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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得知孙苒顺利接到御琼案子,喜结良缘的同事纷纷前来祝福,但同时也忧虑地告诫她要与犬族保持适当距离。
  孙苒大大方方地应下,克莱儿看她几眼,倒是十分怀疑孙苒听进去了没。
  日子很快又被忙碌所填满,与查图穆他们的会面订在半个月后,但孙苒却时不时地藉机往新鲜花坊跑。
  得知公孙家的人会定期光顾新鲜花坊后,孙苒便一派轻松地等待什么时候和公孙华再来个巧遇。
  克莱儿也注意到她过分积极想去花坊的心思,便单刀直入地问:「你是不是看上公孙华了?」
  孙苒一脸震惊,克莱儿抿了抿唇,心里一紧。还真被她说对了?这可真是不妙。
  「你怎么知道?」当事人双眸晶亮,还挺开心这祕密被发现的。
  克莱儿颇为头疼,「你什么人不喜欢,偏偏要……」
  「公孙华有什么不好?长得很禁欲啊!身材看起来也不错,燕尾服一定很适合他!」
  「什么燕尾服?」克莱儿一顿,拔高嗓音,「不是吧?你还开始幻想他是未来伴侣了?」
  孙苒捂住耳朵,「师傅,你在说什么啊?我是说,公孙华要是可以当我们喜结良缘的模特儿,那该有多好啊!」
  克莱儿:「……」果然她段位还是太低了。
  无语半晌,克莱儿连白眼也懒得翻了,直接戳破她脑海中的泡泡,「你别想了,他不可能答应的。」
  她当然知道公孙华这么保守的人不会答应,不过逗逗师傅还是挺好玩的。
  「为什么啊?」孙苒上前抱住克莱儿,蹭了蹭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嘛!」
  克莱儿瞪她,「下来,别掛在我身上。」
  孙苒便缓缓下滑,抱住她大腿,继续蹭。
  「……你当你是犬族啊?」克莱儿双腿都被缠住,想走也走不了。
  「我是很想当犬族啊,可惜我不是。」孙苒一脸惋惜,不过她很快又振作起来,一口正经地胡说八道。「没关係,退而求其次,生个犬族的孩子也不错。」
  电话适时响起,克莱儿心说终于可以摆脱了。她动了动腿,「苒苒,别玩了,去接电话。」
  孙苒还没玩够,狗爬式地匍匐前进,到了桌边才不甘愿地站起来,拿起话筒,「喂?」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苒苒吗?」
  孙苒认出声音,「妈?」
  「嗯。」梅莉说,「能回家一趟吗?」
  「我週末会回去啊。」孙苒拿手指绕着电话线,调笑道:「怎么啦,妈,你想我了?」
  「不是……」
  听着电话的孙苒笑容逐渐僵硬,克莱儿正看着文件,抬起头正好看见她表情微妙的变化,孙苒冷静地应了几声,便掛了电话。
  克莱儿立刻关心道:「怎么了?」
  孙苒嘴唇在颤抖,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我爸妈要离婚了。」
  经理准假后,孙苒便急匆匆地离开公司,回家去了。
  少了孙苒,克莱儿觉得耳根子清净不少,她专心地处理完文件,见了一次客户,等事情忙得差不多,她再看了一次孙苒列的待办事项──今天下午四点要去新鲜花坊领花。
  ……她忽然有点想念孙苒了。
  纵然再怎么不情愿,克莱儿还是得亲自到花店跑一趟。
  她一路上都在想面对商隼的时候要用什么样的姿态。挤出完全不真心的笑脸祝福他们,她是绝对做不到的,想来想去,她只能用最短的时间,从商隼手上把花拿回来,她把这件事设定为最高难度的任务,想着嘴角要弯几度,走路的步伐要怎样才能不急不缓,怎样才能自信而毫无破绽。
  「像这样,维持一号表情,手举到这里,接过花,谢谢,转头走人……对,就这样……」她在脑海中拟了一遍作战策略,但才走过转角,便被门口的场景震惊住了。
  商隼和人打了起来,公孙华在中间劝架。
  这是什么情况?
  她无法思考太多,忙衝上前去拉开商隼,这才发现对方就是那天在犬族看到的男子。
  「商隼你干么呀?大街上的,动什么手脚?有话不能好好谈吗?」她拉不住商隼,只好对他吼。
  商隼注意到克莱儿后顿时向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蔫了,他气得面红耳赤,指着公孙华和另一名男子说:「他们、他们胡说……」
  「什么啊?」克莱儿皱眉,没听懂。
  商隼咬牙,「他们说,君君是骗子,那个人也差点被她骗了……」
  骗子?虽然搞不太清楚状况,但听见这个关键字,克莱儿无耻的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开心。
  「我没胡说。」那人皱着眉,不耐烦地说:「沉洛君之前在芮多市就有前科了,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查。」
  公孙华只是恰巧来送花,没想到会看见商隼和人掐架这一幕,他与克莱儿对视一眼,两人同步扶额。
  「不可能!」商隼的表情带着几分狠戾,还有一丝不愿面对的狼狈。「君君不可能这样对我的。」
  旁边的男子小声地补上一句:「查你的帐户馀额。」
  「闭嘴!」商隼快气死了。
  克莱儿瞪眼,「不是吧?你被骗钱了?」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把话说出来的。
  和商隼交往时,因为觉得自己阅歷比他丰富,常常和他说一些理财观念,和社会险恶要多提防什么的这种话。
  她以前苦口婆心和他说了这么多,结果这个白痴还是被骗了?
  克莱儿真是恨其不争,但商隼已经委靡了,他慢慢地抱头蹲下,「不……这不是真的……」他把脸埋在膝上,痛哭流涕。
  克莱儿比较务实,她看向公孙华,「他被骗了多少?」
  「不少。」公孙华顿了顿,「投入婚礼的钱,全都没了。」
  「婚礼?」克莱儿眉头更皱,「那个沉洛君,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跟商隼结婚吧?」
  公孙华点点头,「已经报警了,蒙马市警方介入调查,人还没找到,追踪结果还要等,一个人身怀鉅款走不了太远,他们会根据金钱流动方向去追踪。先前好几次芮多市警方要将她绳之以法都没能成功,只能祈求资金能追回一点是一点了。」
  克莱儿很想劈头痛骂商隼一顿,但见他已经如此颓唐,她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问公孙华:「新鲜玫瑰能给我三束吗?今天要用的。」
  「佈置会场的吗?」公孙华问。
  克莱儿点点头,「一些装饰上的补强而已,因为玫瑰凋谢快,不能放太久。」
  「会场在哪?我直接送过去吧。」
  克莱儿一愣,知道他是顾虑自己还得照顾商隼,不禁感激一笑,「没关係,我去吧,婚礼佈置的事情还得我亲自监工。」虽然花艺布置不是她的专业,但婚礼布置整体也忙得差不多了,她主要就是去现场指挥,看看有没有疏露的地方。
  「园艺佈置我能行,你有设计图吗?」
  见公孙华坚持,克莱儿只好从公事包拿出设计图来,好在她随身备着。
  公孙华看了一会,问了几个细节,见解竟然非常到位。
  克莱儿犹豫了会,毕竟会场也是有公司的人在,其他细节之前都安排好了,想了想,便道:「那就麻烦你了。」
  「嗯。」公孙华收妥草图,「孙苒姑娘也在会场吗?」
  「没有,她请假回家处理事情了。」克莱儿回完话,才意识到了什么。
  公孙华没说什么,看了眼商隼,便道:「我先走了。」
  克莱儿见公孙华上了马车,便踢了踢半天没把头抬起来的商隼,「丢脸死了,赶快起来。」
  商隼一动不动。
  克莱儿不禁仰望苍穹。
  唉,又是漫长的一天。
  孙苒到家后便丢下行李,走上楼梯找母亲。
  「妈?妈!我回来了!」
  「她不在,刚甩门出去。」孙苒的父亲威廉从房间内走出,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穿着纯白衬衫,袖子捲到手肘,他倚在门边,看了看孙苒,抬起手臂,「来个拥抱?」
  「爸,你怎么……」孙苒上前,瞥见房间内的一片狼籍,沉默了会,「你们刚才吵架了吧?」倒下的落地灯、散乱一地的纸张、各式歪倒倾斜的傢俱,孙苒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心里也觉得沉重和无能为力。
  威廉见她皱着眉头的模样,便主动上前抱了抱她,「她不该把你叫回来的。」他拍了拍孙苒的背,「没事的,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好,你回去忙吧。」
  她怎么可能放心回去?
  孙苒摇了摇头,「妈去哪了?」
  「接到电话,去婚礼现场了。」威廉解释。
  其实,婚纱设计师哪用得着去婚礼现场?很显然是想离开令她心烦意乱的根源罢了。
  「你用不着这么担心,她会照顾自己的。」威廉宽慰道,「况且,理查也一起去了。」理查是孙苒母亲梅莉的现任男友之一,交往快两年了。
  孙苒和理查见过的次数不多,但对他印象还不错。
  孙苒点点头,「婚礼办在哪儿?」
  「嗯?」威廉流露出一丝困惑,「不就办在蒙马的东市吗?」
  ……她才刚从蒙马市赶过来喂!要不要这样玩她!
  威廉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走吧。」他朝孙苒一勾手,便转身下楼
  孙苒忙跟上去,「爸要驾车吗?」
  威廉瞟她一眼,「马车太慢,直接骑马。」
  于是父女俩风尘僕僕赶到婚礼现场,威廉扶着孙苒下马,孙苒才站定,便见到不远处正与客人谈笑风的梅莉。
  威廉系好马栓,走上前几步,双手插裤子口袋,他看见几个忙碌的身影,「那些是你同事吗?」
  这场婚礼确实是他们喜结良缘承包的,还是她本来要亲自监督的场次,不过她有点奇怪,怎么师傅没来?
  孙苒点头,「我先跟同事打个招呼。」
  同事虽然也奇怪孙苒怎么又回来了,但毕竟是家务事,也不便过问太多,听说克莱儿一会会过来帮忙,她便放心许多,意思意思地摆正几件花饰,便和同事告辞,朝场中央走去。
  「……全蒙马市最流行的款式啊!那新娘子可美极了!」
  「妈。」
  正与人谈得热络,梅莉这才注意到身后侧有人,她转头,并不太意外,微笑道:「你来得正好,我来跟你介绍,这是周姨、这是安琪阿姨……」
  孙苒微笑着一一与他们打招呼,「抱歉,借我妈聊几句,待会就还。」她将梅莉拉走,一边走一边问:「怎么没看到理查?」
  「喔,他去帮我拿鸡尾酒了。」
  孙苒朝餐桌的方向瞥了一眼,「他并没有在那。」
  梅莉露出恍然的表情,似乎这时经孙苒一提才想起有哪里不对,「他确实离席得有些久了。」
  「找女伴了吗?」毕竟,婚礼是很容易结缘的场所。
  梅莉耸肩,也不是很在乎,「也许吧,谁知道呢?」
  孙苒撇了撇嘴,「若换作是爸,你早就发火了。」
  「别跟我提他。」话虽这么说,眼神不由自主地向四周张望,积极地搜索目标。「你不会把那个扫兴的人也带来了吧?」
  「当然啊。」孙苒没好气地说,「不然你们要怎么签离婚协议书呢?」
  「苒苒,怎么这样说你妈呢?」梅莉嗔道。
  「妈,你到底怎么想的?」孙苒打从心底不希望他们离婚,但又觉得或许离婚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这几年分居之后不也都好好的吗?这是又怎么了?」
  梅莉沉默了会,「威廉从不会拒绝我什么。」
  孙苒挑眉,「然后?」
  梅莉拧眉,「相对的,他也不会拒绝别人。」她开始抱怨,「我最受不了他这一点。」
  孙苒深有同感,她点点头,「但爸一直就是这样的性子。」
  梅莉说,「起先喜欢他是因为他对我好,可是后来我发现,他可以对很多人都好。」
  「因为妈你太喜欢爸了,所以就希望爸对你一个人是特别的啊!」
  梅莉似乎不太认同这个见解,但也只是皱了皱眉,继续说道:「我是浪漫主义者,而他生性放浪不羈,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个性差异大也能互补的。」
  梅莉睨着孙苒,「真是懒得跟你讲,先谈过一段刻苦铭心的恋爱再来跟我讨论。」
  孙苒:「……」她这是被鄙视了吗?
  梅莉抱胸,瞥见不远处的人影,说道:「哟,那送花的小伙子长得不错呢。」她一边打量,一边点头。「哇,那双耳朵!还是犬族吗?这年头的流浪犬真是愈长愈帅了,改天我也来交一个犬族男伴。」
  犬族?送花?
  孙苒心想没这么巧的事吧,结果顺着梅莉视线的方向看去──
  公孙华正从车上缷下最后一篮花,威廉正巧经过,便打量了起来,「这花不是本地来的吧?」
  「嗯,从御琼来的。」公孙华答道。
  「御琼?这么说你是御琼人囉?」威廉摸摸下巴,想起了一件事,「真巧,我女儿是婚礼顾问,最近也正极积接洽一件御琼的案子。」
  女儿?婚顾?
  威廉咧嘴笑,「啊,她今天也有来呢。」他指向身后,「喏,就和她母亲一块在那儿。」
  目光相撞,时光定格。
  今天是个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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