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又和我说今晚回去换个轻便的衣服,带我出宫。
我更开心了。
我下令把每个人的品级各晋一级,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
宴会散场之后我问陈贵仪,哦不对,陈修仪今天晚上的酒酿团子好不好吃,她点头和我说就知道是我专门给她要的。
我笑嘻嘻的和她说了一会悄悄话后,怕章景行等急了,就赶紧回宫。
我选了个桃粉的裙子,芝蓉怕我冷又给我披了个白色的狐裘,整个人像个小团子,出来看见章景行还是一身黑站在那。
我觉得我俩站在一起也像黑白无常。
以往在宫里都是大大方方的走,这样偷偷摸摸的还是头一次,我竟然觉得有些紧张,我轻轻扯了扯章景行的衣袖,他问我怎么了。
声音有点大,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压着声音要他小点声。
他笑着点头。
别问我为什么捂着他的嘴也知道他笑了,都说了他放啥屁我都知道。
他也低着声音问我为什么要小声。
我觉得他脑子不太好使。
我说,我们现在是偷偷出宫,如果被侍卫发现了怎么办?
然后他笑的更厉害了。
我觉得是我的脑子不大好使,他是皇帝,我是皇后,就没听说过帝后二人会在宫里被侍卫抓住的,
唉,我为什么从小傻到大呢。
我觉得有点尴尬,我要想个办法化解一下,让我显得没那么傻。
一抬眼,就落入了一湾湖泽。
他的眼睛很漂亮,漂亮到我好像能从里面看见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可以看到长河落日,浅草没马蹄,可以看见一身雪白,垫脚捂住他的嘴的小小的我。
他问我在看什么。
我看见他眼睛里那个小小的我说,你的眼睛里有个我。
他把我的手拿开,低头亲了亲我的嘴和我说他的眼睛里一直就只有我。
我好像知道那年雪地里,一件黑色的狐裘盖到我头上时,嘴上软软的触感是什么了。
一直到出宫了,我的心脏跳的都有点快。
我应该又得病了,那个庸医竟然没给我检查出来,真是庸医!
出宫之后找了家客栈,章景行就带着我去大街上玩。
这是我第一次过新年的时候不在屋内,原来新年也可以这么热闹啊。
我走走停停,觉得这里的好多东西都很新奇,我问章景行能不能以后每年都带我来。
他笑着答应我。
我们逛到半夜,又落雪了,前面有人表演吐火,鹅毛大的雪落在火上瞬间就没有了。
我惊奇的指着,想叫章景行也来看看,刚转身就看见他立在我身后。
那一刻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别人,只能看见雪花慢慢落在章景行身上,他玄色袍子落满了雪花,他就站在那看着我,仿佛已经站了许多年。
我想起我初入宫的那一年冬天,太想回家了,蹲在雪地里哭,哭累了起身离开,一转身就看见章景行立在我身后,冲我伸出手,说带我去吃桂花酥。
我觉得回宫之后有必要再请那个庸医来看看了,我的心脏又开始跳的很快很快,好像要跳出来了。
一直到回客栈我都没说话,章景行问我是不是冷了,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向店小二要了盆热水,脱下我的鞋子,坐在面前为我洗脚。
低头皱眉的说我脚这么冷还要再外面待那么久,我想和他说水有点烫,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他身上的雪已经化成水珠,我伸手摸了一下,一手的水。
好像有东西,在心里化开了。
突破十年的风雪冰霜,从冰封的土里钻出来。
他说要抱着我睡觉,我想了想和他说不许抢被子,他郑重的点头,我就给他挪了个位置。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把我叫起来,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我迷迷糊糊的问他什么地方还要这么早就去。
他也不告诉我,用热水给我洗了洗脸,收拾一番之后扶着我上了马车。
我靠在他身上醒神,快下车了我也醒了。
是个... emmmm,书馆?
原谅我见识短浅,这真的只是一个小茅屋,什么牌匾都没有,要不是进去之后看见有整整齐齐的书架,我都怀疑我又哪里惹到了章景行,他要把我杀人灭口。
等了一会才有个老爷爷慢慢悠悠的走出来,看了我俩一眼就又进去了。
第二次出来多了个老奶奶,奶奶好像腿脚不好,被爷爷扶着慢慢走到一边的凳子上。
和蔼的问我们生辰八字,章景行恭敬的回答。
又问我们姓名,我觉得是个正常人听见章景行的名字都应该吓一跳。
不过果然,天下之大,还是我见识太浅薄了。
那个老奶奶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写写写。
写完之后,递给老爷爷,老爷爷又给了我们一人一张。
我看着这个红色的纸,“合婚庚帖?”
老爷爷瞅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到“难不成还是和离书?”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我。
章景行摸了摸我的头说“内子幼时脑子就不太好使... ”
我觉得我踩了他的脚,他会不会当场结果了我。
章景行执起笔,写了几个字后,看我还不动推了推我“傻娘子,快写啊。”
我我我我.... 我不傻。
其实我虽然从小就在太后宫里读书写字,但是一个人不能那么多厉害的地方,所以我只学会了把字写好看,没有学会一丁点和才华沾边的地方。
不然我怎么会在章景行写的“永结同好,护卿长宁”下面,写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章景行看了我写的笑了一下。
我觉得他肯定是在鄙视我。
但是这也不能怪我,他如果提前说要来写合婚庚帖,那我肯定拉着陈贵仪想出很高大上的八个字出来。
“写下这合婚庚帖,是要相守一生,除死不弃,二位可想好了?”老爷爷似乎是看我俩不顺眼,说话总是不耐烦。
“诶,老头你怎么说话呢。”老奶奶那拐杖敲了敲老爷爷,笑眯眯的和我说“小丫头啊,你可要想好了,写了庚帖,跟了这个人,日后贫贱富贵,都不能相弃。”
我寻思着,章景行总不能废后,我在宫里也见不到别的男人,一般没啥事,就点点头,说自己想好了。
“那老身祝帝后和和美美,共享永年。”
我惊呆了。
原来他俩之后我们是...
那那那,那这个老爷爷还敢如此无理?
离开之后,章景行和我说,那两个老人家一个是皇祖父的老师,一个是皇祖母的贴身宫女,出宫之后就开了个合婚所,只清晨营业。
章景又拉着我去了金玉轩,专门打造了两个小盒子把合婚庚帖放在里面,还取下我的一缕头发,与他的系在一起,用红绳系好,一起放进去。
一人一个。
他做了二十一年的皇帝,现在竟然在做这些事,我歪头看着他,好像有点不认识了。
我俩在大年初一的午后回了宫,刚回宫就被张嬷嬷叫到了太后宫里。
我一个反应是,完了,我好像又要出去看风景了。
出乎意料,太后只是问了我去哪里,我如实告知之后,递上木盒。
太后看着合婚庚帖良久,没有责骂我,只是让我去看看宋嫔。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自己的盒子没有拿回来,又回去拿,听见太后和张嬷嬷说了一句
“是个痴傻的。”
呜呜呜为什么又骂我。
拿回小盒子后我让芝蓉先送回凤栖宫,我带着小盛子去宋嫔的德馨宫看看,半路遇到陈修仪,她说和我结伴一起。
这一路陈修仪同我说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宋嫔贪酒新年夜多喝了一些,半夜动了胎气,但是我与皇帝均不在宫中,太后也睡了,她觉得自己是宫里最大位分的,应该担起责任,于是请了太医赶紧去看看。
太医说还好来的早,若是再晚一刻钟,可能就出大事了。
简单来说事情都解决了,只要我过去安抚一下,看望看望就行。
我看见宋嫔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一直和她道歉,她好像很吃惊,连说妾身受不起。
我又从小库房拨了个人参给她养身体之后,就和陈修仪离开了,宋嫔身边的宫女送我们离开,我问她章景行来过吗,她摇头。
后来我和章景行说陈贵仪有功,要不晋妃位吧,他笑了一下打趣我说“皇后这是徇私。”
我一脸无辜,陈修仪她保住了皇嗣,理应受赏呀。
然后陈依依就从陈修仪变成了陈妃。陈依依来找我玩的时候,我正裹着狐裘堆雪人。
“陈妃娘娘来啦。”
“你啊,就是想这样让我多干活。”
我笑眯眯的点点头,原来我的小心思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她问我新年那两天和章景行去干嘛了,我说逛逛街买买吃的。
她很明显不信我,用雪把芝蓉精心给我画的眉心花给抹掉了。
—
难挨的冬天终于过去,春日快结束时,一场春雨把太后和章景行的关系冰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