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对,已经十六了。”感觉要谈到正事了,仝歌端起了茶碗,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钟夫人点点头,对于方弛远小小年纪考中榜眼她还是非常满意的。
  “家中父母与他可好?”
  关于方弛远的消息,钟夫人大体上还是知道一些的,不过细说下来她了解的也就有限了。
  “都好,弛远虽然是方伯父过继了过去的,但是一家人过的和和睦睦,比起亲生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仝歌说的时候一直注意着钟夫人的表情,她知道若是钟夫人真的想和弛远结亲,这些事情始终是瞒不了的,从她口中说出来总比外人好的多。
  “这样很好。”钟夫人点点头,“家庭和睦才是居家过日子最需要的。”
  钟夫人张了张口,还想再问些什么,又觉得这样太过于突兀,就对仝歌道:“我家老爷前两日邀了弛远去做客,弛远说病了,如今可好一些吗?”
  仝歌咧嘴笑笑,一时间有些不好答话,怕乱了方弛远的打算,但是转念一想,即使方弛远不同意和钱婉成亲,但终归总是要去一趟的,于是就点头道:“已经好了,等他回来我就把这件事给他说说。”
  “如此就谢谢你了。”
  “都是应该的。”
  钟夫人走后,时间刚刚巳时三刻,仝歌去厨房看了一眼,凉菜热菜的都已经准备了不少。
  方弛远游园一般只要把上京的主街道转完一圈即可,等他下了马,和众人告辞一声就往家里赶去,这是他难得的有心绪不稳的时候,现在他只想把心中的喜悦和家人分享。
  赶到楚宅的时候,全家上下都一片喜气洋洋,方弛远刚进门,看门的华叔就对方弛远拱手道:“恭喜方少爷高中啊。”
  方弛远回首笑了一下,“谢谢华叔了。”
  从大门一直走到客厅,只要看到方弛远,无论是在干什么的小厮都会停下来对方弛远道喜一声,方弛远笑着,一一回复,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到达餐桌的时候,各种餐具都已经摆放整齐了,方喜云,楚正则,仝歌三人正坐在对门的位置上。
  “爹,师兄,嫂子,我回来了!”
  此时方弛远衣的服还没换,穿的还是他游园的那一套大红色长袍,他喊了三人一声,脸上全然是止不住的笑意。
  “坐下吃饭。”楚正则嘴角带着笑的说,仝歌在一边给方弛远递上了筷子。
  四人坐好,方喜云要给方弛远倒了一杯酒,方弛远赶忙站起来阻止道:“爹,我来就行了,您快坐着。”
  “今天我高兴,就这一次,你坐好,爹给你倒。”
  这时候仝歌笑着打了个圆场说:“弛远,听伯父的,让他为你满一个,正好今天你楚师兄也不去上朝了,一会你们爷三个好好喝几杯。”
  “唉,好。”方弛远听了就坐下两手举着酒杯让方喜云倒酒。
  楚正则在一边坐着,看到方喜云还想为自己倒酒,赶忙拿过酒壶笑着说:“伯父您坐着,我可不能让您来。”
  三个男人喝酒,仝歌有时会在边上说几句话,但大多数时候她都在低头喂着小宝,如今小宝刚刚学说话,吱吱呀呀的说不清楚,倒是为桌子上又增添了许多乐趣。
  三个人的话题从科举说到殿试,从殿试说道为官之道,慢慢的又引到了成家立业之上,最后楚正则就把钱启想要联姻的话题说了出来。
  “三品的官老爷啊!”方喜云到底是读过几年书的教书先生,对朝廷的官职多少还有些了解,虽然鸿胪寺卿在三品官员中无多少实权,但是在古代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三品的官员已经足够让小老百姓们敬仰了。
  “钱伯父也只是有这个打算,具体什么情况我也还不清楚。”想了想,楚正则回答道。
  方喜云咽了咽口水,他抬头看了看方弛远:“弛远的婚事我这当爹的本来也该多多操心,只是现在他的婚事我也问不了了,我虽读过几年书,但是自身眼界自身清楚,害怕别到头来好心办了坏事,误了弛远,所以弛远的婚事就让他自己定吧,只是麻烦正则你帮他看看。”
  听了方喜云的话,楚正则和仝歌对视了一眼,别的不说,就凭方喜云放弃了他这个封建大家长的权利,他对方弛远的疼爱也就可见一斑了。
  第78章 回家
  “伯父言重了。”楚正则对着方喜云说道:“弛远是我师弟, 我比他痴长几岁, 即使没有伯父的话,我也会多照佛着一些。”
  “弛远有你这个师兄, 以后他留在上京,我也就放心了。”方喜云闻言笑笑说。
  “伯父哪里的话?”仝歌在边上插话道:“难道弛远留在上京, 您和伯母还不留下了一块住?”
  “这个……”方喜云看了看方弛远又看向仝歌说:“父母在不远游,更何况弛远爷奶都已经是白发垂暮的年纪了,我又哪里还敢出来啊。”
  “爹。”方弛远喊了一声, 眼里满是纠结。
  方喜云又笑着拉起他的手:“你莫要担心家里, 有你娘和妹妹在,差不齐还有你两位大伯,家里总是没有什么大事的。”
  “也是我多嘴了。”仝歌哄着宝儿低下头:“我婆婆公爹也是在家中不愿来上京, 我和正则两个人在京中待久了就想热闹热闹,一时也没考虑伯父家中的情况, 是我顾虑不周了。”
  仝歌说完, 见气氛缓和不少, 就岔开话题道:“今日早上我和正则从街上回来,钱府的钟夫人还来了家里, 看样怕是对弛远有些意思, 我琢磨着即使弛远不愿意和钱家结姻,但也不能恶了钱家, 也得找个时间去看看。”
  听了仝歌的话, 方弛远点了点头, 不说钱启本身就是个三品的大官, 就是他和李云长的关系放在那里,方弛远也是万分不愿意怠慢他的。
  “弛远若是同意,那我就先把礼物备上,有了时间也就说去就去了。”仝歌笑着说道,去钱启家拜访的事也就算板上钉钉了。
  “备着吧。”楚正则也道:“钱婉虽然因为前几年女扮男装的事而没有人愿意提亲,但是钱大人家教还是严的,她做不了多出格的事。”
  方喜云听完楚正则的话,放下了心里最后一点顾及,大户人家最重颜面教养,他私下里想着,也觉得大户人家的闺女总归会知书达礼一些,就算不能和方弛远琴瑟和鸣,但也能举案齐眉吧。
  “而且钱大人和恩师是多年好友,若是钱小姐真做了出格的事,以钱大人的脾气,也是绝对不会坑害弛远的。”
  一席饭吃的其乐融融,一直吃了一个多时辰,四人才说笑着各自散去。
  散席后,仝歌抱着宝儿去午睡,方弛远也回了房间去休息。
  躺在床上,没睡着之前方弛远想了很多,既然已经考上了进士,那他留在上京做官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算算自己身上的钱,加上李云长给的也只有堪堪五百多两,这些钱如果放在溪山县里也能算是一笔巨款,可以买好几栋小宅子,只是这些钱放在寸土寸金的上京,又算不得什么。
  方弛远想买栋宅子,他这次赶考借住在楚正则家一段时间还行,但是若常住在楚正则家就不太好了,他已经十六岁,在古代已经是该有老婆孩子的年纪,略微思考了一会,他把自己游园的衣服脱下慢慢的睡了过去。
  五月二十日,离游园只过去一天,方弛远的认命文书就下来了,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这个和以往的惯例都一样,因此方弛远也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
  接到认命文书后,当天晚上楚正则一从翰林院回来,就对着方弛远笑骂道:“好你个小子,这一任命你就要做我的上司了,等你回家归来,以后升职都要比同期的进士快上三年。”
  “师兄比我早三年,进度现在不是同样了吗?”方弛远笑着回复道。
  “我还有的熬呢。”楚正则咂咂嘴,虽然他已经二十九岁了,但是资历在翰林院只是最小的一批,即使待了三年,如今也只算新人,“也不知道今年皇上的任命下来后,我是留在京中还是会被外调。”
  “不说这些了。”不等方弛远开口,楚正则又说道:“家里离上京远了一些,一来一回快些也要两个月,这次你回去,可等到十月再来京任职,时间不长你好好把握。”
  方弛远明白楚正则的意思,现在刚刚五月下旬,他若返家怎么说也有两个月的时间和家人相处,只是来京任职之后,他若要再回家,就不是一年两年的时间了。
  “嗯。”方弛远点点头,“我会的。”
  楚正则看方弛远理解了也就不再多说这个,他转头看着方弛远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对方弛远道:“走之前别忘了要去钱大人家一趟,虽说不一定能结亲,但他终归是老师的朋友,去见一面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师兄不用担心,我都懂得。”方弛远轻轻点头。
  晚上吃了饭,方弛远在房间里想着自己的亲事。
  其实对于接受了一辈子现代教育的方弛远来说,即使在古代生活了十几年,他内心深处的恋爱观念,平等观念依旧根深蒂固,只是碍于古代的制度,他都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这次钱家想要和他联姻,一个三品的大员能看上他,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而且他本来就到了说亲的年龄,即使不是钱婉,迫于压力,他大概也是要找个别的女子结亲,兜兜转转的转来转去,钱婉不能说是一个特别好的选择,但却是一个很合适的选择。
  想了一会,门突然被人敲响,方弛远还没等起身,外面方喜云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弛远,你睡了吗?”
  “还没有。”方弛远应了一声:“门没锁,您一推就开了。”
  方喜云推了门,乐呵呵的走了进来,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两天大夫来看了之后,说他的腿伤恢复的很好,只要不是做一些重劳力的活,正常行走是没什么问题了。
  “弛远你今天说要去钱大人家看看,心里可是有什么打算了?”
  “没有爹,人家女孩同意了就行,我现在是无所谓。”
  “不能这么想。”方喜云拍了拍方弛远的肩膀坐在床边上:“你成亲是要和人家过一辈子的,得好好考虑,爹虽然在你的亲事上帮不了太多的忙,但你还想以后过的不好娶个小妾吗?”
  “爹。”方弛远吃惊的看了方喜云一眼,一是因为他本就没这样的打算,二是因为在古代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太正常了,他没想到方喜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很吃惊?”方喜云笑着说:“当年你娘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想娶她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但她既然选择嫁给了当时一无是处的我,我就应该好好待她,这么多年来,也未曾负过她一次。”
  方喜云说着的时候,眼里带着的笑意是骗不了人的,方弛远看着忽然就觉得,在古代这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嫁时代,也并非没有爱情,想着方喜云顶着无后的担子也没有娶小妾传宗接代,方弛远忽然有点喜欢这样很淡但是很温馨的陪伴。
  “你好好考虑吧。”方喜云也不多说,只是拍了拍方弛远的手,“你娘不在这,爹就替她做一会主,无论你怎么打算,爹和娘都同意。”
  “谢谢爹。”方弛远低头说道。
  方喜云走后,屋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方弛远的嘴角淡淡的笑了一下,歪头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辰时二刻,和楚正则仝歌两人交代一声,方弛远就拎着仝歌准备好的礼物就敲响了钱府的大门,和方弛远想的不一样,钱府建造的地方周围竟然都是高门大户,一点点也不像没有实权的闲散大官。
  门开之后,走出来一个矮小精悍的门房,门房看见方弛远就道:“方公子来了,快里面来,大人等您良久了。”
  说完竟然也不通报,只派了一个人先下去告知一声,就直接领着方弛远走了进去。
  方弛远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待遇。
  “少爷是否奇怪为什么不帮你通传就带你进来?”门房弯着腰在前面带路,期间为方弛远介绍钱府的布置。。
  “不知。”方弛远摇摇头。
  “您是今年的殿试榜眼,小人有幸曾在游园时看见了您一眼,现在是得老爷安排在这里等着您来访。”
  “多谢钱大人照顾了。”方弛远压下心里的许多疑惑,只是道谢一声。
  “呵呵”门房笑笑,也不以为意,又走了两步对方弛远笑道:“前面就是碧水汀了 ,老爷在那边等您,您过去吧。”
  “好。”方弛远点头又道谢一声。
  门房走后,方弛远渐渐走到了门房所说的碧水汀,方弛远在水边看了看,半亩大的水池中央建了一个带走廊的亭子,池子周围种了许多藤蔓植物,远远看去碧绿一片,十分清爽。方弛远又靠近了些,发现钱启正在和一个年轻人坐在那里说话。
  远远的,看到方弛远钱启就招了招手喊道:“弛远过来。”看态度分明是十分亲近。
  “这个是我二儿子,名叫钱昀,比你大了四岁,你们可能还没见过吧?”方弛远到达后,钱启就介绍道。
  “见过见过。”青年不在意的对着方弛远笑笑:“当日一别,没想到还能再见。”
  “我也没想到。”方弛远也笑笑朝着钱昀拱了拱手。
  “怎么?你们俩还见过?”钱启看着打招呼的两人有些疑惑的问道。
  “只是凑巧,前几日去茶楼喝茶,看方兄弟一个人,我就恰好和方小兄弟拼了个桌。”说完,钱昀又转头对方弛远道:“还是多谢方小兄弟了。”
  “嗯。”看着转头看向他的钱昀,方弛远也点点头,他也没想到一个本来不会有交集的陌生人,竟然会是钱启的儿子。
  语毕,钱启邀请方弛远在石桌前坐好,方弛远凑近一看,发现钱启竟然在教导钱昀算学题,他怀疑钱启也是穿越人士的心,一瞬间又提了出来。
  “这题应该先这样,再……嗯……”钱启好像被题目卡住了,咬着笔杆皱眉沉思。
  “爹,可是难了?”
  “不难,就是好像有几个点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哦。”钱昀默默的看着然后翻出一本书来,“爹,这些都是我从这本书上找的题目,前两天我刚刚在书店看见这本书,要不是书店老板推荐我也就错过去了。”
  “咳。”看到书本方弛远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嗓子,刚才他就是他们讨论的题目为何如此熟悉,现在看到书本一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是他以前写的《追踪练习》,不曾想现在已经到达上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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