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元月十五,她确实拿这件事要挟过谢小盈。
如今已过去了近四个月!!
连她自己都已经忘了,谢小盈竟然还记得?皇帝又怎么会知道?难道是谢小盈早已与皇帝预先说过这回事……反倒让皇帝觉得她心机深沉了?
种种杂念霎然充斥林修仪的脑海,她试图理顺逻辑,却已然阵脚大乱。
宗朔看她那副变化莫测的表情,就知道此事不假。他冷哼一笑,有些漠然地说:“凭你这点搬弄是非的伎俩,也就是谢美人心思单纯,才能着了你道。枉费皇后还要为你这点龌龊心计费神!”
说完这句,宗朔便已然起身。
他垂目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林修仪,还好这女人没有哭闹起来,既给她自己,也是给他这些年的爱重留了份体面。
“你服侍朕多年,朕连杨淑妃都能忍得,自然也不会容不下你,你的名号朕就不夺了。只不过九嫔的位分,朕看给你还是给得高了一些,把你的心养大了。”说完,宗朔扭头望向常路,“去传朕的口谕,修仪林氏,即日降为婕妤。其心狭隘,善妒,不配为一宫主位,明日就从飞霞宫正殿迁出去,闭门思过一个月,好生反省吧!”
第46章 抓大放小 谢小盈若和她斗,那就有点蚍……
皇帝一走, 飞霞宫里立刻乱成了一团。
林修仪眼前一黑,挺着身子直直晕在地上,偏偏她把宫人都打发了下去, 等皇帝走远了, 锦书才领着人进殿。发现林修仪倒在地上,锦书立刻吓慌了神, 一面去掐林修仪的人中,一面喊人去尚药局传司医。
这厢的乱局谢小盈一概不知。
她的清云馆里,实在也好不到哪儿去。
谢小盈左思右想,还是把皇帝说的事开诚布公和莲月说了。她怎么想都觉得莲月肯定不会是那个叛主之人, 如果连莲月都背叛她,那清云馆自莲月往下,再不会有一个人的心是向着她了。
要想查清楚是谁在背后做鬼,还是要靠莲月帮她一起支招想辙。
莲月听说后, 反应同谢小盈一模一样, 脸先是吓白三分,接着便如惊弓之鸟, 当即要起身,“……奴去狠狠教训他们!”
“哎, 等等。”谢小盈拽着莲月手腕,“你先想想会是谁,别打草惊蛇了呀。而且人家背叛了我什么事, 我都不知道呢。”
饶是莲月一贯稳重, 单想一想清云馆内出了个吃里扒外的奸奴,也难免心情激愤,惶恐交加。莲月被谢小盈拉着,好半晌才回过神。
她忍不住跪到地上, 狠狠向谢小盈磕了个重头,“奴死罪!娘子这般信任奴,夫人当初也是千万叮嘱地把娘子交给奴,奴却这般无能!请娘子先惩罚奴吧!”
“我罚你做什么!”谢小盈满面无奈,她和莲月再互相信任,也终归无法做成朋友的主要原因就在于此。莲月心里认定了自己是奴仆,谢小盈是主人,这个身份便如一道鸿沟,不管怎么样,两个人都不可能平等交往。
谢小盈叹了一口气,让人从地上起来,反倒安慰了莲月一番,“你每日忙的事情多,力有未逮,出了纰漏是正常的。你内心既有自责,就已经是对你最重的惩罚了,不需要我再骂你什么了,对不对?现在咱们还是以解决问题为先。陛下突然与我说这个,这事多半和我与杨淑妃的往来相关,陛下今日来问我的也就是这桩事。你去仔细想一想,咱们清云馆里,有谁近日的举动不正常?”
莲月起了身,脸色慢慢凝重起来,她一边思虑,一边小心地问:“陛下可责骂娘子了?”
“唔,算是责骂了一点,但没发脾气。”谢小盈也为这事纳闷呢,“你们传得都太夸张了,我看陛下虽然不喜欢杨淑妃,倒没阻拦我与淑妃往来,我原还以为陛下知道以后,还会连着我一起疏远了呢。”
莲月如今已不为谢小盈避宠的心思感到惊奇了,她只是无奈,小声提醒:“娘子别这样抱怨,隔墙有耳。”
谢小盈一下子抿住嘴唇,警惕起来。
是了,她和杨淑妃来往没能让皇帝暴怒,但皇帝要真知道自己私心想法,那可就不是暴怒这么简单了……谢小盈只是想失宠,可没想过丢命。
主仆二人一时都不说话,各怀心事。
隔了好半天,莲月才想起什么似的,很谨慎地开口:“娘子,奴想……查一查萱辰。”
“萱辰?”谢小盈诧异了,“她最是老实性子,你怎么疑上她了?”
荷光因看不上萱辰,原先很爱使唤她做粗活。萱辰向来不敢挑嘴,闷着性子乖巧做事,从未有一丝怨言。后来荷光被谢小盈罚的那一个月,多是她二人在外头值守作伴,萱辰终归是本分人,渐渐也与荷光处出了感情,荷光便不再刁难她。像外头下雨的时候,还会主动分派一点能躲懒的轻松事,让萱辰去做。
谢小盈三五不时也会喊萱辰进来一起打牌玩,萱辰一向表现得懂事规矩。若说她会背叛自己,谢小盈实在有点不信。
她其实更怀疑那两个内宦,赵思明和冯丰。
莲月看表情也是有些纠结,但她还是说:“若要出卖娘子,首先得有机会与旁人来往。兰星与小丰二人是从不独个往外跑的,荷光更不必说,她向来是贴身伺候娘子,且是府上的家生子,爷娘兄弟的命都在夫人手里攥着,她与奴一样,心是最向着娘子的。唯独思明和萱辰二人不同,思明每日都会出去提膳,且内膳司人多口杂,他的机会最多。但思明的性子,娘子是知道的,他胆小怕事,对着外人说句囫囵话都困难,他若有马脚,早便露出来了。那就只剩一个萱辰。”
“萱辰会单独出去?她去做什么?”
“有时是去尚功局领些东西,因她原本是做洒扫的粗使,对这宫里道儿熟,最初奴就吩咐她做这项差事,还有时她是主动告假,因她有个二姐姐,在太极堂当差,逢着年节,或娘子发话叫歇了,奴就许她很偶尔出去一回……次数虽不多,但毕竟是有的。”
说到这里,莲月很懊恼地垂下头,“奴虽知道娘子宽仁,但实在不该纵着她们。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奴的过错,等查清楚了,奴自去领二十个板子,娘子记得传人来罚。”
谢小盈瞪眼,“好端端的,怎么又说回到你身上了?怎么罚你容后再议,先说萱辰的事。你打算怎么查?”
“她每回出去,奴都只允她半个时辰。这点功夫,若真去了太极堂见姊妹,堪堪够她说上几句体己话,便要折返回来了。奴先去太极堂找她那姊妹问一问,看有没有这回事。若有,奴再与太极堂的人打听下,她这个姊妹可是个本分老实的人,即便打听不出来也不要紧,娘子得宠,奴随便找个她犯上不敬的借口,也可以令宫正司的人拿了她去,使点钱,请宫正司的人代为审问。若没有,那就不必费周折了。萱辰对着奴扯谎,已是万死之罪,同样罚去宫正司,定能审个水落石出。”
谢小盈闻言摇头,凭直觉道:“宫正司的人未必可靠,陛下只说有人叛我,却没点明究竟是为了谁而叛我,或卖了我什么消息。倘若只是些不打紧的小事,随便惩戒一二就是了。但如果是背后同旁人有大算计,那你又怎么知道,宫正司的人不会为虎作伥,杀人灭口,亦或是更狠毒一点,索性嫁祸到旁人身上,引得我们鹬蚌相争,这人好在背后渔翁得利呢?”
莲月一下也被谢小盈说得沉默了,她光想着宫正司负责决罚惩戒宫人,却忘了宫正司也并非真正公平所在。
谢小盈安静地思考了一会,她其实心里有怀疑的对象。只是这种怀疑,仅仅是来源于她与人交往时所产生的粗浅的直觉,并没有什么实证。譬如得宠的妃嫔中,林修仪对她,一向都是咬牙切齿、虚与委蛇,金婕妤则是维持礼貌与骄傲,懒怠深交。
相比较看,谢小盈怀疑林修仪的成分,就明显多过金婕妤。
可林修仪真有本事收买她的人吗?谢小盈自问对清云馆的人不薄。六局女官等闲来清云馆传个话都能得到阔绰赏赐,谢小盈对着自己人,则更是慷慨,从无打骂教训,便偶尔有人出了差池,她也能一笑带过。这样说起来,林修仪是比她更有钱?还是比她更有权呢?
但有一个人比林修仪有权,不仅有权,还被谢小盈得罪过……要真是那个人,谢小盈反而很清楚,她查了也白查。概因这人最得皇帝信任,地位更是凌驾于后宫诸女子之上。谢小盈若和她斗,那就有点蚍蜉撼树的意思了。
思绪蹁跹后,谢小盈最终决定抓大放小,不去管那些背后的弯弯绕。
这宫里的事,一旦斗起了个开头,就不会有结束。与其查得清清楚楚,换一个惶惶不安,倒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先砍了这个人伸来的手再说。
于是谢小盈道:“你先去查吧,别管萱辰背后是谁,单查清楚是不是她就好了。外面谁想害我,我本来也管不了,只要咱们的清云馆能做到人人齐心就比什么都强。她若有问题,不必顾忌那么许多,寻个理由报给宫正司去罚了,也好以儆效尤。旁的事都没什么,唯独有一个,千万别冤枉了好人。”
……
而今已是四月底,暖风和煦,整日的艳阳高照,傍晚依旧余热未消。
凰安宫与金福宫在大晋内廷中遥遥相对,都是地基托高的宫殿,金福宫更高一筹,以示龙胜于凤的寓意。顾言薇难得忙完琐碎余事,从大殿一路行至游廊,看着宫庭之中牡丹或盛放,或含苞,正是赏花佳景,一时心情开阔起来。
因她病了个把月,原本早该张罗起来的采选之事,总算落出了章程。各州郡依数广选良家有吉相、八字上宜、形貌俱佳、年龄适配的女子,每州郡须征送至少一名、至多五名送入延京城内待诏。这事虽是皇后操持,但落到行动上,还要倚靠内侍省的宦官出京接应。
这事说起来有些劳民伤财,先头两朝的君主多年征战,无所消遣,唯有在女色上能得放纵,因此每年采选上来的女子多为帝王御幸所用。宗朔登基以来更重民生,是以特地与皇后交代过,采女人数不宜太多,更无须全部充入后宫。有清白出身的、聪慧伶俐的,可以优先充为女官,若真是得力,到了年岁便可在延京选世家子弟赐婚,聘嫁成家,这样也可以适当稀释高门联姻,宗族坐大,继续为后续帝王掣肘。
采选的事定完,交派给内侍省,顾言薇便可好好轻省个把月。照着所拟章程,最早六月,最迟八月,才会有新鲜可人的妙龄女子充裕后宫。这段时间,宫内不会再有什么大事需要她费心,她也可以将养起身子,多把心思放在宗朔身上,期盼着今年是否能怀上皇帝所期盼的……真正的中宫嫡子。
正凝神思忖,宜茹从斜里走来,叉手一礼。因皇后左右都还有旁人侍奉,宜茹口吻恭谨,守着规矩道:“启禀皇后殿下,飞霞宫林……婕妤的婢子前来求见。”
前一晌,常路已亲自到凰安宫知会了皇帝口谕,宗朔登基以来就封为修仪的林氏,已触怒于圣前,被降为了婕妤。皇后虽感到几分纳罕,彼时她正忙着,倒没顾上细问究竟。这时听说林氏派了人来,皇后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定是林氏托人来禀明原委,说不准还要求她居中调停,到皇帝面前再求个情。
顾言薇有些腻烦,林絮虽柔顺听话,做惯了谨慎服帖的姿态,但看她那双眼睛,顾言薇便知道这是个有算计的女子。当初林絮跑去皇帝跟前截断谢氏头一回承宠时,顾言薇便生了几分警惕,不愿见她依仗皇帝宠幸,日渐轻狂。她十分清楚,对待林絮这样敢于隐忍的女子,就非要成年累月,狠狠压在手底下不可。否则若有一日真叫林絮飞上枝头,那她定会将这多年积压的小心翼翼,全部释放出来,再无顾忌。
不管林絮为着什么触怒了皇帝,顾言薇都乐见这般局面。本就到了年岁,该当是宠爱稀薄了。真要叫她在这宫里十年如一日的常青不倒,不管林絮多低微的心,早晚都会被皇帝姑息养大。
顾言薇轻轻呼出一口气,对宜茹道:“先问问那婢子有什么事,若是要本宫去皇帝面前为林婕妤求情,那便要她等上几天再来。陛下的性子,林婕妤最该清楚。若非她犯了大错,陛下不会轻易罚她的。即便本宫有心关照她,总也要等这事过去几日,陛下那头消了气,本宫才好施为。”
宜茹应诺,转身出去了。
但不多时她便再次折返,传话道:“回禀殿下,来的是人锦书,她跪在宫门口磕了大头,说是有旁的事要亲自报禀殿下知晓,决非是令殿下为难的事。”
顾言薇知道锦书。
因锦云得幸后,林絮身边就换上了这个婢子。比起前头锦云杏脸桃腮、我见犹怜的模样,锦书长得就端方多了,更有个掌事宫女的派头。先头顾言薇瞧着林氏镇日把锦云带在身边,总觉得不太对味。等有了锦书这一层比照,顾言薇才反应过来,林絮对婢子的“抬举”,原来是早有预谋。
皇后立在原地,过了好一才无奈叹气,“罢了,既这样,就传进来吧。”
顾言薇没了赏花的兴致,折身回来大殿之中。不多时,宜茹将锦书领进殿内,锦书规规矩矩地对着皇后磕头行礼,口称千岁。顾言薇也摆着皇后的架势,不让人去扶,直接命那婢子跪着回话。
锦书望向顾言薇,一字一顿道:“奴奉林婕妤之命,向皇后殿下道喜。适才尚药局的司医来诊过,扶出了喜脉,婕妤已有两个月的身子了。”
顾言薇本还端着十足的气派,听了这句话只觉心头骤然被人捏紧,她眼前一花,失声问:“……林婕妤……有孕了?”
第47章 皇后体面(二更) 本章无女主
“是, 恭喜殿下。”
锦书看见皇后脸色惊变,跪在地上,有些紧张地说出了这句话。
一个时辰之前, 她使人从尚药局请来的司医为林婕妤诊出了喜脉, 锦书大喜过望,几乎立时就落下泪来。彼时她还没改口, 甚至不知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主人一朝失势,婢子只会过得更惨,因此锦书攥着林婕妤的手, 有些激动地说:“修仪大喜,奴这就去禀报陛下,陛下高兴下来一定会收回成命,原谅修仪的!”
然而林婕妤却死死拽住了她, 用着虚弱的口吻说:“不……不可以去。”
尚药局司医犹在, 先是施针为林婕妤调理气血,又开了安胎的方子。司医不愿搅进内闱争斗, 叮嘱了几句养胎要注意的事,便匆匆告退了。
林婕妤的手虚压在自己的小腹之上, 脸色虽仍有几分白,但眼神里却已迸发出拼死一般的光彩。她咬着牙说:“先不要去找陛下。”
正如皇后所言,林婕妤侍奉皇帝多年, 最是清楚宗朔脾气秉性。他十四岁被立为东宫太子, 既嫡且长,是最正统的皇嗣,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长大,不仅重视体统颜面, 更是有一身不得受触的逆鳞。宗朔看似待女人宽仁,那是因为后宫女子个个都顺体上意,从无违背。眼下皇帝认死了她是个城府极深的妒妇,便是她有孕,也未必能从皇帝手下讨回三分的好。
这宫里,唯一对皇帝而言不一样的女人,只有皇后。
林婕妤坐在原地,调息养气,深思熟虑之后,方交代锦书——去寻皇后。
凰安宫大殿内。
顾言薇只恨外面的太阳为何还不还落下去,明明该到用晚膳的时辰了,却非留着这样灼目耀眼的光,刺得她眼珠生疼,险些在这样一个卑微的婢子面前落出泪。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气,扭转视线,好半天才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艰难地附和:“是了,是大喜事。”
顾言薇求助般地向宜茹伸出了手,宜茹耳聪目明,与皇后多年主仆默契,立刻端了一碗茶塞进皇后手中,站在旁边,替皇后道:“奴也要恭喜殿下,殿下为林婕妤盼了这样久,总算开花结果了。奴记得,当初还是殿下为林婕妤进言,陛下才破格开恩,允准婕妤有孕。婕妤真不愧是殿下跟前最诚心温顺的人,果然没叫殿下失望!”
宜茹巧舌如簧,既在林婕妤的宫婢面前强调了这是皇后的恩典,又把皇后不愿说、却必须说的那些场面话,一一道尽了。顾言薇低眉喝茶,茶水已是温凉,便显得十分苦涩。
她只饮了一口就放下了,再抬起头,笑容已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大度,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动荡,“宜茹说得是,本宫正盼着你们婕妤能有好消息呢……你们婕妤打发你来,还有什么别的话吗?”
锦书跪在下面,迟疑一瞬,摇了摇头,“回禀殿下,婕妤刚刚触怒陛下,此时正是羞惭万分,在静默思过,婕妤只交代奴来向殿下报喜,并没吩咐旁的。因陛下令婕妤今日就迁出飞霞宫正殿,是以奴还需早些返回飞霞宫,盯着下面的人归置东西,不敢耽搁。是以……倘若皇后殿下没有旨意,奴便请退了。”
她这样说,顾言薇亦是一怔。她与宜茹对了个眼色,因当时皇帝下旨时,飞霞宫殿内,除了宗朔,唯有林婕妤与常路二人。常路来去匆匆,皇后没顾得上问内情,眼下竟是两眼一抹黑,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顾言薇犹豫少顷,终究还是问:“你们婕妤,到底是为着什么触怒陛下了?”
锦书声音哽咽起来,叩首道:“殿下恕罪,当时婕妤不许奴们侍奉在跟前,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且婕妤自责内疚,眼瞧着晕了过去,奴一时慌忙,也没来得及问清原委,只顾侍奉婕妤了。”
“这……”顾言薇眉峰蹙起,骂不得,恼不得,最终只能一声长叹,“罢了,那你先回去侍奉婕妤,迁殿的事倒不必着急,她有了身子,皇嗣最大,她最该好好将养着,这时候没有折腾的道理。陛下那边也无须林婕妤忧心,自有本宫来解释。”
说完,顾言薇又吩咐宜茹:“你去传李尚宫过来,林婕妤有孕便是宫里的头等要事,本宫有话要吩咐一二,再去传侍御医高恕民,他最精妇人科,当初杨淑妃保产亦是高恕民伺候,叫他再去给林婕妤请一回脉,结束后来向本宫复命。”
中宫无嗣,内宫朝野,乃至民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她这个皇后身上。
她必须摆出最欣喜、最宽容、最大度的姿态来,才能坐得稳这后位,守得住凤印。
且,顾言薇内心里也是实实在在地祈祷着,林婕妤能平安无虞地诞下这个孩子,不计男女。
既然怀都了怀了,那这个孩子,定不能在她这个皇后诞育嫡子之前,成为她身上的一个污点!
安抚了锦书,打发了宜茹。
顾言薇一个人进到寝间里,卸下头上最终的一支百鸟朝凤的金冠,俯趴在床榻里,良久无声。
整个凰安宫大殿内都陷入前所未有的静谧,仿若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