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嘴里应道:“好嘞。”一边拿着肩膀上搭着的白毛巾搽手一边走了出来,把野物提到旁边过秤:“师傅,总共九十八斤六两。”
  老唐头喝了口茶,说道:“嗯,向华,这的吧,咱们爷俩投缘,这也第一次打交道,就算整一百斤吧,走,跟老头子去拿钱。”
  许向华笑道:“行,那我可就占光啦,老爷子,咱先不忙算钱,您老先给我整顿好吃的成不?一会从钱里边扣,我这从早上到现在,是一口正经饭也没吃上。”
  老唐头笑道:“你这小子,不早说,你看看厨房里的材料,想吃啥就说,老头子亲自给你做。”
  “老爷子,您老看着整吧,我不挑嘴。”
  “行,那你等会。”
  没多一会,唐老爷子便整了一个加了蜂蜜炙烤的鹿肉,一个卤鸡,一盘卤牛肉,一个高汤白菜心,一大碗白米饭。许向华吃的都快哭了,他容易吗?
  从醒来到今,三天了,才吃了这么一顿像样的饭:“老爷子,你这手艺绝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老唐头不知许向华的心理波动,还以为碰到识货的了,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咱这手艺可是祖传的,我还真是第十一代御厨传人,这做饭的手艺从明朝便开始往下传了,传男不传女。”
  许向华风卷残云般的把几个盘子碗一扫而空,摸着吃饱的肚子,心里那个满足,他现这个年龄,正是能吃能喝的时侯,每天两碗糊糊只能保证不饿死,想吃饱,做梦呢。
  想想都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泪,当真记不起自己前世咋活下来的了。
  “老爷子,你这手艺太好了,这鸡和牛肉给我再来点,我带走。”许向华吃完一抹嘴,不客气的说道。
  老唐头笑眯眯的看着许向华吃的干干净净的碗碟,说道:“行,没问题,这做饭的就喜欢像你小子这样的食客,吃的干干净净,看着就高兴。”
  许向华拿着打包好的东西,跟着老唐头进了前院的一间厢房,厢房里的陈设很简单,就一铺大炕,炕柜,八仙桌,椅子,还有一个下面带着柜子的博物架。
  老唐头打开博物架下面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两罐黄色铁皮扁盒子装的麦乳精,两盒同样是黄色,但是是圆铁皮罐装,上海出的光明奶粉说道:“小子,这东西你看看,能用上吗?”
  许向华拿起来一看,惊喜道:“老爷子能用上,太能用上了,这些可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啊。”
  老唐头嫌弃的看了一眼,说道:“能用上就成,过几天,我那几个逆子回来,又会带一堆,我最烦吃这些个东西,什么营养品,都没有我做的饭菜有营养!”
  许向华对此不给予评论,他前世光听说过唐老头儿子们,但没见过,据说都是很有本事的人,就是都不愿学老唐头的家传手艺,让老爷子很无奈。
  不过,这都别人家的私事,许向华也无心去操那份闲心打听,他这会只想着有了这些东西,小明彰和小明文最起码能补充点营养,身体能养的壮一些。
  最后,许向华从老唐头那得到了两罐麦乳精,两罐奶粉,伍拾块钱,二十斤粮票,二十六尺布票,还有一些糖票,烟票,点心票,肥皂票等一些杂七杂八的票据。
  许向华告别老唐头后,并没有返回许家庄,而是去了三里外的县城,想着赶在回去前去县里的供销大楼转转,给媳妇,儿子,置办些东西。
  说是供销大楼,感觉好像挺大的,其实就是一个灰色的小二层楼,一楼卖些副食,日用品,鞋子之类的零碎,二楼是布匹,成衣,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之类的贵重物品。不过,毕竟是县里,总体物品要比镇上,公社的供销社要全上许多。
  许向华因着还要赶三十里山路回村,所以就没敢多转悠耽误,仗着兜里钱票充足,先去给媳妇,儿子扯了些布料,买了些蛤蜊油,还有现在年轻人心目中的奢侈品一雅霜。
  然后又买了些糖果,桃酥,江米条,自己买了两包三毛五的大前门,并一个能手提的灰绿色帆布大提包,出了县城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进了空间,把倒腾来的东西全部装到包里,然后出来赶紧往家赶。
  就这紧赶慢赶,等快进庄子时,天也麻麻黑了。虽说有些黑了,看不大清楚,但也不是完全看不清楚。黑蒙蒙中,突然有一只灰色像狗的动物挡在了前面的小路上,狗嘴里还叼着一包东西。
  许向华心里当下就纳闷了,这谁家的狗,要说这年月人都吃不饱,鸡都快没人养了,谁还有闲心去养一条狗。正寻思呢,狗嘴里叨着的那包东西发出了婴儿“呜呜”的啼哭声。
  许向华立马就急了,心道坏了!该不会是狼吧。
  得,上吧,这甭管是狼是狗,咱都不能眼瞅把孩子叼走啊!
  第19章
  许向华赶紧从空间里取出一早怕走夜路时,准备好的火把,点燃,然后一手举火把,一手拿着匕首吆喝着冲了上去,那狼怕火也很警醒,瞧见他冲过来,扭头便向旁边的草丛跑去。
  许向华紧跟着追了过去,草丛中有不少的带刺的野酸枣子树,不光勾衣服,还把许向华的手,脸划破了好几道。
  许向华顾不得疼,边追边继续大声吆喝,一来想吓唬那狼,让它把嘴里叼的小包裹放下,二来是指望着村里人听见,能赶紧出来搭把手。
  许向华的办法还是有效果的,庄子里的人这会基本上都吃完了晚饭,准备睡觉了,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声喊:“狼叼孩子啦,大伙快出来帮忙啊……”
  离村外近的几家最先反应了过来,青壮年拿着火把朝有喊声的地方跑去,年龄大的,还有小孩则跑进村里找人,一时间许家庄里到处都点燃了的火把,青壮年们集结着朝村外跑去。
  村子里顿时便闹腾开了,许向东的老娘菊英婶,听到外面的吵嚷声,有些担心,便去她大媳妇乔大凤的屋里看孩子,这才发现她的小孙子不见了,乔大凤还睡的死死的,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哇”的一声一边哭叫着“俺孙子呢,俺孙子呢。”一边拍打乔大凤。
  可乔大凤像没知觉一样,睡在那就是不见醒,气的菊英婶端起炕边桌子上的一茶缸凉水,泼到了乔大凤脸上,身上,乔大凤这才悠悠转醒,人还迷迷瞪瞪的反应不过来。
  乔大凤连生了两个闺女后,才生了一个男娃,这男娃可是菊英婶的心尖子,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这会还不到三个月呢。
  乔大凤她男人许向东修大渠不在家,吃完晚饭,乔大凤打发两闺女回自己屋睡觉后,自己也带着小儿子睡了,许是白天太累了,一下便睡的死死的,这村里都闹腾喊,进狼了,孩子叼走了,她居然一点没听见,也不知道。
  许向华边喊边追着叼孩子的狼,一直追了快五六里,都快坚持不住了,只凭着心里的一股劲吊着,好在那狼估计也是快饿疯了,才铤而走险进村子里觅食,这会被人追的也快不成了,便弃车保帅,松掉了嘴上的包裹,朝旁边跑去。
  许向华瞧见狼松开包裹,没有再去追,停下喘了几口大气,捡起地上的小包裹,只见里面一个小娃娃,瞪着乌溜溜的眼晴瞅着他,幸好北方农村有用小包被包裹新生婴儿,并在上面捆两个宽布带绑好的习惯。
  许向华赶紧检查了一下包被,发现外面还捆的好好的,没松没散,狼牙也没咬透,小娃娃也不哭闹,只是瞅着他。
  许向华晃了下脑袋,咋把这事都给忘的一干二净了,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救了这孩子。松了口气,好笑的点了点软软的小脸:“算你小子命大,要不是碰上你九叔,你小子和前世一样,估计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许向华在许家向字辈排行老九,这小娃子是向字辈排十二许向东的儿子,前世春梅出事后,紧接着便是许向东唯一的儿子被狼叼走了,等发现孩子不见时,都不知道是多会不见的,最后连个骨头渣都没找着。
  他那会正伤心呢,那会去操那份闲心,只记得许向东回村后把媳妇乔大凤给狠凑了一顿,乔大凤连伤心带伤痛,后来便有些神经了,逮着村里的男娃便喊儿子,拽住就要往她家领,每天疯疯颠颠的,也是可怜。
  许向华抱着小包被,转身朝星星点点的火光走去,离老远便喊道:“孩子没事,救下来啦,是老十二家的小子。”
  许向东的弟弟,老三许向南和老四许向北也在人群中,一听便赶紧着急忙慌的往前跑。
  他们家就老大许向东和老二许向西哥俩结了婚,许向东和乔大凤生了两闺女一儿子,许向西和他媳妇薜彩芹生了两闺女,这小娃目前可是他们家唯一的男娃,长子嫡孙,将来要顶门立户,承继香火的。
  他大哥,二哥修渠不在家,他俩没护好侄儿子,等大哥,二哥回来,能有好果子吃?不把他俩撕巴了才怪!
  哥俩跑到许向华跟前,发现侄儿子好好的,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连忙跟许向华道谢:“九哥,大恩不言谢,以后有啥事,你言语一事,弟弟绝没二话。”
  “就是,九哥,我也一样。这小子要出了啥事,我那老娘非得有个啥好歹不可。” 许向北边抱过他侄儿子边说道。
  许向华笑了下说道:“行啦,先不说这些了,赶紧抱孩子回去让四伯看看,这大冷天,可别闹病了。”
  “嗯,九哥,听你的。”
  三个人正说着话,村里其他小伙子也赶来了,大伙见孩子没事,都笑着说这小子命大,一帮嬉嬉哈哈的说笑着朝村里--gtgt
  走。
  村里的女人这会都聚在了许向东家里,年长的劝着哭闹要找孙子的菊英婶,年轻的有的扶着被菊英婶打的不成人形的乔大凤,有的安慰几个吓坏了的丫头。
  只是乔大凤表现真的有些奇怪,除了哭外,这工夫还有闲心犯困,气的菊英婶恨不能咬下她两块肉,破口大骂:“小娼妇!睡不死你!要是俺孙子救不回来,俺要你赔命!”
  旁边的婶子,大娘们赶紧拦住要往过扑,继续撕打乔大凤的菊英婶,劝着:“他菊英婶子,那么多人追上去了,肯定能救下。”
  “就是,菊英,先缓一下,肯定能救下,一会你小孙子就回来。”有关系好的,边给气急了直喘粗气的菊英婶抚背边劝道。
  虽然大家都说好话劝,但是其实大家心里都没底,才两三个月的奶娃子,谁知道那狼有没有下口,简直不敢想。
  许向华和一帮老许家的青壮年刚一回到村口,便碰上了一帮老许家上了岁数的叔伯,大爷们,连三老太爷也让生产队长许满红扶着,站在村口。
  大家一听孩子没事,都松了口气,几个年长的老人便由子辈,孙辈的搀扶回去了,有些好热闹的便拥着抱孩子的许向北,还有许向南一齐朝不远处的他们家走去。
  许满红拽着许向华故意落在后面,边走边小声问道:“向华你是咱庄的民兵吧?”
  许向华想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前世他一直到七十年代末都是民兵,这会的民兵都是一手锄头一□□,训练种地两不误。
  这两年饥荒,人饿的不行,有的走路都得扶个棍了,为了更好保存体力,村里便没组织人再训练了。
  “你满江叔年龄有些大了,小一辈里我看好你,想让你把民兵队长这个担子挑起来,你觉得咋样?”许满红说道。
  许向华天生不爱操闲心,有些犹豫,要换别人这会早同意了,毕竟许家庄的民兵队长一个月有六块钱的工资,还不用参加生产劳动就记满工分。
  许满红看见许向华有些犹豫,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着急,回去想一下,要不和你爹商量下。”
  许向华摸了下鼻子,这还有啥说的,要让他爹那做梦都想当官的知道了,绝对会立马应下来。反正都一样,许向华不再犹豫,当下便应道:“满红叔,不用想了,我干。”
  “好小子!”两人边说着边进了许向东家的院子。许满红看着院里挤着的人喊道:“没事的闲人都散了,散了,围着干啥!这刚吃了顿肉的,看把你们一个个有劲的,散了,明还上工呢!”
  屋里赤脚医生许满粮也就是许向华亲四伯,给小娃子仔细检查了一遍,开了些防风寒的草药,想让乔大凤喝了化成乳汁,喂给小娃娃,防止小娃伤风感冒,毕竟才是个两三个月大的奶娃子,稍不注意,便有可能立不住,夭折了。
  许满粮开完方子后,想给乔大凤嘱咐两句,结果抬眼一看,便觉得已经鼻青脸肿的乔大凤,精神有些萎靡不振,反应有些迟顿,心中便有些疑惑,说道:“侄媳妇,我瞧着你这有些不妥,你过来,我给你看一下。”
  菊英婶一听许满粮要给乔凤看病,小老太太跳起来便骂:“管这小娼妇去死!当娘的一点心不操,害的俺小孙孙受这么一遭罪,等向东回来着,非让他把这贱人送回娘家,这种媳妇俺家不能要。”
  乔大凤也不知自己这是咋了,儿子被狼叼了,她也急也悔也难受,可她实在是控制不住犯困,犯迷糊,只能强撑着:“娘,我…我…唉…四伯……”
  许满粮越是觉的不对劲,这会屋里其他人也觉得不对头了。许满红拽了一下许向华,使了个眼色让他说话,毕竟他是小娃的救命恩人,他说话,泼辣的菊英婶可能会听一点。
  许向华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说道:“菊英婶子,消消气,就让我四伯给弟妹看看吧,孩子还小,离不开娘的。”
  王菊英一瞧见许向华,一把便把他拽了过去,哭着说:“向华啊,老九呐,多亏你了啊,婶子记你的大恩,要不是你,俺这孙孙……”
  许向华最怕的便是这了,忙扶着王菊英,宽慰道:“婶子,快别哭,别哭,咱家孩子福气大,没事的哈。”
  王菊英抹了把泪,说道:“嗯,俺孙孙可不是福大命大,遇难呈祥嘛,老九,婶子听你的,让他四伯给这贱人看一下,看她能给俺作个啥妖!”
  许满粮赶紧给乔大凤号脉,检查眼晴,口舌等等,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这其中还真是有隐情呐,做这事的人太恶毒了,不能因为没出事便心软,得把她揪出来!
  第20章
  许满粮诊完脉后, 眼睛扫了屋里人一圈,最后看着王菊英问道:“弟妹, 你家老二媳妇呢?”
  “刚才还在这呢,老二家的, 彩琴!”王菊英边说着边走到房门口大声喊道。
  薜彩芹是老二许向西媳妇, 刚才在许满粮给乔大凤检查时,便作贼心虚的躲进了屋里, 浑身瑟瑟发抖,靠着关紧的房门嘴里不住的念叨着:“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咋就这么寸, 啥事都能赶上, 怎么办?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喊声,正害怕,后悔着的薜彩芹在听到王菊英大喊声后,更是心慌的如同惊弓之鸟, 蜷缩着不敢应话。
  许满粮“咳咳”的干咳了一声, 说道:“弟妹, 别喊了, 今天这事情吧, 大凤应该是喝了安眠药, 可这安眠药是你二儿媳薜彩芹到我那开的, 说是你晚上睡不着觉, 我就给她包了三粒 ,让你试试,这怎么让大凤给喝了?大凤可还奶孩子呢,怎么能乱吃药?”
  许满粮话音刚落,屋子里便一片安静,众人心中都是止不住的惊讶和难以置信。王菊英更是没想到,大声说道:“俺能睡着觉,不用喝药的。”
  一旁强撑着精神的乔大凤红了眼晴,又委屈又气愤的说道:“娘,我奶着孩子,咋可能吃药,这,这一定是弟妹……”
  王菊英也想到了这层,一把搂过乔大凤狠声道:“这个作死的娼妇!凤啊,娘刚才也是急了,才打的你,你别记恨娘啊。”
  乔大凤流着泪说道:“娘,我不恨你,你也是着急宝儿。”
  王菊英轻轻拍了拍乔大凤,对旁边相熟的几个妇人说道:“老姐姐,大妹子,帮俺看着点大凤和孩子,向南,去给你嫂子煎药,向北,去请族里的长辈,大丫领着几个妹妹回屋里去,不准出来。”
  安排好后,王菊英气势汹汹的走到西厢房薜彩芹住的那屋,拍门喊道:“薜彩芹!你给俺出来!小□□!黑心贼……”
  屋里的薜彩芹这会是真的快疯了,她真没想怎么着,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说到底她只是心里有些不平衡,瞧着婆婆每天一有点好吃的,就想着给乔大凤吃,好让乔大凤的小崽子有奶吃,家里的活都她干,稍不注意就换来寡居多年的强势婆婆打骂。
  还有自家男人也是常把那小崽子挂在嘴边,好像自己亲儿子一样,这心里不舒服,就想整整她大嫂,出出气。
  想着趁她大嫂睡着了,偷偷让小崽子受点凉,让这小毛崽子吃点苦头,再借婆婆的手收拾一下乔大凤,出口恶气而已,谁会想到狼会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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