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小莹

  “马小莹。”
  马小莹回头，看我提着一袋快餐走上舞台，惊讶的表情。
  “没吃饭吧你？”
  “没，谢谢。”
  马小莹招了招手，那帮工人轰地围上来，打算就地开餐，不过这时候一个穿正规西装，手抓对讲的中年光头男人很拽的走了过来。
  “喂喂喂，谁允许你们在这里吃饭？要吃到外面吃去。”
  “凭什么啊？”我第一个不满。
  “凭什么？凭你们影响商场的形象，一堆民工脏兮兮的，赶我们客是不是？”
  “你以为你穿西装就是上等人？我看你就是虎假狐威，狗腿子一个。”
  “你再说一遍。”那家伙被我气到脸色发白，“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想说，被马小莹阻止。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马上到外面去。”马小莹道歉，然后拉着我，把我拉出商场。那帮工人也跟了出来，就在商场侧面的一个太阳伞下开餐。
  “对不起。”
  “没事。”马小莹笑了笑，“没怪你。”
  “这个……”我把口袋里的胃药递给马小莹，同时把手中的一瓶水也递给她，“我看你老是压住胃部，你应该……”
  马小莹脸红了一下。
  “马小姐你吃饭吗？”一个工人已经把自己的饭吃完，看着剩下的一盒，一脸搀相。
  “你吃吧！”
  那个工人贼听话，立刻把饭盒拆开，大口大口吃起来。
  “你吃什么？”
  “我不饿。”马小莹倒了几颗喂药出来吞下，喝了一口水。
  “你等等。”我往对面马路跑，对面有个蛋糕店，我买了一只肉松蛋糕又飞快跑回来。
  “谢谢。”马小莹貌似有点感动。
  “呵呵，举手之劳而已！”我把蛋糕递给马小莹，“吃吧，还热的呢！”
  工人们吃完饭马上又开始干活，马小莹依然要指挥，我闲的没地方去也在傍边打点，直到傍晚五点才把一个舞台架构弄成形。期间黄小淑打过我电话，说已经办完事，被我打发回蓝猫了。我嘛……得躲着陈大青，明天是周六，只要躲过今天……行了，我知道这个借口很牵强，我承认我就想跟马小莹多呆一会儿，我是男人，我有点渴望很正常对吧？
  傍晚五点半，商场里人流多起来，逐渐形成阻塞之势，而此时电器厂商与商场某某领导以及演出之类的相关人员均已到位。五点四十五分活动正式拉开序幕，由司仪上台渲染了一番气氛，逐一对各款家电盛赞，词句连贯、吐沫横飞，顿时把过往顾客的购买情绪充份调动起来，现场乱得不可开交……我和马小莹在舞台侧面感受着这份热闹，马小莹笑意怏然，好象很有成就感。
  整个活动过程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成效是有的，但到底多大无法判断，毕竟我不干这行。人流开始散退，工人们开始忙碌拆舞台，把灯光、音响之类的设备搬离商场，装到停放在外面的一辆货车上。一般情况下破坏都要比建设省力气，所以半小时不到整个舞台已经被一清而空。
  工人与马小莹告别，集体登上货车扬长而去……
  “走，请你吃饭。”我对马小莹说。
  “应该我请你。”
  “其实谁请不是主要，主要是先找个有饭吃的地方。”我发现自己的体质下滑严重，才干了一个下午的粗活就已经饿到混身发软，过去可不这样啊！
  马小莹上了我的车，靠在副驾驶座上，一副疲劳虚脱模样。
  “看来你的工作很辛苦。”
  “一般吧，还有比这更辛苦的，比如做户外活动，要承受风吹日晒。”
  “我看你皮肤蛮好啊。”
  “我老了！”马小莹叹了口气。
  “我可没看出来，我第一眼看见你还以为你是个少女呢，那天你穿一身天蓝色的职业装，英姿飒爽、青春逼人，我差点没以为仙女下凡，我还悄悄跟了你很长一段……”靠啊，我他妈在说什么？说错话了吧？而且，穿职业装的仙女……听着多别扭。
  马小莹低下脑袋，沉默。我也不敢再乱说话，气氛最后由沉默演变成尴尬。
  “你……真的跟了我很长一段……路？”过了几分钟，马小莹小声问。
  “这个，其实那天……”
  “我不是怪你。”马小莹声音越说越小，“我看上去真的不老吗？”
  “不老，我可以发誓。”
  “这倒不用。”马小莹笑，愉悦无比的笑。
  在马小莹建议下找了一家很普通的农家餐厅，坐好，随便点了一些清淡食物。
  这个餐厅虽然各方面条件都不怎么样，不过上菜贼快，菜式份量贼足，吃饭还带送红酒，而且服务态度贼好，我感觉奇怪，百思不得其解，直到……
  “小莹。”
  “妈。”
  我原本夹着一块冬瓜正送往嘴巴的途中，忽然看见一个老年版的马小莹坐在年轻版马小莹身边，我立刻发愣，连冬瓜掉到桌面上都没察觉，只顾张大嘴巴……我能想象此刻自己的模样一定非常逗、非常失礼，问题我反应不过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天啊，世界上间竟有如此相似的一对母女。
  “小伙子，味道不赖吧？”老年版的马小莹——马小莹她妈问我。
  “啊……？”我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哦哦哦，不赖。”
  “我家开的。”
  “哦，大生意，财源广进、生意兴隆……”shut up，我他妈说什么东西。
  马小莹她妈对我笑了笑，凑近马小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我隐约听到一段，好象在说“这小子不错”之类，马小莹低下脑袋，一言不发，脸色绯红……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宁浩。”
  “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
  “二十五。”马小莹她妈点头，然后继续问，“在那儿工作？”
  “飞雅集团。”
  “集团是大公司哦。”马小莹她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做什么呢？”
  “子公司总经理。”不知道这个总经理能当多久，我实际上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基层。
  “二十五岁就当总经理，年轻有为嘛！”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适合，只好象个王八蛋一样陪笑。
  “结没结婚？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
  “还没结。爸妈，有个妹。”我开始发现不对劲，问年龄、工作、家庭背景，这他妈不是相亲吗？可是，我这不是相亲啊，到底怎么回事？
  “哦，没结。”马小莹她妈咳嗽了一声，“阿姨八卦了一点，你别见怪。”
  “不、不会。”
  “吃啊，继续吃，当自己家一样就可以。”
  “知道了！”
  “那，阿姨还有点别的事情……”
  “请便。”我松一口气，终于肯走了，审犯似的，心理压力大。
  马小莹她妈走开，马小莹抬起头一脸歉意看着我，由于她脸色绯红，加上这么一个柔情似水的温柔表情。我脑子内忽然一灵光，想到了什么，可是我不敢确定，因为我没那么无耻的自恋到认为自己魅力无限……
  “对不起，我妈有点烦。”
  “没事，老人家都这样。”我继续吃我的饭。
  离开农家餐厅，送马小莹回家，马小莹一路上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彼此沉默，直到马小莹在一个小区外面喊停。
  “或许你知道了，我利用了你。”马小莹一脸愧歉，“对不起。”
  “没关系，能被你利用是荣幸。”话是这么说，事实上我很失望，从心里感到失望，这种失望甚至有种痛入心肺的感觉，好象被百虫啃咬，又好象万箭穿心，还有一种比较荒唐的说法，失恋。真的，我虽然也想到了自己被利用，但我却希望不是这种结果，可是也我知道自己没那种魅力……
  “对不起！”再次道歉。
  “不用道歉，没事，真的。”我笑，很苦涩。
  “谢谢你送我。”马小莹下车，“再见！”
  我打算离开，马小莹忽然又跑回来，敲了敲车窗门……
  “我……我……你要不要上我家坐一下？”
  上吗？我想上吗？
  如果没发生今晚这件事情，马小莹邀请我上她家我肯定百份之百瞌破脑袋都上，现在我却已经没那份心。上去干什么？能干什么？不知道，此刻一种无孔不入的失望腐蚀着我，让我无所适从，或许我应该回自己的小窝，抽口烟、睡一觉，当什么都没发生。
  “不用了，谢谢！”我开车离开，我能够感受到马小莹的失望，我又何尝不失望呢？网络上那句话怎么说的：人人都在寻找精彩，收获的往往是无奈。哎！
  开着车，漫无目的瞎转悠，心情很糟，虽然有点没来由，但确实糟。
  忽然，电话响，以为是马小莹，飞快掏出来一看原来是老妹。自做多情了我，马小莹怎么会给我电话呢？即便给我电话又能怎样？
  “小韵，干嘛呢？”老妹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报告老爸的病情，老妈的情绪以及生活各方面的事情，不过大部份电话在白天，晚上……我觉得很奇怪。当然，我也没觉得是坏事，因为如果是坏事，老妹会第一时间先说话……
  “哥，明天周末，你有没有空回来？”
  “干嘛了？”
  “明天，你生日。”
  “是吗？”汗死，连自己生日都能忘！
  “回来吗？”
  “我看看吧，现在不好决定。”
  “哦。”老妹失望，“你照顾好自己。”
  电话挂断。
  我明天忙吗？明天好象没什么事干，可是我没想过要回家！
  过了一阵，电话再响，以为还是老妹，却是蒋亮。
  二十分钟后，我在一个新开的酒吧找到蒋亮，这家伙孤身一人，手拿一支啤酒，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在调戏吧台mm，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直到我走过去在他屁股里狠狠踢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