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节

  “他竟然会放燕国一马?”秦皇嘴角勾起一个冷讽的弧度,“算了,此事朕再另派人暗查,近日快到齐皇的生辰,你就再去齐都临淄一趟,替朕表达表达心意。”
  “是。”
  商远离开之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宫殿中常挂的一副仕女图。
  短暂的一眼初瞥,在脑中形成了强烈的印象,刚好与记忆中的影子重合交叠,变成一个立体而鲜活的人。
  他身形一僵,竟然忘了告退,只死死盯着那幅画。
  秦皇有几分不悦的敌意,似乎对画中的人很是在意,警觉问道:“做什么?”
  “这、这个人……”商远的脑子几乎乱成一团,特别是在皇上那冰冷而威严的目光凝视下,更是喘不过气来,“这个人……微臣像是曾经见过。”
  “呵。”一声弥散于空气的轻笑。
  秦皇缓缓站起,目光落在那副画上的时候,变柔了些,嘴角冷硬的线条也逐渐化开。他淡淡起身,立于画前,端详着那个女人:“不可能的。”
  商远这才意识到心中的怪异感何来。
  这画已经在殿中挂了不知道多久,成画时间至少要早个十年八年的,再看那姑娘的年纪,最多十七八,那时候恐怕还是个女童。
  “她若是还活着,估计也已不复容貌。”秦皇嘴角掠了一下,在商远震惊的目光中,竟然淡淡笑了笑,才恢复了原本淡然自若的威仪,“数一数,已经十六年了……”
  “十六年?”商远暗自心惊,想了想,却无法磨灭心中的奇异,毕竟两人实在是像,“皇上说她已经死了,那有没有这种可能……她有个姊妹或是女儿留在这世上?”
  “不可能。”秦皇嘴角抿起,“她是个孤儿,没有什么姊妹,第一胎就难产而死,生下来的是个男婴,完全袭承她男人的嘴脸,和她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商远低头,恳切说道:“可是……微臣近日当真亲眼见到一个如同画像中走出的女子,当时就联想到了宫中这幅画。这眉眼、这神态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怎么会……?”秦皇惊诧抬眸,“此话……当真?”
  第225章 双王会面
  “微臣敢以脑袋担保,此事千真万确。”商远轻轻低头, 跪了下去。
  “那她现在身在何处?”秦皇的话语带着一分自己也难以察觉的微颤。
  世上有两个长得相似的人, 可以理解, 但若是一模一样……那就难以说通了。
  除非……真的和她有关。
  ……
  齐国临淄。
  赶路的时间里, 除了系统突然提示的商远忠诚度涨到30%以外, 十分平静。
  宋悦:为什么我人不在了, 商远的忠臣度还会涨?
  【飞羽那次不也是这样么?只能猜测他肯定是接触到了和你有关的事物,因此影响了心中对你的整体评价。】
  宋悦陷入沉默, 便乖乖巧巧安静了一路。
  李公子问她为什么被人卖到九龙湾, 她说家道中落, 负债累累, 李公子问她有没有惹上什么仇家,她也只怯怯摇头。就这么低眉顺目地一路装乖卖巧,竟也没被为难,反而进了临淄就被从笼子里放出来, 她稍稍摆弄了一下手铐, 露出手腕被弄红的部位,那李公子便叫人把手铐也摘了。
  毕竟她是要送给齐皇的“礼物”,李公子也没对她做什么, 只叫人看着她。这样,她身上的虎符也没被人搜到。
  不过, 整天揣着这么重要的东西睡觉, 有点不踏实就是了。
  李公子多方打听消息, 最终得知皇上齐晟出宫祭祀而未归, 在回来的途中路过平阳公主府上,决定休息几日。他认为这是个巴结公主和皇上的绝好机会,便私下里拉着她去见了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并非与齐晟一母同胞,今后婚嫁的命运,也掌握在他的手中。所以对待齐国皇上齐晟,她不敢有任何含糊,刚好因为皇上的突然到来而招待得有些仓促,李公子这一举动,算是雪中送炭了。
  “这个女人……相貌倒是不错,不过本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若是个不乖巧的,倒不如少一事……”平阳公主冷冷瞥了一眼宋悦,意味深长地对李公子道,“这女人的底细,你可调查清楚了?”
  这么漂亮肤白貌美的女人,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够养出来的。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无论如何,凡事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李公子连连点头,满口夸道:“她老实着呢,路上我曾特意把她放出囚笼,装作熟睡的样子看她反应,结果她连刀子都不敢拿!”
  宋悦的头更低,才忍住脸上的怪异表情:……
  这种程度的假睡还骗得了她?她只是明知是陷阱,懒得去跳罢了。
  虽然那次是因为他的计划太拙劣,但第一次看见有人用“老实”来形容她,不再是什么“一肚子坏水”,想想还有点小欣慰。
  既然被李公子立了一个这样的人设,她自然乐得按着演:“我自幼在燕国长大,原本也不算是小户之家,只不过父亲嗜赌成瘾,这些年常年混迹在赌坊里,整日纵情享乐,将祖上留下来的家财挥霍一空……这样,我才被追债的卖到了九龙湾。”
  平阳公主原本还有些不信,不过看她这一副畏畏缩缩的胆小模样,放心许多。
  这女人看上去是个怕事的,应该没那个胆子去对皇上不利。
  最后,她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李公子,将宋悦收下,答应道:“如若这次让皇上高兴了,大半功劳在你。”
  这一句话如同定心丸,让他立刻喜笑颜开,连声称谢。
  ……
  平阳公主已经是适龄,此次为了讨好齐晟,费了不少心思。
  宋悦作为她准备的节目中的重要一环,被安排进了舞姬的队伍之中。平阳公主特意环着她走了几圈,亲自替她选定了穿着和妆容,又给她脚腕上串了个银铃铛,让她试着跳一段。
  宋悦:“……我不会跳舞。”
  她从没想过,自己英明一世,竟然会被打扮成一个柔弱舞姬,还被这公主强行戴上了这种羞耻度爆表的“秘密道具”。
  【可能宿主的内心是钢筋直男吧……我记得宿主的口味就是诱惑的那一款?】
  宋悦:??!
  【毕竟在入侵宿主电脑桌面的时候发现过一个带着项圈和脚铃铛的古风美女,长得妖娆得要命,勾魂摄魄的。结果我愣是花了好一阵子,才发现那美女没胸,甚至有喉结。】
  宋悦:!!!!
  平阳公主看她穿着漂亮的衣裙站在院子里愣神,目光带着几分怀疑:“你这样的身形,竟然不会跳舞??”
  “……”宋悦立刻用力点头。
  虽然结论有点偏差,但这公主眼光挺毒。
  地狱式的训练已经决定了她擅长使用身体的哪块肌肉,这幅身体几乎是仿照她的本体塑造的,所以,小到每一寸皮肤,都是最适合于她行动的组合。总而言之,之所以有一定柔韧度,靠的不是练舞,而是……练武。
  平阳公主眉头紧锁:“若是会跳舞就好了,不然怎么接近皇上……但你这张脸实在出众,若因为这件事就换下,未免可惜。”
  宋悦嘴角一弧,连连点头,暗暗期盼着她改变主意。
  “要么干脆就洗干净了送过去……”平阳公主沉吟片刻,双手抱臂立在她面前,声音陡然严肃,“如若这样都没法儿让他把你带进宫,你也就没有活着的意义,懂本宫的意思么?”
  宋悦:……
  不愧是齐国公主,没用的人直接干掉,很符合他们国干脆利落的作风。
  但,比起后一个选项,她还是安静跳舞吧。
  ……
  即将上场的时候,宋悦有点犯难。
  为了不被打包送上床,她故意唬平阳公主说她学过舞……不知道她能不能临场发挥。
  因为用着顺手,她本想拿桃木剑上去,想象了一遍自己拿它比划的场景,又觉得自己像是早年哄骗姬无朝往外掏银子的那个张神棍,心情有点复杂。
  但她平日里练的是刀剑匕首,如果不拿东西,总觉得怪怪的。
  同在屋内打扮的一个舞女,一面拿着妆盒在自己脸上拍着,一面悄悄斜了她一眼。另一个穿好衣服的舞女见她满脸犯难,忍不住偷偷笑了笑:“之前排练的时候可大牌得很,就是不练呢……毕竟是个小姐脾气。”
  正在补妆的舞女也停了手上的动作,仿佛意有所指地道:“可舞艺不是那么简简单单一两下就能学会的,为了这一刻,我们辛辛苦苦练了十年,自然不是某些半道出家的人学得来的。”
  宋悦:……
  她最后选择了把雀翎扇,一步步走入正厅。
  齐晟和平阳公主都在纱帐后,她第一眼只能瞧见公主的身影边上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却没看得太清楚,脚腕上的银质铃铛随着她的一步步走动开始发出诱人清响,她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毕竟这个时候敢穿着露出脚腕的装束,甚至还戴个铃铛,已经算得上新鲜大胆了。
  一支曲子开始,她暗暗找着节奏,打开系统提示,按着脑海中系统大屏幕播放的标准画面开始做。因为超强的学习能力,倒也没出太大错误,只不过学不到其中精髓,只是照葫芦画瓢罢了。
  然而,直到这支曲子快结束,她都没感受到齐晟那边投来的视线。
  宋悦拿着扇子转了个身,面色有一瞬间的复杂。
  原本她只是想着怎么应付着跳,却没想到齐晟对颜值毫无反应。她倒不是害怕平阳公主回去会把她杀了,只是同为一国之主,心中对这个齐皇生出了些好奇。
  既然大老远的来了齐国一趟,就要好好去他们皇宫里转转,看看齐国为什么如此强盛。如果有什么好政策,就当是学习交流了。
  旁边的舞女虽为伴舞,却在她回转的时候,借步斜睨了她一眼,笑容带着几分尖锐的嘲讽——就这样生疏的舞艺,还想引诱皇上?
  平阳公主也有些坐不住了,屡次向宋悦使眼色。
  齐晟除了最开始的惊讶一眼,几乎没再放心思于歌舞,他本就不在意人的容貌,隔着一层薄纱也模糊了视线,最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雪白的脚腕和纤长笔直的小腿,但他也只是多看了两眼罢了。
  却在这时,忽然一阵翠绿的薄纱外披轻飘飘落在那双脚边。
  齐晟的目光微微一凝。
  宋悦正褪了一层纱衣,只手拿着雀翎扇挡住半边脸,缓缓拿开时,整个人的气势忽然不同了。
  这是她擅长的领域。
  齐晟单手支颐,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注意到那只拿扇子的手,不知何时看入了神。
  那身形灵活多变,时刚时柔而显得有种别样的优美,给人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但,究竟是哪儿不一样……
  他的目光停在那把扇子上,忽地眯了一下眸。
  精妙。
  齐晟轻轻伸出一手,撩开纱帘,正要仔细看看那道身影,面前便落下一道影子。
  宋悦莲步轻移,不知何时竟已闪身到他身前,手上的雀翎扇忽地张开,在他下巴上微微一挑,笑得眉眼弯弯:“终于亲眼见到传闻中的齐皇……果真和传闻中的一样年轻俊美。”
  毕竟她身为燕帝,欣赏她的“舞姿”,就得付出点代价。
  齐晟就那么被她轻轻挑起了下巴,却不曾恼怒,眸中只闪过一丝异色,却仍稳坐原地。
  他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帝王,周身散发着不容人靠近的强烈气势,就算身边人都因她刚才的大胆举动而惊骇得说不出话,也镇定如常:“敢这么做的,你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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