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玉蝶,是玉蝶要来了呀!”信看到一半,老夫人热泪盈眶,双手都激动得颤抖起来。
  “是玉蝶妹妹要进京了?”萧青青坐到老夫人身边,笑道,“娘盼这一天都盼了三年了,玉蝶妹妹总算守孝完,要进京来探望娘了。”
  与严绾绾蹲在一旁玩泥巴的严诗诗,听到娘亲这般真诚地唤“玉蝶妹妹”,心头一堵。
  那哪里是“玉蝶妹妹”,根本就是个“玉蝶妖精”,比严萱萱还恶心十倍的那种白莲花。
  说起这方玉蝶呀,身世也是惨。
  方玉蝶她娘是老夫人的嫡亲小妹妹,当年妙龄少女时遭遇山匪,不幸清白被毁,那个流言蜚语简直没法听,就哭哭啼啼远嫁去了西北。原本夫家方府也是个有些底蕴的将门,正常来说,日子能过得不错,偏生方玉蝶她娘真真是个没福气的,十几年下来只生了个闺女,还年纪轻轻便染上恶疾去了。
  三年前,老夫人得知嫡亲妹子去世,哭得几夜没合眼。后来又听闻妹夫时常在军营不回家,眼瞅着方玉蝶年岁大了,连个好好张罗婚事的人都没有,老夫人当即写了不下十封信去西北方家,催促外甥女方玉蝶进京,好照顾她,为可怜妹妹尽一份心。
  可方玉蝶是个孝顺的,回信道,要在家里给娘亲守足三年孝,再进京。
  眼瞅着三年过去了,方玉蝶还真的依照当年诺言,要进京了。
  按理说,方玉蝶出身将门,又有老夫人这个当国公夫人的姨母撑腰,只要不盯着皇亲国戚和当今顶顶权贵之家,什么样的俊俏公子嫁不到呀,何必上赶着要给严诗诗爹爹当妾呢?
  这就得提提方玉蝶的爹爹了,她爹进入军营后,好巧不巧成了严诗诗爹爹身边的得力副将,偏生命运不济,方玉蝶爹爹战死在了这次的北漠之战中。
  父母双亡,方玉蝶一下子成了孤女。
  这样的身份,哪怕顶着烈士遗孤的名号,也是难嫁京城的高门府第了。
  偏生方玉蝶又眼光高,瞧不上外地的,一门心思要嫁在京城。跟着萧青青参加几次赏花宴后,方玉蝶发现京城的贵妇们都不大瞧得起她这个上门打秋风的孤女,大约就是这般吧,一来二去,方玉蝶就将主意打在了严诗诗爹爹头上。
  严诗诗想起上一世,方玉蝶联合大伯母做下的那些恶心事,严诗诗真希望自己像仙女似的有法术,能将手里的泥巴捂死方玉蝶,让方玉蝶窒息在千里之外,别来祸害自己快快乐乐的一家子。
  可惜,这个想法注定太梦幻,不可能实现。
  唉,严诗诗叹口气,那只能静静等待方玉蝶进京了,最好能在爹爹回京前,就将方玉蝶解决掉。
  可严诗诗怎么都没想到,这一世的方玉蝶推迟了进京。
  “哎呀,玉碟受伤了?天呐,中了毒,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一个月后,迟迟等不到方玉蝶进京的老夫人,突然收到了亲儿子严振山的来信,道是——
  “方玉蝶胸口中了一箭,箭上有剧.毒,十天八天的恐怕动不了身,得延迟进京了,到时儿子严振山会带着方玉蝶表妹一块回京。”
  听到这个消息,最震惊的不是老夫人,而是严诗诗。
  严诗诗整个人都懵了,明明上一世不是这样发展的呀?上一世的方玉蝶在西北从来不曾受过伤中过毒啊,怎的这一世,会受伤?会中了毒?
  最关键的,眼下方玉蝶竟然已经到了爹爹身边?
  严诗诗脑子都快炸了!
  第18章
  严诗诗得知方玉蝶受伤要跟随爹爹一块回京时,整个人脑子都炸了,再没兴致在祖母房里玩,小手打个哈欠装困,丢下陪她玩蚂蚁的严绾绾,就跑回了娘亲院子。
  “诗诗,怎么了,回来这么早,又与绾绾闹不愉快了?”萧青青拿了火箸,悠闲坐在西窗榻上拨弄暖炉里的银炭,见进门的女儿小嘴抿紧,萧青青多了解自家女儿呀,立马含笑问道。
  三房的严绾绾是个霸道的小性子,自家女儿也不是什么让人的,争抢玩具,总有一个落败的,昨日落下风“哇哇”哭的是严绾绾,兴许今日轮到自家女儿呢。
  严诗诗:……
  好吧,平日爱与严绾绾抢东西,抢不赢就扯开嗓子眼嚎,虽说是为了演绎正常六岁小娃娃的状态,在故意作戏呢,也确实是她干下的。
  娘亲这般想,没毛病。
  不过,今日她抿嘴……还真不是为了严绾绾,是为了方玉蝶的事呀。
  严诗诗故意摆出嘟嘴不乐的小表情,趴在娘亲怀里扭了两把,闷闷道:
  “娘,我想爹爹了。”
  萧青青一听就笑了,原来是想爹爹了呀,温柔的手轻轻抚摸女儿脑瓜,安慰道:“想爹爹了,正常,娘亲跟你一样,也很思念你爹爹呢。再过两个月,你爹爹就回来了,那时叫你爹爹多抱抱你,好不好?”
  脑海里浮现出一别数月的丈夫,面庞英俊,气度朗朗,傻乎乎一笑,就能将你的魂勾走那种。
  自然,男人的憨笑,皇家郡主出身的萧青青曾经可是千百次的嫌弃过,一度见到男人那一脸傻笑就绕道走。直到被男人追到了手,才慢慢品出男人傻笑的美来。
  见娘亲桃花面上浮现出甜甜的笑意,严诗诗突然有些不忍心往下说了,但为了改变娘亲命运,最终还是嘟嘴开了口:
  “娘,表姑姑不是要早早来咱们府上吗,怎的拖来拖去,要跟爹爹一块回来了?”
  这是提醒娘亲,方玉蝶行程安排上的不正常,表哥表妹的,一路同行,最容易产生暧昧。何况方玉蝶一个孤女,对爹爹这种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有想法,就更不难理解了。
  萧青青却理解差了,满心以为女儿急着见方姑姑,笑道:“诗诗不急,你表姑姑呀受了点伤,养好了,就能早日动身来咱们府上跟你玩了。”
  三年前,方玉蝶娘亲病逝,她带女儿前去奔丧,女儿可是很喜欢方玉蝶的,这才误以为女儿是急着要早日跟表姑姑玩。
  严诗诗:……
  她不明白,为何娘亲对方玉蝶这个表妹完全没有丁点防范心理?
  上一世的娘亲就是疏于防范,总是将方玉蝶当亲妹子照顾,对她好得不得了,这才让方玉蝶那个表里不一的白莲花钻了空子,表面逢迎娘亲,背地里与大伯母她们一块使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离间,最后闹得娘亲婆媳关系裂了不说,连夫妻也离了心,为了一个方玉蝶,娘亲和爹爹争吵不休。
  夫妻嘛,总是吵,吵着吵着感情就淡了,开始冷战……
  想起上一世娘亲收拾包袱回娘家,病逝时,连爹爹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严诗诗就揪心地疼。
  绝不能让娘亲再沦落同样的结局,严诗诗仰起小脑袋,小嘴一瘪,不开心囔囔道:“我才不要方姑姑跟我玩呢,刚刚在祖母房里睡觉,我梦见……我爹爹都被她抢去了!我不喜欢她!”
  萧青青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什么,好笑地摇摇头:“诗诗啊,不许瞎吃醋啊。你表姑姑又不是六岁小娃娃了,不会跟你抢夺爹爹的父爱的。”
  严诗诗:……
  娘亲竟理解成是她要跟方玉蝶争夺爹爹的父爱?
  也是,她今年六岁,方玉蝶也才十三岁,堪堪比她大七岁而已。而爹爹算算年岁,可是比方玉蝶大了一轮有多,确实更像长辈。
  也就难怪娘亲从不将方玉蝶看作情敌了,因为年龄摆在那,两辈人似的,怕是娘亲心底对方玉蝶也存了母爱的心思?
  思及此,严诗诗越发头大了。
  却不想,真正头大的事儿还在后头呢,只听娘亲柔声道:“诗诗啊,有件事你不知道,你表姑姑这回会受伤,全是为了救你爹爹,她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呢,你以后可不许再瞎吃醋了啊……”
  救命恩人?
  莫非,方玉蝶这一世是为了救爹爹,才受伤中毒的?
  严诗诗惊呆了。
  回过神来,瞅见矮几上摆了一封新拆开的家书,看样子是爹爹在信里对娘亲说了什么私密话。
  再瞅瞅娘亲对方玉蝶一脸感恩的样子,严诗诗知道,此时此刻无论她怎么暗示都没用了,娘亲是个善良的人,除非方玉蝶进府后被抓到企图勾引爹爹的确凿证据,否则娘亲这一世会一直将方玉蝶当恩人。
  想想,都头大。
  第19章
  很快,到了腊月底,一大家子人欢欢喜喜过大年,出了正月,迎来了春暖花开的明媚日子。
  这个年,因着多了严诗诗母女,老夫人啊笑得是合不拢嘴,一派喜庆。
  而严绾绾呢,府里多了个活泼的诗诗妹妹,甭提多高兴了,天天缠着严诗诗玩,从泥巴到蚂蚁,再到草丛里的蟋蟀、蜗牛,两个小娃尽数玩了个遍。
  这种小娃娃的把戏,灵魂十七岁的严诗诗自然觉得幼稚,可没法子,谁叫她的小身板只有六岁大呢,只能严绾绾玩什么,她就跟着玩什么,还配合笑得“哈哈哈”的。
  这日黄昏,严诗诗正和严绾绾蹲在草地里抓蚂蚱呢,大丫鬟碧竹突然跑到园子里来报喜:“姑娘,你爹回来了,都进了大门了!”
  严诗诗一听,还怀疑自己幻听了,家书里不是说凯旋的大军要明日才抵达么?爹爹怎么提前回来了?
  不过回来了,就是好事。
  仔细算算岁月,两辈子加起来,严诗诗可是足足十年没见到爹爹了啊。当年娘亲死后没多久,爹爹思念娘亲成疾,精神恍惚,战无不胜的爹爹死在了一场毫无难度的战场上。
  可以说,爹爹殉情了。
  从那年起,严诗诗就成了孤女,被外祖父摄政王接去了摄政王府养。
  重来一世,严诗诗不仅又有了娘,还重新拥有了爹爹,真好!
  “爹爹……”六岁大的严诗诗一个激动,抛下手里的蚂蚱,抛下那边草丛里正逮住一只蚂蚱的严绾绾,迈开两条小短腿就朝大门那边冲去。
  可才刚从后院冲到二房前庭呢,猛地止了步……
  “青青!”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高大威武男人,大步进了二房院门,朝抄手游廊里疾步走出的一个青绿色衣裙的女子兴奋大喊道。
  那喊声震天响,枝头的鸟儿都震飞了,说不出的激动和欢喜。
  萧青青步子一顿,站在朱红色的游廊下,瞭望一别大半年的男人,只见男人脚下生风,越来越快地朝她奔来,英俊面庞上是任何形容词都不足以描述半分的激动,是任何大画家都画不出来的兴奋。
  “青青,青青,我想死你了!”严振山大步跨上游廊,一路朝媳妇猛冲过去,身上的绛红色披风都被风吹得鼓了起来。
  男人的声音震响了整个前庭,萧青青蓦地臊红了脸,两只小手垂落在两侧,紧张地抓住了裙摆。
  一步,一步,等着男人冲过来。
  “青青!”严振山冲到面前,大约是久别重逢太幸福了,一把抱起萧青青就连转了好几个圈圈。
  萧青青绿色的裙摆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与男人绛红色披风一块旋转,共舞。
  “好了,好了,再转,我头都要晕了。”萧青青娇嗔一句。
  严振山一听,立马放娇妻下地,两只强有力的胳膊却一直揽住娇妻的小蛮腰不松手,气喘吁吁,他下了马就一路从严国公府大门跑到了这里,哪能不气喘。额头抵着她额头,严振山又说了句让人耳朵红的情话:
  “青青,我好想你,想你,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萧青青白嫩脖子羞成了粉色,耳朵更别提有多红了,这个男人,不过是分开半年没见面,就肉麻成这样,也不怕丫鬟们听了笑话。
  想起身后跟着的丫鬟,萧青青越发羞涩起来,忙反头望去,却见……
  “别看了,见为夫一来呀,她们都跑了。”严振山得意地笑,捧住娇妻脸庞又掰正了,再次面对面。
  不过这次,瞅着娇妻红艳艳的双唇,严振山就没忍住了,都渴了大半年了,哪里还忍得住?低下头,不管不顾先来了个热吻。
  “唔。”萧青青吓坏了,□□不说,还是在没遮没拦的走廊上,真真要臊死了,忙要推开男人。
  可常年习武的武将,哪里是萧青青这样的弱女子推得开的?
  “哇塞!”随后赶来的严绾绾,见到两人靠在一块亲吻的一幕,惊呼出声。
  严诗诗立马去捂严绾绾的嘴,可已经晚了……
  严振山动作一顿,萧青青则猛然推开男人,满脸涨红,都不敢去瞅身后的小娃了,斜瞪男人好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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