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见他流露出这种神色,韩濯缨的心似是被刺了一下,隐隐有些疼,又有点惭愧。
  她小声道:“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觉得太巧了。”
  谢泽神色不变:“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确实挺巧。”趁着她现下心虚愧疚,他迅速转话题:“你看能补好吗?能的话,就在这里补了。若是不能,我就把它好好珍藏起来。”
  反正是不能让她带回去缝补的。万一给谁认出来这与太子昨晚佩戴的是同一个,那就糟了。
  “能的。”韩濯缨忖度着道,“我觉得不是很难。”
  “那就好。”谢泽似是松了一口气,他指了指案上放着的针线筐,“长寿帮我问宫女借的,你看能不能用上。”
  韩濯缨扫了一眼,见里面针线顶针剪刀,各种东西还挺齐全。她笑笑:“够了。”
  穿针纫线,她重新拿起荷包。
  仅仅是线头开了,其他方面没有太大的毛病。所以尽管韩濯缨不善女红,也没觉得特别艰难。
  阳光穿过窗棂照进来,洒在她身上。她低头缝补着荷包,神情专注,侧脸安静而美好。
  谢泽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不知不觉就有些出神。
  只是线头开了而已,韩濯缨竟补救了一刻钟有余:“啊,这下好了。”
  将缝补好的荷包重新递给兄长时,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来。
  明明是他不小心把荷包弄脏弄坏了,怎么倒像是自己误会了他、欺负了他一样?
  “怎么了?”谢泽接过荷包,注意到她神色有异。
  “没什么。”韩濯缨摇一摇头,“以后不准再给弄坏了,也绝不能送人。”
  谢泽信誓旦旦:“我肯定不会。”
  韩濯缨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将此事轻巧接过。她回想起来,也倾向于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兄长真拿她做的荷包送给了太子殿下,那荷包出了问题,殿下身边自有手巧的宫女缝补,又何至于特意叫她过来补救?
  荷包缝好,韩濯缨也没有久留,很快起身离去。
  然而在回瑶华殿的途中,她仍没能彻底放下荷包的事。见到六公主后,她还问了一句:“公主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太子殿下佩戴的荷包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啊……”六公主想了想,不太确定,“我离得远,没看清,好像是青色吧?”
  “青色啊……”韩濯缨若有所思。
  六公主不解:“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
  韩濯缨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只是觉得,这巧合的地方也太多了一些。不过一瞥眼,看见宋净兰腰间坠着的也是淡青色荷包,她就又释然了。
  青色很常见,一样的颜色也说明不了什么。
  他是她兄长,这等小事上,她不该不相信他的。
  下午韩濯缨教导公主习武,格外认真。没有齐家玉在旁边偶尔冷不丁的泼冷水,六公主和宋净兰也学的认真。
  时间过的极快,转眼间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韩濯缨拿着腰牌离开皇宫。
  等她走出皇宫,来到平时马大伯等候的地方,却没看到了马大伯,只看到了齐家玉。
  齐家玉今日装扮与平时完全不同,她穿了一身红色劲装,手里执着一根马鞭。
  她正站在一辆马车旁边。看见韩女傅,齐家玉眼睛一亮,大步走了上来:“你怎么才出来?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韩濯缨下意识后退一步,面露不解之色:“你?等我?”
  齐家玉虽然名义上跟着她习武半个月,但其间大多数时候都默不作声,一开口多半就阴阳怪气。两人也没什么感情,韩濯缨想不明白她等自己做什么。
  “不然呢?我在这儿看风景吗?”齐家玉语气不善,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温柔小意。
  姑姑齐贵妃不让她去瑶华殿学武了,她今日便收拾了行李回家。但是离开皇宫后,她并没有即刻回齐府,而是在皇宫门口守着,就为了等韩濯缨。
  先前她为了有机会接近太子日久生情,所以在应征女傅失败后跟着学武。如今希望破灭,她也没有再装孙子扮温柔的必要了。
  那之前吃的亏,可不都要讨回来吗?
  韩濯缨略一思忖,客客气气:“你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么?”齐家玉不正眼看她,只拿眼睛瞅着手里的马鞭,漫不经心,“半个月里,我敬了你一杯茶,喊了你十一声女傅。你觉得我该怎么讨回来?”
  “讨回来?这还能讨回来?”
  齐家玉道:“怎么不能?我怎么对你的,你照样对我做一遍不就行了?”
  韩濯缨轻笑一声:“这不行,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我要回家了。”
  她试图绕过齐家玉,却被对方用马鞭拦住去路。
  “回家?你怎么回?”齐家玉冷哼一声,“你眼睛不好使吗?你们家车夫都被我赶走了,你还想怎么回去?”
  韩濯缨有些不耐:“那你想怎么样?”
  “就是还回来啊,我当初怎么对你,你也怎么对我就行。”齐家玉自忖已经很让步了,“你敬我拜师茶,也尊我为师。”
  然而韩濯缨却并没有听话照办。她微一勾唇:“你敬我拜师茶是因为你当时非要拜我为师,可不是我求你的。你当我很愿意收你这个徒弟么?当初我也说了,皇上尊我为女傅,我教习武艺自然以公主为重,你也应了的。怎么这会儿又跑来翻旧账?难道因为是昨晚喝的酒还没醒吗?”
  听到“昨晚”、“醒酒”这样的字眼,齐家玉心里的火气蹭的就冒上来了,这可是她生平最大的耻辱。
  齐家玉想也不想,直接扬手抡起鞭子就往韩濯缨脸上招呼:“大胆!”
  韩濯缨身体向后,微微一仰,轻松避开。
  与此同时,齐家玉扬起的右臂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给攥住了。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扭头一看,竟是身着青云卫服饰的齐应弘。
  韩濯缨心下意外,但转念一想,青云卫为皇帝做事,齐同知身居高位,出入宫廷也正常。不管是谁,看见自家妹子拿鞭子抽人,都会去阻拦的。
  齐家玉瞬间变了脸色:“大哥,你干什么?快放手!”
  齐应弘神情冰冷,声音也不带一丁点感情:“放手?放开你好让你在皇宫门口撒野么?”
  “又没有在正门口,已经走远一些了。”齐家玉小声争辩,“再说,我这也不是撒野,只是给她一点教训。”
  她不怕爹娘,对身为贵妃的姑姑也是尊重多过敬畏,但是对于这个堂兄,她则是从小畏惧。
  齐家玉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青云卫指挥同知眼中,根本就不够看。
  齐应弘轻松夺去了她手里的马鞭,眉目冷然:“道歉!”
  “凭什么啊?”齐家玉不服,“我给她敬过拜师茶,还喊过她十一声女傅,凭什么要道歉?”
  韩濯缨不说话,只静静看着。
  齐应弘沉声道:“正因为行过拜师礼,尊她为师,所以才更应该尊重她。家里教你的规矩道理都忘了?还是说你想回去请家法?”
  齐家玉眼眶微红:“连你也欺负我!我回家告诉爹去!”
  她重重顿一顿足,劈手夺过马鞭,气冲冲掉头就走。她没进那辆有着“齐”字徽记的马车,而是走向不远处的一匹白马。
  她快速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齐应弘蹙眉收回视线,问韩濯缨:“她没伤着你吧?”
  “没有啊。”韩濯缨摇头,微微一笑,“你来的很是时候,刚才多谢你了。”
  虽然她自己也能躲开,但对方的态度和举动毕竟是善意的。
  “人没伤到就好。家玉被我大伯给宠坏了,有些孩子气。我代她向你道歉。”齐应弘脸上没多少表情,但好在语气还算真诚。
  韩濯缨心想,孩子气?她比我还大呢。不过她倒不至于不给这位齐同知面子。她只是有些讶异地问:“大伯?你是她堂哥啊?”
  她还以为是亲兄妹呢。
  齐应弘眸光微闪:“嗯,是堂哥。”
  她这次看见他,比上一次要自然了一些,但和之前两次还不太一样。
  韩濯缨瞥了他一眼,心想,肯替堂妹道歉的人还真不多。她笑一笑,随口说道:“那你们感情还挺好。”
  她唇角弯弯,眼中的笑意便流泻出来。
  齐应弘神色一顿,鬼使神差解释了一句:“嗯。我从小父母双亡,被伯伯养大,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了,所以我跟几个堂弟堂妹关系都还不错。”
  听说他父母双亡,韩濯缨意外之余,下意识道歉:“抱歉,我不知道。不是有意提及你伤心事的。”
  她瞬间收敛了笑意,神情也变得小心了几分。
  齐应弘却莫名的有些烦躁,他压了压眉毛:“不用道歉,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提起的。”
  他父母十五年前死于京城那场动乱,他对他们也没有印象了,自不会因为提到他们而伤心难过。
  时候不早了,韩濯缨急着回家,也无暇与他周旋,就道:“今天多谢齐大人,我得回去了。以后……”
  “你马车都不在,怎么回去?”齐应弘听她要走,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马车不在?”韩濯缨微微有些许不快,马车不在,还不是因为被你堂妹给赶走了?
  齐应弘神色淡淡:“我见过,自然认得。”
  韩濯缨定了定神,知道马车的事不能怪在他头上。她耐着性子道:“我可以走着回去,反正又不是特别远。”
  马大伯应该没走远,走着走着就能遇见他了。
  齐应弘拧眉:“从这里到清水巷,步行至少需要一个半时辰,你确定要走着回去?”
  “你——”韩濯缨本想解释的,可因为他这语气,她脸上浮现几分愠色,“不然呢?谁让我家的马车被你堂妹给赶走了呢?”
  齐应弘眼神略动了一动,缓缓说道:“我送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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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怀疑
  不等她开口, 齐应弘就道:“我家的马车就在旁边。家玉骑着我的马走了,把马车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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