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节

  快乐大师只是认为那两个地方没有前途?本笃十三世苦笑,更因为他急切的反应笑出来。
  本笃十三世情真意切的表示:“我知道,伴随着新航到开通,就是威尼斯和佛罗伦萨的没落。但是她们那么漂亮,还有那么多的艺术品艺术家,她们还是可以赚取很多税收。”
  保康满脸写着“不相信”:“威尼斯是一个水城,每年水灾需要花很多银子。佛罗伦萨有那么多的艺术品,每年需要花费很多银子养护。而这两个地方的人,都太浪漫。”
  “贵族们习惯躺在‘优越的地理位置’上赚取银子,老百姓没有出头之日。就算威尼斯有很好的玻璃加工作坊,佛罗伦萨有很好的银行系统,也很难填补各项基础建设方面的亏空。”
  本笃十三世:“……”
  瑞亲王说的都对,可就因为瑞亲王说的都对,他才笑不出来。
  瑞亲王·快乐大师·小保康,还有理由。
  “快乐大师对艺术之都佛罗伦萨当然动心。可快乐大师去到佛罗伦萨一看,一眼就感受到佛罗伦萨的文化气息,和大清完全不同,非常担心这么一个艺术名城因为大清的介入遭到破坏。”
  “奥地利、法兰西、西班牙、德意志……都在盯着这里。快乐大师来意大利之前只听说欧洲人对意大利的‘感情’,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才是震惊。快乐大师和卡洛斯二世是朋友。”
  真心喜欢,就应该远远地欣赏,而不是占有,瑞亲王不是那样的人;是朋友,明知道朋友万分舍不得佛罗伦萨,怎么能去收取那?瑞亲王不是那样的人。
  保康一脸坚定。
  但是本笃十三世听完他这两个理由,却是真心笑出来。
  本笃十三世笑得花儿一般灿烂:“我这里还有一封信,卡洛斯二世给瑞亲王殿下的。”
  保康:“……”
  保康看完卡洛斯二世的信件,直皱眉。
  卡洛斯二世在信里首先和他问好,表示他自己也很好,特实诚地说,既然奥地利对佛罗伦萨势在必得,那不如给瑞亲王。
  还说,佛罗伦萨现在非常破败,他非常不好意思。
  还说,作为一名欧洲人,他相信瑞亲王一定会是佛罗伦萨最好的主人。
  还说,他知道他的朋友一定会因为他而拒绝佛罗伦萨,所以他就不客气地用佛罗伦萨做一笔交易……
  保康抬手按按眉心。
  当初他和卡洛斯二世签订合约,帮助西班牙抵抗各国攻势,但和法兰西没有关系,所以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在意大利北部做“渔翁”。
  可是,就算现在卡洛斯二世大方地表示,要拿佛罗伦萨和他做交易,他也特不想答应。
  保康对本笃十三世淡淡的眼神一枚,让他自己体会。
  本笃十三世立马领悟到:大清距离意大利遥远,奥地利和法兰西都和意大利挨边儿,奥地利和法兰西这么大方,不光承诺不派兵来捣乱,还主动送出友谊?他们想要什么?
  本笃十三世摇头又叹气:“瑞亲王殿下,你知道,天花和黑死病对整个欧洲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宗教、科技等方面造成多么剧烈的冲击。
  几百年来,它夺走欧洲三、四个亿的人口,使得很多城市变为空城。可它又推动欧洲科学技术的发展,打破罗马教廷的威严,对文艺复兴、宗教改革产生重要影响。”
  “二十年前,黑死病神奇地消失,但我们都知道,它还存在。而天花,因为大清研究出来天花防疫方法,基本彻底防疫。瑞亲王殿下,全欧洲人都感激大清,感激瑞亲王。”
  本笃十三世十三世郑重地鞠躬行礼。
  保康知道他的小心肝多么剧烈地跳动。
  保康双手扶起本笃十三世,回以佛礼:“阿弥陀佛。大航海开始,世界财富涌动,疾病也在涌动。任何传染病都是全人类共同的敌人。”
  话音一转,眼巴巴的小眼神儿:“黑死病神奇地消失……可以放心地游水了吗?”
  本笃十三世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还是不行。必须谨慎再谨慎。”
  保康:“……”
  来到欧洲,他最大的苦恼就是,每天除了吃喝洗澡用的淡水烧开,其他任何水都不敢碰。
  什么你说意大利这么多山河,在河里游水?玩水?那根本不可能。他好歹还天天洗澡,那天他招待旺多姆公爵和欧根亲王,他们两个元帅都说“四五年”没洗澡了!
  还说他们的国王陛下已经十年没洗澡了。
  保康吸吸鼻子化悲愤为力量:“大清的香水在欧洲畅销,下次他们可不能说大清在赚他们银子。”
  眉眼小纠结,满身小郁闷,俊俏的脸蛋做出这个表情,本笃十三世看得一愣,又笑:“那是当然。没有大清香水,他们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不过,瑞亲王殿下,你这表情,哎,我是明白了小姑娘为何都喊着‘要送你一个天下博你一笑’。上帝,我都不敢想象将来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什么样的姑娘站在你的身边不会黯然失色。”
  保康:“……”
  他喜欢的姑娘怎么会站在他身边黯然失色?
  保康一脸严肃:“快乐大师要是喜欢,那当然是将她养成世界上最耀眼夺目的人儿。”
  话风一转:“法兰西和奥地利的感激我收到了。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可以说了吧?”
  本笃十三世笑得阳光般灿烂:“他们啊哟,希望瑞亲王给他们在两轮车专利费上优惠一点,还希望瑞亲王可以娶他们国家的姑娘,还希望瑞亲王多研究研究一些疑难杂症方面的治疗方法 。”
  保康眼皮子抽动,对前几个“希望”根本不搭理。
  “奥地利皇帝说要派使团去大清?到时候一起谈,这都不是快乐大师可以决定的事情,这属于国家事务……比如?”
  本笃十三世弄明白瑞亲王“公私分明”的态度,心里敬服,却又因为这个“比如”挤眉弄眼地笑。
  “比如那个,在法国,叫‘那不勒斯病’;在意大利,波兰和德国,人们都管它叫‘法国病’,在沙俄叫‘波兰病’,波兰人称之为‘德国病’。
  而在丹麦,葡萄牙和非洲北部的一些地区,人们统称其为‘西班牙病’;信奉真主的土耳其人,把这种病称为‘基督教病’,日本人称呼它为‘中国溃疡”,中国人将其命名为“广东疮”……”
  保康气得咬牙。
  不光生气于厚颜无耻的日本人,还生气于中国人没取一个“日本病”的名字。
  保康这次出海,水师将士们自觉他们的王爷长大了,都不再瞒着他,也是生怕几位皇子出海后一个不注意遇到“意外”,专门给他们科普很多欧洲的传染病——天花余孽、黑死病、麻疹、出血热……
  其他的都好注意,他们都种痘了,他们又不去脏乱差的地方,他们也不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生活接触。关键就是一个,就是这个欧洲人全体甩锅不承认自己是传染源的病,俗称“爱情病”。
  保康面对全体水师将士们的关心,面对兄弟们的紧张,“一本正经脸”。
  保康面对本笃十三世带笑的眼睛,那更不能说他还是一个童子哥。
  童子哥·保康装作经验老道的样子,气呼呼地答应下来:“其他疾病,暂时无法攻克治疗之法,但是‘爱情病’,除了‘割以用治’‘水银泡澡’之外,保证给出方法。”
  “等快乐大师回去大清。”
  瑞亲王·快乐大师·保康信心满满,拍胸膛保证。本笃十三世乐得哈哈哈笑。
  两个人起身,出来爬满长青藤的教皇宫天使塔,一起去外面散步。
  几只宠物夜莺本来安静休息,发现他要走了,不舍得他们的伙伴,一起大声叽叽喳喳。本笃十三世听到了,无奈又宠溺地笑:“你们要和瑞亲王殿下回去大清吗?”
  夜莺叫的更大声。
  保康哈哈哈笑,嘴巴一鼓,对着可爱的小家伙们打一个口哨,瞬间夜莺们都安静下来,很显然,特高兴的样子。
  本笃十三世笑着摇头:“历代教皇都喜欢养夜莺。夜莺婉转、冠盖云集、夜夜笙歌……”
  保康劝慰他:“不要着急。慢慢来。”
  “也是。”本笃十三世听从好朋友的建议,“我确实着急了。”
  “欧洲的民众在觉醒,小国在觉醒,教廷……长此以往,大难不远矣。”
  保康眼望苍穹,微笑:“世界在变化,这是必然。我们只能适应,并且及时作出引导。其实,这样很好。流血也好,斗争也好,总是进步的。”
  本笃十三世也笑:“我之前,就担心自己的时间不够。可是出来华丽的教皇宫,面对苍穹,总是心胸开阔。”
  保康哈哈笑:“快乐大师和你讲讲‘杞人忧天’的故事。”
  “从前东方有个杞国,有个人,总是担心天会塌、地会陷,自己无处依托。这位杞人食不下咽,寝不安席。他的朋友因为他的忧愁而忧愁,就去开导他,他又说:天不会塌,日、月、星、辰不就会掉下来吗?
  他的朋友还没说话,杞人又说:如果地陷下去怎么办……”
  绘声绘色、声情并茂。本笃十三世笑得捂肚子:“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保证不担心天会塌下来。”
  保康哈哈哈笑:“你看,杞人不再忧愁,很高兴;他的朋友放了心,也很高兴。”
  本笃十三世笑着点头:“对,对。我也不再忧愁,我很高兴;我的朋友放了心,也很高兴。”
  “人都说和殿下在一起,可以年轻十年,真是‘至理名言’。前几天殿下不是说没看够圣彼得大教堂的雕塑吗?我们今天再去看看?”
  “那感情好。感谢教皇陛下的邀请。”
  …………
  穿过圣彼得大教堂正前的露天广场,再次感叹于被一位那不勒斯人赋予生命的二百八十四根托斯卡拉式柱子,柱子上方那美妙绝伦的圣男圣女塑像。
  来到圣彼得大教堂门前左边,再次瞻仰仿若真人一般的圣彼得高大的雕像,神情自若、面带微笑,头上的缕缕卷发、脸上的道道皱纹、下巴上的撮撮胡须、身上的层层长袍……无一在表示罗马人的纪念之情。
  登教堂正中的圆穹顶部,眺望罗马全城;在圆穹内的环形平台上,俯视教堂内部,欣赏圆穹内壁的大型镶嵌画。米开朗琪罗的《圣殇》雕像、《创世纪》天花板壁画、拉斐尔的《雅典学院》油画……
  保康面对《圣殇》,感受圣母玛利亚的悲伤,恍惚间又想起米兰圣玛丽亚感恩教堂的那副《最后的晚餐》。
  本笃十三世说:“米开朗基罗是个怪人,他手里的雕刻刀,要的不止是耶稣的命,还有摄人心魄的美。”
  保康非常认同。
  “我的汗阿玛,非常喜欢基督教,他研究很深,还写了很多基督诗歌。他有时候会和我讲,我从来不喜欢听。可是站在这里,一个从未读过圣经的人,一个不信仰基督的人,也会感动。
  “……骨头和肌肉发出不一样的朦胧光芒,如同天边的月光般明亮,如同夜色下河边的玉石一样温柔,美得这般毫无攻击性。”
  顿了顿,转身,微笑。
  面对本笃十三世饱含期待的目光,面色平静,声音愉悦:“教皇陛下,你说服了保康。可能自从保康领着大清水师踏足欧洲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和欧洲分不开。
  “保康既然来到欧洲,参与欧洲的命运变化,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他笑得释怀。
  “既然你们相信快乐大师·瑞亲王·保康,快乐大师·瑞亲王·保康定不负所托。威尼斯,佛罗伦萨,意大利的美梦,意大利的灵魂……快乐大师的有生之年,都会照顾好。”
  略停顿,眉眼飞扬,顽皮地笑:“等到快乐大师百年后,她们的去留,自有她们真正的主人决定。阿弥陀佛。”
  保康面色肃穆庄严,郑重承诺,手持佛礼,这次是真正的宝相庄严。
  阿弥陀佛。快乐大师要接下来威尼斯和佛罗伦萨的百年命运。
  阿弥陀佛。快乐大师保证,不论天灾**,战火硝烟,贫困潦倒,保证不让可爱的她们受损。
  阿弥陀佛。快乐大师感受到身上那沉沉的重量,名字叫“成长的责任”。
  “阿弥陀佛。感谢教皇陛下指点迷津。”
  本笃十三世眼眶湿润:“上帝保佑。我仅仅代表个人,感谢瑞亲王殿下。”
  …………
  保康在这十六份文件上面签字,和本笃十三世说明情况——他今日前来,本为告辞。他要去西西里岛,看看跨越海洋移民到此大清子民。
  本笃十三世知道瑞亲王不可能在罗马久呆,可还是因为这即将到来的离别而伤心,只要求他延后一天走,他要给他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作为答谢和欢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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