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可是,很不幸的,张泽轩他们第二场入场时,天上还是飘起了雪花,“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好多人,还没进考场就已经哭了。
  张泽轩进考场的时候倒没哭,进到号房哭了,不知道是不是外面下雪,进来躲雨的,他的号房里,竟然有两只长尾巴老鼠。
  他一打开号房,两只老鼠直接唧唧叫着从他脚面上飞快的跑走了。
  过来等着锁门的衙役跟他对视了一眼。许是他那会儿脸上的怨念快化成实质了,那衙役干咳两声颇为好心的提醒,“晚上注意一点,或许这两只还会回来。”
  张泽轩: ……您真好!
  当夜,不知道是留下了心里阴影,顾忌着那两只老鼠,还是天气冷,张泽轩一夜都没睡好。然后那两只老鼠也确实像衙役说的那样回来了,后面实在撑不住半睡半醒间,张泽轩还听到了房顶上窸窸窣窣老鼠爬的声音。
  以至于,第二天张泽轩爬起来精神都不怎么好,用冷水洗了把脸才彻底清醒。
  为了保证下午比较好的状态,张泽轩下午还午睡了一小会儿。
  然后晚上,噩梦般的两只老鼠又跑回来了,这次许是看他不理会它们,还往下跑来了,就差没跑他身上爬了。
  张泽轩不得不故意发出大的声响将对方吓走,才能睡会儿,然后他这边睡着了,两只老鼠就又回来了,两三次之后,困得要死的张泽轩直接不管了,弄了件衣服蒙在脑袋上,直接睡了过去。
  次日起来,两只老鼠又已经跑走了……
  这还真是跟捉迷藏似的,张泽轩叹口气,简单抹把脸,煮了些东西吃,活动活动,然后把一块生姜咬在嘴里含着咬牙切齿的开始了第二天的答题……
  “希望,我下一次再进来,你们已经走了”结束第二场考试,张泽轩离开号房时,对着空气呢喃。
  这两天因为这两只老鼠,他过得不怎么好,题目虽然他自认答得还不错,精神却远不如第一场结束的时候。
  不仅眼下多了一圈黑眼圈,还有些轻微的感冒症状——流鼻涕。
  这可把张大有他们给吓坏了,再听张泽轩说是因为他的号房里两只撵不走又逮不到流连不去的老鼠,张大有他们都呆住了。“这怎么会还有老鼠呢?”
  老鼠有啥?还有蛇,蜈蚣,蜘蛛呢,遇到老鼠算他运气了,换其他的更吓人。
  “要不带几个老鼠夹子?我等会就出去买,杂货店里就有卖的。”说着张大有就要往外走。
  被张泽轩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得了,爹,您别折腾了,带不进去的”,根本没听说过,有人考试还带两个老鼠夹子的。再说号房里就那么点地方,在什么地方下个老鼠夹子,回头他自己再一个不小心踩上去了,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张大有转头看向张尧。
  张尧摇头,“确实没听说过,驱虫药不行吗?”
  “不行,那两只鬼精鬼精的,还会跟我捉迷藏……”说着张泽轩把他跟两只小老鼠斗智斗勇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我现在都习惯了”人的习惯就是这么可怕。
  “那?”
  “那老鼠就先算了,你注意点别被咬了,盖严实一点”老鼠咬死人也不是没有过的。“先把伤寒药喝上。”
  张泽轩点头,对周氏递过来的熬好的药汁来者不拒。
  连着两顿药喝下去,张泽轩的伤寒感冒情况果然得到了很大改善。第三场进场时,已经不怎么流鼻涕了。
  不过,不管是张大有他们还是张泽轩本人都不敢轻视,里面不好熬药,张大有就去买了几颗治疗伤寒感冒的药丸子让张泽轩带上。
  药丸子是药店里特意用草药炼制出来的,个头很小,并不怕夹带,因此负责检查的衙役看了看,闻了闻味道,没发现什么问题就让带进去了。
  张泽轩后面一个人却被查出了问题。
  “这是什么?”
  “这个不是我的……”
  “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不是你的是谁的?”
  声音连连远去,张泽轩没留下细听后续,也没有太多精力去管别人的闲事。
  他现在全副心思都在号房里的两只小老鼠身上。不知道,他打开号房门,那两只小老鼠会不会又在里面等他?
  第83章 083
  打开号房的门, 没在地面上看到那两只,张泽轩一开始还挺兴奋的,以为他们走了。结果,他刚把号房打扫完, 头顶上就传来了熟悉的窸窸窣窣声。
  一抬头, 张泽轩正好跟两只小老鼠看了个对眼。
  满身无力的张泽轩突然想开了,冲着两只笑着打了声招呼, “嘿, 两位先生小姐, 你们好啊, 我又回来了,接下来两天,多多指教。”
  说着张泽轩还像模像样的冲两只小老鼠拱了拱手。
  两只小老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吱吱叫着, 刺溜一下跑走了。
  后半夜虽然回来了,好像闹出来的动静确实比之前小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泽轩的心里作用。
  反正, 张泽轩这一觉睡得还挺安稳的, 第二天爬起来除了因为身体得不到舒展有些腰酸背痛没其他的。清水鼻涕也没怎么流。
  考卷拿到手, 张泽轩先习惯性的把题都看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新上任的皇帝大人比较务实?
  这一场并不像往年那般只考察策论, 诗文, 除了这两类题型之外还加入了算术跟律法的内容,算术甚至还考察了两道, 其中一道还有些难度。
  估计又有一批人要哭了, 张泽轩摇摇头,开始伏案做题。他先把自己擅长的算术题做了, 这个基本没花什么时间,然后花了第一天剩下的时间精益求精的完成了两篇策论。
  当天夜里并次日早上趁着头脑清醒的时候,思索诗文。
  这么多年过去,张泽轩的诗文,不能说没有进步,可他并非那种有这方面偏才的选手,上辈子那点做酸诗的才气也用尽了之后,哪怕他平时很注意这方面的积累,做出来的诗文水平也就只能勉强跟上前一个梯队罢了。
  用一上午的时间将诗搞定,张泽轩稍微放松了一下给自己煮了个饭,甚至两只小老鼠闻到香味窸窸窣窣冒出来的时候,他还捏捏眉心,做了个眼保健操,逗弄了会儿老鼠,这才正襟危坐开始解律法题。
  律法往年考察不多,或者说已经很多年没有考过。张泽轩一方面是想增加对大周的了解,一方面也是怕考官突然脑子一抽风考到了,才在乡试、会试之前去读律法,赌的是低概率。
  现在,确实考到了,张泽轩却又有一种想骂娘的想法,因为考的并非条条框框的大周律令,而是具体案例分析,中间牵涉到的情与法的相互妥协和退让,在这个时代很难有一个判定标准。可能不同的人会给出不同的判定,所以你最后给出的答案能不能得高分一个看合不合情与法,另一个还要看跟主考官的思想一不一致。
  很不幸,师父之前虽然给他分析过主考官的文风,但这个人之前做官时怎么样,却是没怎么说过的。张泽轩只能自己推测。
  写写画画,总算把律法这题的答案改到自己满意,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张泽轩忙点上一支蜡烛,将答案最后誊抄到答题纸上。
  想着明天会试就结束了,就能回去好好睡一觉了,张泽轩这些日子身体积累的疲倦仿佛一下子全都找了上来。
  “呜呜……”
  张泽轩没想到半夜醒来会在会试的考场上听到人呜呜哭,这在之前在张泽轩看来,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可是,此时,张泽轩却很能理解这种感受,毕竟能够站在这个考场上的,至少都经历了十多年寒窗苦读,有些人经历这个过程的时间甚至更长,一朝希望破灭,心里承受不住,甚至崩溃也是人之常情。
  上辈子,张泽轩他们高考正好赶上改革前的最后一年,本来老师都预测那一年试卷应该会比较简单,结果试卷出来难得一比,那一年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张泽轩印象特别深刻,他们班有一个平时性格挺好的高高瘦瘦男生,走出考场坐在门口嚎啕大哭。还有很多人交完卷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半天爬不起来……
  回想着上辈子的经历,耳边压抑的呜咽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再睁眼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结束了?”
  交完卷,衙役从外面打开锁,张泽轩踉跄着推开门用胳膊遮挡着抬头看了看远处碧蓝的天空。深呼吸了口气,还好,虽然艰难,他总算是坚持下来了。
  “二哥”考场外,张泽轩刚刚慢慢悠悠的走出考场,就被跟着张大有过来接人的松柏眼尖的第一时间发现了。
  松柏拼命朝他挥手,张泽轩看见了小幅度的抬了抬胳膊,倒不是他不想抬,而且实在没什么力气,他能保持现在这样,他觉得已经是意志在支撑了。
  “二哥,你还好吧?”
  张泽轩靠在松柏身上,闭着眼睛轻轻点点头,“张尧,出来了吗?”
  “还没,不过应该快了。”
  “哦”
  说完,张泽轩靠在松柏身上就睡了过去。
  “大伯?二哥好像睡着了……”
  “也是累的狠了。”张大有点点头,摸了摸张泽轩的头发。“等等,接到阿尧那孩子咱们就回去。”
  “阿尧哥出来了。”
  张尧的情况也不比张泽轩好多少,虚弱的几乎走不动路,好不容易从考场出来,手撑在旁边的墙上半天没敢放开,生怕一松手把自己给摔了。
  听到松柏跟随从的声音,张尧略有些反应迟钝的,往这边看了眼,然后踉跄着被随从扶住了。
  没多久就跟张泽轩一样陷入了昏睡。
  这一睡,两人直睡了一天多,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期间只饿的狠了,醒来喝了两碗粥,就又睡了过去。
  “二哥,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大伯都要去请大夫了。”他从来没见过人这么能睡的。
  睡的时间太长了,头有点昏昏沉沉的张泽轩听到松柏的话,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啥,然后开始支使弟弟,“去帮我打点水,我洗把脸”
  松柏答应一声,出去打水,不过很快就又跑回来了,“二哥,你要不要洗个澡?厨房里有热水。”
  “好”能好好洗洗,顺便泡个澡当然最好了。
  舒舒服服的泡完澡,张尧那边也醒来收拾好了。
  周氏觉得两个孩子辛苦,特意给他们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吃的张泽轩满嘴流油。
  痛痛快快的吃完一顿饭,喝了盏茶消了消食,一家人并张尧才凑到一处说话。
  话题主要还是这次会试。大多都是张泽轩跟张尧在说,松柏偶尔插两句,张大有、周氏基本不怎么说话,只笑着听他们说。
  “虽然早就放出风来说会增加录取名额,可也不知道具体会增加多少”往常二甲也就取一百个人左右,这次不知道会取中多少。
  张泽轩摇头,“应该不会太少”
  张尧点点头,“希望能多一点,太少了我怕我录不上,或者掉同进士里。”他这次也是考虑的不太周到,一心想着新皇登基后第一次会试,若是能中肯定前途无量,就没想到万一落到同进士怎么办?
  张泽轩安慰的拍拍张尧。
  松柏一开始不知道什么是同进士,听张泽轩跟他解释同进士做官的话一般跨越不了五品之后,笑,“同进士就同进士呗,孬好也是个进士不是?反正我要是能考中个同进士,我就挺开心的。至于什么做官一般止步于五品,就算是考上了进士,也很多一辈子都做不到五品吧?”整个朝廷,能跨越五品的能有多少?
  张大有怕张泽轩有心理压力也跟着点头附和,“松柏说的对,咱们本来也就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家,能做到五品已经很厉害了。”
  在张大有看来,他们福山县的县令就已经是很大的官了。至于五品,那简直不敢想象。
  张泽轩笑着摇头,“那也还是有区别的”这就跟上辈子考大学是不是985、211一个道理,你考的大学好,将来得到同样一个东西,需要付出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你不是985、211你可能需要付出很大努力还不一定可以,人家却伸伸手就能够到了。
  次日,张泽轩只身去沈冀府上拜访,张尧则出门会友去了。这家伙,就有这个优点,走到哪儿,都能认识不少人。
  *太傅府
  这不是张泽轩第一次过来,看门的门房认识张泽轩,见是他,直接就让他进去了。
  “小师叔?”
  没想到沈少宏竟然也在,看到张泽轩进来,眼睛一亮笑着冲张泽轩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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