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事件的第二天,任孑颖发现丁聆满头是血的躺在了宿舍的床上。脸色惨白一动不动,鲜红色的血染红了一整块枕头,触目惊心,画面十分惊悚。
  那是一个让整个女生宿舍都鸡飞狗跳的清晨,救护车一路鸣笛直接开进了宿舍区将丁聆抬进了担架一路送去了医院,送进了急救室。脑骨轻微骨折,出现血肿……待丁聆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丁聆醒来之后竟出现了部分记忆力损伤的情况,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似乎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太清楚,她想不起受伤的那个夜里自己遭遇了什么,可能是因为遇到了袭击,可能仅仅只是因为摔了一跤……
  还有在丁聆昏迷的期间里,学校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那就是,许敏敏的尸体被找到了。
  就在丁聆出事之后,跨江大桥下惊现一具浮尸。虽然尸体被长时间浸泡,出现了肿胀和腐烂现象,但是警方仍然通过身体特征的比对确认出死者正是失踪了多日的许敏敏。
  法医在许敏敏的胃部残留中检测出了某种抗抑郁药物的成分,在大桥的监控录像里,警察看到了只有许敏敏一个人出现在了那里,当时她的身边并没有其他可疑的人物,只见她一个人在桥上徘徊,最后终于是跳了下去。
  警方通过调查,发现许敏敏由于长期的精神压力过大,一直都有服用抗抑郁药物的情况。由于连续两年冲击特级大师失败令她在即将面对的国际赛变得格外紧张,在加上爱犬的失踪这更令她感觉到了沮丧和无助。
  于是种种线索显示,警方最后确认了许敏敏系属于自杀。
  然而身在病床的丁聆在听过了孑颖对整个许敏敏自杀案件的讲述之后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她认为整个案件有几处难以解释的地方:
  首先许敏敏的小狗到底为什么不见了,狗和猫不同,如果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狗是不会丢下主人不管的,那枚带血的狗牌就是很好的暗示。
  其次就是,既然警方已经确认了许敏敏是自杀,并不是那些怪力乱神的原因,那么303教室里留下的那只属于许敏敏的鞋又是想要说明什么?鞋是什么时候留在那里的,是失踪之前,还是失踪之后?
  还有,许敏敏失踪当日到底出去见了什么人,为什么约会对象至今没有现身,如果不是有什么原因为什么许敏敏从失踪到现在这个人都没有站出来主动去跟警察说明当日的情况?
  丁聆当时在医院里尚且还缠了一脑袋的绷带,就开始针对许敏敏事件进行各种分析,结果想了一半脑袋就疼了起来,天旋地转的还各种想吐。
  于是任孑颖是真的服了她了,都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都还依然不消停。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的头到底是怎么摔破的,你是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任孑颖再一次不死心的确认。
  丁聆总是不能去想这个的,只要她企图去回忆那天晚上的事情,没有由来的就会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手上沾惹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就连空气里都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让她忍不住要倒胃口……
  任孑颖见她一脸茫然和无措也只能失望。
  “那你还记得季获吗?”任孑颖又问。
  丁聆张着嘴,仍然是一脸茫然的模样,这回任孑颖算是彻底死心了。
  一直到某一天,仍旧是丁聆上大课的时候,在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几个画面:傍晚时分,有那样一具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手里拿着一幅画询问自己。
  “这画上画的是我吗?”
  “可以把它送给我吗?”
  “你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吗?”
  “我会回答你的!”
  “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
  丁聆终于想起了季获,她还想起了自己还没有正正经经的向他介绍过自己,她还没有去同他问个清楚,那时候他对自己讲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那已经是一年以后了。
  季获已经毕业了,听说他在实习期间设计了一款网络游戏《心魔》拿到了毕业设计的金奖。
  从此之后,丁聆便总是会想起那日傍晚时分,橘红色的红霞,还有季获同她问过的那些话。
  画面无数次的出现在了丁聆梦境里,在梦里,丁聆始终没有得到季获的回答。
  每一次丁聆从梦中醒来,心里总是充满了失望和沮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之间丁聆也已经快到了实习的阶段。
  这两年,季获的《心魔》游戏得到了玩家疯狂的追捧,游戏问世不久就成立了自己的游戏公司。
  有好几次丁聆都忍不住跑去他公司附近偷偷的看他,也有几次忍不住跑出去假装偶遇,想要跟他打声招呼,可是每一次都十分不凑巧的都要出现这样那样的状况。
  丁聆每一次都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伤回来,每一次睡了一觉之后又都不死心的绞尽脑汁再来过。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校方终于带来了好的消息,丁聆拿到了教授唯一一个推荐名额,意大利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交换生机会。
  原本是件值得高兴庆祝的事情,到了丁聆这里却变得犹豫不决,满腹的心事。直到后来她找了系教授主动放弃了机会,并且推荐了任孑颖……
  丁聆终于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看完了女王大人的主题画展,丁聆在回来的这一路上想起了很多事情。忍不住偷偷的看了一眼陪在她身旁,正在送她回家的季获。
  两个人一路上都在闷声不吭的低头走路,满屏的都是大写的尴尬。
  又走了一段,丁聆终于受不住两个人之间这种低迷的气氛,就随便找了个话题聊了起来,说:“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特别讨厌女同学,经常摆着一张臭脸,也不搭理人。我还记得有一次让你给摔在柱子上,半天都缓不过气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毛病?”
  这件事情,丁聆到现在想起来都还莫名的委屈。可季获却感到有些好笑,说道:“也没什么,就还小的时候曾经有让人贩子拐卖的经历,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为了让我乖乖听话她就不停的打我,可能因为我怎么打都不服还逃跑过好几次,就把我又转手卖给了另外一个人贩子,也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虽然后来还是让我想办法跑出来了,可是从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恐惧和陌生接触,按照医生的说法,是出现了回避型社交障碍。”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干预,长大之后情况也好了不少,也基本可以融入群体,只是不太愿意和不认识的女生接触而已。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只是我的母亲总怕我一个人会孤单,在她眼里施罗珊是我不会排斥的女人,所以一直都对她很关照,母亲征询过我的意见,我也没有拒绝,所以两个人就订婚了。”
  季获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他和施罗珊之间的关系,说完还不忘偷偷的看了一眼丁聆的表情。
  丁聆还是第一次听季获亲口说了关于他自己的童年遭遇,有些心疼的同时却仍然呵呵哒:“你倒是挺随便了,反正你妈觉得你终于有人要了,恨不得就能把你给倒贴出去。而你也无所谓喜不喜欢,反正一个敢嫁一个敢娶,你们俩倒也是般配了。”
  丁聆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变身成为一颗柠檬精,口气酸得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牙根都松。
  两个人之间又是一阵极为短暂的沉默,丁聆又说:“你知道当年的侵权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么?我可是都想起来了,到底是谁陷害的我?那大长腿的卡通肖像明明就是你当年用来黑校网的黑.客软件,怎么变成了对家公司的人物形象,这件事情你调查过了没有?”
  丁聆话还没说完,手就突然让季获牵在了手里。
  这情况发生得猝不及防,让丁聆狠狠的愣了一愣,面色古怪的看向了季获。
  季获人高马大,毫无预兆的一把握住了丁聆的手,一头的乱毛都遮不住他烧红的耳尖。
  “我记得某个人曾经大言不惭的说要追我,还画了很多画求的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丁聆迟钝了三秒,连忙装蒜道:“有……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过这种事情?”
  季获说:“我手机里可都还留着的,想抵赖可能不行了。”
  丁聆说:“那我就不承认。”
  季获:“我有说是你吗?”
  丁聆:“你……”
  丁聆一不小心就让季获给绕坑里去了,憋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反击道:“那某个人还说忘不掉他那个什么大学舞会上主动献吻的初恋呢,哼,故事说的就跟真的一样,什么回避型人格障碍,童年阴影,差一点点我就信了。”
  丁聆说完还不忘鄙视的睨了他一眼,一副我终于将了你一军的得意。
  季获见她一脸傲娇的小表情,对自己干过什么坏事没有丝毫的自觉,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颇为头疼的也想不出来应该同她怎么解释。
  想来想去,最后只能碰了碰她的胳膊,挨近了她悄悄的问道:“某人,私人模特还要画裸.照的那个到底作不作数?”
  丁聆完全没料到,平常时候少言寡语浑身都散发出一副浓浓的性冷淡气息的季获,还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一旁季获觉得逗她倒是特别有趣,忍不住又意有所指的悄悄问了一遍:“到底是作不作数?”
  “啊!”丁聆突然怪叫了一声,即使是向来胆大妄为的性格,也终于忍不住害羞得脸红了起来,小声的回应道:“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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