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好,好…你嫁了人,我就动不了你了,是不是?从今往后,你有种别回将军府,老子要与你断绝父女关系!」
  「父亲,若是你连女儿不要,你就真的绝后了!」
  她貌似伤心地喊着,心里乐开了花。能恶心到姓郁的,真令人痛快。
  郁亮气得手握着剑柄,恨不得拔剑过来。无奈景修玄死死盯着他,他自知若是动真格的,自己讨不了好。加上他现在心思根本不在这里,恨不得飞回府去好好质问方氏。
  他气得直喘气,瞪了郁云慈一眼后,提着剑悻悻离去。
  临出院门,还踢坏了院子里的一个花盆。
  郁云慈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被转过头来的景修玄逮个正着。他的眼神幽深一片,像不见底的漩涡,好似一个不小心,就被吸进去。
  她忙收起笑,干巴巴地唤着:「侯爷…」
  景修玄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她赶紧跟上。
  他在碎掉的花盆前停住,她也跟着停下。
  感慨道:「我父亲说起来真是可悲,铁骨铮铮的男人,没有战死在沙场上,反而倒在女人的裙下。被温柔乡磨灭了男人的骨气,不能明辨事非,连发妻和嫡女都不顾。真是美色误人,英雄丧志。」
  「何谓英雄?」
  他侧过来,头朝着西落的太阳,眸底似深潭。
  「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我想那才是英雄。」
  第14章 决定
  她被他眼底的美景震撼住,这样出色的男人,以前她从未见过。直到他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离开,她才将将回过神。
  夏蝉又开始鸣叫起来,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虫子,也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声音此起彼伏,她抬头望向天边,火球似的落日快要消失在最高的屋顶。
  莫名地,她心头油然而生出一种失落感。
  陌生的朝代,陌生的环境。她置身其中,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这一天的经历,精彩纷呈,她无暇去感慨。
  直到现在,看似平静下来,所以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才会涌上心头。
  静立了许久,她抬起脚,依照来时的路,寻到自己的住处。
  莫不是,以后她便要一个人住在此地了?接下来呢,她就真的要用郁云慈这个身份活在这不知名的朝代?
  她抬头望去,发现原先坏掉的门已经修好。
  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端着木盆的丫头。见她呆立在院子里,忙迎上来,「奴婢采青见过夫人。」
  此时屋子里又出来一个丫头,比采青略胖些,她憋红了脸,支吾着:「见…过…夫…夫人,奴…奴婢叫传…传画…」
  这丫头还是个结巴,是哪个缺德的,给人取名叫传话?她一个结巴,能传什么话?
  「你们是谁安排过来的?」
  要是杜氏安排过来的人,她可不敢用。先前如晴和如翠就让她吃尽苦头,再来两个那样包藏祸心的,她可不能保证时时能识破别人的计谋。
  「回夫人的话,我们是侯爷派来服侍夫人的,以后奴婢就是夫人的人。」
  看长相,两人都是普通人。观眼神,也不像是偷奸耍滑的。郁云慈打量了她们许久,才点了点头。
  「既然是侯爷派来的,就留下吧。」
  她进了屋子,发现里面已经整理干净。地上光洁如新,根本看不出来原先狼藉的模样。她走进内室,床铺什么的,都迭得整整齐齐的。
  「夫人,您可要更衣?」
  采青问着,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
  她确实很累,虽然天还亮着,但古代入夜后,什么事都没有,倒不如早早入睡。她想着,微微颔首。
  采青会意,从柜子里取出衣服,上前替她更衣。她其实是有些不习惯的,自己动手穿衣都二十多年了,猛然让别人侍候着,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但所谓入乡随俗,不想被人看穿,就得接受这个朝代的规矩。
  换好衣服后,她躺在床上。奇怪的是,明明身体困得要命,眼皮子都在打架,可她的心里却是没有半分的睡意。
  那种茫然无所依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以前,曾有那不知真假的相命人替她算过,说她亲缘淡薄。自小父母离婚,各自重组家庭,把她丢给奶奶。奶奶去世后,她一人生活。
  确实,她亲缘极淡。
  淡到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她,不会有人怀念她。诚然,除了奶奶,那个世界也没有她在乎的人,没有她牵挂的人。
  而现在的这个身份,又是一个没有亲缘的人,母死父不慈。连亲生父亲都如此,试问还有谁能真心待她?
  她脑子里不停想着眼前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一身的麻烦。偏偏原主留下的这些麻烦,都成了自己的。
  目前来看,巴不得自己倒霉的有方氏郁霜清、府中的杜氏母女还有二房。而真心待她的人,看起来似乎没有。
  只有那不知底细的成国公府,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所以,她唯有紧紧地跟着侯爷,攀上这棵大树。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取得他的信任,看来她还得以行动表态,让他忘记差点戴在头上的那顶绿帽子。
  既然她已与方氏母女撕破脸皮,以她们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她闭目叹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而此时的方氏母女,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正等着郁亮把她带回去。
  门帘猛地被掀开,方氏看着提剑进来黑沉着脸的郁亮,见他身后再无旁人,不禁有些失望。
  「将军…」
  「爹,您可回来了,娘担心死你了。」郁霜清说着,看着他的后面,「慈妹妹没有跟爹回来吗?」
  郁亮虎目看着她,确实,长女没有一星半点像自己的地方。耳边仿佛又响起次女的话,字字诛心。他把剑递给跟进来的婆子,一撩袍子,大刀阔斧地坐下。
  方氏心里一个咯噔,将军看清姐儿的眼神怎么如此奇怪?可是那死丫头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你先回去,我与你娘有话要说?」
  「将军,慈姐儿是不是不肯回来?她性子怎么变得这么倔,先前妾身去时,她就说…妾身不是她的亲娘,还出口污蔑清姐儿,说清姐儿居心不良,去侯府是另有所图…将军,你说慈姐儿这是怎么了?」
  方氏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郁亮的脸色。那份小心中带着仰慕的目光,令郁亮面色一缓。或许真是次女胡说的,方氏一直视自己为天,眼神骗不了人,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爹,女儿…受些委屈不要紧,可是慈妹妹说的话,让女儿没法做人…」郁霜清的眼泪已经涌了出来,无声地流着。
  郁亮的心顿时一软,长女一向懂事乖巧又孝顺。反倒是次女,以前在家里是一副蠢笨不堪的样子。每次他想训斥时,妻子都拦着,说尽好话。
  若说妻子对次女不好,他头一个不答应。
  那死丫头今天的眼神真像成氏,他真是气胡涂了,怎么能相信她的话,而怀疑自己的妻子。他想着,脸色慢慢缓和。
  「爹知道你受委屈了,你一直照顾你娘,肯定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郁霜清看一眼方氏,方氏微不可见地点头。
  「爹,只要慈妹妹能好好的,女儿受些委屈不算什么。」
  「将军,从小到大,清姐儿哪次不是让着慈姐儿。别人都说后母难为,妾身一直以此提醒自己,生怕落下话柄。无论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慈姐儿,事事为她考虑。妾身早就将她视如己出,甚至超过清姐儿。可能是妾身太过爱女心切,她反倒起了疑心,以为妾身…在害她…」
  方氏的泪珠子滑在面庞上,凭添惹人怜惜的美态。
  这下,郁亮的心彻底软了。
  「你是什么样的人,为夫还不清楚。那个死丫头就是像成氏…别提她了,提起来就让人火大。」
  「将军…是妾身做得不够好,只是妾身真的是尽力了。自小到大,无论什么事情,妾身都是把慈姐儿放在首位。莫说是清姐儿,就是胜哥儿,都是要靠边的…」
  「为夫岂能不知,你已做得够好,是那个死丫头不知好歹。」
  郁亮说着,起身坐到床边。方氏美目盈泪,楚楚地看着他。他心下酥软,若不是顾忌郁霜清还在屋子里,只怕就要把方氏搂进怀中,好生疼惜一番。
  此时,他听到外面有人说话,随从好像有事寻他,他慢慢地站起来,还帮方氏掖了一下被角,语气软和,「好了,你先歇着吧,我去去就来。」
  方氏眼中全是痴情,饱含泪意的眼中泛起情意,含情脉脉。
  他骨头一酥,根本不想离开。可外面确实有事,不由得眉头皱起,大步地离开屋子,
  「娘,必是慈妹妹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郁霜清眼见他出门,重新坐到方氏的身边。
  方氏脸冷着,不复方才的半点温婉。将军进门时的气势,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分明是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那死丫头必是又说了她的坏话,还有清姐儿想嫁进侯府的事。
  幸好,别的她没有自信。但对于如何笼住将军的心,她自认为手到擒来。但是,既然那死丫头已明白她要做什么,她就不会再手下留情。
  「口舌之急,由着她去。等会娘派人去一趟你外祖家,看看绍陵的伤势。待他将养几日,我们再出手也不迟。那死丫头以为嫁了人,我就动不了她,她可真是大错特错。我想把她从侯夫人的位置上拉下来,易如反掌。你今日受的委屈,娘一定替你讨回来!」
  「娘…」
  「好了,你回去歇着吧。」
  郁霜清知道等会爹就要回来了,她虽是女儿,但也不能赖在父母的内室中。再说娘刚才的话,已让她彻底放心。
  一时之气算什么,只要她成为锦安侯府的女主人,到时候谁会笑话她。
  她走后,方氏等了两个时辰,眼见着都过了亥时,将军还没有回来。她忙把婆子叫进来一问,婆子支吾着,「夫人,奴婢刚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将军已歇下了,就在楚姨娘的屋子里。」
  方氏的脸猛地一沉,府里确实是有两个姨娘,那是她怕别人说她善妒才备下的。平日里除了她来小日子不方便时,将军才会去她们的屋子。
  今日她身上可是干净的,怎么会?
  第15章 怀疑
  原来之前随从唤郁亮出去,就是因为方氏的表哥史文轩来访。
  郁亮一见史文轩,那已被方氏释化的怀疑又冒出了头。偏偏史文轩一脸的焦急,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将军,我听说表妹去侯府一趟,竟然被气得晕倒了?」
  他消息这么快,不是时刻关注着将军府,哪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知道自己妻子的事情。要么就是府里有人去通风报信,所以他才会这么快就上门质问。
  史文轩问完,见郁亮没有回答,反而用一种极不善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忙解释道:「我刚巧在外面与人喝茶,听道有人议论,说表妹在侯府晕倒,被抬了回来。我一急,也没顾得上细打听,不知表妹现在可好些了?」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郁亮越发觉得他心里有鬼。
  「史大公子真是消息灵通,这才多大会功夫,我们将军府的事情就传到了你的耳中。本将军真怀疑,你莫不是在我府中安插了眼线?」
  郁亮粗着声,不阴不阳地来了这么一句。史文轩心思转了几个弯,不明白今日这表妹夫是来的哪一出。
  以往他们称兄道弟的,对方可都是随表妹,唤自己表哥的。怎么今儿,自己就成了史大公子,而且这口气,听着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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