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可是不管如何,让宋彩袖现在对着姜南柯致歉,宋彩袖仍旧是觉得有些丢人就是了,当初分明是她自己瞧不起姜南柯的身世,如今姜南柯仍旧是只身一人,甚至还被襄阳侯府逐出了门外,她居然还得向他致歉,这事儿未免也太过让她觉得惭愧了些。
  宋彩袖咬着牙,眉眼狠狠地皱在一处,分明是不想开口。
  夜荼靡见状,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倒也不和宋彩袖对话,而是转首继续吩咐了红鲤一身:“既然宋小姐仍旧是不懂本郡主是何意思,那红鲤你便是继续教导教导一二吧……”
  这话中所谓的教导,毫无疑问就是想让继续收拾宋彩袖一顿的意思了。
  宋彩袖本来还迟疑不决,如今听见夜荼靡的吩咐,霎时便是脸色一变,她再也不敢迟疑分毫了,立马便是挪动些膝盖,极为精准的跪到了姜南柯身前,猛的磕头道。
  “南柯公子,先前的事情是彩袖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背信弃义,辜负了襄阳侯府夫人对彩袖的期望,更是恬不知耻的夺走了襄阳侯府的血玉镯,又对你说了不少的诛心之言,还望南柯公子莫要计较!彩袖已经知晓错了,求求南柯公子饶了彩袖!”
  因为被夜荼靡和红鲤二人吓得不轻,宋彩袖这番话不可谓是清楚至极的罗列了自己的所有错处,毕竟她心中虽然知晓此事儿确实丢脸,可是不管怎么样,宋彩袖心中始终还是贪生怕死就是了。
  哪怕是再丢脸,只要不再让她受了什么皮肉之苦,她都心甘情愿!
  姜南柯站在人群中央,默然负手而立,他的体型略微有些消瘦,穿着长袍,显得整个人身子颀长,越发显得他俊美无双。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自己身前的宋彩袖,见着三年之前在她面前嚣张的嘲讽至极,甚至侮辱自己父母的人如今百般惊恐的哆嗦在脚下,姜南柯忽而便是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讽刺。
  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大抵便是如此了。
  姜南柯素来温润的眉眼透出了几分罕见的凌厉,便是唇角一处,也是难得一见的挑出了一抹冷笑弧度,显得分外冷凝。
  夜荼靡觉察到姜南柯身上的异样,眼中也是有些动容。
  其实夜荼靡在七年前重生归来的时候,倒也不是没有料到姜南柯和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的事儿,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今生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没落之事儿,其实是比上一世提前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的。
  七年前夜荼靡重生归来,是废了极大的心神才闯入了神医谷,又耗费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得以将自己浑身断掉的筋脉修复,并且重新寻回了自己当年武功的。
  武功恢复之后,夜荼靡便是一直致力于如何组建自己的势力一事儿之上,也就是准备“十里画廊”这个势力的组建,而十里画廊之中既然是有着如此之多的俊美人物,毫无疑问是需要耗费夜荼靡极多的心血的。
  夜荼靡日夜辛劳的组建十里画廊的势力,除了对江湖之上的事情多有涉及之外,她根本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打听了四大皇朝之中朝廷之上的琐事儿。
  也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才会在两年前十里画廊的势力正式得到了稳定的时候,她方才从十里画廊中那个巨大的情报网络局中传来的各国消息之中得知了三年前襄阳侯府嫡系一脉没落了下去的事情。
  夜荼靡得知此事儿,当时便是变了脸色,满心担心姜南柯的暗卫,奈何那个时候,苏珞白恰恰是又出现在了十里画廊的总部,好死不死的和夜荼靡赣旋做对了极长的时间。
  夜荼靡心中有事儿需要苏珞白帮衬,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动用了极端方式来和苏珞白做对。除了和他一来二往的斗法之外,夜荼靡也实在是没敢下了别的狠命令,偏偏更加倒霉的!,苏珞白这个有着九洲五大绝世公子之名的人儿也不是个什么简单人物,手段高明而又昏厥,倒是让夜荼靡属实是甩不开这人的就是了。
  这么一来二去,夜荼靡便是不得不耽误下了时间。等到苏珞白好容易离开了十里画廊,受命回了南诏帝都之后,夜荼靡便是觉得这也该是一个极为难得的好时机了。
  她不仅是可以回南诏帝都看一眼南柯,正巧我可以回到南诏帝都取走一样她需要的东西。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得想个法子让苏珞白答应了帮她做了那件极为重要的事儿才好。
  夜荼靡想着这一趟南诏帝都之行既然已经是非去不可了,这才将主意又打到了西凉迟昼的摄魂铃身上去了。
  若是单单只是凭借两个人之间的斗法,苏珞白倒还真是不见得会答应了自己就是了,可是有了摄魂铃就不一样了,那种专门可以扰乱人心的东西,实在是收拾整理苏珞白这种软硬不吃之人的必杀技。
  也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方才彻底的下定了决心,想着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将摄魂铃给弄到手来。
  哪怕是夜荼靡心中也是对九洲之上一直流传着的西凉迟昼阴测奸狠的传闻熟悉得紧,可是为了让苏珞白配合自己拿下她最需要的东西,夜荼靡仍旧是不得不咬牙跑去了西凉一趟。
  结果这一趟西凉之行,简直是比夜荼靡心中预计的还要受罪得多。
  世人都说西凉皇子迟昼阴森冷鸷,夜荼靡本就信了几分,可真实接触之后,夜荼靡才发现,这传闻都还算得上是美化了不少了。
  迟昼哪里算是什么阴森冷鸷,简直就是偏激冷酷,不过就是招惹了一件事儿,那人就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逮住了带回去抽筋扒皮,夜荼靡自从组建了十里画廊之后,可谓是从未受了这样的罪过,平白被人纠缠得四处逃窜,过了好一阵子颠沛淋漓的生活。
  如此一来,夜荼靡回南诏帝都的时间便是又被耽误了不少了,等到后面大大小小的事情弄完之后,最终回到南诏帝都就已经是前几月的时候了。
  这期间,夜荼靡自然也是从手底下的人中搜集到了不少襄阳侯府的事情,因为十里画廊搜集情报的能力极好,再加上夜荼靡又亲自吩咐过的缘故,那些个关姜南柯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是事无巨细的汇报到了夜荼靡的手上,为此宋彩袖闯入襄阳侯府折辱姜南柯的事儿,夜荼靡也是全部知晓得清清楚楚了。
  那个时候夜荼靡便是已经恨不得将宋彩袖挫骨扬灰了,她也想过让十里画廊的人直接去动手处理了此事儿,但是因为考虑到南柯自己心性的缘故,夜荼靡还是不得不先冷静了下来,一直到确保了鬼谷的北璃落终于有资格和她一起出谷,并且能够通过万年寒雪莲替南柯治愈身子之后,夜荼靡方才下定决心了出现在南柯身前了。
  夜荼靡早就已经想过要让宋彩袖这个女人跪在南柯跟前为她昔年所做过的那些个混账事儿致歉了,如今终于如愿心中也是隐约有些释怀。
  她只希望,宋彩袖这么狼狈一跪的认错致歉,可以让南柯彻彻底底的抛去了自己心中多年的郁结,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变化,他既然是这襄阳侯府的地嫡出公子,那么终其一生,都是会站在了别人企及不到的高度的。
  如今见着这一幕终于得以成真,夜荼靡心中猜你止不住的替南柯感到高兴。
  姜南柯自然也是觉察到了夜荼靡这边的注视了。
  他微微转过了眸子,眼中映衬着夜荼靡美艳面容之上星光熠熠的眸光,本来还颇为紊乱的心境,便是忽而止不住的平静了下来。
  他欠了夜荼靡许多。
  这事儿不用多说姜南柯心中也清楚得很,早在三年前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没落,自己又身中剧毒之后,姜南柯便是知晓自己已经真的成为了世人口中的“废人”了,哪怕是他的脑海之中仍旧是极为清醒,甚至是还能通过身边的话桑或多或少的得知一些外界的实事传闻,可是不管如何,他筋脉被毁,浑身剧毒疼痛难忍,只能终日流连床榻之上寸步难移,怎么都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
  其实姜南柯并不是没有想过了治愈自己的法子,可是姜家嫡出一脉的暗卫伤亡大半,仅剩的些许人马能够在暗中护着姜南柯,让他不至于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姜家中失了性命已经是极不容易了,若是谢谢暗卫再有了其他动作,难免会被襄阳侯府那些个庶脉之人所察觉,最后被打压得一个不剩。
  而现在这等情况,姜南柯自然是宁可自己多受些苦罪,也绝对不会让嫡出一脉仅剩的暗卫去冒险的。
  如此一来,单单只是凭着话桑这么一个明面上服侍着自己的小丫头,在这偌大的襄阳侯府之上,姜南柯就算是再如何聪明,也是绝对不会想出了什么好法子就是了。
  事实压迫下,姜南柯甚至是已经不得不做好了永远无法再恢复身子的最坏打算了,却是没想到国公府的夜荼靡竟然是突然闯到了他的眼神来了。
  她给他带了医治他身子的绝世药物,又不辞辛苦的亲自将他从襄阳侯府之上接了出来,现在又是大费周章的让宋彩袖跪倒在了自己身前,匍匐着身子满是卑微的祈求这自己的原谅……如此种种算下来,姜南柯也是觉得自己欠下的恩情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起初姜南柯还觉得隐约有些不太对劲儿,心中多少有那么几分怀疑,虽然姜南柯的心中尚且也还记得,当年在国公府上见过尚且还是幼年模样的夜荼靡之后,他们二人的确是较之寻常人等有了更加亲近的意思,他也是觉得夜荼靡和他,算得上小半个合缘的倾心的朋友。
  可是那毕竟只是幼年时候的稚嫩之交,哪怕是较之寻常人而亲近的多,那也仍旧是幼年啊,总也不值得这么多年时间过去之后,这个小姑娘拿着万年寒雪莲和千年何首乌这两个九洲罕见的药物来和他继续了什么友谊之情吧?
  多种事情重重考虑下,姜南柯仍旧是觉得这事儿有些离谱,即便不是有心的,但是姜南柯也是不得不在心中存了几分不可质疑之心,总觉得夜荼靡突然帮衬自己,极有可能会是有何所图谋的。
  可是现在,看着夜荼靡这么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姜南柯这才忽而开始意识到自己错的又是有多么离谱了。
  一个人无论做了什么心思深沉的打算,可是他的眼睛总归不会骗人的,嫌恶便是嫌恶,喜欢便是喜欢,从来都是难以掩饰的。
  而夜荼靡如今这一双秋水流连的眼睛当中,当真便是从头到尾都没又带了任何的鄙夷之心的,真的完全就只显示出了她对姜南柯关心在乎到极致的想法就是了。
  姜南柯心中迟疑,起初还隐约恍惚的觉得夜荼靡是不是对自己存了什么倾慕之心,但是从夜荼靡那一双桃花眸子之间透出的那些个明亮清澈来看,姜南柯便又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似乎是太过不靠谱了一些。
  夜荼靡看着他的眸光之中虽然是透着止不尽的关怀与关心,可是那种目光,决计不是什么倾慕之心就是了,倒是将他看做了自己的亲人兄长一般才是——那种本该是该由着玉衡这个挚亲兄长的关怀目光
  所以说夜荼靡突然出现在南诏帝都,又对自己如此之好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呢?
  姜南柯脑海之中想着这事儿,隐约有些头疼,但是心中却是抑制不住的彻底温暖了起来。
  自从三年前襄阳侯府一脉没落之后,姜南柯的身边便是只剩下了服侍在自己身侧的仅有的小丫头话桑了。
  而在襄阳侯府之上躺着的那些日子里,除了话桑的陪伴之外,剩下的便全部都是来自庶出一脉的诸多打压和嘲讽,以至于让姜南柯很久的时间都觉得这世上没什么能够温暖自己的人了。
  可是时至今日,姜南柯才恍惚发现,那个人到底还是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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