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乔柔愣了一下才点头,自然是记得的,再过十年二十年也忘不掉的。和自家亲爹和离的何姑娘,后来嫁了人的何姑娘。她二婚之后,因着要避嫌,乔柔就没再和何姑娘联系过了。
  “她最近过的还好?”听顾嬷嬷说起来,乔柔就问道,顾嬷嬷叹口气:“前两年不是生了孩子吗?”
  乔柔生楚瑾的时候,何婉正好成亲。现下楚瑾三岁多了,马上四岁了,何婉也该生下孩子了。
  “当年她二婚的人家,也只有一个女儿,后来何姑娘进门,又生了孩子,不过运气不是很好,生的是个女儿,那夫家是盼着儿子的。”毕竟有了长女,那人也是三十多的年纪了。
  但没想到何婉头一胎是闺女,于是,这家人就没忍住,给那男人另外聘了妾室进门。
  这妾室呢,是运气真好,进门就有了身子,头胎就生了儿子了。
  “就算妾室有了儿子,何姑娘是个大气的,将孩子抱过去养不就是了吗?当时何家不打听了,说这男家是懂礼知道规矩的,又是厚道人家吗?”乔柔见顾嬷嬷脸上有些同情怜悯的神色,就知道后面要说这何婉的日子过的不是很好了,她就有些不理解的皱眉:“何姑娘看着可不像是没主意的,她自己有钱,当初又是个果断勇敢的人,这日子怎么可能会过不好呢?”
  顾嬷嬷叹气:“我的夫人啊,这有孩子和没孩子,是两回事儿。当初她果断勇敢,那是只一个人,有啥事儿也不会牵连到家人,可现在,她不管做什么,都得为自己闺女着想啊。”
  乔柔瞬间就想到了自己,面色就忍不住跟着变了变。若是当初她没楚瑾……好吧,假设这种事情,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第75章
  何婉现在的日子,当然不如当初想的那样好,但她手里捏着嫁妆,何家虽然不太会给她撑腰,但也不会漠视不管,所以这日子还算是过得去的。
  顾嬷嬷给乔柔说了这些八卦,乔柔也只是叹口气就过了。这些事情,也就是听来当个消遣。就算她知道何婉的日子不好过,顶多也就是让人送些钱财什么的,可何婉不缺这个,她也就不用送了。
  毕竟,自从何婉出了乔家,她和何婉就没什么联系了。
  “何姑娘的事儿听了让人心里憋闷。”乔柔伸手揉揉胸口,让顾嬷嬷换一个八卦来说。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憋闷什么,若是当年何婉没有和离,她一辈子无所出,但也不用忧心妾室之类的。现在她有了亲生的女儿,后半辈子却陷在内宅争斗里面,日后又要为女儿操劳,这两个选择,乔柔觉得,都挺让人郁闷的。
  可何婉追求的是子嗣,那现在她达成了目的,对这个选择,应该是不会后悔的吧?
  顾嬷嬷绞尽脑汁的想京城人家的八卦,然后又说到了金家。金家的姑娘成了太子妃,上金家的门的人就多了起来。金家本来就是大户人家,人口众多,这人一多,管理起来就不方便。
  当然,出事儿的时候呢,一家子一起出力气,那人多就算是个优势。可若是没出事儿,这么多的人,就不太好控制了。
  上个月,金大人的隔房侄子,和人起了争执,两边打架,差点儿出了人命,对方也不是没有来头的,不愿意吃亏,但又不好请两家长辈出面,于是这事儿就闹到了京府尹那里。
  京府尹怎么办呢?都不是好得罪的人家,于是只好先拖着了。这一拖就拖出来问题了,当时打架的时候就差点儿出了人命了,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对方的人,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之后,还真死了。
  于是,没出人命的案子变成了人命案。
  这事儿在京城也闹的挺大的,有说太子妃的娘家仗势欺人的,也有说是有人给太子妃的娘家下套的。
  眼下太子那边还没什么表示,但早晚,太子是要出面表明一下态度的。
  “太子妃不好当啊。”乔柔忍不住挑眉,顾嬷嬷跟着点头,点完了又疑问:“夫人是觉得,太子妃娘家是被人给下套了?”
  “早些年可听说金家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乔柔笑着问道,在金姑娘成为太子妃之前,金家可是一向很低调的,甚至金姑娘成了太子妃这事儿都能震惊整个京城,让人觉得是天降馅饼。这说明什么?要么呢,是金家以前安分,要么呢,就是金家的族长有管理的才能。
  当然,也不是没别的可能的,比如说,一朝得志便张狂。
  但在李庶妃怀孕的关头,金家人难道不知道这会儿太子妃正难做吗?既然知道,怎么可能会让家人张狂起来?所以八成的可能呢,是这个金家的子弟被下套了。
  还剩下两成,那就是金家的这位子弟真的不成器。
  若是这事儿解决不好,太子妃在太子跟前的印象怕是要坏。乔柔就忍不住有些阴谋论,这太子妃的名声坏掉了,最有好处的会是哪个?
  程家应该是做不出这样大的套子来的,毕竟程家全家都不在京城了,流放的流放,发卖的发卖,回老家的回老家。一个程姑娘,在宫中能翻出浪花,但在整个京城,可是有点儿不太够看。
  李庶妃还没生出孩子,这会儿可不敢出来作妖。再者,李家也就一个子弟在京城,这种大事儿,嗯,一个人干不出来。
  剩下另一个庶妃……乔柔觉得,这姑娘应该不是这么蠢笨的人,就算是太子妃的名声坏掉了,从感情上说还有个程侧妃,从子嗣上论还有个李庶妃,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没有宠爱没有子嗣没有地位的庶妃啊。
  那不是内宅的争斗的话,就有可能是朝堂上的事情了。
  不过,皇上就剩下这个一个儿子了,楚王的地位是没人能撼动的吧?
  “若是太子妃出了事儿,怕不是又要选妃了。”顾嬷嬷嘀咕道,乔柔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她刚才居然没想到这个可能,嗯,说不定就是哪个有妙龄闺女的人家做的呢?
  可惜她家没有。
  听了八卦,也该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乔柔是在自家屋子里用的,楚瑾是被丫鬟带到了老太太那边。老太太现下习惯儿孙们陪着了,总不好厚此薄彼,不带乔柔的亲闺女。而乔柔也不能拦着闺女去亲祖母膝下彩衣娱亲。
  她这边刚用了午膳,那边表姑娘就过来了。
  又过了一年,表姑娘的身材是越发的好了,聘聘婷婷,面如春花。
  本来这么个漂亮姑娘,看见了也应该是心生好感的。可乔柔一见着,就有些头疼,都让丫鬟上茶的动作都带了几分生硬:“表姑娘怎么又过来了?”
  丫鬟没来得及出声,表姑娘人已经进门了。
  乔柔只好端正了态度:“可用了午膳了?老太太那边用的如何?”
  “老太太用的很好,赞了今儿的八宝鸭呢。”表姑娘笑吟吟的说道,乔柔忙转头吩咐旁边的丫鬟:“问问厨房这道菜是哪个做的,回头赏了银子。”
  表姑娘忙夸赞:“表舅母如此孝顺,姑祖母若是知道,定然会开心的。”
  “百善孝为先,做晚辈的,可不得先孝顺长辈嘛。”乔柔笑着说道,示意表姑娘喝茶:“这会儿过来,表姑娘可是有事儿找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收了个帖子,是陈家的,我想问问表舅母,过两天,我能不能去赴约。”表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忒子拿出来给乔柔看,也没翻开。
  这种闺阁女儿家之间来往的小帖子,乔柔自然是不会去翻看的。她只瞄了一眼,就笑道:“陈家姑娘?哪个陈家?”
  “工部侍郎家的女儿。”表姑娘忙说道:“表舅母上次见过的,表舅母还说 ,陈姑娘脸蛋儿圆圆,十分可爱。”
  乔柔飞快的将这位工部侍郎的家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儿,家里一个嫡女,两个嫡子,还有两个庶女,一个庶子。工部侍郎自然不算是小官儿。
  嫡长子是已经成了亲的,只有一个嫡次子还没成亲,年纪十五六,比表姑娘略微大一些,但还算是正好。
  可表姑娘这出身,显然是配不上人家陈公子的。她毕竟不是侯府亲生。
  “这帖子可有什么说头?”乔柔问道,表姑娘略有些羞涩:“说是赏花,陈姑娘前段时间得了一盆兰花,说是极品的兰花,我尚未见过,所以就有些好奇。”
  乔柔不是喜欢侍弄花草的,家中园子里养着的也就是一些普普通通,十分好养活的花草。但京城文官清贵之中,多是喜欢养一些兰花梅花菊花茶花之类的名贵品种的。
  男人家喜欢赏,女人家就喜欢养,闺阁儿女也不例外,多有亲自养名贵品种的。就连表姑娘自己,也养着一盆牡丹,据说是特别珍贵的。
  乔老爷当年也曾培养过乔柔这方面的品味,乔柔欣赏是会欣赏的,但她不耐烦养,也不擅长养。
  思忖了一会儿,乔柔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去一趟吧。”
  表姑娘立马高兴了几分,但面上又有些犹豫,乔柔心里叹气,这真正的来意,总算是要露出来了。
  “表舅母,我的首饰有些旧了……最拿得出手的一套首饰还是表舅母去年送我的……”表姑娘脸色通红,十分尴尬,手指拧着帕子,吞吞吐吐的说道。
  这已经是今年的第四次了,头一次是要了胭脂水粉。公中自然是有胭脂水粉的例的,毕竟每家都有女孩子,再加上这胭脂水粉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表姑娘头一次来说自己的摔了,又听说京城开了新铺子,就想换一些胭脂水粉。不算特别贵,比她以往用的要翻两倍价钱。
  乔柔想着表姑娘今年也该参加宴会,等明年及笄就能说亲了,这点儿小事也不用闹的大家都不开心,就允了。
  然后表姑娘就来了第二次,这次是要新衣服。府里女孩子都是开春做了新衣服的,但表姑娘说自己的身量又长了些,衣服做的不太合适。
  几匹布料而已,乔柔索性给府里的女孩子都多做了几身。
  第三次是来要摆件的,说是要邀请别的姑娘来做客,但她自己房间里空荡荡的,看着不太好看,她自己丢人没关系,就怕丢了侯府的脸面。
  乔柔也确实是不好阻止她请客人来玩儿,毕竟都到了交际的年纪了。以前府里虽然没苛待过表姑娘,但贵重的摆件什么的,那也是真没有的。一表三千里,乔柔又不喜欢陈家,自然不会给表姑娘太大的脸面。但上次不得不让人从库房拿出了几件比较贵重的东西。
  反正,日后还要给嫁妆呢,现在先给点儿甜头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然后就是这次了,第四次。
  表姑娘来的也不频繁,算下来是一个月一次。但每次来都不空手走,乔柔虽然不是个守财奴,但被表姑娘这样一次次的要,就难免有些不耐烦——因为她这样伸手,倒显得侯府往年亏待了她一样。若是不亏待,现下为什么要表姑娘自己来要更好的东西呢?
  侯府若是贴心,早该自己将东西送过去了。怎么能让个姑娘家,自己厚着脸皮要呢?
  乔柔不用想都知道这事儿传到外面,那些个小人们会怎么议论。当然,世上小人不多,但架不住人云亦云,没脑子跟风的人不少。
  第76章
  乔柔倒也不是怕坏了名声,毕竟一个表姑娘,能影响到侯府的程度是有限的。可是她也不愿意和个小丫头斤斤计较,一来是老太太那边对陈家还是有几分照顾的,这点儿小事要是闹到老太太面前,难免会让人不高兴。
  老人家上了年纪,难免会有些身体不舒服。乔柔虽说之前也恼恨老太太偏心楚瑶,可她又不是不能理解老太太的偏心,再者,这两年老太太也没和楚瑶接近是不是?
  毕竟百善孝为先,能让老太□□安稳稳的过日子,乔柔还是挺愿意的。除了楚瑶那事儿,老太太也没做过别的对不住乔柔的事情是不是?
  所以花钱消灾,乔柔就是这么个想法。
  可现在,她觉得,这一招大约是不管用了。有一有二有三的,只会是养大了表姑娘的胃口。你看看这要的东西,也一次比一次珍贵了,若是这次乔柔还答应,那下次表姑娘会要点儿什么?
  “既然是首饰旧了,那就送到银楼,重新给炸一炸。”乔柔放下茶杯,往后靠了一下,看表姑娘:“其实,说起来我是没亏待过你的,往日里侯府的姑娘们有什么,表姑娘也是有什么的,衣服首饰,样样没落下,表姑娘说是不是?”
  特意强调了一个表字。
  当然,公中的份例,那是肯定少不了表姑娘一份儿的。但姑娘们想要日子过的精致,大部分还是要靠自己的亲妈来补贴的。公中买的胭脂水粉只能算是一般般,公中买的首饰也不会太贵重了,顶多就是些珠花簪子之类的,公中的布料也是上等,但京城大部分的人家都是买得起的。
  有亲娘照看的,比如楚瑾,比如楚玥,比如楚瑜,那用的就可公中不一样了。
  表姑娘的亲娘大约是因为距离远,反正是没有额外照顾过表姑娘的。
  乔柔既然这次决定杜绝表姑娘再来要东西的心思,说话难免就重了几分:“我若是没记错,表姑娘也是有几个珠花首饰的,若是表姑娘觉得那些个首饰丢人带不出来,那我也没办法了,不如我先送表姑娘回陈家住一段时间?”
  表姑娘的脸色立马青青白白,这话简直就是将她的脸皮撕掉往地上踩了。公中出钱养活你一个表亲家的孩子还不够,你还想要更多啊,那你怎么不回家去要呢?
  “当年母亲说,我来了表舅府上,就当时表舅家的女儿了,姑祖母也是如此应承的……”表姑娘咬咬嘴唇,想甩手走人,又有些不甘心,这世上的漂亮姑娘分两种,一种是天生长的好的,那属于老天爷给的赏赐。一种是普普通通,但能通过梳妆打扮提升一下自己魅力的,这后者是需要钱财的积累的。
  表姑娘也知道自己快及笄了,想要一门好亲事,家世什么的,她自己是改变不了的,她能改变的也就是自己的相貌和气质。胭脂水粉要好的,衣服首饰要好的,这些个东西,她自己是通通买不起的。
  陈家倒是盼着她能巴结上一门好亲,但陈家的钱财也不是没有数的。再者,她这些年都在侯府住着,父母膝下有有小儿女……陈家愿意给的那些,她也看不上。
  唯一能伸手的,也就只有侯府了。
  所以她厚着脸皮来一次两次,次次成功之后,她就有些飘了。眼下被乔柔这么一说,面上就有些受不住,恼恨的想起身就走人,偏又不知道除了侯府,她还能从哪儿弄银子。
  抿抿唇,偷偷瞄一眼乔柔脸色,表姑娘表现的亲亲热热:“我若是打扮的好,出门做客,别人知道是表舅母给我准备的,也定会夸赞表舅母的。”
  乔柔挑了挑眉,这点儿小手段,她真有些看不上。正打算开口,就听表姑娘又说道:“说起来,阿瑶妹妹也到了要出门走动的年纪了,别人不见阿瑶妹妹,总会问我几句的,表舅母,下次若是有人问,我该如何回答?”
  楚瑶比表姑娘小三岁,佛堂关了三年,现下也有十一岁了。
  过了十二三,小姑娘们的双丫髻就能换成各种各样的发髻了,这种发型的转变呢,也是一种说明,表明姑娘们到了年纪,能出门走动了。
  以往楚瑶做下的事情,乔柔是不方便提的。侯府的人重名声,也不会自己去提,所以对外的说法一律是小姑娘为亲娘守孝,自愿在佛前祈福念经。
  老太太亲自说过的事儿,自然是用不着乔柔再出来表明什么态度的。
  可若是楚瑶长时间不出门,到了年纪也不和外人走动,那这事儿就该是乔柔来背锅了。一个当继母的,半点儿不关心继女的婚事吗?
  但若是有人愿意在外面为乔柔描补几句,那这事儿上,乔柔就不用损坏半点儿名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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