第二百八十五章 天籁
在握住了强光的那一瞬，齐晨刷得一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而精致的脸庞。
鹅蛋般的脸型，精致五官排列自然，近乎天成。此刻那对乌黑中透着些许湛蓝之意的眼睛睁开着，与齐晨对望。
齐晨滚动了一下喉结，他发现这张脸离自己是那么近，两人的鼻子只差一丝便可以贴在一起了。
他更是发现，对方的睫毛持续地颤动着，仿佛有无尽的怒火蕴含其中。
“你是不是觉得与我神魂相融，我们两个就没有太大分别，所以丢弃了你的羞耻心，肆意对我揩油吃豆腐也当做是理所当然呢？齐公子。”女子冷冷地开口，语气仿佛是齐晨第一次遇见她所化身的倩柔一样。
此刻，他也发现了更加不妥的地方。他们二人除了脸快要贴在一起之外，身体也是紧紧地相贴。对方的体温正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传递到他的身上。
更令他吃惊的是，他的手正用力地环住女子，似乎是他作为主动做出逾越之举的一方。
他猛地想起在梦中抱住了齐楚恬那个情景，当下就猜测到自己为何会作出如此大胆的行径。
“你还不松手吗，是不是真的想要发生下一步，与我共行男女之事？”游雨珊再次开口道。
齐晨当即”砰”地一声从床上弹起，落到地面上双手合十，作出参拜的样子向游雨珊不断弯腰抬起，“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我同睡在一张床上。”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水性杨花，主动蹭到你的怀中，任由你轻薄咯？！”游雨珊从床上作出，语气冰冷道。
“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在挤出精血后就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齐晨连忙的脸色涨红，语无伦次地连忙解释。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立即扫视屋舍一周，找到了那个是一脸倦色的老者。
老者一直坐在凳子上，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这一幕上演。此刻与齐晨对视，摊手间脸上作出无辜的样子：“你们不是情侣吗？当年我苦口婆心地劝她跟我离去，她都不理不睬。如今为了你却来见我，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同甘共苦的比翼鸟呢。所以我先前认为将昏迷的你们放在同一张床上也没有什么大碍呢。我也认为那个婴儿其实是你们的爱情结晶，你为了避嫌才说她是你的妹妹。”
当老者提起婴儿时，齐晨的神情变了变，拖动着仍然虚弱的身子冲到老者面前，眼中出现紧张慌乱，颤音道：“我妹妹她怎样了，在哪里，接魂成功了吗。”
见齐晨这幅心急如焚的样子，老者也按下心中忽然而来的兴致，不再打趣，站起身招手道：“跟我来吧。”
齐晨内心激荡，连忙跟上。
游雨珊略微调息后，也迈出虚浮的步伐跟了上去。
来到屋舍外，齐晨见到种植其四周的植株相比他之前见到的，明显发生了不少变化。
很大一部分被集中移植到一块，失去了先前有序排列的观感。数百株齐放的花卉中心，有一条高高的竹藤，编织成一个摇篮。
花卉摇曳中，散出的花粉都被摇篮散出的幽幽吸力吞噬，随后化出一股精纯的力量酝酿于其中。
“元力！”齐晨认出了那股精纯的力量为何物。
他还在齐家时，为了争夺盘龙大演武首轮的名额曾站立在柱子上，历经上千场战斗。而补充他消耗斗气的，正是由诸多灵药以及淬炼斗晶融炼而成的元力。
元力能更快地补充消耗，亦能根据掺入了灵物特性以及数量显现出不同的性质。
在竹藤编织的摇篮中，他能清晰感受到他妹妹的气机。
不同之前的毫无生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冲进了他的耳畔，直达心神，令他激动地颤抖不已。
“你昏迷五天了，照理来说至少要半个月才能下床，可见你体内那股生机的威力之大。另一方面，也出于你是一个优秀的兄长吧。”老者望着齐晨的侧脸说道，“接魂两天前就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借助你们斗者口中的元力，令其与龙魂进行最后的温养相融，以及补充她的缺。你苏醒的也是时候，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能结束了，那时候你妹妹就跟正常的婴儿无异了。先去休息吧，你身子还虚得很呢。”
齐晨摇头拒绝老者的好意：“我想待在这里，等这个过程完成。”
老者心中大概也能感受到齐晨语气中的坚决，转头看向游雨珊：“你呢，你的消耗虽然不像他一样掏空了身体。但连番催动秘法，所受反噬也不少。不多加休息的话可能会留下不少问题。”
游雨珊如齐晨一样摇头：“我还没有从真正意义上救过一个人，我想亲眼见证这个过程。”
老者摇头叹气：“你们莫要是趁机支开我这老头子，大行鱼水之欢啊。虽然此处有花草遮挡，也难免有人会有人经过出入，被人见到就不好了。你们虽然也还年轻，经得起挥霍，但得顾及都是大伤元气了一番，小心点，小心点啊。”
他在齐晨的剧烈咳嗽以及游雨珊似要杀人的目光中，不急不缓地走进了屋舍中。
一顿剧烈的咳嗽后，齐晨的眼神略带古怪地扫视屋舍一眼：“从刚才开始，我差点就以为他是那个家伙装出来的，那说话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反正你们男人自长大后，都难免会变得猥琐下流，直至变老也不会变改的了。”游雨珊轻哼道。
齐晨的神色悻悻，显然她还为刚才的事情生怒吧。
但当他想起对方的过往时，就会发现此时的她是表现得相当自然，没有太多的掩饰和伪装。
“你不仅只是救了我妹妹，也救了烽银和我。在此之前，你也不是救了那个名叫忖蜂的妖兽女子吗。”齐晨说道。
“你也知道我将她救下，纯属是想拥有一个半步霸境战力并且绝对服从棋子罢了，你在记忆中也见到我是怎么使唤她吧。况且说不准，我救下你以及你的妹妹也不过是作出一笔投资。若是你最终能成长起来，也是如齐家大长老那般的强者。你欠下我数个救命恩情，以后当我危难之际你或者就是我的底牌呢。”游雨珊开口，语气带着冰冷无情。
实则上，齐晨注意她的睫毛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齐晨对此无声微笑，他也不想就这样拆去这个女子的骄傲一面。
若是她真的那么冰冷无情，在前来幕国前为何要将一些保命用斗灵器交给忖蜂呢，又何必明知生死难测也要回来救他，还赐予他活下去的希望呢。
要是她所说的那番说话是出自本意，她真的想要借这些恩情威胁自己，那么齐晨也认了。无论是带走烽银，抑或全力救下她的妹妹，任何一点他都甘愿成为她的傀儡，此生任她摆布。
不过，齐晨已经知道她不会如此，游雨珊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没有再交谈，他静静地站立着，期待温养的最后一刻。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最后的温养也接近了尾声。
纵使已经知道妹妹已经彻底度过了危险，即将能睁开眼睛，好好感受这个世界，但齐晨的心情还是无比紧张。
当等待的第二个时辰快要过去时，竹藤狠狠一颤，缓缓地下降。这揭示着温养已经结束！
齐晨迫不及待地拨开了花卉，挤入其中。
他有点呆滞地凝视摇篮中的婴儿，她的小鼻微微隆起又接着下降，小心脏有力地跳动着，齐晨心中的激荡一时间达到了巅峰。
忽然的，小家伙的鼻子抽了抽，吹弹可破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皱褶，于下一息放声大哭。
哭声中隐隐带着一股龙威，不断刺激着齐晨的耳膜，令他耳鸣之际感到强烈刺痛。而他没有在意，反而觉得这哭声如同天籁一般悦耳。
齐晨双手颤抖中抱起了大哭的小家伙，眸子中紫红再次淡去数分，似是化作了在眼眶中打转不停的泪水，最终划过脸庞。
这泪水中蕴含的不是以往的苦涩，绝望，而是终年委身于黑暗之人得到温暖阳光洒落后，如获新生的喜悦。
他的眼睛因为不断涌出的泪水而赤红一片，脸上的感激以及喜悦却是不改，低头间吻在大哭中的婴儿额头上，说出了一句如他娘亲生下这小家伙的同一句话：“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站在原先地方，看着快要哭成一个泪人的齐晨，游雨珊的嘴角不经意地上扬，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
那里面没有算计得逞的自满，也没有像是赢下棋局的窃喜，只有诚挚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