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容王殿下快醒醒,今日武场比试就差殿下一个了,圣人让奴婢来请您过去。”耳边传来一个小姑娘着急的声音。
  躺在软榻上的梁景湛蹙了蹙眉。
  本朝每月是有一次武试,用来检查皇子的武艺情况,可他都死了还比个什么试?
  低低的嗓音从喉间溢出,带着懒懒的兴味:“比什么比,告诉父亲,本王死了,不去了!”
  小宫女吓了一跳,退了一步坐到了地上,忽而又扑了上去,跪在榻边哭喊:“殿下您在乱说什么胡话!”
  我要是没死,你又在哭什么?
  梁景湛眼皮动了动,一双清亮的眸子现了出来。
  一对上那双眼尾微弯的眸子,小宫女脸倏然红了一片。
  只低下头不敢再看,她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只是出来的话却语不成句:“殿下,武场……”
  小宫女头都要低到地上,方才说话时她又忍不住多看了容王一眼。
  容王的衣服穿得松松垮垮,半截肩头从雪白的中衣中露了出来,实在显眼,想移开眼都难。
  容王的眼里还带着刚醒时的朦胧,眼尾稍红,总是只觉得……
  好似在勾人。
  梁景湛当然不知她在想什么。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胸腔里一颗心还在剧烈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像鼓声阵阵。
  没死。
  梁景湛一个鲤鱼打滚坐了起来。
  他是真的活着。
  难不成梁添真的被他的话打动了,所以决定不杀他了?
  他这才看向小宫女:“你方才说圣人?”
  梁添杀了父亲,成功谋反后,不出意外,他该已经接替父亲,成为了新圣人的。
  可他方才说的却是父亲,也没见这小姑娘有多大的反应。
  小宫女结巴着:“是……是圣人。”
  梁景湛试探着问她:“父亲让我去武场?”
  小宫女见他终于切到正题,擦着鼻涕捣蒜似地点头:“是,各位殿下都到了,就只等着您了。”
  小宫女暗暗舒了口气,她还以为容王又怕被打,所以不想去武场。
  毕竟容王的武艺……在各位殿下中,甚至是在京城中,都可算得上是倒数。
  去了武场,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父亲。
  梁景湛手搭在额上,越想头越疼。
  父亲该是死在梁添剑下了,难道又和他一样活过来了吗?
  他的身子本就感觉不到什么叫做疼,可在梁添那一剑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魂体慢慢从身体上抽茧剥丝般抽离的痛苦,那次他是真真正正的死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宫女仰头看见了他的动作,心里诸多抱怨。
  果然,容王还是不想去武场比试。
  “殿下,圣人说这次哪怕是脑袋掉了都得去,您之前装头疼的那招已经不好使了。”
  梁景湛放下了捂着脑袋的手,从榻上下来:“……我何时说过我不想去了?”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木架子上取下衣服,穿在了身上。
  小宫女忙凑到了他身旁,帮他理着衣服,恨不得一把先拉他到武场上,再去穿衣服。
  梁景湛忽然止住了穿衣的动作。
  小宫女仰着头可怜巴巴道:“殿下不会又变卦了吧?装傻充愣这招在圣人那边也行不通了。”
  梁景湛:“……”我只是忽然想去沐浴罢了。
  他这样想着,也确实走到了浴桶边。
  “殿下?”小宫女跟了他一路,此刻就在他身后。
  梁景湛解着玉带,回过头,弯唇一笑:“你想与本王共浴?”
  小宫女愣了片刻,脸红了一片,猛地摇了摇头,脚下却迟迟未动。
  “你若是想看,本王也不阻挡。”梁景湛将玉带扔到了一旁,背对着她拉开了衣襟。
  听到小宫女离去的脚步声后,梁景湛才褪下了外衫,进了浴桶。
  身子浸泡在温热的水中,俊秀的面容氤氲在蒸腾的水汽中。
  过了很久,他才想明白了,唯一可以用来解释现下的情形,也只有两个字——重生。
  以往在话本里看到的事情还真发生在了他身上。
  不可思议。
  只是偏偏一醒来,就要到武场上走一遭,也太不公平了。
  不过,这对他来说,倒是个好机会。
  沐浴完后,梁景湛穿了一身劲装走了出去。
  殿外,小宫女还在等着。
  梁景湛看着她焦急等待的身影,宽慰着她:“放心,本王还在这里,并没有逃走,去武场吧。”
  小宫女揉了揉眼,看到容王那副从容不迫的神情,倒还真不敢相信。
  她跟在梁景湛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好像就连容王的脚步都是稳健有力的。
  ————
  阳光刺眼,正是午后。
  梁景湛站在校场上,放眼望去全是人。
  父亲和一众妃嫔正坐在高台上说着话。
  梁景湛淡淡看了一眼就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了。
  方才对小宫女旁敲侧击地说了一番话,他也明白了大致情况。
  这一年,正是他十八岁的光景。
  依旧是个被欺负的一年。
  不过没关系,能捡上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
  但他也真受够了任人宰割的日子了。
  “三哥可算来了啊,我们还以为你吓得不敢来了。”一个尖尖的声音戏谑道。
  梁景湛的眼前多了一双黑步靴,他只听着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无非又是他的好六弟。
  另一个声音也在应和:“这还用问?每次容王都被打得落花流水,可不是怕了?”
  梁景湛闭着眼,没给他们眼神。
  六弟显然是下不来台,又道:“三哥你应该知道,只要咱们双方愿意,就可以不必抽签。”
  比试是要抽签才能决定对手是谁,可若一个人想找另一个人切磋,只要双方都同意便可直接上场。
  梁景湛睁开了眼。
  此刻南边角落里已经有很多人排着队等着抽签了。
  “就是,你碰到六殿下算是你的福气好喽,若是要抽对手的话,万一啊,抽到功法高强如离王的人,那可就不妙了。”
  另一个人身子微胖,在一旁弯着腰,尽心尽力劝着他。
  “你说六弟的武艺不如五弟?”梁景湛眯眼问他,细长的手指曲起,轻敲着下颌,“是我听错了,还是我会错了意?”
  那人没了那股得意劲,只支支吾吾:“我……六哥,不是……”
  六弟脸上也过不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指着他说,“你就说你愿不愿意?”
  梁景湛看了一圈好六弟带的几个人,他弯了弯唇角,本来就出挑的面容在眨眼间做出了一副可怜样,“若是我不愿意,你便要带着他们围攻我不成?”
  这招装委屈对他百试百灵,六弟仰着头鼻孔朝天,果然看都不想看他,“那就要看三哥你识不识相了。”
  梁景湛心里暗笑,嘴上依旧不忘记吹捧:“六弟你本就武艺高强,何必要找我这么一个庸才,要是找五弟的话,就更能体现出六弟您的威风了,对不对?”
  另一个人想了片刻,“诶,他说的好像有理。”
  “聪明!”梁景湛继续推波助澜,“这人人都打得过我,但是打过我有什么意思,又没有人夸你厉害,对不对?”
  六弟本还在琢磨,听到他的话猛一阵点头,在梁景湛身边绕了一圈,“也是,你小子看得很透彻啊!”六弟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那你说,若我和他比试的话,谁会赢?”
  这个傻子果然中计了。
  每每这两人都会找他来比试,以胜过他为骄傲,梁景湛是再也不想看到他二人嘚瑟轻狂的脸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别人教训他们。
  梁景湛闭着眼睛,一通乱吹:“六弟你勇气绝佳,剑术练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要问谁会赢,不用想都知道,当然会是六弟你了。”
  六弟听了颇为自得,“哼,你小子倒是有点眼色。”他朝着带来的人挥了挥手,“走,去找五哥。”
  看着一群人离去后,梁景湛松了一口气,转了转手腕,打算继续休息会。
  “容王殿下有没有选定的对手啊?”一个声音传来。
  梁景湛扶着额,一手挡着烈烈日光,斜斜瞥了一眼来人:“没有,怎么?”梁景湛发现自己好像没怎么见过这人,应该又是一个“慕名而来”的人。
  “那……容王殿下可愿同我……”那人听到他没有对手后眼睛亮了亮。
  他话还没说完,其他人就像饿狼一样扑上来问他,“容王殿下可愿与我一战?”
  “容王殿下,臣想赢!”
  “容王殿下,臣想升官!”
  这群人将他围得严严实实,一个个的眼睛像在看着金子。
  若是能赢过几场武试,便会升官,表现突出者,亦可获得圣人嘉奖。
  梁景湛站起身,对着他们:“都站好,让我闭眼随便选一个。”
  这些人听到他的话也不敢多问为什么,一下都站得挺直,等着梁景湛挑选。
  梁景湛闭着眼绕到他们身后,抬手将每个人的肩骨捏了捏。
  有几个人哎呀叫了几声,“容王殿下轻点,疼。”
  此情此景,梁景湛也很无奈。
  他体质特殊,宫里的师傅教过他武艺,可他一学就心气不畅。
  那时师傅只当是他想偷懒找的借口,对他的鞭笞就没停过。
  直到他阿娘知道了这件事,便去告诉师傅不必再教授他武艺。
  梁景湛以为阿娘生气了,阿娘却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他是百年难遇的至阳之体,逍遥派的上古功法恰好适合他。
  阿娘当时拿着功法神神秘秘地告诉他,“当时那江湖四绝就是练的这部功法而行走江湖几十年,以至于到了这个时候威名依旧不倒。等你练好了这套功法,就天下无敌了。”
  “那阿娘为何至今都没有混出一点名头出来?”
  阿娘说,“非一般人不能学,你体质非比寻常恰好适合,这四绝啊,也和你一样。只是学了这个绝世心法之后,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
  “一绝大师学了之后眼睛瞎了,二绝大师学习了之后耳朵聋了,三绝大师说不了话了,这四绝大师比较幸运,就是五根手指断了。”
  梁景湛:“……那我会不会死了?”
  阿娘把心法郑重其事地交给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认你是我儿子。”
  梁景湛:“……”
  练过那心法之后,他就再也感觉不到一点痛了。
  阿娘给的那本逍遥功法,他练了一半,本应该是能打得过他们的。
  可若是要展现实力的话难免引人怀疑,到那时阿娘的身份也就藏不住了。
  如今既然有机会选对手,他肯定要选一个底子最差的,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人。
  这有实力却不能发挥,实在是太难了。
  “就你了。”梁景湛睁眼揽过一个人,“其他人都散了吧。”
  被选的人激动的都要跳起来,“容王殿下,容王殿下,您的大恩大德臣会永记于心。”
  梁景湛但笑不语。
  我可没说过要让你赢。
  要是一直输,这男人的面子还往哪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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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收《重生敌国太子后》
  某一日晚,大宋与大周的两位储君同时病发身亡。
  大宋太子元季年再一睁眼,就重生到了大周太子身上——那个胆小怕事又恨大宋恨得彻底的怂包太子。
  于是他有了一个小目标:计划凭一己之力灭掉敌国。
  两军交战前一夜,元季年向故国通风报信,偷偷泄露敌国军情。
  却没想到敌国国君大手一挥:“太子做得甚好,赏!”
  元季年:你有事?
  眼见故国到了风雨飘摇之际,元季年拼了命地在敌国国君面前为故国说好话。
  见此,裴将军家的儿子裴浅摇着扇子,在他耳边说着风凉话,“小怂包不止怕黑,还怕死啊?”
  某一夜,元季年闷着脸把他推到小黑屋里,微微勾唇,慢斯条理地捏着他的耳垂,“我是怕黑,但我不怕死。”
  元季年在他耳边轻轻吹口气:“知道我想怎么死吗?”
  元季年轻笑一声:
  ————“牡丹花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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