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所以女人这才低低哀求,反复哀告。
  “部落里面有人吗?”雨声窸窣的洞外,突然传来了声音。
  女人立刻从那熟悉的口音之中辨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儿子,她半是惊喜半是哀求的看了黑齿一眼。
  黑齿也坐了起来:“嗨,我就说这小子肯定受不了了,你别说,只要他肯离开那几个石洞人,立刻就让他进洞里。”
  说实话,黑齿自从离开大河集会之后,狠做了几次怪梦,这次发狠,其实心底倒是有三分胆怯在里面,害怕石洞人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有那什么女神保佑,害他们的人都要下地狱。
  听到黑狸的声音,知道对方将要服软,黑齿这才放下心来,如果对方不能靠着女神来躲雨,那么多半也不能靠女神来报复自己的。
  他心怀大定,连这一两天因为下雨而不得不忍受的饥饿也变得不那么难受了,他一边让人带外面的人进来,一边思考该怎么安抚黑狸,怎么展现一个大度的首领对一个迷失途径的少年的宽容。
  “哎?这都是什么啊?”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叫声,黑齿闻到了一股久违的香味。
  虽然这里的山洞因为居住了几十个人,所以充满了彼此的汗臭味,但是饥饿的时候人的鼻子也会变得更加灵敏,黑齿轻松的就能分辨出这是烤肉和块茎的香味。
  他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因为下雨,山洞里面比较昏暗,但是对面的两个少年却白的如同发光。
  黑齿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这才看到两个男孩身上穿着灰白色的鱼皮衣服。
  但是吸引他注意的,还是两个少年的身上虽然有雨水滚落的痕迹,但是他们的头发和脸上都干燥整齐,并没有被雨水淋湿的痕迹。
  而香味的来源,则来自于那个被叫做叶猴的少年手里的陶罐。
  叶猴将罐子上面的叶子掀开,香味变得更加明显了,黑齿部落的人都忍不住凑上去看,看到少年从罐子里面提出来一只烧烤的金黄油亮的烤灰雁,还有十几个在灰烬里面烤熟的块茎,这些食物带着温度的香气,光是闻着,就让人口中唾液横生,喉咙忍不住吞咽了。
  这?
  这!
  他们为什么没有淋湿?
  这么大的雨,他们又是怎么找到食物的?
  雨天难以生火,他们又是怎么将这些食物烤熟的?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让人无法想清楚,而黑齿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朝着还带着热气的烤大雁伸了出去。
  吃了人家的食物,再将人家赶出去,这恐怕就不大好了吧。
  所以看到他们被黑齿人围住说话的时候,黑齿的脸上肌肉颤抖了两下,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而在雨停了之后,他们也就跟随黑齿人一起出去狩猎。
  黑齿部落和山岩部落结仇,但是部落所居住的地方并没有对方那么多的山羊可以猎杀,所以很多时候只能捕杀一些小型动物。
  黑齿倒是很希望展现自己的勇敢,但是苦于迟迟不能找到猎物的踪迹,所以最后只能带回来几只兔子还有沼泽地里的几条蛇。
  而那两个少年一直跟随着他们,也是两手空空,什么猎物都没有打到。
  但是在回来的路上,他们看到了出发前这两个人在灌木旁设立的陷阱里,居然有一头小鹿被绳子扣住了喉咙无法挣扎出去,最终成为这个晚上最为丰盛的食物。
  事实上,这两个人自从来到了黑齿部落之后,并没有怎么宣传女神的教义,他们只是按照在石洞部落的样子继续生活,洗脸刷牙,早晚祈祷。
  但是自从连着三天他们都带回来最为丰盛的食物之后,越来越多的黑齿人偷偷摸摸的在他们后面跟着学开了。
  夜晚,两个少年依然睡在山洞不远处的木棚里。
  “都跟你说的一样,他们果然跟着我们后面学了。”看到部落里的人从抵抗到模仿,黑狸的话也多了起来,“我们后面就要给他们讲女神的故事吗?”
  “当然不是,”叶猴老神在在的摇摇头:“接下来我们要告诉他们,他们的敌人山岩部落,早就沐浴了女神的光辉,受到女神的庇佑了。”
  “他们会生气。”黑狸皱了皱眉。
  “但是他们更担心被山岩部落战胜,所以你放心,他们会争抢着来信仰女神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少女们的故事
  “又受伤了?哪里?胸口被野牛的牛角划开一个大口子,我看看,疼吗?没多大事,涂点药草,再给你包一下,行了,再过两天就会好。”白茅熟练的给对面的男人包扎好伤口。
  树苔所在的部落里,因为靠近草原,所以食物大都仰仗男人们的狩猎,因此,男人的地位也总是高于女人。
  但是短短几天里,白茅就在这个部落里面赢得了尊敬。
  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要在草原上狩猎,草原上猎物虽多,但是性情更加悍勇,所以狩猎的时候很容易受伤。
  白茅和树苔刚到部落的时候,就看见有人的身上被豹子抓了好几条血痕,鲜血将身上的兽皮染红了大半面。
  当时白茅就是用石洞部落的药草,加上绷带给这个可怜人做了包扎,成功的减缓了流血,因为受伤多,所以大家也都清除伤口愈合的时间,当看到经过白茅治疗的男人,比先前更快的愈合时,她自然在这个陌生部落里面拥有了超然的地位。
  “我们带来的药草已经全用完了,下面只能在部落周围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药草。”树苔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树叶本递了过来。
  树叶本上记录了每天药草所耗费的数量,按颗计数。
  白茅接受教育比树苔更早,所以只需要简单的口算,就计算出了这些天耗费药草数量的总和,一比较,果然和自己带来的药草数量相当。
  她学字也更早,所以在树苔只会认字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写句子了,而遇到重要的事情,她就会记录下来,避免遗忘。
  虽然这些话都非常简短,有时候只是几个词语的排列,比如有谁手臂受伤了,需要上药,她只需要写几个词语:男人,手,药草,再看到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会想起来了。
  这一点不光是树苔极为佩服,那些根本看不懂这些字的部落人也都十分惊讶。
  有些事情,他们整个部落的人都想不起来了,但是白茅只要翻翻那奇怪的树叶,就什么都知道了。
  但是除此之外呢,她们在部落的作用却并不大。
  这里靠近草原,并不是鸟儿最喜欢歇息的地方,而在草原上设陷阱,往往好几天那块地方都不会有猎物经过。
  这无疑让希望树苔学习到“石洞人狩猎方法”的部落首领相当失望,虽然这两个女孩已经证明了她们很有本事,但是在她们设想其它的狩猎方法的时候,也不再被他采用和相信:“女人想要教男人打猎,就像是兔子想要告诉狮子怎么猎食。”
  而靠近部落的水源是一小块水洼,只能供作平常的饮水之用,里面虽然有鱼,但是都少而小,虽然能够捕捉,但是显然无法作为部落的日常食物。
  白茅和树苔两个人也讨论过了,她们综合了这里地形环境,以及女神使者的教导,认为石洞部落的狩猎方法并不能适用于这里。
  女神使者曾经说过,像那些草原上很适合放牧,就是将马羊训养,早上将它们赶出去吃草,晚上再带回来关在羊圈里。
  又或者可以种植植物。这里地形平坦,又少有树木,只需要生火将地上的草烧光,挖开泥土播下种子,过一段时间后,就可以收割了。
  但是不管是种植,还是放牧,都只是这两个小女孩的构想,连基本的经验都没有,当然无法在这里实行。
  但是两个女孩的传教之旅并非没有收获。
  相反,因为女性的身份,她们很容易就在部落之中的女人那里获得了信任,而当白茅用树根煮水治好了一个小孩的腹痛之后,女人们更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女神会保佑你的孩子快快康复的。”对于一个孩子生病的母亲来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比这更有魔力的咒语了。
  原始时空的人类寿命极低,而这里面,婴儿的夭折率更是高的吓人。女人从十二三岁开始怀孕,肚子很少空下来过,但是她们的孩子能够活下来的却很少,往往七八个孩子只能活下来一两个。
  大自然用严苛的环境,让这里的人口缓慢延续,而不是爆炸式的增长。
  又因为这些年天气突然变得苦寒,所以不少部落的孩子更是接二连三的离开,就像是罗琦穿越时的石洞部落,六岁以下的孩子几乎全部夭折,只剩下林雀一人。
  而树苔所在的部落,情况也并不好。
  女人们接连失去自己的孩子,早已经受够了丧子之痛,如果有机会能够改变这一切,她们绝对不会放弃。
  而白茅更是讲诉了石洞部落那曾经的神迹:
  “孕妇躺在草堆上,三天三夜还没有生下她的孩子”
  经受过孕育之苦的女人们都捂住了嘴巴,如果不能赶快将孩子生下,那么后果就是女人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亡,这种情况,在每一个部落之中都曾经发生过,甚至她们之中就有很多人曾经饱受过难产之苦。
  “——就在这个时候,女神使者回来了,她走到了孕妇的身边,祈求女神的怜悯,于是孕妇清醒了,并且重新有了力量。她用火和水驱逐恶魔,用陶刀剪开女人的身体——”
  女人们惊叫起来:“她会死的!”
  “女神慈悲,女神使者拥有无比神奇的力量!”白茅说到这里的时候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表达了一下敬意,然后肃穆的说道:“孕妇并没有死掉,她成功的生下了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这两个孩子都同样的健康,就算是严寒的大雪也没有伤害他们,他们美丽而且健康,是被女神所赐福的孩子。”
  “那孕妇呢?”有女人大着胆子问道。
  “受到女神的祝福,孕妇的伤口飞速的愈合,生下孩子之后就好了,而且还得到了女神的赐福,传播女神的福音,我们用的药草,都是她找来的呢。”
  几个女人相对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光芒闪动,一个女人试探着说:“那那女神能保佑我们吗?”
  树苔和白茅对视一眼,伸出了手:
  “来,跟我学。”
  第二百一十八章 特产
  男人们在部落里面休息几天之后,就带着陶器等礼物,再次登上了竹筏,这一次,队伍之中少了几个男人,但是多上了火石。
  石洞部落需要的青铜很多,眼下这些远远不够,当然还需要前往蓝纹部落再度开掘。不过此中还有一些需要考虑的地方:
  一是现在的劳动力不够,石洞人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在运输之上,用来挖矿石的时间并不多,如果能够用食物或者陶器等物进行交换,让蓝纹部落承担挖掘的工作,那么效率将会大大增加。
  第二,往常蓝纹部落只是将孔雀石作为饰物佩戴,随着挖掘,他们肯定会看到很多的铜矿石,一个不小心,他们就可能会从火焰之中炼制出粗铜。
  所以,不管是用贸易也好用宗教也好,必须让蓝纹部落和石洞部落绑在一起,让他们知晓双方的利益是一致的,是无可动摇的,不光提升效率而且还要把守技术。
  那些孩子前往不同部落传教,罗琦虽然有封锁技术的想法,但是也有让他们提前历练,交好周围的意思在,要不然也不会花费那么多的精力来投入教育。而蓝纹部落,罗琦直接让火石前往,要知道,她可是部落里最虔诚的教徒之一,而且最为熟悉各种药草,属于罗琦手里的王牌,由此可以看见罗琦是多么重视。
  至于火石的龙凤胎孩子,倒是不用她担心。
  原始时空因为是群居,所以孩子属于部落,在母亲不在的时候,别人同样担负着照顾的责任,往往每天留守部落的女人,需要照顾整个部落的孩子,而火石的孩子,自然由老祖母亲自照看,每天喂着羊奶,还有煮熟的鱼汤,两个小家伙长的越发白胖讨喜。
  罗琦考虑过,可以在他们回来的途中设置一两个初步冶炼场,先将原材料冶炼一下,然后再带到部落里面完成最后的步骤。
  而这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核心机密,当然不能泄露出去。
  所以这最后的炼铜之地,罗琦思考了许久,本来是希望放在石洞内部的。
  平常之时,石洞人都睡在石洞的大厅内,但是大厅里面还有一个狭小过道,寻常时候每每成为男女欢好之所,而沿着过道往里,则是无数个间或通达的石室,曲曲绕绕,不知道里面是如何的布局。据说在很久之前,曾经有胆大的钻进去想要一探究竟,但是最后因为迷路被活生生的饿死在了里面,所以石洞部落的人最多也就在靠近过道的几个小石室里面转转,再往前,就不敢了。
  罗琦让人身上绑着绳子,往前探索了一番,找到了一个还算空旷干燥的石室,这里又僻静,又隐蔽,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场地了。
  但是没想到这石洞内部氧气含量不够,就是生了火,那火苗也是颤颤巍巍的,看上去就像是随时要熄灭的。
  而要冶炼金属,为了保持高温,那肯定是要大火燃烧的啊。
  所以这石洞之内的绝密场所,不能启用了。
  只有在石洞远处的地方找到一处山石凹陷之处,可以遮蔽风雨,建造了炉子还有遮蔽眼线和作为防御的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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