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节

  陆漫暗诽不已,脸上还是笑眯眯的,说道,“老太太,承儿姓何,我娘代表何家人在正厅里待客就够了。”
  陆雨气得脸通红,老太太是越老越糊涂,在家里答应得好好的,怎么一来就找事。她悄声在老太太的耳边说道,“祖母,您老人家要替我爹想一想,您再这样,我爹真的无法在京城立足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交汇
  听了陆雨的话,陆老太太冷哼一声,只得由着丫头领去桂园。陆漫又跟王嬷嬷交待几句,让她把老太太看好。
  刘氏听说陆老太太来了,只得起身去桂圆服侍。想着老太太若找事,她也能帮着劝劝。
  陆老太太看到一路的亭台楼阁,风光旖旎,比陆家宅子不知豪华气派了多少倍。再看看那些高不可攀的贵人,她心里后悔不迭。若是当初没有把何氏赶走,这里就会是自己的家,自己就是受人尊敬的老太君……
  老太太问刘氏道,“你是我儿的媳妇,就是承儿的母亲。新人给高堂跪拜,你也要在,对吧?跟他们说说,我儿虽然不在,还是要有一把空椅子摆在那儿。”
  这件事刘氏已经同陆漫姐弟达成了协议,何承继承的是何家香火,正好陆放荣又不在,为了避免尴尬,就只让何氏和赵亦接受新人跪拜。
  刘氏觉得也是这个理儿,自己又没生又没养,男人又不在,干嘛非得让人家拜自己呢。而且,她也非常不愿意跟何氏夫妇坐在一起接受晚辈的跪拜——别扭。如今陆漫和长公主府的人很是礼遇她和陆畅兄弟,关系也逐渐加深,她已经非常开心了。
  听了老太太的话,她心里腹诽不已。怪不得他们的关系一直得不到改善,都到这个地步了,老太太还只知强势算计。
  刘氏低声说道,“婆婆,承儿姓何,继承的是何家香火,拜的也应该是何家高堂,儿媳嫁的是陆家……”
  老太太眼睛一瞪,气道,“他再是姓何,也是我儿的种,没有他们只拜后爹不拜亲爹的理儿!你个败家娘们,就不会替你和你的男人争一争?哼,还说我和我儿长了一双富贵眼,他们还不是如此……”
  一生气,没压下声音,吸引了许多目光。刘氏和陆雨、陆大夫人气得要命,赶紧把老太太请去一间厢房,王嬷嬷又把长公主和老和王妃抬出来,众人连哄带吓唬,才把老太太压制住。
  午时初,刘家的嫁妆抬进了府里正院,十里红妆摆了满满一院子。怕老太太羡慕嫉妒恨,没人带她去看嫁妆。
  下晌申时初,何府门口爆竹齐鸣,鼓乐宣天,何承把刘惜蕊接进了家门。
  陆漫因为要陪客,没有时间去洞房。姜三夫人被何府请为全福夫人,俊哥儿和彥哥儿又光荣地被请去滚床,丁玉盈则跟着大奶奶、江氏、鲁氏、姜玖等人在洞房里等着看新人。
  丁玉盈是第一次看古代婚礼,特别激动。
  小哥俩如今对滚床这件事已经就轻驾熟,一听到鼓乐声和爆竹声,就忙不迭地往喜床上爬。
  在喜娘的唱念声中,滚完了床,新郎官牵着新娘子进来了。陪着何承来的,是俊朗的宋明和俊雅的姜展玉。
  哄笑声中,俊美的新郎和妍丽的新娘完成了掀盖头、喝合卺酒、吃生饺、合髻等一系列程序。
  丁玉盈特别新奇,眼睛亮晶晶的,又笑得极是欢畅,嘴咧得老大也没有像其他妇人那样用帕子捂着,太高兴了脑袋还会晃一晃。
  站在一边的宋明见了丁玉盈的样子,好笑不已。暗道,这个姑娘倒是一点不装,跟陆漫一样真性情。
  他想到昨天老王妃跟他提的那家姑娘,千篇一律的夸赞——温婉贤良、聪慧端庄、才名远播,当初也是这样说丁四姑娘的……
  宋明已经不全相信那些所谓的好名声了。陆漫当初名声狼籍,却是一块美玉。丁二姑娘被说的那样不堪,却是被嫡母嫡妹陷害的,真正的她善良,爽快,真性情,如一汪清泉,清澈见底……
  他的心里突然有了种异样的感觉,正好丁玉盈的目光扫过来,看见他正瞧着自己。她没有不好意思,笑容更加灿烂,之后目光又移去别处。好像不是他一直在看她,而是他的目光跟她一样正好扫向对方,只一刹那的交汇又错开。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她的坦荡,赶紧垂目低咳了一声。
  何承完成了仪式,又同宋明和姜展玉一起去了前院。
  大奶奶等人看完仪式就离开了洞房了,丁玉盈和姜玖没有马上离开。她们两人都觉得自己是何承的妹妹,应该在这里陪陪新娘子。
  晚上吃完喜宴,客人们就要走了。何氏母子、陆漫及几个孩子还要继续住在这里,等到明天认完亲后再回婆家,丁玉盈姐弟也一起留了下来。珉姐儿也不走,一定要在祖母娘家睡一晚。
  长公主要带老驸马回府,老驸马不愿意,一定要跟唯唯媳妇和姜悦一起回去。宋默也不走,要在这里住一晚。宋明跟何承的关系好,也就由着他了。
  何承还留刘氏和陆畅陆丰在这里的客房住一晚,明天认完亲再走。陆畅和陆丰留了下来,何氏还是坚持走。此时已经出不去城门,她只能住去陆家。几人说好,明天下晌陆丰去陆家把刘氏接着一起回渠江镇。
  至于陆老太太一家,何承说改天会领着新媳妇上门拜望。老太太见何承没有提明天请她来认亲的事,气得不行。但看到远处的赵亦一家,也只得把火压下去。
  把客人们送走,何承又去了外院厅餐陪陈义几个好朋友喝酒,陆漫和丁玉盈去洞房看望刘惜蕊。
  她们刚走进正院垂花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进屋一看,东侧屋的炕上挤满了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个人再加两只豆两只狗。除了不能自己走的小鱼儿,所有的老小孩子都在这儿。
  这哪里是新房,明明是第二个东辉院嘛。
  刘惜蕊已经洗去了浓艳的新娘装,穿着大红遍地金缎面褙子,头上只插了支玉簪,如菊般秀美雅致。她让丫头切了凤梨和蜜瓜装在碗里,正用牙签插着给炕上的老小孩子喂着。
  陆漫笑起来,这位新娘子是个能干的,像野菊花一样顽强、美丽,不管在哪里,都会尽情开放,把日子过好。
  陆漫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要带着老小孩子离开。
  第六百二十七章 整治
  除了姜展魁、姜玖等几个大点的孩子站起来,老驸马及其他人都不想走。
  姜悦嘟嘴道,“不走,太祖祖说要闹洞房。”
  “还要听壁角。”俊哥儿和彥哥儿一口同声道。
  老驸马揪着胡子道,“是极,是极。”
  刘惜蕊的脸上飞上两朵红云,丁玉盈被逗得咯咯笑起来。
  陆漫故意唬着脸说道,“我现在就让人去外院叫马车进来,谁不走就让谁坐车回家。”
  老小孩子和二豆二狗一听,“哗啦”一下下了炕,往屋外冲去。然后,又如潮水般涌进了陆漫住的院子。
  第二天,何府的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饭后,都去了何氏住的院子,包括陆畅和陆丰。赵亦一家三代也来了,只有还在坐月子的赵大奶奶和新生的二闺女没来。
  不久,何承和刘惜蕊就来了。高大俊美的何承要漂亮许多,但刘惜蕊独特的淡雅气质又给她增色不少,特别是两人眼神交流和默契,觉得他们无比般配和谐。
  他们先给坐在上首的何氏和赵亦磕头敬茶,之后同平辈和小辈相互见了礼。
  这是个复杂的家庭。因为特殊原因,何承同一个姐姐三个弟弟,五个人三个姓。今天以后,他还要领着媳妇去另两个家认亲。
  但是,此刻这个厅堂里,气氛非常好,众人其乐融融,笑语晏晏,没觉得任何尴尬和不安,让丁玉盈和老驸马这样的外人也乐滋滋地融入其中。特别是陆畅和陆丰,心里羡慕极了。
  晌饭后,先把何氏和赵亦一家送走,接着再把陆畅和陆丰兄弟送走。
  见陆漫等人也要走了,何承和刘惜蕊十分不舍。
  陆漫笑道,“这个家就你们两人,没有长辈压着,想我们了随时去东辉院玩。特别是蕊儿,原来哪怕咱们是邻居也不好常来往,现在这里你当家,想什么时候去都成。玩晚了,还可以在我那里住一天。”
  何承和刘惜蕊一想也是这个理儿,这里没有长辈让他们立规矩,想做什么做什么,都笑了起来。
  陆漫领着几个老小孩子和二豆二狗回了东辉院。本来她也想绕道去看看丁玉盈的小甜品屋,可带着老的小的不方便,只有丁玉盈姐弟带着姜展魁、姜玖和宋默中途悄悄去了。
  回到东辉院,老驸马和姜悦直接回了鹤鸣堂,小哥俩在马车里睡了一觉,此时已经清醒了,由乳娘带着在院子里玩。
  陆漫无事,进西屋书房写书。
  大概申时初,陆丰和刘氏的乳娘刘嬷嬷突然被人领来了。他们阴沉着脸,眼睛都是红的,一看就哭过。
  陆漫惊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陆丰的眼里涌出泪水,说道,“二姐姐,快去帮帮母亲吧。母亲被祖母把头都打出血了,还不许她走……”
  陆漫站了起来,急道,“怎么回事,说清楚。”当初陆放荣怕老太太欺负刘氏,专门拜托她要帮着看护。
  陆丰和陆畅离开何府,陆畅直接回了国子监,陆丰去陆家接刘氏。刚要走进陆家那个胡同口,就被刘氏的刘嬷嬷拦住了。
  刘嬷嬷说,今天早上陆老太太说刘氏是她儿子的媳妇,就是何承的母亲,让她必须去何府认亲。不能让何承只尊重亲娘后爹和后爹的一家,而不尊重亲爹后娘和亲爹的一家。
  刘氏不愿意,解释说何承是何家人,今天认亲请何氏和赵大人没错。而且,何承还说了改天会带新娘子回陆家认亲,没有不认亲祖父和亲爹……
  老太太说了许久刘氏就是不去,她气着了,直接把手里的茶碗砸在刘氏的头上,当时就把头砸出了血。
  陆大夫人和几个下人吓坏了,赶紧去找大夫回来给刘氏包扎。
  陆老太太还是气不过,直接躺去了床上,又哭又闹,说二儿媳妇忤逆她,要气死她,不贤不德,是个恶媳妇。她不想活了,吊死算了。
  这些大帽子一顶顶扣下来,吓得刘氏跪在地上大哭。一直跪到晌午,不仅没让她起来,连饭都没给她吃。
  刘嬷嬷算到陆丰要回去了,就去了胡同口等人,让他带着自己来东辉院求二姑奶奶。
  陆丰说道,“二姐姐,帮帮母亲吧。母亲没有不贤不德,不是恶媳妇,她对我和哥哥非常好。也没有不孝,过年过节,还有祖母的生辰,母亲都会给祖母和老宅送好东西……”
  陆漫大怒。
  老太太一定要押着刘氏去何府找事,应该是基于三个原因。一个是气何承没有请她和陆家人今天去认亲,觉得没把她这个亲祖母和陆家放在眼里。二个是她一直气刘氏没有长期住在京城服侍她,嫁妆那么丰厚,也没说多拿一些出来孝敬她。三个是气陆漫、何承姐弟跟刘氏的关系好,比跟陆家的关系还好得多。
  若刘氏屈服她的淫威去何府找事,既恶心了何承和何氏一家,也能挑拨刘氏与陆漫何承的关系,算是一举两得。
  若刘氏不听她的话,她正好就着这件事整治刘氏,出出她一直以来憋在心里的气。
  还有陆大夫人也不省心,她或许也对何承这么安排不高兴,由着老太太磨搓刘氏。老太太最听陆放明的话,若是让人去叫他回家劝劝,事情也不会搞到这种地步。
  陆漫让人去把柳信叫过来,让他马上去一趟通政使司衙门找赵亦,如此这番跟他说。要快,赶在下衙之前。
  赵亦是陆放明的最大上司,赵大爷在吏部。若想整陆放明,不需要找别人,这父子两个就能把他弄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只不过因为横着一个老太太,怕把他整走了,老太太彻底去跟陆放荣过日子,那样更糟心。
  陆漫让陆丰和刘嬷嬷坐下歇歇,她则直接去了鹤鸣堂。
  陆漫的身份再高,也不能直接把身为亲祖母的老太太如何。要亲自整治她,总得绕几个圈。那就去求助长公主,用身份压制那个粗鄙不讲理的老太婆,最简单直接。
  陆漫去跟长公主说了来龙去脉,也把老太太也气着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打老脸
  长公主冷哼道,“那老东西做了那么多恶事,害了亲孙女,坏了儿子的姻缘和前程,怎么还不知收敛……刘氏是个好的,男人去了战场,还坚持嫁进陆家门,孝敬长辈,教养儿子。这么好的儿媳她不知道疼惜,反倒要磨搓她……”
  但陆老太太是陆漫的亲祖母,又因为这次是跟刘氏起矛盾,长公主即使再想教训她,也不能对太过。她想了想,交待了郭公公几句。
  片刻后,陆漫同郭公公一起出了鹤鸣堂。郭公公手里拿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一串沉香念珠,一柄玉如意。
  陆漫回到东辉院,让陆丰在这里歇歇,晚上就住在这里。又让王嬷嬷和刘嬷嬷去那边府里的前院,同郭公公一起去陆家,
  因为郭公公要代表长公主训斥陆老太太,几人坐的是长公主府的马车,还跟去了几个护卫。
  马车到了陆家门口,郭公公和王嬷嬷、刘嬷嬷下了马车,护卫敲开大门,郭公公在门口大着嗓门叫了一嗓子,“传陆老夫人、陆二夫人,长公主口谕……”
  门房吓得赶紧把他们迎进去,疯跑去内院传话。
  半刻钟后,陆老太太和刘氏、陆大夫人快步走了出来。
  郭公公又唱道,“长公主口谕……”
  陆老太太几人赶紧跪下。
  郭公公说道,“陆放荣将军之妻刘氏,本宫素喜尔勤勉柔顺、知书识理、贤德淑良,犹喜尔一手簪花小楷。今令尔至长公主府内,代本宫抄佛经两本,供奉于佛前。另赐尔沉香念珠一串,玉如意一柄。”
  刘氏高声说道,“谢长公主殿下。”双手接过念珠和玉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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