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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第1218节

  章惇有个妻侄叫张扩,杨畏想办法结交上他,请张扩给章惇转达自己的意思。
  大致是说自己当年度事势轻重,一心想要让新党上台。因而先利用吕大防、苏辙以逐刘挚、梁焘辈;而后又欲并逐大防及辙,使章学士和曾布成为宰执。
  可惜自己的意图被吕苏觉察,二人遽罢了自己言职。
  在信中,杨畏称自己“迹在元祐,心在熙丰”,乃“首为公辟路者也。”
  第一千七百八十六章 举措
  因此章惇其实差不多已经将杨畏视为自己夹袋里的人,准备此次任相后就予以提拔。
  结果苏油现在这么一说,让他顿时感觉不自在。
  苏油看着他呵呵冷笑:“快意事不做也罢,这话当年谁跟先帝说的?现在轮到自己,却又准备快意上了?哦原来子厚你的要求都是拿来约束别人的……”
  章惇顿时又臊了个老红脸:“明润这是说哪里话来,上官均之辈迂钝僵腐,未足与言,我不是觉得与之解释,反倒是浪费时间嘛。”
  “这点时间浪费得起。总比挨弹劾后上章自辩容易。”苏油毫不掩饰自己对杨畏恶感:“上官均只是一个例子,别想着天下人都该跟你一条心。此老乃正直之辈,平时也就是就事论事而已,比某些阳奉阴违的三面人好多了。”
  “多容异议,少作自在,调和鼎鼐,本就是宰执分内之功夫。”
  “如若不信,我们不妨打个赌,如果子厚入京,杨畏不在你面前说吕大防的坏话,那我由得你任命他。”
  “要是他接下来在你面前指斥吕大防,呵呵呵,子厚啊,你可长点心吧……”
  己未,章惇赴召,出任右相。
  蔡卞访兄第,见畏书信,语中多斥大防。
  蔡卞叹曰:“杨君于熙丰、元祐、绍述,立场皆异。前日谄事吕相公,诋毁刘挚,亦如今日见兄也。”
  “盖三变之才,杨柳之姿哉?”
  大宋之前有个柳三变,但人家那是文学风格的变化,而杨三变老兄,却是政治立场的变化。
  于是“惇为之绝倒,方悟司徒之语,卒不用”。
  戊子,诏翰林学士兼侍讲蔡卞充国史院修撰兼知院事。
  章惇上表,提出多项举措。
  其一,两税分流之后,地方钱粮丰裕,请各地免役钱减收三分,余从地税调拨。
  中央对地方的温水煮青蛙行动,开始了。
  其二,请复青苗钱,然给散本钱,不限多寡,各从人愿,仍勿推赏,且只收一分息。
  因其出息至寡,则可以抑兼并之家,赏既不行,则可以绝邀功之吏。
  不过这一条注定推行起来注定不太容易,因为不会有官员愿意作为。
  不过如此不作为,至少也比瞎作为强。
  其三,重置市易务,规定商贩向市易务购买货物一律用现钱交易,市易务收利不得过二分,但也不许赊购。
  这一条其实是针对朝廷专榷物资,这里的市易务,已经变成了大型物资供应计划管理局。
  对于机械、钢材、油脂、煤炭、电石、电缆、石灰、矾盐、三酸两碱等生产物资,各厂家、工坊、行会要给出自己的《物资供应计划预算表》,编造出生产、基建和其它用途的物资计划,对其用度进行科学管理,以实现大宋大中型企业所需生产资料的科学管理和分配,避免出现局部性生产物资短缺。
  这条规矩一上,汴京城中生产和基建立马就变得有序而高效得多,防止了超储和积压,控制了浪费,极大地降低了采购成本,提高了经济效益和采购效益。
  当然,也肯定会滋生寻租和腐败,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起码在现在,这条政策对大宋工业和经济的发展是能够发挥巨大作用的。
  其四,编纂《常平敕令》。
  《常平敕令》,“以常平、免役、雇役、设税、农田水利、类著其法,总为一书。”
  这其实就是《国家财政政策法规文件汇编》,这也是章惇和蔡京充分沟通之后的结果,大宋如今非常需要这样一部书,使路级以下官员明白朝廷的意图和举措。
  其五,把天下的户口、人丁、场务、坑冶、房园、租额、年课之类,重新登记,使有无相通,以省察国家大计。
  这是国家统计局的概念,统计范围与以前的那些临时性机构相比,一来更加专业全面,其次是形成常态专司。
  同时再次将三司从户部分离出来,成立三司会计司、统计司、核计司、预算司、税务司、关税司、条例司、国库司、农田水利司、工矿厂务司、军用物资司。
  这已经是一个大国财政部的格局了,章惇经过这些年的潜心研究,也发现了让大宋经济腾飞的重要性,因此有此建议。
  其六,章惇要求工部和三大军事管理机构,也要拿出自己大改三司户部那样的魄力来,好好的规划一下。
  比如工部的设置现在看来,已经远远落后于现实发展。
  如今的工部其属有四:一曰工部,二曰屯田,三曰虞部,四曰水部。
  掌山泽、屯田、工匠、诸司公廨纸笔墨之事。
  其中工部掌经营兴造之众务,凡城池之修浚,土木之缮葺,工匠之程式,咸经度之。
  屯田掌天下屯田之政令。
  虞部掌天下虞衡、山泽之事,而辨其时禁。
  水部掌天下川渎、陂池之政令,以导达沟洫,堰决河渠。
  还有一些杂事,并辖文思院、军器所,又一度兼领少府监、将作监、军器监。
  但是这里边很多的不科学,比如铁路、铁桥、浮桥,这些是不是该工部拿出标准,进行管理?
  比如那么多兵工厂、化工厂、机械厂、里边的工匠程式可比造城池复杂多了,光靠户部要将管起来怕是管不明白。
  此外土木、屯田、山泽、川渎、河渠,其实总逃不开规划、测量、预算、兴工四个部分,那工部是不是可以单独成立几个部门,分作规划司、勘探司、预算司,统一处理整个工部全部的类似任务,以避免人才和资源的浪费?
  这些事情都是要务,沈括沈存中,你不要光埋着头搞科研,更多的要在管理上面动动脑筋啊!
  还有三大军事管理机构,当时是苏明润最关心的,整个大框架也是他拿出来的,算是相当的合理,但是同样有一个问题。
  水师,海军,你们忘了?
  虽然海军从一开始就是先帝和陛下的私军,军费一直由内帑划拨,独自为战时没问题,但是今后需要水陆配合的时候怎么办?如何指挥?谁听谁的?
  因此请陛下将水师纳入三大军事管理机构下加以控制,或者至少建立起如三大军事管理机构一样的一套体系,用来管理几大舰队。
  应该说,老章出手,句句是锤,每条建议都在大宋目前亟待解决的痛点之上。
  在老章提出这些建议之前,大家甚至都觉得大宋已经够完美了,待到老章一提出来后,大家才发现,这尼玛路漫漫才修地基……
  但是前景是非常可期的,于是赵煦下旨,同意章爱卿所请,其中财政归蔡京、军事归章惇、工部归沈括,将事情都给落实下去。
  章惇上奏,天下事终须天下人为之,臣以为,应该让系统内的同志们,州府以上的一把手,以及海港的管理者,舰船的船长,学院的师长们,大家一起畅所欲言,提供建议和意见,发挥主观能动性,可以在各自的一亩三分地上,搞搞诸葛亮会嘛。
  臣想请几天假,去登州考察。
  这事情要放在以前那是不用想,但是如今却不是不可能。先发电报让那边准备起来,章惇早上八点从汴京出发,次日天九点就能抵达登州。
  各路纷纷的上言当中,分量最重的,当然是苏油的建议。
  苏油对章惇非常赞赏,不过建议先易后难。
  改是最麻烦的,而建却相对轻松得多。
  因此最轻松的就是建立海军的管理指挥体系。
  海军相对与陆军有个方便控制的地方,就是海军必须有海港,否则就是断线的风筝。
  因此海军应该有一个总机构,叫做司令部。
  司令部下辖各港口指挥、各大舰队指挥、两栖陆战队指挥、以及后勤、装备、参谋、监察、联络等各部门。
  依托现有的军港和军舰,大架子就差不多拉起来了。
  至于其他的,慢慢来就行,不过需要结合当前实际。
  比如工部,其实现在大可以分作两个大部门,工建部与工业部。
  工建部类似后世建设部,包括规划、勘探、预算、工程、人事、装备、仓料。
  而工业部包括产业、规划、财务、标准、技术、装备、研发。
  也各自跟后世同名的部门类似了。
  在天下臣民的眼中,这是陛下和章惇搞的大动作,而在苏油看来,这不过是小试点。
  但是意义重大,这是由封建王朝粗放式管理的政府,向分工细致,严密高效,管理科学的近代政府迈出的第一步。
  封建,其实不是贬义词,至少在绍圣二年的这个时空,它代表的是全世界最先进,最完善的人类社会管理机制,是当代文明的最高产物。
  按照另一个时空里边那种关于人类社会的划分方法来定义华夏的历史阶段,在已经生活于这个时空的苏油看来,其实非常不科学。
  华夏社会,其实一直是多种形态共存的大体系,复杂体系。
  第一千七百八十七章 复杂性
  马主史学家关于奴隶社会的定义,是奴隶被视为奴隶主的财产,可以买卖,奴隶主可强迫奴隶工作,劳力活动须以奴隶为主,无报酬,且无人身自由。
  一个人类社会中,如果大部分物质生产领域劳动者是奴隶,这样的社会,就叫奴隶社会。
  而“封建社会”,是指地主或领主占有土地,并剥削农民或农奴的社会形态。
  但是事情落在华夏,那就变得很复杂。
  封建,到周代就已经非常完备,但是华夏大一统的国家疆域广袤,各个地方的发展差异很大,从来就没有广泛同步过。
  就拿秦代来说,秦开南海、筑长城的人数,其实依旧多到形成了阶层甚至阶级,但那些人的身份却都不是良人,也就是说不是自由民,而是“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为兵”。
  这里的“尝逋亡人”,就是欠国家税收的流民野人,“赘婿”与后世含义也完全不同,其实是奴隶或者奴隶家生子,“贾人”也不是什么正经商人,而是没有土地依存的“无产者”。
  秦国对于这些人是极其残酷的,甚至有法令要求将领们尽量让他们死去,根本没有当做人看。
  从这个方面来看,秦国的边地和内地,毫无疑问是两种马主社会形态,而且两者相辅相成,同样都是国家的重要组成部分。
  汉代其实也是如此,《汉书·严助传》记载:“岁比不登,民待卖爵、赘子以接衣食。”
  曹魏学者如淳还曾作注:“淮南俗,卖子与人作奴婢,名为‘赘子’,三年不能赎,遂为奴婢。”
  卖子与人作奴婢,名为‘赘子’,三年不能拿钱赎回,就成为永久的奴婢。
  有战争的时候,这些人是首先消耗掉的炮灰,《汉书·武帝纪》记载汉武帝天汉四年“发天子七科谪及勇敢士”前往朔方征战。
  所谓“七科”,依次为:“吏有罪一,亡命二,赘婿三,贾人四,故有市籍五,父母有市籍六,大父母有市籍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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