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镜中梦

  女鬼如今已经被留在了镜子里。唐中伟在梦中梦到女鬼的话，他的身影也一定会出现在镜中。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更加直观地看到，这个梦究竟会是什么结局，就能弄清楚女鬼为什么要缠着唐中伟了。
  先前经过一番惊吓，唐中伟现在心有余悸，没办法顺利睡着。所以，只得去买点安眠药，帮他快点睡。
  吃了安眠药，在沙发上躺一会儿之后，他还真就睡着了。
  “方天，唐中伟真得会出现在镜子上吗？”周雪小声地问，生怕吵到唐中伟。
  我轻轻点头，然后让她看着就好。
  与周雪的关心相比，谭洲就要镇静得多。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就不说话了。他好像很相信我会说到做到似的。
  也许他是出于对我爷爷的崇敬，所以才对我也多了几分信任和尊敬吧。
  五分钟之后。
  “小芸。”
  本来在睡梦当中的唐中伟，忽然喊出了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镜子上的旗袍女人忽然转过身去。一脸激动。
  紧接着，一个男人忽然出现在了镜子上。
  他像是从右边跑过来似的。
  跑到旗袍女人小芸的面前后，他的脸上也是充满了欢喜。
  这个男人梳着油头，戴着眼镜，身穿西装革履，很像是富家公子一样。
  他一把握住了小芸的手，说道：“小芸，对不起，刚刚我突然有点事耽搁，所以才来晚了。”
  “唐中伟？”周雪轻声叫了出来。
  她怔怔地看着镜中那个男人，然后又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唐中伟，目瞪口呆。
  谭洲一脸惊讶，估计也是没有想到真会出现这样诡异的情况。
  “你们都别说话了，看他们演戏就行。万一吵醒了唐中伟，事情就不好办了。”我赶忙提醒道。
  周雪捂着嘴巴，一脸可爱地对我点点头。
  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我翘着二郎腿，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面穿衣镜。
  小芸和唐中伟，像一对恋人似的，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是很温柔的。而且，唐中伟来了后，轻轻地搂着小芸的纤纤细腰，开始漫步。
  他出现之后，剧情好像正式开始。
  本来穿衣镜上，只有小芸一个人，背景都是黑的。但是，唐中伟的出现，让得背景立刻转变成了电影里上海滩的那种。
  有轨电车，百乐门的霓虹灯，几层的小洋楼，人力三轮车……满满的都是旧的回忆。而这些，也全都是唐中伟的梦境。
  梦里，唐中伟还是叫唐中伟，没有改名。
  他们俩在街上漫步，然后聊着一般情侣都会聊的天。比如，昨天你做了什么，我吃了什么，碰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见到什么搞笑的人，等等。
  说实话，挺无聊的。
  所以，看着看着，我都快睡着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唐中伟忽然停了下来，表情有些凝重。
  他嘴唇开合了几次，好像是想说话，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样，显得特别犹豫。
  小芸自然是看到了这个，就问：“中伟，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是。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说，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中伟。你是知道我的。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的话，说出来。我愿意与你一起面对，哪怕再艰难。”
  “可这件事情，有非常大的危险性。但是，我又不得不这么做。”
  小芸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恐惧：“到底是什么事啊？”
  “我想北上！”
  “北上？干什么去？”
  “自从东三省沦陷之后，国人皆愤懑，也乃我中华民族之耻辱。只要是我中华男儿，皆应参军报效，守土卫国。”
  “所以，你想北上参军？”小芸吃了一惊。
  唐中伟点头。
  “可是，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你还参军干什么？”
  “那只是日本人的阴谋。我父亲跟日本人有生意来往，他得到消息，说日本不会放下侵略我国的脚步。所以，我想北上参军。”唐中伟的目光非常坚定。
  “中伟，不要去参军好不好？”小芸一把抓住了唐中伟的手，眼泪婆娑。
  “小芸，我也很舍不掉你。但是，我的同学们，我的朋友们，他们的热情都很高涨。而且，我泱泱华夏，岂能被小日本侵略？所以，我必须要去。”
  “可，可是，打仗会死人的。万一，万一你……”说着话，小芸的眼泪都下来了。
  美人落泪，英雄迟疑。
  唐中伟给小芸擦眼泪的时候，神情也变得犹豫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才继续说说：“自古国为大，家为小。若是国都没有了，家又怎么会有呢？”
  小芸完全哭出来了。
  估计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劝不住唐中伟了。
  而唐中伟也是一脸的难受。
  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伤心落泪，是个男人肯定都会心酸不已。但是，正如唐中伟说的，这件事情有非常大的危险性，但又不得不这么做。
  “你要走，我不能留。但是，请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小芸泪眼婆娑地看着唐中伟。
  “你放心好了。我会的，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找你的！”
  说完这话，唐中伟便慢慢往后退，和小芸分开了。
  小芸拿着手绢，轻轻捂着嘴在哭泣。
  她好像在压着声音，尽量不哭出来，应该是怕唐中伟心里难受。
  而等到唐中伟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她才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看到她哭得那么伤心，我的心里也是忍不住泛酸，很想递纸巾上去。
  好在，这样的哭戏没有持续多久，镜中的画面就变了。
  砰！
  一颗炸弹爆炸，顿时火焰冲天而起，沙土漫天，地动山摇。
  这后面的戏，唐中伟没有跟我提到过。
  看这样子，之前告诉他一定要坚持演下去，是正确的。
  “冲啊，冲啊！”无数男人齐声呐喊，然后端着枪，无所畏惧地跑出战壕，气势汹汹地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炸弹在他们周围爆炸，硝烟熏人，沙土飞扬。
  有些人运气背，当场被炸死，甚至连肠子都流出来了。有些人更背，手或者脚被炸断，鲜血不断地往外喷。
  他们在痛苦地哀嚎和惨叫，但战友却根本没时间去理会他们。冲锋号已经响起来了，他们的当务之急是朝正面的敌人强攻。
  战场之上，尸横遍野，血流七尺，怎一个惨字了得。
  周雪别过脸，不敢去看那血淋漓的画面。别说他了，连我看了，都忍不住反胃，想吐。
  确实是太惨烈了。
  好在，最后战斗打胜了。而在军旗之下，站着一个中校军衔的男人。
  他的脸上不知道是被泥土还是硝烟给弄的，很脏。汗水一打湿，就跟唱戏的一样，根本看不清楚是谁了。
  但是，他一笑起来，满口白牙，笑得很开心。
  “中伟，我们打赢了！”旁边另外一个少校，对着这个男人喊道。
  我也没有想到，唐中伟在梦里边，居然做到了中校一级的军官。不过，这也跟他的奋勇是密不可分的。
  “报告！”一个士兵跑了过来，给唐中伟敬礼，然后递上一份文件。
  唐中伟接过去，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中伟，怎么了？”
  看到文件当中的内容之后，唐中伟一下子跟丢了魂儿似的，两眼发直。
  “八月十三日，日军向上海发动了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