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不行,老林不能倒下,他倒下了这件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不死也得脱成皮,还有儿子怎么办?
“我有病,我真的有病,”陈美如陡然喝道,“我嫉妒,我嫉妒刘英,人人都说她是大英雄,是个好母亲,好妻子,一提我就是刘英丈夫后娶的那个,那个,哪个呀,难道我就不配有名字吗?凭什么?”
“我不想看到刘英的东西,我也不想听到刘英的名字,可是只要苏梅和两个小崽子一来,我不想听也得听,我不想看也得看……”
“你说你不想看到刘英同志的东西,”张警官笑了,随之指了指她腕上的手镯,“那这是什么?”
“啪!”张警官一拍桌子,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四目相对,他的眸子厉如刀剑,直刺人心,“说呀,你戴的是什么?”
陈美如“咯噔”一声,知道自己有病的言论破了,私心暴露在了公平公正的帽沿下:“镯、镯子。”
“谁的镯子?你怕是不记得它原来的主人了,那我来告诉你,”张警官扯着镯子一点它的内侧,“它姓刘,刘英的刘。”
“不是不想看到刘英同志的东西吗?镯子这么私密的东西,你却堂而皇之地戴在了手腕上,你就不心虚?也是,你脸皮这么厚,心思这么毒,哪知道‘心虚’二字怎么写啊!”
“张警官,”小警察敲门进来禀报道,“武装部部长带了林红军烈士生前留下的帐本,说他怀疑,刘英同志留给林红军兄弟的遗物,被林副书记和陈美如夫妇拿去行贿了,他要求彻查。”
陈美如身上的精气神一下子被抽去了,她扒在桌上,喃喃道:“我的,都是我的……”
张警官回头瞟了她一眼,默默为林成良竖了下大拇指,这媳妇娶的真有眼光!这会儿了,不赶紧把事情往自个身上揽,两口了先剥出来一个,倒是还念念不忘地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怕罪名不够大啊?
……
翌日一早,警察局局长带着张警官到了市委。
季书记让人请来了宋国宏、方东升,三人看着递上来的口供和刘英减水大半的资产,默了默。
是他们监管不力。
“依照法律两口子该怎样判,”季书记道,“就怎么判。”
张警官在局长的示意下,说道:“陈美如谋夺他人财物、帮夫行贿、杀害军烈家属未遂,没收财物,判终身□□。林成良个人行贿财物高达六百,魏成铭等九人接受贿赂,其价值均在两百以上,这十人将在两日后,押往西北劳改农场。保姆蔑视军烈家属,撕毁苏同志的结婚证,害得她差点死去,判五年有期徒刑,医药费七十五。另有泛案人员……”
张警官迟疑着不知怎么开口。
宋国宏放下陈莹的口供,问道:“是部队那边吧?”
张警官点了点头。
“我昨天跟江司令就此事勾通过了,周师长他留着还有用,案件就到此为止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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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
因为受贿人员中有一位刑事厅的法官和一位检察员,这两位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族在花城势力不弱,亲戚朋友盘根错节的,所以出于谨慎,也避免节外生枝,季书记等人只让这个案子在法院过了一下流程,就依照张警官给出的定论判了下来。
苏袂中午知道消息,还是有人带了11岁的林建国过来求情,让她看在孩子的面上,否决陈美如害她的事实,要求法院开庭重审。
苏袂讶异了一瞬,就想明白了,是昨天、上午来看她的刘英的朋友、部下出手了。
她让自己晕迷,也不过是想坑林成良、陈美如一把,再顺便试一下这些人的态度,没想到他们这么给力。
一下子就将两人解决了,这份干净利落,她喜欢!
止不住,苏袂唇边就带了笑,漆黑的瞳孔里似落入了星辰,美得让人惊艳。
赵瑜高烧不止转为肺炎,军医院的青霉素点滴用完了,镇上没有,赵恪昨天夜里就开车带着小儿子过来了。今天一早,出来给小家伙买吃的,在食堂就听说了苏袂的事。
这不,陪小儿子挂完水,等小家伙睡了,托了人照看,他就匆匆过来了。
推门,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欢喜的模样,握着门把手,脚步就顿在了门边。
林建国刚经历了家庭巨变,而引起这一切的还是他最不喜欢的二哥的妻子,这会儿听到爸妈出事,她还笑!她还笑!
当下怒从心起,握着小拳头跟只小狼崽子似的就朝病床上的苏袂扑了过去:“贱人,我打死你!让你笑……”
赵恪眉头微拧,一个箭步上前,拎着他的后衣领就将人提溜了起来。
“啊——放开我!”林建业挣扎咒骂道,“看我不捶扁这个贱人,让她不安好心,让她害我妈爸……”
赵恪脸一黑,拎着他,对带他过来的法院那谁的家属道:“是我请你出去,还是你自己出去?”
女人瞅了眼赵恪五八式军服的衣领,没戴领章。
五八式军服是由五五式改良的,除了布料改普通了,大檐帽改为解放军帽,还有就是军衔肩章改成了军衔领章。
女人先开始是被赵恪进来的气势吓着了,现下见他没戴领章,想着便是军人,职位也不会高到哪里,遂红唇一撇,轻蔑道:“你谁呀?我们这谈的是林家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副团长,”苏袂惊得从床上坐起,“你怎么来了?”
赵恪回头见她披衣要下床,不悦道,“躺着别动,等我回来。”
说罢,扯着愣怔的女人飞速出了门,送到护士站,喝道:“211病房谁负责的?不知道病人有心疾吗?还让不三不四的人闯进去骚扰咒骂。”
“放开我!放开我!那贱人该死,谁让她害我爸妈,我就是要揍她,揍死她……”林建国犹自叫嚣道。
小护士脸一白:“对不起,对不起,他们拎着大包小包过来,说是苏同志的弟弟和邻居家的嫂子……”
“赵叔叔!哥,是赵叔叔……”小黑蛋松开秦谣的手,撒腿冲来,一把抱住赵恪的腿,大乐道,“赵叔叔,你是来看我和妈妈、哥哥的吗?”
赵恪怕挣扎的林建国踢到小黑蛋,跟护士要了根绳子,一崭两断捆了他的手脚,将他往带他来的女人怀里一送:“还不带他走!”
小黑蛋偏头看了眼捆得跟个猪崽的林建国,好奇地道:“他谁呀?坏蛋吗?”
林念营怕林建国,有些不敢上前。
秦谣回头看他:“怎么了?”
秦谣的丈夫是军区炮团的董团长,林建业的老上级。
她本人是市医院妇产科的主任医生,已提交了请调去军医院的申请,只等那边家属院落定。
因则这层关系,院长找到她,请她下班后过来,带两个孩子下楼吃饭。
林念营跟她不熟,拘谨地抿了抿唇,往赵恪身边靠了靠。
林建国也不认识小黑蛋,不过他认识林念营呀,看到林念营,再一瞅小黑蛋,还有什么不明白:“好啊,你个黑煤球,你爸刚死,你就给自己又找了个爸!”
“什么爸?这是我赵叔叔。”
“这是我赵叔叔——”林建国阴阳怪气地跟着学了一遍,然后张嘴吐了口吐沫,不屑道,“呸!叫得这么亲热,大腿抱得这么紧,你敢说你不想让他当你爸?”
这个……
小黑蛋抬头瞅了瞅高大伟岸、英姿勃发的赵恪,内心是想的,他没见过林建业几次,最近的一次还是一年前,早已不记得他的模样了,“爸”这个字对他来说很陌生,却也带着抹神秘的亲切,勾起了他心中朦胧的渴望。
“哈哈……看看,一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你是想的,”林建国不无恶毒地笑道,“可怜你爹,我的好二哥呀,骨头还热着呢,你娘就迫不及待地要带着你……”
赵恪拿起护士托盘里的医用胶带,三两下将林建国的嘴给缝住了。
揽着他的女人瞅了眼赵恪黑沉的脸,吓得脖了一缩:“我这就带他走,这就带他走……”
“赵叔叔,”小黑蛋绞了绞手指,“你要做我爸爸吗?”
“小黑蛋!”林念营心下一紧,忙扯了他一把,“婶婶改嫁了,就不要我们了。”
“啊!”小黑蛋不解地看向林念营,“为什么?”
他娘嫁了赵叔叔,他不就多了一个爸吗?怎么还没了娘呢?
“别胡说,”赵恪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头,扫了眼秦谣身上的白大卦,只当是临时照顾他们的医护人员,“我是他爸的战友,你忙,我带他们回病房。”
秦谣也不认识赵恪,却因为丈夫的关系,看他一身军装,心下就先多了份亲切的好感,又见小黑蛋、林念营认得他,跟他相处亲密自然,便点了头:“行,那两个小家伙就交给你了。”
说着,把手里的饭盒递了过去,“我给苏同志打了份蛋羹,麻烦你交给她。”
赵恪接过塞到林念营手里,然后一弯腰,将两人抱了起来。
“哇——”小黑蛋低头瞅了瞅,惊叹道,“好高啊!”
林念营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饭盒,抿了抿唇,盯着赵恪的侧颜,心里不无在想:“赵叔叔要是一直这么喜欢他和小黑蛋,就好啦!”
待赵恪抱着两个孩子走远了,偷看了半天的方东升才拎着水果食盒,牵着妻子的手,小心翼翼地从楼梯口走了出来。
“我说你这人也真是,”邹敏一甩丈夫的手,拍了拍包袱上蹭的白灰,“认识就上去打个招呼,不认识就上前认识一下呗,躲什么躲?”
“不确定,”方东升摸了摸下巴,“不过姓‘赵’,小黑蛋和念营又认识,多半是他了!”
“谁呀?搞得神神秘秘的。”
“哎,你别管了,”方东升转身牵起妻子的手,兴冲冲道,“走,回去。”
“你没病吧?这都快到病房了,走什么走,”邹敏气道,“我熬了一上午的汤,给小苏买的换洗衣服,还没给她送去呢。”
“不送了,让姓赵的那小子给她买去。”
邹敏一愣,偏头打量着丈夫:“什么情况?不会是方才林建国说的那样吧,小苏要带着两个孩子改嫁给这姓赵的?”
“这婚事要真能成,”方东升乐道,“嫁妆咱家出了。”
邹敏这下真的惊了,扯着丈夫的袖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呀,怎么尽说胡话?”
“我这是认真的。走走,”方东升拉着妻子,急急下了楼,想了想又道,“我得去宋家一趟,请宋老牵个线,把他俩的事赶紧办了。”他最想当这个媒人了,关键是他跟赵恪不熟。
“我发现,你咋区别对待呢?”邹敏狐疑地看向拉着她走得飞快的丈夫,“上次红军媳妇改嫁,你恨不得拔抢将人毙了,怎么轮到建业媳妇,你就跟嫁闺女似的这么欢喜了?”
“废话,那能一样吗?”方东升眼一瞪,恨声道,“也不瞅瞅她嫁的是什么人?要能力没能力,要本事没本事,还没结婚呢,张口就要红军留下的人脉、刘姐的财产。”
“他要是能好好的待念营,我也就不说了,可他是怎么对念营的?带着那女人出去看电影,将5岁的小念营一个人关在家里,小孩子又冷又饿又怕,我过去身上都起烧了。你说要不是那天我不放心过去看了一眼,那么大点的孩子,还不知道烧成什么样了?”
邹敏安抚地拍了拍丈夫的手:“都过去了,过去了。你看现在念营不是被小苏照顾的挺好的。”
“是啊!是照顾的挺好的,”方东升不无失落道,“小苏这么年轻,要人家守着不嫁,亏心哩。早嫁晚嫁还不是嫁,那倒不如,逮着这么个人品能力都不错,又疼孩子的,促成了这桩婚事。”
前半句听着还像样,后半句又开始胡诌了。邹敏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别剃头挑子一头热,还是先问问两人的意思,再去找宋老做媒吧。”
“昨天在季书记那,忙着说林成良、陈美如的事,我就没来得及问,赵恪为什么离婚?家里老娘难不难相处?不行,”方东升完全没将妻子的话听在耳里,只自顾自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妻子手里一塞,急急忙忙道,“我找那两人打听打听。”
被两口子谈论的赵恪,抱着小黑蛋、林念营走进病房,将人放下,转身出来朝楼梯口的方向看了看。
“赵叔叔,”小黑蛋追出来扯着他的腿裤,跟着扭头望了望,“你看什么?”
“没什么。”赵恪没找到那股打量的视线,捞起小黑蛋进了病房,看了看苏袂的脸色,“感觉怎么样,心口还疼吗?”
“我没事,”苏袂接过林念营手里的饭盒,放在桌子上,伸手去够毛巾,“你怎么过来了?”
“小瑜高烧,烧成了肺炎,”赵恪放下小黑蛋,拿起柜子侧边挂的洗脸毛巾,递给苏袂,“军医院跟镇上都缺了一种抗生药,我就带他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