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发哥眼见?着?小姑娘跟郑柚桌子上两天没浇水的郁郁葱葱一样萎靡下来,嘴角万年不变的微笑都快绷不住了。偏头把她的数学卷子抽出来,指着?一道大?题说:“这个,还是高一的内容。你先从?上学年的基础题开始吧。”
  “这么快的吗?”椿岁垂死挣扎,“要不明天开始?”
  中介带人看房子不还得?让人回去考虑下呢,怎么她说补就补了。
  发哥知道椿岁这年纪按正常入学还上不了高二,起身安慰道:“才高二,来得?及。你基础还是有的,不然也考不上高中。先把这套题做一下,我看看你现在的情?况。”
  小姑娘这张摸底卷做得?一塌糊涂,也看不出个路数,干脆给她准备了一份基础题。
  “饿了就拿那边的小饼干吃,”发哥指指自己桌上的曲奇罐子和一排饮料,“饮料也能喝。”
  发哥不打不骂不咆哮,还反过来给吃给喝安慰她,椿岁最吃不得?的就是这一套。强撑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哦,谢谢发哥”坐下,开始做给她的习题册。
  椿岁没吃没喝,躲在发哥的办公室小隔断里,一手支着?侧颊点着?耳骨,一手拿着?笔,装模作样地写着?。
  奇变偶不变,穿越对上线;
  无理不等式,晚饭还没吃……
  哎……好想叹气?。世?上怎么有学习这么打击人信心的东西。
  好想来一套军体拳。
  正压着?额前的刘海痛苦煎熬,办公室门口就进来两位别?班的老师。
  “你用等价无穷小替换公式不就行了?”
  “可你那个x从?负无穷趋于0了啊!”
  椿岁津津有味地听着?。
  虽然听不懂,架不住两位老师争起来的情?绪到位啊。
  “诶江驯你来得?正好,”其中一位老师说,“你来看看我们俩谁说得?对。”
  在习题册上敷衍的笔尖一顿,椿岁维持着?撑额头的姿势一动不动,甚至放缓了一点呼吸。
  江驯礼貌应下,跟着?两个老师进了办公室。
  角落里,少年声?线清疏,语速不急不缓,讲题的声?音也极好听。
  只是她听不明白。
  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莫名有点说不上来的低落,椿岁下意识地把撑着?额头的手心放了下来,甚至不发出一点动静地把脑袋往下缩了缩。
  隔断那么高,应该……看不见?她了吧。
  “哈!”嗓门更大?的那个老师拍了拍掌,“我就说吧老张!怎么样?输了吧?服不服!”
  “行行行,你对。”张老师郁闷地声?音更小了,“那你讲得?也不明不白的,还不如人家江驯。”
  老师哈哈笑:“反正你输了,晚上夜宵你请。”
  “那老师我先走了。”江驯一惯笑意疏淡地说。
  “好好,去吧。”老师说。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走近,椿岁趴得?更低了。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小弟在解决老师的问题,大?哥在做高一的习题,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江驯一早看见?了她,就跟老师站在讲台上一眼瞥过去,谁在睡觉谁在吃零食谁在认真听课其实都知道一样。
  有些好笑地看着?小姑娘龟缩在隔断后面的样子,没明白她又?怎么了。
  明明昨晚刚“收”了他这个小弟的时候,连标点符号都透着?张扬来着?。
  椿岁趴在办公桌上,听着?江驯的脚步声?没带停顿,很自然地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很久,才把脑袋抬起来。
  直起身靠进椅背里,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手里的水笔在指间利索地翻了个花。
  发哥说……才高二。椿岁鼓了鼓腮帮子,轻吁口气?。
  -
  二中的家长会不仅要家长参加,还要同学们在学校里等着?,等开完了,老师再逮着?学生和家长一块儿交流。
  季知夏和时闻礼虽然忙,小孩儿该参与的成长,还是一次不落参加的。以前季知夏给时语姝开,时闻礼给时年开,一边一个正好。如今椿岁回来了,也不能不照顾时语姝的心情?,时年自然成了那个被?落下的。
  椿岁和气?氛三人组一块儿坐在小操场上发呆。
  “岁岁你怕什么啊?”郑柚看着?有些没精打采的椿岁问,“刚刚叔叔听说你倒数第?二不是可开心了?”
  不远处的杭宗瀚竖着?耳朵瞥过来。
  椿岁支着?下巴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人家那是弃考了一门。”
  “他不弃考也不一定有你高,”郑柚说,“再说你英语成绩不低啊。你那是懒得?学,想学的话超过杭宗瀚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虽然刚踩及格线。郑柚看过她的卷子,选择之类只需要理解意思的,正确率还挺高,一到要记背的部分,就惨不忍睹。
  郑柚和发哥的话,混着?江驯昨天下午条分缕析的好听声?线,一块儿涌进耳朵里,椿岁愣了下。
  犯困似的拍了拍脸颊,椿岁站起来:“我出去转转啊,这家长会一时半会儿估计开不完吧?”
  “我陪你啊。”郑柚正要站起来,坐她身边的谈子逸拐了拐她胳膊。
  “不用了,”椿岁笑笑,“我瞎转会儿就回来。”
  “哦那行,无聊就给我发消息。”郑柚说。
  椿岁应了声?,抄着?校服口袋潇洒地走了。
  “岁岁怎么啦?”郑柚挠头,“都不要我陪。”
  “瞧着?情?绪不太高,”谈子逸说,“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
  “难道我岁哥,”倒数第?三胡建人盯着?椿岁的背影皱眉严肃,“想背着?我偷偷搞学习?以此超越我,凌驾我,全方位碾压我?”
  郑柚谈子逸:“……”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你给自己的定位,高了。
  -
  嘬着?她的提拉米苏豪华宝藏茶,椿岁心情?好多了。
  果然是因为她今天没吃甜的而已。她,一个曾经老师都放弃的学渣,怎么可能为分数神伤。
  直到站在商业街的人行路口。
  今天家长进学校了才把他们替换出教室,椿岁下楼的时候,也看见?了祁梦琪的父母。
  此刻站在江驯跟前跟他说话的,正是祁梦琪的父亲。
  椿岁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看不清祁梦琪父亲的表情?,却?能看清江驯脸上的神色。
  和平时疏离淡漠的笑不同,面对这个中年男人,江驯轻扯的唇角边是不耐和厌烦。
  “我姓江,和祁家能有什么关?系?”江驯垂眼看着?祁昀。淡嗤轻嘲的语气?。
  “阿驯,”祁昀头痛地说,“爷爷不是早就说了,只要你把姓改过来,随时能回来。”
  “哦,”江驯挑眉,无所谓地说,“可我觉得?江驯比较好听。”
  “你……”祁昀语塞,“你已经17了,该为自己的将来和前途考虑了,过去的事……”
  “行了,”懒得?再敷衍,江驯脸色冷下来,“我对祁家的一切不感兴趣,你留着?自己折腾吧。”
  “阿驯!”看着?褪去幼时桀骜,性子看似平和了不少,实则越发冷漠的少年,祁昀在他身后喊。
  江驯却?什么也听不到了似的。
  小姑娘捧着?奶茶站在人行横道对面,吸管还咬在嘴里,一手抄着?兜。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行人的绿灯闪烁,她却?站着?没动。
  他看见?椿岁视线在身后祁昀身上落了一下,又?重新看向他。
  直到绿灯重新亮起,椿岁抽出抄兜的手,对着?他挥了挥。角落里那点压抑的期待,像被?柔软的指腹小心翼翼戳了一下,绷紧的肩线也跟着?轻落。
  江驯听见?绿灯跳动的声?音,朝她走过去。
  “那个是祁梦琪的爸爸吧?”椿岁瞄了一眼马路对面的男人,又?对着?江驯偏了偏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江驯淡“嗯”了一声?。
  椿岁脑补的功夫,一下就突破了元婴级别?。
  女儿喜欢人家学神,得?不到回应还叫自己亲爹来纠缠??
  “怎么滴,”椿岁语气?有点冲地说,“她们家还玩儿榜下捉婿呢?”
  看着?江驯成绩好有前途,就开个家长会都不放过?
  不就是家里有钱吗?江驯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哦等等,他好像很希望自己去办卡来着?。
  那这也是劳动所得?哇,忽悠人不也费力呢?江驯是个靠自己劳动获取财富的好少年!
  可是人家祁梦琪的成绩,比自己好多了……
  椿岁郁闷地胡思乱想,恶狠狠地嚼碎了奶茶里的寒天,嘴比脑子快地嘟囔起来:“那什么……办个卡你能拿多少提成啊,要不我直接……”
  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椿岁“嘶”地一声?捂住脑袋,抬头看江驯。
  其实并不疼,就挺突然的。
  她从?前屁颠颠地跟着?他喊哥哥的时候,这家伙也没敲过她脑壳。
  现在做了她小弟,胆子反倒大?了起来?
  小姑娘的表情?从?怒气?冲冲到纠结不解,江驯全看在眼里。
  自从?昨天在办公室见?到自己装龟缩后,江驯总觉得?她兴致不高,上走班课的时候坐他旁边,情?绪也淡淡的。小姑娘不太开心的原因,他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不过此刻还是先让她住脑得?比较好。
  收回曲着?的指节,江驯偏头,示意她看经过的店。
  椿岁捂着?脑袋看过去,看见?玻璃橱窗里铺着?的漂亮小蛋糕时,终于忘了给江驯提成。
  胳膊一挥,小姑娘眼睛亮亮地说:“走,吃蛋糕去!”
  江驯垂眼看她,无声?抿了下唇。
  “两位要点什么?”服务生问,又?顺嘴介绍了下自己店里近期的活动,“我们店里最近有个情?侣登记,一年内第?二块永远半价的活动两位要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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