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婶子给叔和妞子打扮了么?”珍娘关心地问:“新衣服都得了吧?今儿可得穿戴起来!”
  福平婶忙道:“早几天就得了,我特意浆得平平整整的,放在炕头上,你放心吧。”说着拉拉自己身上的深棕绣金撒花褙子,不好意思地道:“我还是头回穿这样的好衣服呢,就怕没这个福分!”
  珍娘笑她:“这才到哪儿?往后穿大毛的日子还有呢!走,”拉起对方的手:“跟我厨房里去!”
  经梁师傅招募,珍娘亲自挑选,厨房里添了十位厨师,各司其职,都是有经验的老人,此时正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听见门口有人来,知道是掌柜的,便个个站直了候着。
  “该预备的都预备下了吧?”珍娘冲领头的,叫华二问了一句。
  此人早先在雅平居干过,后来病了一场便被卷铺盖炒了鱿鱼,回老家歇了阵子,听说珍娘这里招人,遂又来了。
  珍娘见他手艺尚可,重要的是为人忠实宽厚,雅平居那样对他,危难之际赶他走,他现在提起来,也不听见嘴里有一句抱怨。
  因此珍娘留下他,给自己做副手。
  正文 第184章开张大吉
  “都预备下了,掌柜的请看,”华二领着珍娘在厨房里外三进各巡视一圈,水台上的鱼蟹各路水产品和难得的海货,正被有序地清洗整理着,砧板上堆成小山包似的菜蔬,切得利索整齐,汤灶上火苗攒动,一列半人高的炖罐,不熄火地煨着各味高汤。
  最重要的是,厨房里的一砖一瓦,一桌一几都被用碱水涮得发白,一尘不染。
  珍娘满意了。
  “辛苦了各位师傅,”珍娘向站在各自岗位上的伙计们打招呼:“今儿事大,来的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老爷夫人小姐们,大家少不得辛苦这一日,过后我自有赏赐。”
  伙计们都说知道。
  出来梁师傅又早将前厅招呼人的伙计聚齐在天井里,珍娘上下打量一番,同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俱是秀眉朗目的少年人,身上穿着干净清爽的蓝色衫裤,合身整洁,皂色鞋,白布袜,走路轻如猫步,悄无声息。
  这一切都是梁师傅的功劳,从人选到衣着,甚至个个微躬的身体,脸上笑眯眯的和气模样,也是经他调教,跟他脸上如出一辙的。
  钧哥难得的也在其中,一张干干净净稚气未退的脸上,难得的溢满期待和紧张。
  珍娘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自然也有吩咐,伙计们亦应声不止。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大家一起简单地吃过新面馍和粥面小菜,各司其职,各守其位地,紧张而有序地运作起来。
  今儿店里不做散客生意,都是托了程府的面子,请来城里的各朱门大户,豪商乡绅,算大家凑起来给这饭馆热闹热闹,响一响名头。
  饭馆的匾额也做好了,上书程廉亲手书写的三个大字:湛景楼,取湛香美景之意。
  湛香自然是饭菜酒食,美景那就另有所指了。
  珍娘并不喜欢这三个字,不过暂时,她没发表异议。
  这时节正是淞州城里芙蓉花盛放的季节,珍娘早早去花厂子里订了许多花来,这时也都从后门处络绎不绝地送了来。
  怕前一日送来隔天不新鲜,珍娘才让他们今天送来,也知道这样可能会忙乱些,可为了场面上好看,她不得不冒一次险。
  果然不出所料,花多人杂,一时间将个湛景楼后院挤得纷乱冗杂,好在福平婶调度有序,嗓门又大:“你放这儿,对对,就游廊的柱子后头,你放那边!说你呢朝哪儿看?放门口台阶下,对!两边要对称地放!”
  半个时辰之后,湛景楼换了模样:四面八方,红的白的,黄的紫的,相映相照,蔚成一片锦霞。
  本来伙计们还对珍娘,没着意里外张灯结彩隆重布置,感觉不太理解,这下心里全明白了。
  “若不如此,衬托不出这花儿的娇媚馥郁来。”珍娘笑问梁师傅:“你觉得如何呢?”
  梁师傅躬身浅笑:“掌柜的做主还有什么话说?小的只管听着,就是福分呢!”
  珍娘大笑:“好一张会说话的嘴!”
  这时伙计来报:“小戏班子都已经到了,请掌柜的过去呢!”
  珍娘忙撇下这里又向前头赶去,福平婶边看着人抬花进来,边对梁师傅笑道:“今儿掌柜的成了香饽饽了,哪儿都抢不到。”
  珍娘走到前面,见天井里铺设得华美庄严,中间靠外的三面阑干,上挂彩幔,下铺绒毯,深敞的堂基便是戏台,两边退室通着戏房,小优们正在里头上脸梳头呢。
  珍娘才忙完这里,那边又叫,才料理完那边,这头又叫,好容易忙得差不多了,也已到了开张的吉时了。
  顿时笙歌鼎沸,仪从纷纭,满街车填马塞,锣鼓喧天,好不热闹,珍娘在门首微笑直立,迎八方客。
  此时,呈夫人出房到内花厅坐肩舆,出了垂花门,上了车,绕过大堂,跟随的家人方上马,随后八辆大鞍车,坐了群婢。雕轮绣□,流水一般的到了。
  早有先行的通知珍娘,及到程夫人到时,珍娘远远看见那车,便匆匆迎了上去。
  亲手搀扶下程夫人,珍娘吩咐钧哥照看前头,自己则引着夫人,向后一进的小楼上去了。
  “老爷们来了不少呢!”程夫人笑着拍拍珍娘的手:“你面子真大!”
  珍娘低头笑道:“夫人笑话我呢!这哪是为我?自然是为了夫人。“
  其实谁的面子也不是,都是看在巡抚大人四个字上。
  不过珍娘和程夫人谁也不提,心照不宣而已。
  “不过人多口杂的,要分隔开两边倒是费些心思的,”程夫人问珍娘:“我们也罢了,小姐们只怕来的也不少,对她们倒不能莽撞了。”
  珍娘忙笑回:“老爷们都在前头,夫人小姐们在后头这里,”扶着夫人上楼时,被业妈妈貌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夫人,您敲老奴我的眼光如何?我就说这件齐姑娘穿着合适,果不其然吧?”
  珍娘知道,对方指的是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也提醒了她,自己是该做几件新衣裳了,眼下所有的都是程夫人给的,穿上总觉得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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