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德行
沉默再度占据了主导，刘大年略显受伤的神情叫人心生不忍，众人不知该说什么才能打破这片宁静。
“呵，他倒是一如既往的直肠子。”恰在这时，又是罗英久调侃道，“你怕是听都没听他要什么，便将他赶出去了吧？”
刘大年一愣，尴尬地点了点头。
对刘大年而言，这种陌生人带来的直接要求必定不是好事，她虽年纪尚幼，但脾气却很火爆，二话不说就将无涯赶了出去。在她以为事情到此为止的时候，显然忘了这世上有一个词儿，叫做——臭不要脸。uju0
于是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臭不要脸的无涯总是臭不要脸地出现。
“他有时帮我砍好了柴火，有时带来了干净的被褥，有时拿着城里最好的馆子做的饭菜，有时直接留下银钱。”说起那段日子，刘大年表情古怪，“不管我怎么凶他骂他，那人都是笑嘻嘻的，好像没心肝一样。”
彼时的刘大年可不知什么叫做收敛，对这种带有目的性的示好，她通通当做是威胁。在将无涯带来的东西悉数扔出门还发现没用后，她便开始针对个人，先是骂，后是打，若说她从蛮荒城的人身上得到了什么，怕只有这撒泼耍狠的本事了。
“难怪那阵子他传信回来，总说自己身上这儿疼那儿疼，闹了半天，都是你的功劳。”罗英久不禁笑着摇头。
但刘大年的表情却微微一变，“他……提过我？”
罗英久偏着头想了想，才道:“是，但也不是。他大概说了这边的情况，但具体只到生意不太顺利这一点，关于你还有凤尾苗，我也是这次来这儿才知道的。”
罗英久说得一脸淡定，乌桕却仰天翻了个白眼。
胡说八道。
即便那时候的方和门还在无涯名下，但她绝不相信罗英久会一无所知。单从他此次前来蛮荒城的态度就能看出他应该知道一点刘大年的情况，至于凤尾苗……是谁在初见时就问出了这个东西，是谁哦？是鬼吗？
刘大年对这个解释唯一的反应，就是多看了罗英久几眼。她低眸再想片刻，才又道:“其实初时他让我们帮他种药草的时候，我是很反感的，包括后来那些厚脸皮的举动，让我觉得，他跟蛮荒城的人没什么区别。”
“后来可能是巧合吧，他又救了我母亲一次。”刘大年想了想道，“那日刚好阿迪勒也在，他因此见识了无涯的本事，心里惦记着他的钱，所以之后才带他跟商队去了幽灵山。”
刘大年说得轻巧，可乌桕一眼扫到乔子安不断投过去的担忧眼神，便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欺辱打骂，恶语相向，有阿迪勒在场，这样的场景就是一场噩梦。他们早已见识过，自不会在这里挖开刘大年的伤口，而刘大年也只停顿掠过，才道:“阿迪勒他们离开后，无涯总算收起了一贯嬉皮笑脸的态度，他跟我说，这世上恶人千万，若想不再被欺负，就要自己变成恶人。”
乌桕心中一震，明知这话大有问题，但在此情此景下，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人生在世，善恶之事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蓦地，一直保持沉默的颜歌忽然说道。
怕也只有他，还能在如此环境里，做那个最理智不过的人了。
刘大年闻声抿嘴笑了笑，表情苦涩，“我便是这个意思，若因为旁人对我作恶，我就也要这般对他们的话，那我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能在如此环境下还保持着对世间通透的态度，乌桕觉得，若是换一个环境，刘大年也会成长为一个了不得的人。
“之后，他便跟你提起了凤尾苗？”良久，罗英久再度把话题引到正轨。
刘大年点头，“我们各自表达了对善恶的看法，他虽对我的观点不太赞同，却表示了欣赏。他正经起来的样子总算顺眼多了，我想他毕竟救了我母亲两次，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拒绝他的要求。”
“那……你们帮他种植了凤尾苗？”很快，颜琼宇问道。
刘大年没有说话，她紧紧咬着嘴唇，很久才道:“他说知道蛮荒城这附近有出现过凤尾苗，他很想看看，却苦于找不到地方。听说我们种药草有方所以才来拜托我们，但他不知道，凤尾苗，也是我们一直在找的。”
“我记得之前阿伊莎说，凤尾苗是什么山神大人的化身？”这时候蔺瑟挠着头，一边想一边道，“这劳什子东西真这么厉害，种都种不出来？”
众人齐齐将视线投向刘大年，她神色复杂地回应着众人，良久才道:“种自是可以，形态什么最是容易模仿。可关键在于药效，真正的凤尾苗，可是能救活死人的。”
活死人，肉白骨，各大门派在吆喝自家丹药有多神奇的时候，总喜欢用这六个字来证明。
可事实证明，那些灵丹妙药里能做到这一点的，少之又少，毕竟生老病死是人之常理，若真有一味药可以改变这种常规，只怕会天下大乱，天理难容。
于是当乌桕听到凤尾苗的作用时，她并不震惊，反而觉得心累。
世人之心总是如此，愚蠢也就罢了，有时还贪婪。
她怎么也没想到，无涯竟也是这愚蠢大军中的一员。
“嚯，不对吧，子安这小子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颜琼宇半张着嘴想了想道，“山神大人的化身……颇有灵气……能洗净污秽增进修为……”
一旁的蔺瑟听到这儿眼珠子一转，“这不就是高等灵药嘛，说啥山神大人的化身，这化身能让你吃咯？”
乔子安被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面红耳赤，不由急道:“我、我没胡说啊，蛮荒城里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不、不信你问大年姐！”
“她说的跟你也不一样啊，有什么可问的，是不，老酒鬼？”
蔺瑟一边问，一边用胳膊肘撞了撞颜琼宇，那八卦十足的模样跟街头巷尾的阿婆如出一辙。颜琼宇连连应声，顺手灌了一口酒，闷头闷脑的德行仿佛跟他是两口子。祁欢瞪了这俩人一眼，直截了当道:“如果凤尾苗真有这种功效，以这里人的德行，是不会放过这种发财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