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止嶶仙尊放下灵茶,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华箬芊在他的脚下哭泣。
  半响后,等华箬芊情绪不再激动,他才道:“那你希望为师这么做吗?”
  此话一出,华箬芊彻底崩溃,她一步步膝行到止嶶仙尊面前,抱住他的腿,摇头哭道:“不,师父,请不要赶徒儿走!只要能留在师父身边,便是不做您的徒弟,做您的牛马,徒弟也是愿意的。师父,求求您了,留下徒儿吧!”
  止嶶仙尊低头看着华箬芊,“我说要赶你走了吗?”
  心正绝望着沉入深渊的华箬芊一听此话,猛地抬起了头,脸上带着绝望与欣喜混杂出的复杂表情,不可置信的看着止嶶仙尊。
  “师父?”
  止嶶仙尊低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莫承尘的徒弟,不怕犯错,怕的是错而不改。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华箬芊打了个冷颤,连忙退后几步跪好,“徒儿知晓了。徒儿发誓从今往后,这样的错,徒弟再也会不犯了。如有违誓,让徒儿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止嶶仙尊点点头,便让华箬芊起身,“你说一下长生酒的事吧!”
  华箬芊神情一顿,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开口道:“那日在仙盟台上,因借了明圣太子的关系,徒儿能喝到长生酒,本来很是开心的。但后来,看到师父把自己的酒让给了小师叔,师父自己没有。徒儿心疼师父……”
  说到这里,华箬芊发觉自己失口,她心情忐忑地飞快撇了一眼止嶶仙尊,见他面上并没有显露什么,即松了一口气,也有些失望,收到止嶶仙尊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的眼神,华箬芊掩住情绪,又道:“徒儿便想把自己的酒献给师父,师父,徒儿发誓,那时并没有发现长生酒又什么不妥。”
  止嶶仙尊点点头,“为师相信你。”
  华箬芊心里一甜,面上便带上了笑意,继续说道:“后来,师父回了玉垒宫,凌霄阁的人带来被灭门的消息,众仙发现小师叔和凌霄阁灭门有关,便开始逼迫小师叔喝长生酒。徒儿那时替小师叔着急,便一直紧紧的盯着小师叔,便发现小师叔和长生酒的时候,有股暗沉的雾气从酒中飘出。徒弟吓了一跳,便用双目聚灵,看了一眼自己的酒杯,发现酒中果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东西。那东西在酒中还游荡一般,似有似无,犹若活物,徒弟吓坏了,再也不敢喝那酒,便趁众仙都注意着小师叔,便将酒藏入了内府。”
  “你现在还收着长生酒?”止嶶仙尊问华箬芊。
  华箬芊点点头,将长生酒从内府取出,晶莹的酒杯,鲜红的酒液,醉人的醇香,果然是长生酒。
  止嶶仙尊招手,将长生酒拿到手,神识探入酒杯,却没有发现什么。
  良久后,他抬头看向华箬芊,“芊芊,为师借你的眼睛一用可好?”
  华箬芊吓了一跳,“师父?”
  止嶶仙尊轻声道:“放心,为师并不是有歹意,不要担心。”
  “徒儿不担心。”华箬芊摇摇头,“师父便如徒儿再生父母,便是要徒儿的命,徒儿也会毫不犹豫的给师父的。”
  止嶶仙尊无奈,“只是借眼睛一用,怎么会要你的命呢?你且过来。”
  华箬芊身子一颤,赶紧起身走到止嶶仙尊面前。
  “把手给我。”止嶶仙尊命令道。
  “啊?”华箬芊眨了眨眼睛,一股难以形容的酥麻感从她的心底开始像四肢蔓延,使得她全身都开始僵硬了。
  止嶶仙尊见状以为她是害怕了,只好探手抓住华箬芊的手,吩咐道:“眼睛看着酒杯,不要害怕。”
  华箬芊呆愣愣的照做了,接着她就感到一股庞大的仙灵之力沿着自己的胳膊冲向自己的识海,她脑袋一晕,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等华箬芊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站在止嶶仙尊面前,只是,师父已经放开了她的手。
  原来师父是要借助她的眼睛观察这长生酒啊?
  一股淡淡地失落感开始包裹住华箬芊跳动的心脏。
  袖子里,她的左手紧紧地抓住自己曾经被师父握过的右手,好像这样能把心底萌生出的那股疯狂的野望给压制住。
  “芊芊,你先回去吧!”
  华箬芊循声看着师父,她忍不住道:“师父你发现了什么?”
  “我还要再想想。”止嶶仙尊神色有点冷。
  华箬芊楞了一下,知道师父这是不想再提了,虽然不愿离开,但她更不愿意违背师父的命令,只好行礼后,退出了大殿。
  止嶶仙尊捻着水晶杯,看着酒杯中酒液不断的变幻着或浅或深的红色。
  思绪却陷入了深思中。
  直到碧芍仙子在殿外禀报禹英仙尊派人送信回来了,止嶶仙尊这才回神,命人将信呈了上来。
  禹英仙尊在信中告诉他,出了仙界后,他们先去了金雳原,发现却有魔界活动的痕迹,但无法得知他们为什么来此处,又到底做了什么。
  之后,他带人去了凌霄阁,但凌霄阁已经人去楼空,除了一地的尸体,他在没有其他发现。现在他带人在东洲、西洲探查姚仙依三人活动的蛛丝马迹。接着,禹英仙尊告诉止嶶仙尊,仙帝派去圣灵山捉拿君澜的仙人也和他们汇合了,他们到了圣灵山,却没有找到入口,也一直没有看到圣灵山的人出来,无法,只好让绥瑶仙山的人等在鱼跃城中,等有了消息他们在回去。并且询问止嶶仙尊这是怎么回事?
  止嶶仙尊摇摇头,圣灵山怎么回事,他当然知道,封山不出的命令还是他下达的。君澜这人在几千年天劫的折磨下,还能守口如瓶,绝不改口。这份心志毅力,都让止嶶仙尊忌惮,比起仙界,圣灵山才是最适合关押他的地方。他不赞成将君澜带出圣灵山,但仙帝是那样的脾气,当时又在气头上,止嶶仙尊也不好阻拦,便由她去了。
  圣灵山……
  止嶶仙尊看着信纸开始失神,明明才离开没多久,却觉得像隔了几世一般。无论如何都要催禹英仙尊赶快回来主持大局了,毕竟圣灵山才是自己的指责所在。当初还答应姚仙依三天就回去呢!结果变故接二连三的出现,再回首却已经物是人非。
  想起姚仙依,止嶶仙尊站了起来,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华箬芊走了后,因研究了半天雪绫,也没研究什么出头绪。
  姚仙依把丝绫往头上一扎,便走到瑶生宫的一处悬空阁上,倚着栏杆看风景。
  中间碧芍仙子还来这里找过华箬芊,听说华箬芊不见了她帮忙找了一番,等华箬芊自己回来,她放了心,又回了悬空阁,正在无聊,便感到袖子被扯了几下。
  她一看,一双闪闪发光的金色大眼睛出现在她身旁。
  原来是不见了的小黑猫。
  “小流星,你去哪里了?可担心死我了。”
  姚仙依惊喜之下,一把抱住小黑猫搂在怀里,揉着它柔软的毛皮,问它,“你没受伤吧?”
  “喵喵!”
  小黑猫不屑的叫了几声,那魔童怎么可能伤地了它。
  “喵!”
  爪子搭在姚仙依欲行不轨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瞳孔危险地竖了起来。
  姚仙依讨好的笑了笑,“别这么小气嘛!我就想知道你是公是母?”
  “喵——”
  一声尖利的猫叫震得姚仙依耳朵疼。
  “好好好!”姚仙依赶紧投降,“我不看了还不行吗?”
  “喵!”
  小流星满意的叫了几声,又趴回了姚仙依的膝盖上,尾巴甩了几下,示意某人继续。
  姚仙依满头黑线的开始当猫奴。
  在猫背上来回撸了两下,姚仙依好奇的问小流星,“对了,我在仙帝的玄黄殿里见了一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黑猫,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那是你兄弟?”
  “喵!”
  小流星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了姚仙依一眼,接着从她膝盖上站了起来,跳了到了地上,然后抖了抖身子。
  霎时以为自己眼花了的姚仙依,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因为她眼前竟然出现了四只一模一样的小流星。
  “这是幻术?”姚仙依猜测,“不对,如果是幻术,师兄不可能看不破。而且,”
  姚仙依指着一只在无聊的舔爪子的黑猫道:“这就是你啊,其他的都不太像,要是幻术,破绽太大了。”
  “喵?”
  小流星狐疑的看了姚仙依一眼,接着,四只猫开始围绕彼此以闪电般的速度开始转圈。然后四只黑猫停了下来,一起冲着姚仙依叫了一声。
  “和我玩儿‘猜猜猜,比眼力’的游戏啊?”姚仙依单手拖着下巴,眼光在四只猫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指着其中一只懒洋洋的小流星道,“这只是你!”
  “喵!”
  那只小懒猫僵了一下,尾巴抖了几抖,其余三只小黑猫扑到了它身上不见了。
  小流星狐疑的看着姚仙依,围着她转圈,完全不明白这个愚蠢的人类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姚仙依摊手,“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就是认出来了。不过你到底是用的什么法术骗过我师兄的?”
  “喵喵!”
  想不明白便不想的小流星优雅地跳到姚仙依的膝盖上趴了下来,身后的尾巴抖了几抖,然后,四只毛茸茸华亮亮的猫尾巴就出现了。
  “你竟然有四只尾巴?”姚仙依伸手试图去抓住小流星的尾巴,可是这猫的尾巴速度贼快,她根本无能为力,“唉?四只尾巴,四个猫,加上大殿里那一只,一共是五只,也就是说,你其实是有五只尾巴,能变五只猫?大殿里那只猫其实是你的尾巴变的?”
  “喵!”小流星给了姚仙依一个夸奖的眼神,接着一只尾巴如同活了般断开跳到了地上,接着变成了一只黑猫。
  姚仙依眼睛都睁圆了,抱住小流星就亲了它一口,“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猫啊!怎么这么好玩!”
  “喵!”
  小流星不好意思地斜着眼睛看着地面,如果它是人的话,恐怕脸都红成苹果了。
  一人一猫又玩了一会儿,听到有人过来的动静,姚仙依仔细一听,发现是华箬芊,等回过神来,发现小黑猫不见了。
  姚仙依这才记起,她忘了问小流星仙瘟的事情了。
  下次见它一定先问这事,姚仙依提醒着自己。
  袖儿给刚回来的华箬芊送了一杯灵茶后,也给姚仙依带了一杯过来。
  姚仙依喝着灵茶,想起一件事来,便问袖儿这宫里又没有仙人修炼的法门,她基础太差,要补一补。
  袖儿正要说哪里有,就听到身后有人问道:“你想先学哪方面的?”
  “当然是怎么在天上飞!”
  姚仙依看着不远处迎风而立的师兄,笑出一口白牙。
  如果说仙界九天之上的白玉京如同光辉耀眼的月亮的话,那它周围那些稍低散落的无数仙府就是拱月而转的星辰。
  现在其中一座仙府的密室中坐了一位脸色凝重的仙人,他面前的桌子上,正放了一只锦盒,盒盖上有一个精美的圆型刻图。
  那仙人检查一番,确定无诈后,这才伸出右手掌心,待掌心冒出一个圆形光图时,他将手放到了锦盒的图案上,只听咔嚓一声,锦盒打开了。
  里面的事物展示在他面前。
  除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还多了一只手镯,镯身刻满符咒,似金非金,似玉非玉。
  那仙人先捡起了信件,用同样的手法打开了信,他的目光刚从信纸上扫过,那封信就化做火光一燃而尽了。
  这样的情景仙人已经很熟悉了,他并没有惊怪,而是五味杂陈地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而后,他又拿起了那只手镯,仔细观看后,小心的将那只手镯套到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接着他起身整理了一番衣冠后,便如往常一般,镇定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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