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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小饭馆 第99节

  “之前公主们的亲事皇上都没上过心,再加上如今宫里也没适龄的公主,所以十有八九陈瑶要嫁过去的。”
  顾念溪也觉得这事儿有可能,不免多问了几句礼部尚书家的事儿。
  礼部尚书姓刘,原本他只是礼部左侍郎,之前的礼部尚书是窦太后的人,皇上将这人撤了之后,直接任命他为礼部尚书。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但刘尚书心里也是门清,皇上就是见他无依无靠,家中没人支持,若对皇上忠心耿耿,他这尚书之位还能长长久久坐下去,说不准以后还能入阁。
  可要是他有什么二心,皇上能让他坐上这位置,也能让他马上滚下来。
  刘尚书的长子也算不错,如今三十岁出头已中了进士,相比起来二儿子就有些平庸,先前成过亲,留下个女儿,如今任了个六品的闲职,但心思纯善,没什么坏心思。
  听杨氏这么一说,顾念溪觉得这门亲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毕竟陈瑶一向得窦太后喜欢,于公于私,皇上都会替陈瑶找一门不错的亲事,也算是给了窦家与陈家面子。
  而且刘家家底薄,根本不敢生出什么心思来,刘太太又是个厉害人,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到时候就算是成亲后的陈瑶真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想要四处走动,也得看看刘家答不答应。
  顾念溪愈发觉得宋宴与自己说的话没错——皇上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很多事情他心里都清楚,只是看他愿不愿意管而已。
  杨氏还在低声说着,”……可我看刘尚书对这门亲事很是不满意,暂且不说原先陈瑶爱慕过宋大人,就陈瑶有个陈夫人那样的母亲,刘家上下都不会愿意的。“
  “我听说刘太太和从前那个二儿媳妇相处的很好,像亲生母女似的,她那二儿媳妇去世后,她还大病了一场,可见那个媳妇也是不错的。”
  “到时候陈瑶进了门,有了对比,顿时就高下立见了。”
  顾念溪隐隐也听说过刘家家风颇严,男子到了四十岁无子方能纳妾,想必也正是皇上当初瞧中了刘家的家风,才会觉得刘尚书应该不错,升了他的职。
  她斟酌道。”但陈瑶的父亲当初是正二品大员,哪怕后来被皇上撤了职降为了三品的户部侍郎,但陈家嫡长女嫁给一个鳏夫,还是低嫁了……”
  陈家对这门亲事也不会满意的。
  但陈家,刘家满不满意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皇上满不满意。
  这个道理谁都懂。
  杨氏的确是个长袖舞歌之人,拉着顾念溪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桩接一桩,皆是京城秘闻,若见着顾念溪对哪件事不感兴趣,她可以马上再换下一个话题。
  她出门之前可是得了定安侯府世子再三吩咐——无论如何也得与这位顾氏打好关系,谁都知道宋宴不好搭上关系,宋宴把这个顾氏当成宝贝疙瘩,若以后能有顾氏在宋宴跟前美言几句,他们定安侯府还怕没好日子吗?
  所以啊,今日杨氏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顾念溪也看出来了,对于杨氏这种人,她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不喜欢。
  之前她就听人说起过定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很厉害,在府邸之中风头压过了婆母,不知道有多风光……可这份风光,争下来好像也不是特别简单,今日原本她要举行赏花宴,可为了讨好别人,却是连自家的赏花宴都不办了。
  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了,帖子也下了,一句说不办就不办了?
  这话落在别人嘴里,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她。
  第194章 腌笃鲜(一)
  顾念溪觉得这种人很厉害,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就定安侯府赏花宴取消一事,落在不少人嘴里,这话不知道说的有多难听,但看杨氏这样子,是丝毫不会在意一样。
  她觉得这种人厉害,甚至会佩服这种人,但一点都不会想要成为这种人。
  这种人活的太辛苦了。
  她想,定安侯府世子定不像传闻中那样疼惜杨氏,要不然根本就不会舍得杨氏出来抛头露面的。
  比如,宋宴就不会舍得她这样做。
  一想到这儿,她嘴角就忍不住弯弯翘了起来。
  不得不说,杨氏的确是厉害,从前她与清平郡主根本就没什么来往,三言两语之间,她就与清平郡主关系不错的样子,甚至说过几日邀请了清平郡主去定安侯府参加赏花宴。
  与清平郡主交好,那就是与承恩侯府交好,与魏皇后交好,杨氏是怎么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清平郡主倒也不傻,想着从前京中一些人议论杨氏的话,还有些犹豫,挽着顾念溪的胳膊道。”阿溪,你去吗?你去我就去,你要是不去,那我也不去了……那些人我都不大认识。”
  从前做姑娘时,她向来就见不得那些矫揉造作的世家姑娘,并没有什么特别交好的人,如今成了亲嫁了人,对一些夫人太太的做派就更看不上了,根本不屑于那些人为伍。
  杨氏期待地看着顾念溪。
  顾念溪笑着道。”好啊,到时候世子夫人提前给我下帖子就好了,要是我没什么事儿的话,一定会过去的。”
  说着,她更是道。”我听说定安侯府后花园有个琉璃花房很漂亮,正好可以去见识见识……”
  杨氏高兴的很,只觉得今儿自己这一趟没白来,“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只是我是个俗人,不如您心思多,到时候您去了定安侯府只要别觉得上不得台面就好了……”
  几个人说着话,顾念溪却见着珍珠匆匆来到了陈嬷嬷身边,一脸着急的样子。
  顾念溪还从未见过珍珠面上有这般神色,当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宴会办的不出彩不要紧,就怕出事儿。
  好在如今并没有什么事儿闹开。
  顾念溪连忙要雲娘去问问看陈嬷嬷或者珍珠,可雲娘刚朝着陈嬷嬷方向走过去,陈嬷嬷就已经疾步离开。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雲娘就回来,也是一脸担忧凑在她耳畔道。”陈嬷嬷并未说什么事儿,只说要您不要担心,她去找老夫人了……至于珍珠姐姐,她也去找吴光了。”
  这就是大事儿了!
  若是寻常小事儿,自然不会让向来遇事不惊的陈嬷嬷与珍珠这般着急。
  她心里更加不安,刚好这个时候她见着珍珠刚折身回来。
  珍珠快步走过来,附在她耳畔低声道。”世子夫人,夫人回来了,如今被挡在二门处,只是……估计也挡不了多久。”
  什么?
  顾念溪惊的站起身来。
  她万万没想到闵氏会在今天回来了,若说闵氏不知道今日宁国公府举办宴会,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她看了一眼,在场的夫人太太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少说也有五六十号人,若今日闵氏真的闹开来,明日宁国公府定会成为京城中的笑柄。
  怎么办?
  该怎么办?
  春意暖暖的天,最是舒服,可她急得后背冒出汗来。
  就连向来没什么城府的清平郡主都看出不对劲来,只道。”阿溪,你,你这是怎么了?”
  杨氏更是道。”是啊,是有什么事儿吗?不如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莫不是哪家的丫鬟走丢了,还是哪家的夫人太太落水了?这都是常有的事儿,不必担心的,不算什么大事儿。”
  顾念溪摇摇头,强撑着道。”没事儿,你们坐着听戏吧,我去去就来。”
  她要赶着去二门处,不管她去有没有用,可都要试一试,闵氏那性子,只怕寻常人根本就不敢得罪她的。
  她抬脚就朝着外头走去,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闵氏闹出什么笑话来,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是闵氏一个,而是整个宁国公府。
  珍珠也跟了上去,在一旁轻声道。”您别着急,吴光去找大人了,陈嬷嬷也去找老夫人了……”
  只是她这话音还没落下,顾念溪就已经见着闵氏带着人款款走了进来。
  二门处有护卫不假,可一个个护卫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冲撞闵氏,更何况今日的闵氏是有备而来,根本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的。
  顾念溪脚下的步子顿住了。
  今日的闵氏一身掐金丝牡丹暗纹比甲,头上插着一支鸭青点翠凤头金钗,就连耳朵都也坠着琥珀钟形耳环,耳环上的红宝石足足有大拇指甲盖般大小,很是华丽。
  就好像她才是今日的主角一般。
  不光是顾念溪愣住了,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花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戏台子上的戏曲还在咿咿呀呀唱着,是格外刺耳。
  满屋子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这,这简直比梨花班唱的戏曲还要跌宕起伏。
  之前就有闵家人放出风声来了,说是自家姑奶奶因为有了身孕所以被送到庄子上养胎,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说宁国公府夫人想要生下孩子,所以偷偷跑了吧?
  可谁知道宋老夫人却是半点面子都没给的,直接实话实说,狠狠打了闵氏和闵家一巴掌。
  这话当时在京城可是传遍了。
  还有人暗中等着看宁国公府的笑话,直说这次要看看宁国公府怎么下得来台。
  大家一个个都翘首期待,看几个月之后到底会如何收场。
  闵氏也好,宋老夫人也好,都是厉害的,如今又多了一个顾念溪,今日在场的夫人太太也见识到,这位世子夫人只怕也不简单。
  这下子,可热闹了。
  有些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闵氏是有备而来,已率先抢占了先机,走过来拉着顾念溪的手,笑眯眯道。”你就是顾氏吧?当日国公爷念我身子不好,把我送到庄子上养胎,所以你和琳琅成亲的时候我都没回来,你不会怪我吧?”
  她倒是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推到宁国公身上去了,好像和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想的也明白,自己从前就把宁国公拿捏的死死地,如今又生下儿子,难道他真的忍心见自己遭人唾弃?
  只要宁国公不反驳她今日的话,那就是承认了,难道宋老夫人还会与自己儿子打擂台?
  这要是传出去了,不说宁国公府成为天大的笑柄,这宋家的列祖列宗要是泉下有知,只怕都要从地底下蹦出来找宋老夫人算账的。
  顾念溪见身侧一个个人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副很好奇地样子,反而渐渐冷静下来,“见过母亲,您回来了?之前我倒也没听父亲说起过您要回来的事儿。”
  她的意思很明白,闵氏这是在撒谎。
  她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更是笑盈盈道。”不过您回来了,怎么直接来花厅?老夫人这些日子时常念叨着您,生怕您过的不好了。”
  她这话又点明了闵氏的不孝,回来之后不与长辈请安,来花厅露个什么脸?
  在场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略一琢磨,就猜出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来。
  闵氏脸微微沉了下来,语气也有些发冷,“国公爷是你的公爹,难道事事还要事无巨细与你交代不成?至于老夫人,我也十分惦记。”
  “可我嫁到宁国公府将近好几年了,与老夫人情同母女,早些晚些给老夫人请安,她老人家定不会怪罪。”
  “倒是你这个新媳妇,我从未见过,所以想着先过来看看了。”
  顾念溪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脸比城墙还厚”,她就没想到闵氏一个大家闺秀当着众人的面居然能说出这般恬不知耻的话来。
  她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含笑道:“如此,那就多谢母亲了。”
  闵氏笑笑,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一扫眼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的平阳公主,笑着寒暄道。”我听国公爷说前几日驸马染上了风寒,也不知道好些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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