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节
他虽然在丰城过了好些年,丰城又闭塞,教育资源并不好,可他有个宝贝妹妹,玲珑总是能给他弄到各种稀奇古怪包含各行各业的书,谢寂不是没察觉到这其中有问题,但那又如何?他不在意妹妹身上有什么秘密,只要她在他身边,只要兄妹俩永远不分开,其他的他都不管。
真正比起教育资源,应当是这些读书人比他匮乏许多才是,谢寂的阅历、眼界以及心性,都非这群温室里长大的读书人所能比,他们找他比试,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玲珑便坐在椅子上听她哥舌战群儒,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人哪里是她哥的对手啊,怎么说这也算是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哥哥,凡人怎么能跟他比?
比到最后一群人面有菜色,肚子里实在是挖不出货了,个个垂头丧气,倒是周围来看热闹的百姓们觉得今天的诗会特别精彩,往日他们也会来看,虽然听不懂这群读书人在说些什么吧,但都文绉绉的,再加上那摇头晃脑清高出尘的样子,真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结果今天这位俊秀出众的状元郎一来,平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书生们便都蔫儿了,看到最后,不知是谁带的头,响起一片掌声,惹得其他书生们面红耳赤,谢寂面上却不见得色,只是带着妹妹走了,似乎赢或不赢,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这些人若是以后也能不要来烦他就更好了,他实在是厌烦总是出现不相干的人打扰他们兄妹的生活,做到彼此不理睬不来往真的就那么难吗?
人群中,戴着面纱的美貌小姐盯着谢寂的背影目不转睛,与她同行的还有一名年纪相仿的少女,见她瞧的出神,轻轻撞了她一下,取笑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状元郎生得可好看了。”
美貌少女脸微微羞红,随即又变得有几分冷意:“他身边那个女孩子是谁啊?听说他已经十九岁了,难道还未有婚配?”
“瞧他们二人生得神似,瞧着也不像夫妻,倒像是兄妹。”
一听那二人可能是兄妹,美貌少女顿时眼睛一亮,不过她还知道矜持,便道:“确实是翩翩君子,丰神俊秀,又高中状元,这些书生都比不上他。可我娘亲是不会看上区区状元的,状元算什么呀,翰林院里多的是历届不得志的状元呢。”
简而言之,谢寂现在的情况就是,稍微富贵的人家将他当作乘龙快婿,但真正有权有势的人家并不会将他列为女婿人选,除非日后他能平步青云,否则想要娶一位真正的贵女,可谓是难如登天。
因此在这二位姑娘看来,她们能看上谢寂,那真是谢寂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得是谢家祖坟疯狂冒青烟才有这机会,所以他怎么会拒绝呢?不存在的好吧,只有她们挑他的份儿,没有他说不的份儿。
希望他能再争点气,不要泯与众人,这样的话,日后兴许能在她的夫婿人选中脱颖而出,让她爹娘看重。
毕竟比起那些只知道讨好她奉承她又空有家世的贵公子,她更想要一位才华横溢又俊秀无双的男子做夫君。
再拖下去,万一皇上给她赐婚就糟糕了,她可不想嫁皇子,她爹娘恩爱了一辈子,以后她也要找像爹爹那样的人做夫君,才不要跟其他女子分享呢。
可高门贵族的公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便是没有妾侍,成年前也有几个房里人,想想便让人膈应。
谢寂并不知道有人把自己列入了未来夫婿名单中,他只知道自己要更加谨慎更加努力,信阳候是压在他头顶的一座大山,大司马更是掌管天下军马,他得花费多少时间,才能达到他们的高度?
他不知道,但他最不怕的就是等,因为他有足够的耐心与毅力。
殿试结束后三日,被录取的学子们纷纷被分派职位,如关卓这般的三甲同进士,想要留在京城是不可能的,被分了个偏远地方的七品县令,榜眼探花则如从前一样入了翰林院,授七品编修,而状元郎则出乎意料的没有同历任前辈那样进入翰林,而是被派遣到了刑部,任六品刑部主事,这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都搞不懂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有话讲“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翰林院便是历朝历代高级文官的必经之路,偏偏这回的状元郎,殿试时皇上明明十分欣赏,却把他放进了刑部,这又是为何?
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若是放去户部吏部,倒还能有说法,可刑部……刑部有啥?要油水没油水,要前途没前途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在翰林院里熬资历,熬个三四十年,只要有本事,不让皇上厌弃,早晚能飞黄腾达。
状元郎这图什么呢?众所周知六部里,工部刑部最惨,尤其是刑部,那真是三天一小案五天一大案,办不好传进皇上耳朵里还要受罚,刑部尚书也是换得最勤快的大员之一,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地儿。
殊不知这却是谢寂自己要求的,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打仗?如今国泰民安,且不说没有仗打,便是有,他也不一定比得过大司马及信阳候手下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士,想要立下军功更是难上加难;去翰林院熬资历?的确可以,但他不想花费那么多时间;他知道自己的优点:冷静、敏锐、胆大心细,过目不忘思维能力及逻辑能力又远超常人,还在丰城的时候,他便常常协助蒲大人,没有什么比破几件惊天大案更快扬名的方法了。
还在丰城的时候,蒲大人曾抓过一伙流窜偷盗的犯人,那群犯人落网后称自己来自甘州,是逃难而来。可近几年风调雨顺,从未听说过甘州闹灾,这难从何来?于是在来京的路上,谢寂特意绕了一圈经过甘州,如今舆图是明令禁止贩卖的,想要对本朝国土有所了解,只能靠自己的双脚走遍,再用笔画出来。
甘州气候潮湿,常年阴雨,那群窃贼说春天时甘州决堤,知州大人封锁了消息,派人去往各家各户招募成年男子修堤,却一文工钱都不给,还百般苛责,他们这群人往日便游手好闲,被抓去做工更是苦不堪言,便顶着生命危险逃了出来,一路向北逃到了丰城,本来打算弄点钱找个地方安置,谁知钱刚到兜里还没捂热乎呢……就被抓住了。
说到这里,简直涕泪纵横。
蒲大人只是个小知县,甘州距丰城千里之遥,他根本没有权限,也没有能力去管,他试着向上峰写信提及,却被告知与他无关,蒲大人并无多大志向,只要丰城百姓安居乐业,其他地方的百姓如何,他实在无能为力。
他们进京赶考经过甘州时,谢寂特意去看了已经修好的堤坝。
粗制滥造,偷工减料,今年必定还要再次决堤。
而且甘州的百姓精气神极差,街道过分安静死寂,连摆摊的摊贩都是死气沉沉的,街头巷尾却神奇地不见乞丐,也甚少见成年男子,大都是老弱妇孺。他们打尖的那家客栈掌柜可是嘴巴紧如蚌壳,无论问什么都不肯说。
甘州要出大事。
谢寂不能力挽狂澜,但他愿意拼这一把,在皇上心里先挂上号,他要做孤臣,要做人上人,要让谢凤望在娘亲坟前磕头赔罪!
这便是他的契机。
谢寂后来用银子撬开了那掌柜的嘴,与他约定每月互通一封书信,未免被人中间截获,谢寂特意教了那名掌柜暗语,信件看起来就是单纯的闲话家常,但甘州的风吹草动,谢寂都了如指掌。
他并没有瞒着妹妹,因为到时候如果他能揽下这个任务,是定然要带妹妹一起去的。谢寂任何事都不瞒着玲珑,乃至于自己要借此扬名天下,都与妹妹说了个清楚。
玲珑并不觉得谢寂卑劣,不这么做还有别的方法么?他们人小式微,难不成直截了当告诉皇帝说甘州有异状?别说皇帝会不会信,就是能不能见着皇帝的面都得另说!
古代消息递进缓慢,传播渠道有限,一个消息可能要过个十天半个月才能传入皇帝耳中,前提是没有人拦截,不走程序想告御状?骨灰都给你扬咯!
会死很多人,但谢寂没有办法,他什么都做不到,因为此时此刻的他还太过弱小。
正如谢寂所料,甘州一年到头有九个月都是雨季,太阳终年难遇,六月,谢寂收到掌柜的信,说甘州发了一次大水,好在只冲毁了一半的堤坝,知州大人又开始征募壮丁修堤,只是连日大雨不断,许多人都因此被水冲走葬送了性命,官府却一文抚恤金都不给,眼见大雨不停,他心中慌乱。
七月,谢寂没有收到掌柜的信。
而甘州洪灾也终于遮掩不住,彻底爆发,皇帝震怒,派去官员赈灾,可连着去了三批官员,竟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说是遇灾而死,可究竟怎么死的谁知道?翌日皇帝在早朝时大发雷霆,询问可有卿家主动请命去往甘州,朝堂一片死寂,皇帝重复问了三次,竟无人应答,正当他要发火时,谢寂拱手出列:“臣愿往!”
三个字说得掷地有声,皇帝对他印象很深,这几个月他也一直有在关注这个年轻的状元郎,对于他的刑部的表现也非常满意,见满朝文武竟只有这一个文弱青年挺身而出,皇帝心中失望至极,登时金口玉言,封谢寂为钦差,携金牌前往甘州!
同时亦命信阳候同往。
第831章 第七十二片龙鳞(七)
直至出发前, 每个看见谢寂的人, 都用一种惋惜中夹杂着古怪的眼神看他, 大抵就是:啊,太可怜了,这个年少有为的人,马上就要死了, 没办法活着回来了。
谢寂自己则十分平静, 反倒是信阳候府, 因着信阳候被派去甘州,湖阳郡主大闹了一通,她爱信阳候入骨,怎能看他以身犯险,当即便要去找父亲, 请求父亲帮忙说情让信阳候留下来,信阳候魏泽望拉住她的手,柔声安抚道:“沛娘勿慌,此番前去甘州,并非独身一人,不会有危险的。”
“怎么就不会有危险?”湖阳郡主都气哭了, 她在信阳候面前从来都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需要呵护,眼睛红通通地看着他, “去了三批钦差,一个没活着回来!说是运气不好被淹死了,可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三个人全在检查堤坝的时候叫水冲走了!甘州那群人丧心病狂, 朝中说不准还有人与他们狼狈为奸,你若是也出了事,可叫我们母女怎么活!”
信阳候百般劝慰,她却硬是不听,只发脾气不许他去,要他去跟皇上辞去这次的差,信阳候看着她,神情突然恍惚了一下,湖阳郡主察觉到了,反握住他的手,也柔声道:“我并非不愿你去,想把你拘在家中,只是你若去了,危险重重,我哪里舍得?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难道你不知?”
被她这样一安抚,信阳候慢慢回过神,应道:“我自是知道的……”
湖阳郡主接下里没有再如先前那般强硬,而是晓以利害,可惜无论她怎样劝说,信阳候都不肯答应去向皇帝辞掉这个差事,搞得湖阳郡主直到他出发前都没有再搭理他。
临出发那天清晨,她却又忍不住来送他,再三叮咛他要谨慎小心,又勒令护卫们一定要保护好侯爷,信阳候见她如此不舍,便笑道:“若是沛娘不舍,便与我同去。”
“我才不去。”湖阳郡主忍不住白他一眼,“去了也是给你添乱,且我去的话,得带多少行李跟下人?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到那许都冬天了!”
信阳候放声大笑,上马而去。
他虽已不再年少,却仍然容貌俊美身姿挺拔,一如当年初见般风姿过人,湖阳郡主痴痴地望着信阳候远去的背影,嘴角不由得抿起了一个幸福的笑。
这样的幸福,她决不会放手。
信阳候轻装简行,只带了八名护卫,谢寂就更简单了,只带了妹妹与长生,本来是不想带长生带个丫鬟的,结果玲珑却不愿意,丫鬟可不如她强悍,从京城到甘州骑马也要三天两夜,丫鬟不会骑马,难道要给她准备个马车?那么多年清苦的日子都过来了,没人伺候又不是会死。
至于带着长生则是因为长生机灵伶俐,能帮上忙,否则手头没个能用的人会很麻烦。
谢寂本意便是准备一辆马车,结果妹妹却早早换上了男装牵了马出来,作为天底下最没有原则的妹控,他还能说什么?因此当信阳候到达城门口时,兄妹俩已经在等着他了。
只一照面,玲珑便认出这人是当日殿试时与她对视的男人,他胯下那匹骏马还记得她,见着她又忍不住把前蹄弯了弯,显然信阳候也很意外会遇见她,与谢寂寒暄过后,总有意无意地朝他看。
谢寂对信阳候十分冷淡,他对皇帝也这样,不热络不亲近,刑部的同僚都说他是块不能融化的冰山,但跟谢寂这样的人共事也非常舒服,因为他不跟你拐弯抹角,只做实事,再加上他出身贫寒,又不与他人来往,皇帝心中对他也很是信任,否则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六品主事来做这个钦差?
大家都明白,只要谢寂漂亮的办好这件差事再活着回来,那他日后便要一步登天了!
只是,想要办好可不容易,想要活着回来,那更是难上加难。
因为见过玲珑,信阳候自然知道她是个姑娘,从她对谢寂的称呼中,又得知二人乃是兄妹,对于谢寂前去办差还带着妹妹,信阳候觉得不妥。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反对,就是觉得此行过于危险,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是在家中等着才好。
与冷若冰霜的谢寂相比,小姑娘则爱笑多了,不知为何,信阳候却觉得他们兄妹却是一样的冰冷,只是一个外表体现了出来,一个隐藏在了内心,就好像……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触碰他们的心,得不到他们的敬重,也得不到他们的爱。
“侯爷与其担心我,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玲珑笑眯眯地说道,“我跟哥哥是永远不会分开的。”
谢寂见人已到齐,也不与信阳候说话,“龙儿,走了。”
“来了!”
兄妹俩齐齐夹了下马腹,顿时便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可见骑术精湛,看得信阳候不禁眼热,当年还在战场上时他亦是有勇有谋的大将,后来几国约定不再开战,他才从战场退下,身上的陈年旧伤还没养好,便觉得身子骨都软了,如今见这英姿飒爽的兄妹俩,心中无端也生出万千豪情,登时驾马挥鞭追了上去!
他手下的八名侍卫马术也是极好,于是苦了最惨的长生,一个人落的老远……
好在谢寂与玲珑还知道有这么个小厮在,酣畅淋漓的跑了一段后便停了下来,长生在后头跟马儿一起哼哧哼哧的跟上,忍不住抱怨:“爷,小姐,你们别跑这么快,小的吃不消啊!”
他们家爷天赋异禀,什么都会,小姐更是冰雪聪明,学东西比所有人都快,但两位能不能体谅一下他只是个脑子一般般灵光的小厮啊!
谢寂瞥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意味很明显:没用。
长生悲愤地抓了把马儿的鬃毛,马儿顿时喷了个响鼻,撅了下后蹄,显然对于他抓自己的鬃毛很有意见,长生差点儿没从马背上给撂下来,终于老实了,也不敢欺负马儿了。
明明是一起出行,彼此间却冷淡的仿佛是两帮人,谢寂兄妹都不主动跟信阳候说话,信阳候却不知为何并不生气,倒是他身边的护卫们觉得这兄妹二人不识好歹,若是可以,真想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前头三位钦差都是死在甘州,谢寂如果也死在甘州可能太明显了,所以他们出发的第二天便遇上了拦路抢劫的盗匪团伙,横亘在官道上虎视眈眈,从打扮、气质、武器上来看,就是很常见的那种打家劫舍的败类,但谢寂也好,信阳候也好,都没有轻视他们。
他们一行人神色匆匆,八名护卫更是训练有素,寻常人见了便知身份不凡,怎么还会冒死撞上来?
只是这背后是谁的手笔,那就另当别论了。
谢寂将妹妹挡在身后,信阳候也不废话,直接与护卫队一起杀了上去,这群山匪收钱办事,本就没什么真本事,哪里经得起真正在战场上刀尖舔血的人的攻击,没一会儿便被打得七零八落跪地求饶了。
谢寂冷眼看着,解决了后便驾马继续前行,惹得一名护卫怒道:“竖子无礼!侯爷救了他的命,他却连一个谢字都不曾提!”
其他几名护卫也怒容不减,他们都是跟随信阳候多年的亲信,对信阳候敬佩有加,他们侯爷可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大将,这谢寂不过是个无名小辈,怎敢如此无礼?!
信阳候却并不恼怒,反而制止他们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与他都是为皇上办事,互帮互助是本分。你们给我记住,若是叫我得知你们对谢大人不敬,休怪我翻脸无情。”
玲珑耳尖,虽然离得远,却听见了信阳候的话,她手里握着缰绳,好奇地对谢寂说:“哥哥,他好像完全认不出我们。”
谢寂淡淡道:“过去了这么多年,该忘的,早就忘了。”
谁会把自己的耻辱记在心上呢?
谢寂甚至开始怀疑,幕后之人会不会就是信阳候自己,因为他觉得从前的妻儿登不上台面,因此要他们颠沛流离,不得好死。若是这样的话……
“可是他连哥哥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谢寂目光温柔地看了妹妹一眼:“你我早年便没了踪迹,这天下得有多少姓谢之人,又有多少人叫谢寂?”
“可是他难道都没发现,哥哥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吗?”
玲珑倒是觉得其中另有隐情,信阳候对他们的模样实在是太过自然,不见丝毫心虚,好像他的人生中本就没有他们兄妹二人,也没有一个叫梁沛的女子。
谢寂却不愿听妹妹给信阳候说话:“无论他发没发现,都与我们无关,总有一天,这账我是要讨回来的。”
玲珑知道一时半会想要说服他很难,不过她可不会为了信阳候跟哥哥吵架,就算哥哥没理,就算信阳候有足够的苦衷,她也是想都不想就站在哥哥这边的。
又过了两日,一行人成功抵达甘州,到甘州前谢寂便与信阳候兵分两路,信阳候前去府衙见甘州知州寇文轩,而谢寂则与妹妹换了衣裳装作普通人进了城,直奔那家客栈。
到了客栈,见了那名掌柜,对方非常惊讶他们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告诉他们甘州如今是易进难出,这也是为何他上个月没有写信给谢寂的原因,因为看管极严,不允许城内的人递消息,哪怕信上没有任何问题也不行,可见寇文轩严防死守,就是怕被发现。
谢寂与玲珑便顺势在客栈住了下来,客栈生意萧条,外头街道上更是人烟渺茫,比起之前来时愈发荒凉死寂,从前还能见着几个摊贩,如今是连摊贩都寥寥无几,偶有行人路过,也都是满脸灰败,表情麻木,再加上甘州阴雨连绵,愈发使人心情沉重。
地面上亦是泥泞不堪,干干净净的鞋子踩上去,再抬起来便沾了一层污泥,对于爱干净的玲珑来说太气人了,所以她下马的时候是谢寂把她抱下去的,进了客栈房间她便趴在窗台上往外面看,房屋错落有致,青砖红瓦,明明是州衙,瞧起来却跟丰城一般,与京城更是没法比。
兄妹俩睡一间房,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对玲珑下手,虽然很相信妹妹,但谢寂不想冒这个险,这间客房比较大,早在来时便与信阳候说好,信阳候住府衙,而他则住外面,里应外合去查堤坝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