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只能叹一声没这个运气,然后乔柔就放下了这事儿。
  因着皇上册封后宫的事情已经定在了一年后,李老太太又三番两次的在侯府碰壁,所以这段时间,李家总算是消停下来了。乔柔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终于放弃了这事儿呢,没想到过几天见到了梁夫人,乔柔才知道,人李家不光是没放弃,人家还另外找了出路了。
  “你是不知道,李家的老太太,亲口应承了郑家,说是只等一年后,必定会让郑家的姑娘进宫的。这种事情她也敢夸海口,可真是……”
  梁夫人又是鄙视又是好笑:“真以为这后宫就是李庶妃说了算了?她说让谁家的女孩儿进宫谁家的女孩儿就能进去了?那太子妃……不对,那皇后是做什么用的?”
  “郑家?”乔柔有些疑惑的问道,她怎么没听说过京城还有这么一家呢?
  “不是官宦人家,是商户。”梁夫人解释道:“晋商,听说家里有钱的很,铺路都是用的银子。”
  乔柔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真信了啊?”
  “我自然是不信的,但人家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对了,你知道这郑家,给了李家多少银子吗?”梁夫人压低了声音问道,乔柔往高了猜:“十万两?”
  梁夫人拍乔柔手背:“一看你就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十万两算什么啊,在郑家可不值一提,这个数!”她伸出手指,乔柔就有些吃惊了:“三十万?”
  “对,光是定金三十万,等日后成事儿了,还有谢礼呢。”梁夫人说道,梁大人已经调任礼部,将来若是皇上真要选秀,那就是礼部的事儿,所以梁夫人对这些,还是很了解的。
  “那郑家也曾上过我家门,进门就送了八万八千八百两,说是要凑个吉利数字。我家老爷那胆子,可不敢要,然后人家出了门就找了李家了。”梁夫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李家上我家见我家老爷的时候说漏了嘴。我这才知道这事儿的。”
  “郑家有钱,在晋地应该是有些地位的,又何必淌这样的浑水呢?”乔柔就有些想不明白了,梁夫人叹口气:“你这人,不知人间疾苦!有钱怎么了?有钱可不算什么大事儿。当官儿的到那郑家一张口,那银子就得长翅膀了。郑家这么些年,你以为是容易的?”
  乔柔是哭笑不得:“你看你,一会儿鄙视郑家,一会儿又觉得郑家做的对,你到底是个什么立场?先说明白了,等会儿我也好思量过了再开口。”
  梁夫人就不好意思了:“不过是顺口感叹,郑家好不好的,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只瞧着郑家这一步走的,有点儿昏头,求李庶妃倒不是去求金家呢。好歹那金家,也是出了皇后的,皇后要个人去身边伺候,谁还能说个不?”
  “我看你才是昏了头,金家的大门是好进的?”乔柔翻个白眼给梁夫人看:“郑家既然是有钱没权势,那走门路,肯定只能走能走的路,不能走的,那不是自找的碰壁吗?我倒是觉得他们这一招挺好,要不然除了李家,他们还能求上哪一家?太后可不是亲娘,何太嫔也不是亲娘。”
  这两位就算是开口往后宫塞人,那皇上心里也不会舒坦了。
  李家这事儿吧,反正是碍不着侯府什么的。他们收人家多少银子,给人家办了什么事情,乔柔知道一下就算完了。但架不住李老太太好脸面,之前觉得没在乔柔这里拿到银子伤了脸面了,这下子有银子了,就想找回来这脸面。
  梁夫人才刚说完这事儿没两天,李老太太就上门了,带了银子过来的。
  “之前亲家夫人说家里困顿,没银子用,我呢,又怕我家那闺女在这侯府里受委屈了,这不,一有了银子,就赶紧给亲家夫人送过来了。这是一万两银子。”
  说着拿出了银票,乔柔忍不住挑眉,哟,比八千两还多两千两呢。
  她没伸手,只笑道:“老太太只是为了送银子过来的?那好办,回头您写一封信,将这银票也放进去,我让人给我二弟二弟妹送过去,我给您保证,有了您这一万两,他们夫妻俩啊,在外面是必定不会受委屈的。”
  有银子先将你闺女那八千两的亏空给填上吧。
  李老太太脸皮厚,当没听出来,继续说道:“只是我这儿,还有一件事情想请侯夫人帮忙。”
  乔柔就知道,李家人给出来的东西,都是烫手的,不能拿的。得亏她这人不爱银钱,换个见钱眼开的,这会儿指不定就伸手了。
  “李家在京城好大的面子,我听说有不少人求到李家门口呢,若是连李家都做不成的事儿,我们楚家,肯定也是做不成的。”乔柔很委婉的拒绝,不管啥事儿,侯府都不打算参与。日后和李家,也必得是撕掳开了。
  这后宫的妃嫔,在后宫如何嚣张都没什么事儿,只要皇上不在意就行,可若是在宫外敛财,那就是大事儿了。皇上一时不在乎,还能一直不在乎不成?
  等皇上要算账的时候,这李家可就要成飞灰了。
  李老太太也不将乔柔的委婉当回事儿,她自家爱银子,就觉得天底下的人都拒绝不了银子:“若是事儿能办成,日后,我再给侯夫人三万两的谢礼。”
  可真是和三万两过不去了,乔柔嘴角抽了抽,侯府可真是太穷了。楚侯爷真对不住,外面估计没传你好话。
  乔柔这一沉默,李老太太就抓住了机会,觉得乔柔是心动了,忙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对楚侯爷来说,绝不难。这不是先皇妃嫔都要被安置出来了吗?只求楚侯爷上折子,请淑太妃和德太妃居住慈安宫就行。”
  慈宁宫向来是太后居住的处所,慈安宫是和慈宁宫挨着的,地方更大,但偏离后宫中轴线,并不算是特别好的地方。
  乔柔也不知道这主意是谁的,但这事儿,她知道是不能碰的。就笑着摇头:“亲家老太太可高看我们侯爷的本事了,这种后宫之事,他是插不上手的。三万两虽然挺多的,但我们侯爷一向清廉,这银子,我可不敢要。”
  不等李老太太再说什么,乔柔就端茶送客,她和这老太太打过几次交道,可太知道这老太太的厚脸皮了,你若是不明确说送客,她就能继续坐着和你攀扯。
  乔柔放下茶杯之后就赶紧起身,一边招呼盼春:“二少爷醒过来了吗?有没有哭闹?”
  盼春也是很上道:“二少爷正吵着要娘亲呢,夫人快去看看吧,免得二少爷哭坏了嗓子。”
  李老太太静坐了片刻,皱眉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询问门外的小丫鬟:“你们家老太太,这会儿闲着呢吧?我来了几次,也没见亲家母,实在是失礼了,合该去拜见一下的,你们头前带路,我去给亲家母问个好。”
  第135章
  乔柔却是不担心李老太太去见自家老太太的,自家老太太,那偏心起来确实是有些糊涂的,但关键是,她向来是只在自家偏心,哪个见过她偏心外人的?就连陈家,那都是比不过自家人的,李家不过一个姻亲,算的了什么?
  所以她就继续很悠闲的搂着自家儿子开始教说话了,小孩子刚开始学说话,好玩儿的很,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说的还含含糊糊,得靠猜的。
  本来乔柔这个亲娘呢,是应该猜对的最多的,然而她事情多,平日里倒是楚瑾陪伴弟弟的更多,到最后,这猜字她就比不上楚瑾了。
  “娘听不明白,弟弟啊,咱们还是快点长大吧。”楚瑾笑嘻嘻的戳自家弟弟的身体,玩笑一会儿,又转头看乔柔:“娘,大哥是不是要成亲了?”
  大哥说的是楚阳,侯府虽然没分家,但下一辈儿排行都是各论各。乔柔有些诧异的挑眉:“你大哥才十四,成什么亲?谁说的这话?”
  “我偶尔听见表哥说的。”小姑娘嘟嘟嘴,扒着乔柔的胳膊:“表哥说和大哥日后做连襟呢,连襟是什么?”
  乔柔就忍不住皱眉,陈子轩定下的是刘家那大姑娘,不过都是口头上说好的,陈家那边也没通知。然后正遇上先皇过世要守孝,这国孝呢,至少三个月,这期间是不好商议婚事的。再加上陈子轩年纪也不算大,多耽误一些时间也不算什么。
  刘家是想将婚事砸实了,所以这段时间就暂且没离开侯府,刘家夫人还带着两个姑娘住在三房那边。
  这话传出来,是谁的意思?陈子轩自己的?楚阳的?还是刘家的?亦或者三房的?
  “连襟就是娶了姐妹俩的人的互称。”她一边给楚瑾解释,一边说道:“你大哥年岁小呢,成亲的事情不着急,至少得等十六了才议亲。”
  刘家的门第,是配不上侯府的。若真给楚阳看中了刘家的姑娘,那乔柔都不用想就知道外面会说她些什么。这事儿侯爷的态度倒不算是最重要的了,毕竟楚侯爷还是知道她的品性的。
  “小姑娘家的,名声重要,你日后可不要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否则坏了人家姑娘名声,就是要了人家姑娘的命,做人不能如此,明白吗?”乔柔又说道,楚瑾忙点头,点完了又说道:“那阿玥阿瑜姐姐她们也说……”
  “那你就劝她们不要说,她们若是听了,那也是你做好事儿了,她们要是不听,那你别跟着掺和就行了。”乔柔揉揉她脑袋,笑眯眯的哄她:“等出了国孝,带你去庄子上玩耍?”
  这个楚瑾喜欢,笑得眉眼弯弯,扒着乔柔的胳膊各种提要求,要去有温泉的庄子,要挑一匹小马驹,乔柔全都笑眯眯的应了,反正楚瑾跟着楚侯爷练武,也不是寻常女孩子,她身强体壮的,想骑马也能满足她。
  等过了两日,她就吩咐了顾嬷嬷去多注意陈子轩和楚阳那边的动静,也打探了刘家二姑娘的事情。悄无声息的打听了两三天才弄明白,人家刘二姑娘呢,规规矩矩的,并没有诚心的想勾引楚阳什么的。虽然人性子活泼了点儿,但见了外男也是会躲避的。
  但陈子轩那话呢,也不是白说的。
  关键还是在楚阳自己了,他十三四,青春年少,情窦初开。因为少出门,见不着别家姑娘,自家府里丫鬟他也是看不上——楚侯爷对他要求严格,是不许他现在收用丫鬟的。猛然间吧,这家里来了个貌美如花的亲戚家的姑娘,这孩子就有点儿神思不属了。
  既是这样,乔柔就放心多了。
  小孩子的喜欢嘛,能持续多久?只要一两个月,一两年不见面,那点儿些许的心动,就会随着时间消失了。再者说了,楚阳这年纪,见美色而心动才是正常的,他要真对刘二姑娘没半点儿心思,乔柔才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哪儿出问题了。
  只是,放心是放心,该杜绝的事情还是要杜绝的。
  乔柔就找了楚侯爷,将这事隐隐约约的说了一下,然后提出自己的想法:“小孩子没见过世面不行,不如你派两个家丁跟着,让他到外面走走去,一年半载的再回来,正好赶上秋闱,说不定还能和表少爷一起参加秋闱呢。你觉得如何?”
  求学这事儿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侯府的三老爷当年不就是去求学,然后遇上了三夫人吗?不过往日里没人想过让楚阳去,毕竟楚阳只要继承爵位就行了,实在没必要苦熬着去参加科举。
  “就算不科举,见见世面,知道人间疾苦,也是好事儿。”乔柔又说道,楚侯爷想了一会儿,点头应下:“也该出去看看了,以往想着他年纪小,现下看来,倒是不算小了。”
  都知道对女孩子动心了。
  这父子俩之间怎么说,乔柔是管不着的。但她得对老太太解释,免得老太太误会了是她想将楚阳赶出门。
  她想着老太太是个明理的,定会答应的。但没想到,一向明理的老太太,这会儿居然不明理了,怎么都不答应,乔柔刚说两句 ,这位就开始哭了:“先是我大孙女儿,接着是我大孙子,连老二夫妻都走了,这一个个的,是不是都走了都离开了,你们才开心啊?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你就不许我身边留下个孝顺的子孙吗?是不是这府里,只能剩下你们夫妻啊?你们就算是要将侯府给霸占下来,要将外人都赶走,那也等我死了行不行?我死了,这个家是散还是怎么样,我通通就不管了!”
  乔柔这脸就绷不住了,楚瑶这两个字,这一年多已经是侯府的禁忌了,谁也不敢提,谁也不去提。原本老太太也不说,乔柔还以为她是心里有数,却没想到,老太太是一直攒在心里呢。
  一想到老太太闷在心里还指不定怎么埋怨她,乔柔也就有些心冷:“老太太的意思,这人都是我赶走的?大姑娘是我让她离家出走的?二弟夫妻是我让他们谋外任的?还有阿阳这事儿,您若是愿意要个出身普通的孙媳妇儿,我也不白忙活了,您看这接下来就订婚怎么样?”
  乔柔心里也是气,她自觉地将任何事情都处置的很好,这些个事儿,不管哪一个,她都从没插手设计过,她做人是有原则的。却冷不丁的被老太太给了打击了一下,心冷之下,就有些想撒手了。
  “老太太既然觉得这些个事儿都是我做的,是我让这侯府分崩离析的,那正好赶我走,让侯爷给我休书好了。”乔柔起身往外走,去她娘的,谁爱来受委屈就谁来吧,反正她是不想受这个委屈的。
  想想也觉得好笑,老太太刚才那话,是连楚侯爷也怨恨上了?
  以往最看重楚侯爷呢,现在对上亲孙子亲孙女,就立马改变了立场了?
  乔柔刚走了两步,陈嬷嬷就赶紧来拦:“夫人您别生气,老太太她是脑子糊涂了,这上了年纪,之前又中风,早就不如以往了……”
  乔柔似笑非笑的看陈嬷嬷,你家主子知道你在说她糊涂吗?
  陈嬷嬷也有些尴尬,但也知道今儿是真不能让乔柔这么离开,又笑道:“您别和她一个老太太计较,这人上了年纪,心里就是盼着个儿孙绕膝,她又身体不好,自觉地活不了多久了,这才……”
  这才想将亲人都拢在身边,一个楚瑶她做不了主,一个二老爷她拦不住,到了楚阳,她才有些着急了。
  “您多体谅体谅,年纪大了,想事情就不周全了,大少爷又是她最宠爱的孙子,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开也是有的。”陈嬷嬷继续说道,乔柔沉默了片刻,忍不住苦笑。
  她倒是能体谅老太太,可老太太情急之下说的那些话,她却是体谅不了的,若不是心里那样想的,嘴上怎么会那样说呢?
  “嬷嬷,这事儿呢,不是我决定的,是侯爷决定的。”乔柔面上露出些疲惫来:“既然老太太不愿意听我说,那回头让侯爷来和老太太解释,阿阳出不出去游学,对我来说,是半点儿关系也没有的。”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事儿,她不管了。
  陈嬷嬷就有些着急,她一辈子忠心,真不想看侯夫人和老太太离心。先不说这孝顺的问题,单单说侯夫人为侯府考虑的事情,若是真撒手不管,那侯府得成什么样子了?
  她张口想说什么,乔柔却是摆摆手,不让她出口:“正好我这两天也有些累了,你和老太太说一声,我就不过来请安了。”
  侯府现下是乔柔当家,她若是不过来请安,借口只要找好了,谁也说不着她什么。
  陈嬷嬷没拦住,在走廊下转了两圈,只好回去先劝解老太太去了。
  乔柔回了院子,就让人先收拾东西去了。她不是回乔家,都生了两个孩子了,和家婆吵一架居然还要回娘家,说出去都是笑话。老太太虽然糊涂了,但她日子也不是和老太太过的。
  说句不好听的,老太太都这个年岁了,还有几年好活头?她何必非得揪着这事儿,和个没多少春秋的人计较呢?倒显得她肚量小了。
  哦,气急之下说的话,那就当天边云吧。谁还没个气急的时候?她有,老太太自然也有。她能收回去自己的话,那老太太也能。将心比心嘛,所以比计较了。
  之所以收拾行李,是打算去观里住两天,既然她那帖子得不到回应,那她就去亲自蹲守几天。自家找人,总得有点儿诚意才对吧?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没问题对吧?
  第136章
  等楚侯爷从衙门回来,就发现自己的媳妇儿不见了,不光是媳妇儿不见了,连小闺女心肝宝贝儿都不见了,只留下小儿子哭的嗓子都要哑了。
  楚侯爷心疼的不得了:“夫人出门去了?怎么不见奶娘来喂奶?二少爷都要哭坏了嗓子了!”
  旁边顾嬷嬷忙上来回话:“夫人是要给二少爷断奶呢,平日里总是舍不得,所以才拖到了现在,现下眼看都要一岁半了,再不断就不好了,所以特意将二少爷留在了府里的。”
  连带着奶娘,都被勒令不许给二少爷喂奶了。不过,乔柔也是心疼亲儿子的,特意将顾嬷嬷留下来照看。
  楚侯爷虽然疼爱孩子,但也知道断奶这事儿是马虎不得的。又不舍得看儿子哭,索性就自己抱着,弄来白开水糊弄亲儿子,可惜小孩儿虽然不会看,却是个知道味道的,越发哭的大声了。
  楚侯爷急的满头汗,终于想起来头一个问题了:“夫人出门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夫人说是要到观里小住几天,让侯爷不用太过于担心。”顾嬷嬷含糊说道,她也知道自家夫人是在老太太那边受委屈了,但是这种婆媳之间的事情吧,真不是好处理的。这世人,只有向着亲娘的,哪儿有向着媳妇儿的?就算真的心里向着媳妇儿,那面上也得是向着亲娘的,又不是想被外面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尤其是楚侯爷这些当官儿的,越发是不能让外面抓到小辫子。
  反正说给楚侯爷听,楚侯爷也不一定能帮着给个公道,索性就不说了。
  老太太就算是再有理,看过个五六天自家夫人不回来,她那心里着急不着急。怕是到时候,第一个着急的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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