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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欲寻短见

  容锦仙让容敬请求景佑帝,许她伴母回府,果然被其回绝。
  为安其心,景佑帝特意派了一队御林军护送江氏。
  事已至此,明眼人便皆知这位帝王的心思。
  朝中有心思活络之人,已于当晚开始向容敬示好,甚至着其家眷邀约容锦仙,全然巴结讨好的做派。
  就连容锦晴也不离左右,左一句陛下、右一句贵妃,听得人好生厌烦。
  冷眼扫过,容锦仙眸光微动,“你的脸怎么了?”
  通红一片,似是被人打过的样子。
  闻言,容锦晴微愣,“这……”
  她自然不能说,这是因着她自作主张被容敬扇了一巴掌。
  香薇恐她一时不察说走了嘴,赶忙接话道,“二小姐今日所用的香粉非素日可比,想是肌肤细嫩,受不得刺激。”
  啪——
  话音防落,香薇便被盈袖一巴掌打偏了头。
  “主子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你……”
  “怎么?!你不懂规矩,我替大小姐教训不得?”盈袖瞪圆了眼睛,奶凶奶凶的样子。
  见香薇委屈至极又不敢还嘴,容锦仙眼中未有丝毫怜悯之色,只淡淡挥手示意盈袖退下,“是香粉伤了脸颊?”
  “……是。”
  “只伤了一侧?”
  听出容锦仙言辞间的讥讽,容锦晴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涂抹之时已感不适,是以便没再继续。”
  “原来如此。”
  冷冷回了一句,容锦仙起身走出了营帐。
  语不投机,实难再言。
  山间风大,加之是在夜里,更添寒意。
  许是夜风清寒,方才走了没几步,容锦仙便掩唇轻咳了几声。
  盈心眨了眨眼,贴心道,“小姐稍候,奴婢这就去为您取披风来。”
  说完,未等容锦仙说什么,她便径自转身离开。
  见状,盈袖皱眉叹道,“也不等人将话说完再走,怎地这般心急……”
  若有所思的看着盈心离开的方向,容锦仙并未多言。
  “请问……”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男音,引得这主仆二人齐齐望去,见状,男子立刻双手抱拳道,“小姐有礼。”
  乍一见到对面男子,盈袖赶紧上前一步将容锦仙护到了身后,“何人深夜在此?”
  “在下莫文渊,无意唐突小姐,只是有一事相询。”
  “莫文渊……”容锦仙打量了他两眼,“你便是莫文渊?!此前新晋的探花郎?”
  “得蒙小姐相识,正是在下。”
  “有礼。”
  近来城中炙手可热的探花郎,容锦仙自然识得。
  虽为探花,却较之状元和榜眼更加夺目。
  一来,他样貌甚佳,家资颇丰,为人行事虽清高不随波逐流,但却极为有礼,进退得宜,并不一味特立独行。
  二来,他文采斐然,志向高远,殿试之时一鸣惊人,只因心气儿过高,这才只得探花之位。
  而容锦仙之所以对他有所耳闻,皆因他所作之诗句。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此等气节,她心下钦佩不已。
  迎向容锦仙的视线,莫文渊的眼神坦然又纯净,“不知早前,小姐可曾丢过一方绣帕?”
  闻言,容锦仙一怔。
  “实不相瞒,之前在下曾于延庆寺拾到一方丝绢,上绣红梅,与小姐手中丝帕别无二致,是以方才有此一问。”
  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绣帕,容锦仙清冷道,“绣帕何在,可否容我一观?”
  “女儿家之物,在下自不会随身携带,还望小姐见谅。”
  “如此……”
  “待回城之后,在下会差人送到府上。”
  想了想,容锦仙却并未直接应承,而是转言道,“我的确遗失了一方帕子,但并不确定就是公子口中所言之物,还是日后看过之后再说。”
  倘或自己的绣帕当真被他捡了去,也不好直接认下。
  毕竟——
  人心难测,不得不防。
  听闻她如此说,莫文渊先是一愣,随后方才意识到自己言辞有失,赶忙拱手施礼,“是在下疏忽了,还是依小姐所言为好。”
  “多谢。”
  夜幕已深,两人皆是循礼守矩之人,是以相互施了一礼便各自散去。
  盈袖见自家小姐望着对方的背影出神,不禁试探着问道,“小姐,前几日奴婢还见你在读这位探花郎的诗句,想是他文采极好,不知较之宁阳侯世子如何?”
  容锦仙看似凉薄,实则待下极好。
  如盈袖这般言辞,她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而加以责怪,只略微思索了片刻便淡声回道,“伯仲之间,各有千秋。”
  黎阡陌为人谦润,诗句磅礴大气而气吞山河。
  莫文渊为人清高,所作之诗自有一股傲气所在,两人各有所长,难分高下。
  “那……若论人品呢……”盈袖继续发问。
  “我与他二人皆不相熟,他们品行如何,我哪里得知!”
  “依奴婢看,还是这位莫公子更好。”
  “为何?”
  “黎公子虽贵为侯府世子,但他患有眼疾,身子也不大康健,恐非良配,如此来看,自然是莫公子更胜一筹。”
  “……”
  蹙眉扫了盈袖一眼,容锦仙眸中似有不悦,“不可胡言乱语。”
  “可是……”
  “小姐、小姐,不好了!”盈袖的话还未说完,却见盈心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表小姐出事了,您快去瞧瞧。”
  “什么?!”
  “方才奴婢回帐为您取披风的时候,意外撞见了冷画,她说表小姐在山林一带受了伤,恐回来时被人看到无法解释,是以请您前去。”
  “更深露重的,凝儿怎会在山林一带受了伤?!”顾不得细想,容锦仙匆忙朝那边走去。
  “奴婢也不知。”
  “你回营帐去取披风,怎会绕到山林那边去?”
  盈袖随口问了一句,不想却令盈心脸色微变。
  幸而天色昏暗,容锦仙又满心记挂着楚千凝,是以并未注意到。
  “非是……非是我绕到了山林那处,而是冷画回营求助,故而与之相遇……”支支吾吾的回了几句,盈心小心翼翼的瞄着其他两人的反应。
  这话乍一听并无不妥,是以容锦仙不曾细想,快步步入林中……
  夜风清寒,吹得枝条树叶“沙沙”作响。
  前路漆黑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盈袖小心翼翼的将容锦仙护在身后,却不妨忽然听到一声闷哼,待她转头去查看,却见容锦仙径自倒在了地上,原本守在后面的盈心亦不知所踪。
  “小姐……”才说了两个字,她便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下一刻,密林深处走出一道黑影,一步步朝她们走近……
  *
  而此刻,本该如盈心所言在山林中受伤的楚千凝却安然的待在帐中,正与覃凝素闲话家常。
  后者拉着她的手,神色亲昵,“千凝姐姐,早前我曾收到过一笔银子,思来想去也不可能有别人,怕是只有你了……”
  闻言,楚千凝也没有否认,微微勾唇笑着。
  “我本欲去容府见你,奈何夫人看管的紧,也脱不得身,好在今日有幸相见。”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覃凝素皱眉道,“姐姐在那府里也不容易,不必这般顾及我。”
  “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帮你便是应该的。”
  “那将来姐姐若遇何难事,定要告诉我,凝素必然倾力相助。”说完,她还似有些不好意思,“只要姐姐别嫌我胆小懦弱就好。”
  “有此一言,又何来懦弱一说呢。”有多少人满腹心机才智,却未必肯为他人两肋插刀,肝胆相照。
  是以——
  她能有此心,已令人无限感动。
  看着楚千凝迷人的笑颜,覃凝素不禁轻叹,“若我几时有姐姐这般淡定风姿就好了……”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楚千凝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凝素,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如你现今这般就很好,不过也须谨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亦不可无。”
  心性单纯,自然有心性单纯的好处。
  总不能将她也逼得如自己这般,心累成疾,无药可医。
  左右……
  自己会尽力护着她。
  将来寻一门合适的婚事嫁出覃府,也可脱了那个泥潭。
  倘或在那之前覃夫人先行发难,楚千凝也自有方法应对,绝不会放任不管。
  今生,她绝不会再让身边之人受到伤害!
  愣愣的点头,覃凝素尚不能完全领会楚千凝的深意,但既然是她所言,她自然会铭记于心,并不会随意敷衍。
  刚要再说些什么,不想有婢女匆忙跑了进来,一见楚千凝就“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盈心发髻微散,面色慌张,“表小姐!还请表小姐救救我家小姐!”
  “出什么事了?”话虽这般问,但见是盈心在此,楚千凝便心知定是容锦仙有何闪失,当即急的站起身来。
  “小姐深夜出游,不想行至檀溪湖边便欲投湖自尽,我与盈袖拼命相阻方才拦下,但此刻小姐心愁难消,还望表小姐前去规劝一番。”
  见盈心说得潸然泪下,楚千凝立刻抬脚往外走,行至帐外脚步却忽然慢了下来,“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须得告知二妹妹让她在此帮衬着,免得被何人察觉走漏了风声。”
  “……奴婢去告诉二小姐便是了,您还是速往檀溪湖那去吧。”一听楚千凝还要耽误功夫去找容锦晴,盈心赶紧开口拦下。
  脚步微顿,楚千凝几不可察的应了一声。
  眼见她步履匆匆的离开,盈心紧皱的眉头随即舒展,眸中忧色不再。
  微曲的身子缓缓直起,抬手拂过额前散落的碎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
  不想才一回身,就见覃凝素目露疑惑的盯着她看,吓得她立刻收敛了神情,头也低了下去,转过身匆匆离去。
  越是如此,覃凝素心里越觉得奇怪。
  是她想多了吗……
  怎地觉得那丫头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儿呢?
  “小姐,夜深了,咱们快回去吧。”覃凝素身边的小丫鬟为她披上斗篷,软语劝道。
  “总觉得心里乱得很,也不知千凝姐姐会否遇到什么麻烦……”越想越觉得不安,覃凝素朝自己的帐子走了没几步突然又折返回去。
  临近楚千凝的帐子,脚步愈慢,犹豫再三她方才撩帘而入。
  轻罗见她去而复归,心下不解,“覃姑娘可是有何事吗?”
  “方才……”皱了皱眉,覃凝素不确定的对她说,“方才在帐外见到了来求救的那个小丫头,我觉得她神色有异,你不若循着千凝姐姐离开的方向去找找她,这边有我照看。”
  倘或有何人来此,想来轻罗一个婢女也是应付不来的。
  听覃凝素如此说,轻罗脸色骤变,匆匆丢下一句谢言便跑了出去。
  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覃凝素不禁叹了口气。
  但愿……
  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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