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太后面露惋惜。
  唐晓慕想起太子的同时,想到了另一件事:“姑母,问您个事,我小时候揍过太子吗?”
  第52章 超勇的唐晓慕 他昏暗人生中的第一缕光……
  想起往事, 太后轻笑出声:“也不算打他,只是和他一起不小心摔进泥塘而已。”
  孙嬷嬷为唐晓慕端上她爱吃的点心,笑着搭话:“说来咱们姑娘还是跟宣王殿下有缘的, 当时推太子入泥塘, 就是为了给殿下出气。”
  唐晓慕愣住。
  怎么还有季修睿的事?
  上次她问季修睿的时候, 季修睿怎么没说?
  见她一脸迷茫,太后猜到唐晓慕当时年纪太小, 事后又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如今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一五一十地跟唐晓慕说起经过。
  “哀家记得是你六岁那年夏天,宫女们带你去放风筝。你人小跑得又快, 钻进假山中没了踪迹。宫女们急得不得了, 到处找你, 后来在湖边找到了浑身湿透的你和睿儿。”
  太后有些后怕,轻轻戳了戳唐晓慕的脑瓜,“你也是胆子大。睿儿比你大三岁,你还没他肩膀高,居然敢跳下太液池救他, 也不怕把你自己搭进去。”
  被这么一提醒, 唐晓慕隐约想起炎炎夏日中,太液池中的一道模糊身影。
  她分不清这真的是自己记忆中的残影, 还是听太后说完后勾勒出的幻觉。
  鸾凤台是先帝专门为太后建造的, 其中有一个非常大的洗浴池, 唐晓慕的游泳就是太后在那里教的。
  可她真的能救下落水的季修睿吗?
  “殿下怎么会落水的?”唐晓慕问, “他身边没人跟着吗?”
  “他身边跟着的奴才不尽心, 哀家时常见他进出都是一个人。那年谢贵妃不知怎么喜欢上了荷花,据说睿儿是想去给他母妃摘荷花。你救他上来的时候,荷花花瓣都被水冲散了, 他手里还紧紧拽着花梗。”太后顿了顿,看向窗外。
  孙嬷嬷会意地出去守门。
  唐晓慕更加困惑:“谢贵妃是当年最受宠的妃子,下人怎么敢对她的儿子不上心?”
  太后眼底浮现出一丝鄙夷,“还不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谢贵妃自己就没对这个儿子上心,奴才们肯定也就敷衍了事。”
  唐晓慕已经不记得谢贵妃长什么样子,但依稀记得她冷淡而疏离的态度,似乎不想跟任何人靠近。
  她小时候就觉得谢贵妃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宫里的娘娘都烧香拜佛想生个皇子,她真的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儿子吗?”
  太后不屑地轻哼:“她眼里只有自己。哀家印象最深的就是你去漠北的那年秋末,早上还是阳光灿烂,下午天气突然转凉,下起了大雪。雪后哀家出门散步,正好学堂下学,太子几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大氅,都是下雪后皇后等人紧急送来的。只有睿儿没人管,还是早上那身单衣。哀家问他,他还说不冷。”
  那日太后亲自将季修睿送回去,当着谢贵妃的面,把季修睿身边偷奸耍滑的奴才全给打了顿板子、撵出宫去,另让内务府挑了批可靠的人过来照顾他。
  谢贵妃为此觉得没面子,找皇帝大哭一通。皇帝还特地来请太后高抬贵手,不要跟谢贵妃一般见识。
  太后如今想起来还有些不悦:“哀家不愿跟皇帝起争执,就答应了他。结果你猜怎么着?京城大雪都下三天了,睿儿去学堂时,还是没有穿大氅。哀家问了新去照顾他的小太监,才知道他压根儿没大氅。谢贵妃把皇帝赏的好料子全给自己做衣裳了,半块布头都没给他剩,最后还是哀家拿料子让人给他做了几身。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唐晓慕咋舌:“谢贵妃怎么想的?”
  太后嗤了一声:“这个女人就是又蠢又坏,哀家就没见过这么自私的人。估计她是把十世的良心都卖了,才换到今生这副好皮囊。”
  唐晓慕总算明白上次季修睿提及谢贵妃时,为什么会是不愿多说的神情,有些心疼。
  太后抿了口茶,不想再谈这些,“算了,人都死了,再说什么也没用。还是说说睿儿落水的事吧。所有人都以为是他不小心落水,但你回来跟哀家说,看见是太子故意为之。”
  唐晓慕错愕。
  当时季修睿九岁,如果真的是有人推他入水,肯定会告诉大人,太子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看出唐晓慕的疑惑,太后继续说,“太子不是直接推他落水,而是睿儿在采荷花的时候,太子松开了他的手。”
  太液池靠西侧的一段河岸原本是一片大大小小的石头。小的可以供人落脚,大的则躺在上面都没问题。
  碎石之间的距离大人可以直接迈过去,小孩子却有些吃力。
  当时季修睿要采荷花,踩在一块仅供他一人落脚的小石之上,探出身子去采摘距离落脚石块尚有一段距离的荷花。
  太子怕他落水,在后面拉住他的手。但关键时刻,季修睿重心不稳,身影晃荡之时,太子松开了他。
  事后,太子坚持说是季修睿掌心出汗,导致他手滑没握住。季修睿落水后,他是去喊人了。
  唐晓慕将季修睿救上来后,太子也的确带着侍卫过来了。
  季修睿没有反驳太子的辩解。
  皇帝认为两人都有错,罚他们各自抄书三遍,不许再去太液池旁,同时命人将那一段河岸修了栏杆,才算把这事翻篇。
  但唐晓慕当时就躲在假山里玩,看到了整个过程。
  她异常肯定地告诉太后,太子是故意松开季修睿,季修睿落水时,太子还笑了。
  为她这话,太后还曾专门召季修睿问过。但季修睿说唐晓慕看错了,是他自己不慎落水。
  唐晓慕是太后亲手养大的,她深知这孩子不可能撒谎。
  可季修睿不愿意多事,这件事又没铁证,太后若是贸然提起,季修睿不一定领情,还会惹恼皇帝和皇后。
  她若是皇帝的亲生母亲,皇帝或许会信她。
  可她到底不是,皇帝为人又多疑,太后只能掀过不提,同时叮嘱唐晓慕不许再提。
  唐晓慕虽然不甘心,但在太后的教导下还是乖巧地应下。结果第二日,她就当众把太子撞入了泥潭。
  那几日御花园正要修一个凉亭,地面刚挖开,夜间又下过雨,多了一个泥泞的大坑。
  这是太子去学堂的必经之路。
  唐晓慕起了个大早,守在泥塘旁,奶声奶气地跟太子打招呼,热情地拉着太子说话。
  太子不疑有他,就那么被她骗到了泥塘旁。
  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唐晓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太子撞进泥塘里,随后自己跳进去,用力砸在他身上,哇哇大哭,趁机还对太子拳脚相加。
  一听她嚎啕大哭,原本还生气的太子都被吓懵了。
  他顾不上自己一身疼痛,更顾不上换衣服,带着一身泥跑去鸾凤台给太后请罪。
  事后,唐晓慕坚持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和太子没有关系。
  这样反而让人怀疑她是在帮太子打掩护。
  好在她年纪小,又有太后护着,太子没真的伤到,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但太后知道她是为了给季修睿报仇。
  说完这段过往,太后长叹一口气:“你呀,从小就胆大。你爹那年夏末从漠北回来,得知这事后说什么也不愿再让你住在宫里,就怕你被卷进后宫那些杀人不见血的争斗中。要不是这样,哀家绝不会同意你去漠北吃苦。”
  唐晓慕一直以为是爹爹舍不得自己才带她去漠北,原来竟是这样。
  “我在漠北不苦,爹爹和哥哥很疼我,百姓们爱戴爹爹,对我也非常客气。”唐晓慕想起父兄,眼眶微红,忍不住担忧起他们。
  太后也是一样。
  屋内好一阵沉默。
  太后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咱们还是想想以后的事吧。你派去漠北的人有消息了吗?”
  唐晓慕摇摇头。
  太后蹙眉:“哀家前后派了五六拨人,都是往年负责去漠北给你东西的人。这些时间里,他们以往带着大宗物品都能往来三四回,这次却一个消息都没传回,估计是凶多吉少。”
  唐晓慕再次说出自己的打算:“姑母,如今皇后被困凤仪宫,我不用每半月入宫一次,想趁机去一趟漠北。”
  太后立刻否决:“不行!那么多人都一去不回,万一你也出事怎么办?”
  “我……”
  唐晓慕才开口,太后就强硬地打断她:“绝对不行!”
  看到唐晓慕失望的神色,太后担忧又不舍地握住她的手,“慕慕,你的心情哀家理解,可哀家不能让你去冒险。他们若是真的出事,你去漠北也无济于事。听姑母的,好好呆在京城。你爹和哥哥肯定也不会希望你出事。”
  道理她都懂,可就是不甘心。
  太后苦口婆心,“慕慕,若是连你都出事,哀家一个人在皇宫里撑不下去的。你如今承担着唐家所有人的命运,你不能出事。你只有好好当你的宣王妃,将来入主这皇宫,才能真的保住唐家满门。”
  唐晓慕压着心底的难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为着这事,皇后被夺权的事都显得没那么喜庆了。
  唐晓慕垂头丧气地回到宣王府,季修睿见她这样,眉头微蹙。
  “怎么不高兴?”他从床上撑起身子,声音微微沙哑,像是才醒。
  唐元明的事暂时无解,唐晓慕不想让季修睿跟着难过,没有多提,而是把皇后的事说了。
  季修睿并不意外,仍旧在意唐晓慕为何闷闷不乐。
  有人惹她了?
  可有仇的话,他家王妃通常当场就报了,不会在心里藏那么久。
  季修睿思索片刻,猜到了唯一一个可能:“在想你父兄?”
  唐晓慕点点头,抱着侥幸问:“漠北有消息吗?”
  季修睿摇头。
  唐晓慕失望地低下头去。
  季修睿算着时间:“应该快有消息了,再等等。”
  唐晓慕点点头,没有再让自己沮丧下去。
  秋梨进来送了药,季修睿仍旧是一口喝着。唐晓慕忽然想起他九岁那年落水后,是不是也这样一口口喝着风寒药。
  她想得有些出神,被季修睿察觉:“怎么了?”
  四下无人,唐晓慕压低了声音说:“我今天问了姑母当年我揍太子的事。”
  季修睿喝药的动作一顿,捧着碗,似是有些忐忑地望着她。
  唐晓慕走到床边坐下,声音更轻,神秘兮兮地问:“你跟我说实话,当时到底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入太液池,还是太子故意松开你的手,才让你摔下去的?”
  她与太子无冤无仇,没必要在这上面故意诬陷他,她说得那些十有八-九就是真相。
  可季修睿为什么要给太子打掩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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