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PO18全书>书库>穿越重生>苏厨> 苏厨 第638节

苏厨 第638节

  哪里还需要借钱买地,凭自己参政出外,转运四路的官职,一年五千多贯的足额俸禄,就已经能够本让吕惠卿谋划诸多产业了。
  而且这里离福建很近,对吕惠卿的好处,比对苏油还多。
  因此虽然苏油告诉他新州才是今后海贸的重点,但是吕惠卿还是选择了呆在交州治所。
  明面上是尊奉朝廷之命,实际上,嘿嘿嘿,新州连接的是两浙路和龙牙港,而交州,才是方便连接福建的重要城市。
  蕴州城的别墅多少钱一栋来着?先买一栋简装的占着,然后在慢慢的收孝敬装修,美滋滋……
  和吕惠卿交接工作花了很多的时间,苏油也来不及回交州与众人告别了,只给吕惠卿引见了邹时阑,沈括,给李道成和王韶,李舜举留了书信,便从新州启程。
  其实这样也好,免得被交趾百姓挽留,又扯出一大通的麻烦。
  一路同行的,还有张散和赵宗佑的两支船队,身边则带了平正盛和程岳。
  还有未来的大医唐慎微。
  这次航行将是苏油最长一次航海,时间整整长达一个整月。
  苏油对航海的重视是不言而喻的,舰队的航海令制,这一年多来又发生了不少的改变,苏油待在船队的旗舰乳狮号上,充实得很。
  跟张散学习舰队指挥,帮通信官学习旗语,跟大副学习测量计算航程,描绘航海图,翻阅航海日志……
  要不就是练习炮兵操典,火炮保养,跟着水手打扫甲板,学习绑各种各样的水手结……
  或者更赵宗佑一起研究星图,整理标本,物产,还有素描速写和笔记资料。
  赵宗佑这次还带了两个土人,一个是高大威猛的明组岛黑人,身高有两米,据说是酋长的儿子,将一身月白色的宋人丝袍穿成了过膝裙,只会简单的宋语,一见到苏油就露出大白牙呵呵傻笑。
  这娃是赵宗佑的忠狗,腰间的长弯刀一看就是天方天烽铁打造的精品货色,看来是张散送给节度使的礼品,节度使给他用上了。
  还有一个是矮胖的土人,肤色与宋人相似,不过更加偏红,鼻孔穿着鸸鹋骨磨制的尖刺,身上点着刺青的点子,最擅长用梭镖投鱼。
  听赵宗佑说这个土人是他在海上捡的,当时他趴在一艘翻覆的独木舟上,眼看就快要晒死了。
  觉得他是个幸运儿,赵宗佑给他取名叫赵幸,而高大的黑人,赵宗佑觉得威武如蚩尤,则取名叫赵蚩。
  苏油觉得除了肤色有些不对,这就是当年自己跟班范龙山和田守忠的翻版。
  各有各的玩法,石薇和唐慎微喜欢探讨医术,平正盛和程岳时常比武,还跑去飞鱼号上练习操舟,一个月时间里边,倒是颇不寂寞。
  ……
  西夏,兴庆府。
  皇帝秉常,今年已经十八岁,亲政已经两年。
  但是他感觉如同生活在一个牢笼之中,自己的母亲,是梁家人,自己的国相,是梁家人,甚至自己的皇后,还是梁家人。
  这个国家,不是自己的,而是梁家人的。
  国相叔父那骄横狂妄的嘴脸,表兄的无能贪鄙,母亲的严酷淫荡,让本就正值叛逆期的少年痛恨非常,而表面上又不得不恭恭敬敬。
  祖辈,父辈,与宋国战斗了一辈子,以武立国,却几乎全都不得善终。
  秉常自幼得名士高僧教诲,对宋国的繁华倾慕非常,对佛理也颇为精通,就跟现在的西夏精英们一样,对西夏的将来有了一些自己的思考。
  父亲死得早,在他的心里,父亲是伟大的,一生都在战斗,但是只要有时间,他就喜欢带着自己骑马,打猎,把自己放在鞍前,放声的大笑。
  兀卒,长生天之子,父亲骑着照夜白从天都山千里奔回给自己过生日,照夜白以“跨灶”的速度从绿洲将奔驰而来,背后的青天一片湛蓝,地上的草原一片葱绿,天地间一匹白马由远而近的场景,是秉常一辈子刻骨铭心的记忆。
  第九百四十三章 秉常
  在秉常的心里,谅祚是真正的君王。
  以弱冠之年,西联青唐,东抗契丹,南击宋国,竟然不弱声势。
  国内,任用景洵为首的汉人,施行宋制,兴修水利,不拘一格提拔人才,很快稳定了政局,消除了没藏家族的不利影响,夏国一度有了振兴之象。
  可惜,自己的母亲,却不是长孙,独孤那样的贤明。
  经过多年和相权,后权的争夺,秉常对母亲仅有的一点亲情,已经彻底磨灭了。
  哪怕一个是亲妈,一个是独子。
  这个女人,和她身后的梁家,虽然一直在竭力表白当年与父亲是真情,才有了那段偷嫂的情史,又是没藏讹庞先起了杀心,这才被迫告密。
  这才让父亲随即联络大将漫咩,借在密室中召见的机会,将没藏讹庞父子一举擒杀,随后将没藏家族全族诛灭。
  之后,父亲赐死了表妹兼皇后的没藏氏,改立表嫂兼情妇的梁氏为皇后。
  红衣大和尚说过,人要善于思考,可越是思考,秉常越是觉得,父亲当年,是被梁家耍了。
  从没藏讹庞的角度来说,杀掉父亲,真的必要吗?
  他是父亲的舅舅和岳丈,凭着双重身份控制朝政,若是杀了谅祚另立新君,他哪来这么好的双重身份作借口继续控制朝政呢?
  若是因为这个与父亲不合,就不能软禁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
  若起因在于没藏讹庞不忿父亲与自己儿媳私通,那么梁氏就应该是没藏讹庞非常忌惮的人,那么梁氏又怎么可能知道没藏讹庞的计划,还能够自如地入宫去跟父亲商量对策呢?
  若没藏讹庞真有另立新君的计划,怎么可能在梁氏进宫后,还毫无防备地安心应召,轻易进入密室,然后被擒杀?
  历史的烟云,隐藏了许多真相,让后人不得而知,但是秉常根据母后和梁氏的作为来推测,深深地感觉到了嵬名一族的真正危机。
  当年的事情,更大的可能,乃是梁家为了谋取西夏而编造的谎言,用梁氏这个女人将父亲套住,再借父亲之手,诛灭自己丈夫一家!
  梁氏当年不过十多岁,如果真是这样,其野心之大、心计之深、心肠之毒,委实可怕。
  之后更是如此,踩着丈夫一系整个家族的人头,登上了皇后宝座后,梁氏的野心越发暴露。
  利用父亲整顿军队的机会,梁氏子弟彻底霸占了朝堂,更加诡异叵测的是,如今兴庆府有一些传言,说是自己的父亲,乃是死于中毒!
  慢性的中毒!除了身边人长期投放,还有谁做得到?!
  而父亲死后,这个女人立即彻底推翻了父亲秉持的汉化政策,杀了改革派的主持人景洵,杀了父亲依赖的诸多文士,清洗了军队,梁氏彻底把控了核心军政。
  关键的是,他们让西夏重新走回到了野蛮的道路上!
  自己的妹妹,虽然凉州大儒世家高家早有婚约,但是梁氏打出恢复祖制的旗号后,对儒臣不再看重,虽然妹妹琴棋书画皆能,却被迫嫁给西蕃大首领董毡之子蔺逋比。
  那个懦弱的病夫!梁氏为了地位,将自己的亲女儿,自己可爱的妹妹,和亲给了一个青唐病夫!
  听闻蔺逋比在青唐的地位,还不如董毡的养子阿里骨,也不如智囊青宜结鬼章,董毡的夫人乔氏,对阿里骨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这是知道董毡死后,亲儿子靠不住。
  所以自己唯一的亲妹妹,在那里毫无幸福可言。
  每每想到这些,秉常的内心就在隐隐作痛。
  而自己的婚姻,同样毫无幸福。
  梁家的女儿,继承了梁家女儿的美貌,同样的,还有野心,狠毒,好斗,甚至是……疯狂。
  好在这个女人喜欢打猎习武,梁家人似乎也只在意“借种”,自己这个皇后,从新婚第一天起,就没有将自己看在眼里过。
  这对秉常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
  两年前,在忠于嵬名氏的部族首领们的一再请求下,梁太后和梁乙埋不得不让自己开始“亲政”。
  为了和梁家对抗,自己也不得不寻找对付母党的力量。
  恢复父亲的政治主张,无疑是一个孝子应该具备的行为,也是一面很好用的大旗。
  虽然实权不在自己手里,但是通过为自己延请教师,学习汉族儒家文化,提拔与宋朝作战中被俘虏的汉人文士为“翰林”,了解学习宋朝礼仪制度,渐渐的,自己身边也收拢了一些人才。
  还有从祖地过来的红衣大和尚,也是他的教师。
  这些人,正在自己的授意之下,积极筹备废除“蕃仪”,“复行汉礼”。
  但是如同自己这个亲汉的蕃人一样,西夏亲蕃的汉人也有很多。
  人才哪里都难得,家梁就是秉常心中,西夏最大的人才。
  文武双全,枢密副使,知机密事,如今更是成了西夏的提举飞龙苑使。
  但是这个人不可用,飞龙院,主管御用马匹,同时兼领“防护宫城,警捕盗贼”之事,是梁氏绝对信任的人,负责监视自己。
  不过秉常对他恨不起来,这人外表粗犷,但是内心细腻风雅,更重要的是品德高尚,和梁家人完全判若云泥。
  对自己的发妻和妻族也非常照顾,所得俸禄,听说尽数交给族中,但有婚丧嫁娶,全从里边支付。
  对自己也从来都是守足了臣礼,亲政之前,众臣都是拜见太后然后直接奏事,只有家梁,在拜见太后之后,还要给自己行礼,然后奏事。
  三年时间,耗尽了国用和举国所产的精钢,而民不知怨。
  而在三年之后,家梁献上了五千新款铁鹞子锻钢精甲,一万马具皮甲,三万青锋兵刃。
  西夏军力不但尽复旧观,铁鹞子还能从三千升至五千!
  这是一份连最苛刻的人都会满意的答卷,梁太后准备重赏家梁,却被家梁平和地拒绝了。
  为了工期,铁冶上死了不少工匠,家梁上书自劾,请求中书惩罚。
  结果被梁乙埋叫去痛骂了一顿,你这样的都还要被惩处,老子是不是就该抹脖子?
  官不升可以,那就平调,屹多埋和永能在外带兵,你就给我看好京师,尤其是那个不安分的皇帝,对了还有,赏金五百,兴庆府甲第一所,不准推辞!
  可惜啊,梁家能给他的东西,朕现在还给不了……
  秉常想起了家梁回京陛见,向自己谢恩那一次,第一次觐见便劝告自己孝道,言道不承父志固然是不孝,违拗母亲的意思同样是不孝。
  《孝经左契》曰:“元气混沌,孝在其中,天子孝,龙负图;庶人孝,林泽茂。”
  《礼记》:孝者,畜也。顺于道,不逆于伦,是之谓畜。
  故孝者,善事父母者。子承老也。
  一个“承”是奉承,一个“蓄”,是厚养。
  如今父不在而母存,且父母之意互左,作为儿子该怎么办?
  自然是先“蓄”母意,后“承”父志。
  言下之意,是老爸已经死了,他的意志要继承,也应当排在活着的母亲的意志之后。
  等你妈死了,你在改行你父亲的遗志也不晚。
  而自己听信身边有心人的挑唆,母子不和,必然会给西夏带来巨大的灾难。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