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节

  为了里头包裹足足的大肉馅能够熟透,收口的褶子那里是留了一个圆圆的小孔的,这样蒸笼里的热气才能渗透到肉馅里头去,不至于外头的面皮熟过了里头的肉馅却还半生不熟的。
  可这个包子,像是被人又从小圆孔那里塞了什么东西进去,还特别的仔细,应该是拿细细的签子一点点戳到肉馅里去的。江秋意掰开包子,肉馅里多了两三个个被肉馅的热气闷黄了的嫩芽子。
  钩吻!又名穿肠草!传说中毒死神农氏的大毒!
  江秋意抓狂了,春末夏初的钩吻嫩芽是全株植物里最毒的部分,七个钩吻嫩芽就可以毒死一头牛了!何况是人!
  应该是担心塞太多太明显被发现,一个包子里头只塞进去了三两个勾吻嫩芽,可六郎刚刚一口气吃了两个包子,也就是五六个勾吻嫩芽,已经是致死量了!
  丢了肉包,眼瞅着六郎呼吸困难就快窒息了,她也顾不上周围是不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了。当场捏住六郎的鼻子嘴巴,嘴对嘴的就给他做起了人工呼吸,还趁着换气的空档,冲应吼了句:“快去宰一头羊放一碗羊血过来!或者白鸭,白鹅也行。快去!一定要快!”
  应闻言脚下如风,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刚刚出了武陵山官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在此地等候的百姓们,村子离的最近的也在三十几里开外,应能及时找着江秋意要的东西并赶回来吗?
  这边的骚动已经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尤其是那孩子的父母,当场慌张的跑过来护着孩子。
  “夫人,夫人,这是咋啦?俺家娃子犯了啥错误了?”
  江秋意没空回答那位母亲,这一家三口应该是替罪羔羊而已,因为谢平顺已经麻利的将人抓了起来,还装模作样的对周围的百姓大声嚷嚷:“这家人给犯人投毒,抓起来严加审讯!看看这堆乱民里还有没有同党!”
  这话一出,周围胆小怕事的百姓心生恐惧,再看看囚车里半死不活的谢六郎,害怕被牵连的纷纷拔腿逃跑,霎时间走掉了一大半。
  谢平顺也不追,他心情愉悦的看着囚车里垂死挣扎的谢六郎,只要他死了,就没人再寸步不离的护着她了,想弄死江秋意那个婆娘还不容易吗?尤其是眼下,那个武功高强的从龙卫走了,谢六郎又半死不活,江秋意一个妇道人家,弄死她还不容易?
  想着想着谢平顺便心生杀意,挥了挥手,禹王府的亲兵便以保护为由,将囚车团团围住,仅剩的百姓们不敢上前,看不见被士兵的人墙挡着的谢平顺,已经从怀里头掏出来匕首,步步逼近聚精会神抢救谢六郎的江秋意。
  就在他的屠刀即将刺穿江秋意的腰肾时,疤面从囚车旁的老树上一跃而下,趁谢平顺不备,当场踢掉了他手中的匕首,大吼一声:“官家要杀人啦!官家要杀人灭口啦!谢夫人有危险!”
  被拦在外围的百姓们闻言,再顾不上那么许多,立时往上冲,直接就撞散了禹王亲兵筑起的人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囚车外,不肯再让谢平顺等人靠近。
  被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害的错失良机的谢平顺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疤面那一脚踢的他直接狗吃屎似的扑到了地上,啃了一嘴的泥。他眼神狠辣的盯着疤面看,心头却一片荒凉。
  这个人是一直跟着囚车吗?他怎么从来都没发现?
  其实也是谢平顺大惊小怪了,十几年的逃亡生涯,疤面早就练就了一身隐匿的功夫,他要是不想让你察觉到他的存在,那你压根就是感觉不到的。
  即使不停的给谢六郎做人工呼吸,不停的给他做心脏复苏,他的呼吸还是越来越困难,心跳越来越慢,江秋意急的,满头大汗,浑身颤栗。
  就在她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应赶了回来,手里头拎着一只成年的公羊,得有百十斤重。
  “劈开囚车!”
  江秋意大喜过望,弯腰护着昏迷不醒的谢六郎,应长剑一挥,囚车四散开来,应声落地。
  “大胆,反了你们,刀劈囚车,这是要劫囚吗?来人啊,将这帮暴民拿下!如有反抗者,就地斩杀!”
  谢平顺逮着机会,指挥着士兵就准备制造暴乱,却发现他的人刚刚上前,就被那群二不愣的平头百姓亮出的尖刀吓破了胆。
  第381章黑鹰军(一更)
  一派混乱之中,疤面在怀中掏出了义军的黑鹰旗,跳到了旁边的大石头上,大吼了一句:“黑鹰军的弟兄们听着,誓死保护谢六郎夫妇!决不让朝廷的犬牙伤害谢统领分毫!”
  他转身对着囚车方向跪下,当场立誓:“谢六郎夫妇与我们黑鹰军与恩师素无往来,却肯为了洗脱黑鹰军与恩师身上污名身陷囹圄,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日子不过,千里奔赴长安为我们伸冤,即日起,黑鹰军三千弟兄归属谢六郎麾下,黑鹰军此生只认谢六郎一个统领!”
  “诺!诺!诺!”
  挡在第一层的黑鹰军齐齐亮出了尖刀,刀尖对着禹王府亲兵,单单是人数上他们就比官兵要多出一倍,全是沿途假冒平明百姓混进来的,谢平顺压根就察觉不到。
  黑鹰军,曾经的齐越孤儿营,在边城崛起不足三年,可也足以令人闻风丧胆了。他们全是当年齐越账下的孤儿营死士,无根无家无牵无挂,只一颗不怕死的铁胆忠心,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身上的杀气又岂是禹王府这些只在演武场操练过的亲兵比得了的?
  谢平顺带着人步步后退,不敢与之相斗。
  外围的动乱全然不在江秋意的眼里,她全心全意的只想救谢六郎的命。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弯刀,一刀就割破了公羊的脖子,放了一碗温热的羊血,想撬开谢六郎的嘴灌进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牙关紧闭,根本就撬不开。
  即使他已经在昏迷中毫无知觉,江秋意依旧不忍伤他。
  当下仰头饮了一大口羊血,腥臭难闻的羊血在口腔里恶心的她胃里翻江倒海的,可她还是一口接一口的,喝进自己嘴里,再以最快的速度嘴对嘴的渡给六郎。
  好容易喂完了一整碗的羊血,擦了一把毫无血色的嘴唇,她甚至来不及漱一漱口,清洗掉自己口腔中的腥臭,就执起六郎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咬的特别重的哀求他。
  “好了,六郎,你该醒醒了,千万不要吓我,我好害怕……”
  “六郎,羊血解钩吻之毒是百试百灵的,你快起来好不好?”
  “六郎,睁开眼看看我,我是秋娘啊,咱不是说好三年抱仨的吗?你要是敢死,我肯定不会给你守着的,别说三年了,一天我也不给你守!明天我就改嫁,和别人三年抱仨去!所以你快点睁开眼好不好啊?不然我改嫁去了……”
  “六郎,不要这样,睁开眼看看我好吗?不要这样……我刚刚是说谎的,我不会改嫁的,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没有你”
  “六郎,六郎,求求你了,你睁开眼睛吧,你答应过我,再也不会让我这样担惊受怕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为什么?为什么中毒的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那一声声,一句句泣血似的呼唤,纵是铁血男儿也经不住闻之落泪。
  “呕……”
  谢六郎忽地躬起身子,猛地吐出了一大口污秽之物,江秋意瞧见了却不觉得恶心,反而欣喜万分。
  “吐吧吐吧,吐干净了就好了……”
  她有心想伸手去替六郎拍拍后背顺顺气,却发现自己全身都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好像她整个人的精气力全都使完了似的,只能一滩烂泥似的倒在一边,虽是睁着眼清醒的,脑子里却全空了。
  好险,差一点,只差一点点……
  谢六郎好容易吐干净了,回过头来看了江秋意一眼却又陷入了昏迷。
  “这……”应紧张的上前扶住他,眼里满是焦急。
  江秋意却不急了,唇边挂着淡淡的微笑,她说:“没事的,剧毒伤身,他已经性命无碍了,只是这钩吻之毒对身体的伤害极大,还需要好好的调养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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