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兄弟
夜风呼啸，小王子布莱恩从梦中惊醒。
“又是那个噩梦，一连三天都是那个场景，父王，您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习惯性伸手摸向床头，却找不到熟悉的水杯。心头一愣而后意识到，早在三天前惨剧发生那夜，他第一次梦到那个场景，一时惊骇就失手打翻了水杯。为了避免床铺再被弄湿，从那时起水杯就放在厅堂的桌案上了。
布莱恩一边揉着跳动的太阳穴，一边从床上翻身而下，没走几步就听到屋外的嘈杂声，抬眼望去，眼前所见比噩梦更像地狱。
他的侍卫倒在血泊中，身着睡衣的贝宁王妃护在他身前，前方不远处的院子里，三王子斯蒂芬手持利刃沐浴在月光下，面沉似水，就像一尊冰冷的神！
小王子一脸惊骇的看着他哥哥，联想到这几天宫里的传言、再加上噩梦中所见到的景象，一时间心中涌起千头万绪。
“斯蒂芬，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三王子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淡漠的就像一尊石像，过了很久他才平静的摇摇头，用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口吻说道：
“我愚蠢的弟弟啊，如果是我做的，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
小王子闻言就是一愣，从感情上讲，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凶手是三王子；可理智告诉他，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局势，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
“不是你？那是谁？”
三王子没有回答，而是用一种赞赏的眼神看向布莱恩，同时朝对方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
“你说呢？”
平心而论，小王子的智慧并不如何出众，但他好歹是荆棘花学院毕业的学员，十以内的加减法还是游刃有余的。欧文三十六世一共只有四位王子两位公主，现在大王子被杀、三王子否认，答案还用猜吗？
“格林？为什么？如果他是凶手，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儿？还杀了我的侍卫？”
三王子仰面叹息一声，而后痛苦的摇了摇头，他没有回答布莱恩的问题，而是低声问了一句：“你相信我吗？”
小王子闻言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信。从小到大你对我知无不言，不仅是我的兄长，还是我最好的老师。可现在，我不知道。”
小王子说完之后，原本以为对方会生气、难过至少也是失望，结果没想到三王子居然笑了。
尽管在月光之下、侍卫的尸体旁边，这笑容有些惊悚，可他的确是笑了。
“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吗？凡事都有两面。即便王室发生这种悲剧，只要仔细寻找，依然能找到积极的一面。看，连最单纯的小王子都变得多疑起来，这不就是成长的收获吗？”
压抑的氛围中，兄弟俩进行着诡异的对话，侍卫们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里，唯一拥有语言和行动能力的人又恰好是举世无双的冰山美人。于是，即便三王子今晚处处透着怪异，也没人会站出来打断他的话。
实际上，三王子很想告诉他弟弟：“我若来了、死我一个，我若不来、我们母子、你们母子、大家都活不成。”
但他答应了那个人，闭口不言、安心上路，所以他不能说的更多。
“布莱恩，我希望你记住我的话，这也是我对你最后的期望：找机会离开这里，到北方去，永远都不要回来。”
小王子就算再懵懂无知，好歹也是十三岁的人，斯蒂芬这句话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交代后事，这让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走？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怪怪的，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啊！”
三王子闻言再次陷入了沉默，看得出来，在他内心中正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只是，来不及等他做出抉择，一个不速之客就闯了进来。
“斯蒂芬，你不该多嘴的，现在大家都活不成了。”
“格林？”
布莱恩惊恐万分的看着从阴影中缓步走出的二王子，就像看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相比之下，二王子从容淡定的扫视全场，眼神冷酷而傲慢，犹如至高无上的神明。他朝三王子丢去一个失望的眼神，看向布莱恩的却是充满了戏谑。
“我最小的弟弟啊，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直呼我的名讳，从明天开始，你就要称呼我为陛下了。”
“陛下？这么说真的是你做的？格林，那可是我们的父亲啊！”
小王子话音刚落，下一刻就看到了两股堪比毒蛇的目光。
“注意你的言辞小不点，我警告过你了！”
说来也怪，明明布莱恩是比格林更优秀的战士，可在这充满杀机的气场下，他却被压制的死死的，仿佛浑身上下都被寒冰包裹，话都说不出来。
眼尖气氛朝着自己最不想的方向发展，三王子不得不插了进来。
“够了，格林，让我完成我们的约定，不要再伤及无辜了！”
“无辜？”格林冷冷的扫了斯蒂芬一眼，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身为王室子弟，既然拥有万众仰慕的出身，就要承担残酷淘汰的事实！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还是你教我的吧？”
“不，不一样的，布莱恩和嘉文不一样，他从来没有威胁过你，他是无辜的，放过他吧！”
“住口！只要身上流着欧文家族的血，就没有人是无辜的！你是如此，他也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不是晚生出生几年，还指不定那王储之位是谁的呢？我说的对不对呀？亲爱的末位君王陛下？”
格林这番话一出口，斯蒂芬只是震了震，布莱恩英俊的脸庞却瞬间血色全无。刚才那番话以及末位君王这个称号，是他背地里的不满之词，只有他和他的贴身仆从知道。那位仆从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兄弟，布莱恩相信对方是绝对不可能背叛他的，如今看来却是赤裸裸的讽刺！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的仆人很忠诚，只是，再忠诚的嘴巴也无法抵抗精神系法师的拷问。”
“你，你把他怎么了！”
“哦，小傻瓜又犯迷糊了，都说了精神系禁咒，以他普通人的身体，自然是已经变成白痴了。放心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麻烦，所以那个白痴已经被我处理掉了。”
看着格林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述说着冷漠至极的内容，布莱恩只觉得他的兄长变得和魔鬼无异。刹那之间，一颗名为仇恨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并随着格林笑容的出现而长成参天大树。
“哦，我认得那种眼神，你恨我对吗？想要报仇对吗？为了你的仆从想要干掉你的哥哥对吗？呵，看到了吗斯蒂芬，我说过，我们流着相同的血，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残忍、自私、无情、残暴，没有人是无辜的。”
斯蒂芬的目光从哥哥转向弟弟，他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深，最终一切都化作一声长叹。
“够了，格林，到此为止吧！你已经失去了父亲、哥哥，马上还要加上我这个弟弟，难道你想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吗？放过布莱恩吧，这是你最后的亲人了！”
“亲人？哈哈哈，斯蒂芬，你还是那么幼稚，真可笑，亏你还是我们中最博学的，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呢？对于主宰世界的君王来说，一切存在都是为了统治，亲情也好、亲人也罢，不过是虚无缥缈的精神鸦片罢了，你不会真的不懂吧？”
看着露出全部獠牙的格林，布莱恩吓得四肢麻木、手脚冰凉，仿佛只是站在格林面前就会要了他的命一样，他艰涩的吞咽了一口吐沫，竭力想要挪动步伐，试图躲在母亲的庇护下。
相比于小王子的畏惧，已经决心一死的斯蒂芬倒是彻底放开了。在他看来，索性对方已经撕破了面具，那就好好谈谈吧！
“格林，告诉我，在你心中权利真的如此重要吗？我们这些亲人真的可有可无吗？难道你忘了吗？在我们小的时候父王带我们骑马、射箭、学习武技？在我们小的时候大哥将我们背在身上、抱在怀里，给我们讲笑话、陪我们一起玩？这些你都忘了吗？”
“够了！”
回应斯蒂芬的是一双泣血的眼睛，格林现在的样子真有几分像是魔鬼了。
“我记得那些事情，我记得每一件事，不要忘了我比你还年长两岁，父王也好、嘉文也好，我认识他们的时间比你更早！”
“那你还？”
“你住口！”
格林状若疯狂的咆哮一声，那模样比之魔鬼更像是彻底疯了。
“正因为我记得他们的好，我才要给他们一个痛快！这是改革所必须的，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你懂吗书呆子？
这个国家必须要改头换面，玫瑰王国只有在强者的领导下才能走向辉煌，这些是父王永远无法拥有的！
至于嘉文，他勇猛有余、智慧不足，注定干不成大事！
如果他是弟弟我是哥哥，那我自然会让他总领全国兵马成为我最信任的心腹，可他是我的兄长，他比我足足大了八岁，你以为他会容忍我们爬到他头上吗？”
为了写好这段兄弟，昨晚特意重温了一下《雨人》，真挺有感触的。我家里姐姐妹妹一大堆，血缘上的兄弟一个没有，不能不说特别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