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节

  叶梓愕然地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纤细小手,片刻才伸手接了过来,垂着眼低低低道了声:“谢谢!”
  小秋已经转回头去了,听到这个道谢声,又转回头来笑了笑:“不必客气!”
  说完,自顾回头,捏了块奶豆腐放在嘴里品尝,一边感叹道:“这奶豆腐正宗!”
  正宗的奶豆腐是酸奶制品,微酸不甜,有嚼头,奶味浓郁……太过细腻爽滑甘甜的都说明加了添加剂,口感貌似好了些,其实失去了最本真的味道。
  而金笛拿来的奶豆腐,真正的传统手艺制作,保持了酸奶的风味儿,还有一层黄黄的奶油皮,是极地道极正宗的草原奶豆腐。
  乔西其实人缘不错,与班里的大部分女生都能说上话来。她将奶豆腐分给小秋和叶梓后,就拎了剩下的招呼另外三四个女生,递一点过去让她们先尝味儿。正因为奶豆腐风味独特,很多人吃不惯,特别是七零年代末,奶制品远没有在国内普及的时候,很多人吃不惯牛奶羊奶的膻味儿,更何况是酸奶加工的奶豆腐,吃不惯的人就更是大有人在了。
  结果,那四个女生只有一个爱吃的,另外三个都表示吃不了。于是,乔西就拿了两块送出去,剩下的,她拿回来交给金笛:“行了,剩下这些你自己装在口袋里就好了……我吃不惯,就不用给我了。”
  却原来,乔西也是吃不惯酸奶豆腐的一个。
  小秋从口袋里摸出几块大白兔来,不能吃酸奶豆腐的一人分了一块,有奶糖吃着,这几个女生也不知看着别人吃尴尬。
  摘棉花这活儿,看着轻省,不用大力气,但架不住总是弯着腰弓着背,过不了几分钟,腰也算了,背也疼了,再继续,双腿也站的发麻酸疼了……总之,是个看着轻省,其实很累人的活儿。
  而且,摘棉花还容不得半点儿粗心大意,万一掺杂上枯叶和杂草,混在棉花里很难摘干净不说,还会降低棉花的品级。收购棉花的价格是按照棉花品级定的,棉花品级一降,价格就低,辛苦大半年的收入也跟着缩水。
  所以,这回,全队长没有大撒手,而是打发了五六个人过来监督,来的这些人要不是五十岁以上的老太,要不就是十岁以下的小孩儿,却一个个都特别认真,速度也快。
  他们来的晚一会儿,开工也比学生们晚一些,可很快,他们就追上了学生们的进度,并很轻松地超越了过去。
  小秋下午没去争先,与乔西、金笛说着话,不紧不慢却很仔细地摘着一朵朵棉花。过程中,她捡着颜色雪白绒长的棉花收了两朵,她就是想试验一下,布匹不能复制却能优化,面料质感更好、色彩更浓郁鲜艳……那么棉花呢?能复制么?还是能优化?优化过后的棉花种子呢,能不能培育出更优质的棉花品种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想到用大青花碗尝试着优化种子,若是可行,那或者,将来就不用再研究转基因技术……
  军用书包的容量不大,学生们即便不熟练,过一刻钟也差不多需要去地头卸载一回,将书包里的棉花倒进地头的大笸箩里,然后继续回地里摘棉花。
  贺勤是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一向大咧惯了,摘棉花的时候还跟旁边的同学打闹着,不但混进了枯叶,还有棉花没摘干净。
  等他去地头上倒棉花的时候,恰好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也在,一眼看见贺勤倒出来的棉花就直接阻着他:“你这棉花不行,掺了这么多叶子,真混进来,这所有的棉花就都挑不干净了。你先在一边摘干净了再说吧!”
  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这么批评,脸皮再厚的男生也顶不住,又不好对各小姑娘怎么样,贺勤只好委委屈屈地蹲在地头上,把自己捡拾的棉花掏出来,一点一点地摘除里边掺杂的枯叶子。
  可惜,棉花的叶子一旦枯了就会特别脆,一碰就碎成末末,散落在棉花的纤维里,想要摘干净又谈何容易。那么大个子的男生,蹲在那里,一书包的棉花连一半都没摘干净,他的腿已经麻成了木头,脖颈子和脊背都又酸又疼,眼睛都快成了斗鸡眼儿。
  起身活动一回,好不容易舒坦点儿了,再一低头看在手里的半书包棉花,贺勤差点儿哭出来……这得摘到什么时候啊!
  第四百二十六章
  摘棉花这活儿需要充分的耐心和细心,还真是不太适合男生干。上午刨土豆的时候,是吴戈秦戎做主力,但到了下午摘棉花,小秋灵活又细心的优势就展现了出来。
  同学们没人分了两垄棉花,人站在两垄之间边摘棉花边往前走,乔西黏小秋黏的不行,直接挤开别人,抢了小秋右手边的位置,再右边是叶梓和金笛。吴戈和秦戎则只能占了小秋左边的位置,乔北被排在最外边,跟个没人管的孩子一样,委委屈屈的。
  小秋直接将书包挂在脖子上,垂在怀里,这样两只手都被解放出来,她是两面开工,一边摘棉花一边往前走,几乎不停步,没多会儿就把乔西吴戈一群人都远远地抛在了后边。
  “小秋,你摘的也太快了吧!”乔西好不容易摘完一棵棉花,一抬头小秋跑出去十多米了,登时觉得备受打击,忍不住哀嚎一声。
  小秋闻声回头,这才发现其自己一不小心太投入了,完全当成了在家里时干活,打击到身边这些农活菜鸟了!
  很无奈地抿抿嘴,小秋不得不折回来,接应乔西,顺手也帮着吴戈甚至秦戎摘一些,那几个人在小秋的刺激下,都弯着腰专心致志地摘棉花,尽力仔细尽力加快速度,慢慢熟悉了之后,还渐渐地说笑起来,干活的气氛也轻快愉悦起来,不时地传出一阵笑声。
  小秋一个人几乎摘四五垄棉花,自然书包满的也最快,她第三趟跑回来倒书包,隔着几步就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正蹲在笸箩旁,手伸在笸箩的棉花里边,一边做着什么,一边向四周张望着,看上去就觉得……鬼祟!
  小秋个子矮,又站在高大的棉花植株中间,她能看见贺勤,贺勤蹲着往上看,却没注意到小秋,心里砰砰跳着,一边飞快地把书包中没挑拣干净的脏棉花抓出来,飞快地塞进笸箩底下,用笸箩里的干净棉花遮住!
  他的手大,两三把就把书包里的脏棉花掏空了,全部埋进笸箩底下,完了还将书包翻过来,往笸箩里抖了抖,没有残余的棉花,却又掉出一些枯叶子碎片!
  棕褐色的枯叶碎片落在雪白的棉花上,就像一点点脏污,特别刺目。
  贺勤大概也觉得心虚,脖子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慌慌张张地转身逃离现场,书包却不小心被笸箩边挂住,拉扯的笸箩挪动了一下,几乎打翻,贺勤的脸色都吓白了……几片棉花叶子就那么难挑,他无法想象一笸箩棉花都打翻弄脏了是什么后果。若是让他一个人挑拣干净,他怕自己会挑拣到天荒地老去啊!
  将书包从笸箩上摘下来,贺勤的腿脚麻木,一下子没站起来,又摔了个屁股蹲,然后才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拖着一条麻腿,一瘸一拐地窜进棉花地里,找着自己的两垄棉花,装着认真仔细地去摘棉花了。
  他走远了,小秋才缓缓从棉花地里站起来,目光湛湛地看看已经弯着腰在地里摘棉花的贺勤,又回头看看被贺勤彻底污染了的一笸箩棉花,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或许只是一时侥幸,却不知道,他这三两把的小动作,会给人添了多大麻烦?而且,一经污染的棉花,在摘干净棉花纤维也会受到影响,收购时很可能降等,一笸箩棉花得百来斤,每斤降几分,也是好几块钱呢!一个村民辛辛苦苦干一天活挣的工分有时候也不足一块钱呢!
  小秋默默地走到笸箩边,将贺勤埋进来的脏棉花小心翼翼地捡出来,尽量缩小污染的范围,然后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将脏棉花都装在草帽里,直到把笸箩里受污染的部分全部清理干净,这才捧着比贺勤埋进去的量大了不止一倍的棉花来到旁边的树荫下,坐下来,开始耐心地摘拣里边的碎叶子。
  经过贺勤的抓埋揉搓,枯叶子真正地碎成了渣渣,大的一两平方毫米,小的只有芝麻粒儿大小,小秋需要把一小团棉花拿起来,凑到眼前耐心地摘拣。
  乔西左等右等不见小秋回来,看看自己的书包里也差不多满了,就招呼一声往地头走来。
  她径直走到笸箩边却没看见小秋,倒下自己书包里的棉花一回头,才发现小秋坐在旁边的树荫下摘着棉花。
  乔西很奇怪:“你摘的棉花还需要再拣一遍?”
  她亲眼看着小秋摘棉花又快又干净的,而且,两手配合极好,偶尔沾一点点枯叶杂草,也立刻就摘干净再往书包里装的,怎么还需要拣?她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自己摘的棉花,若是小秋的还需要拣,她摘的那些岂不是得全部返工?
  小秋也正好挑的眼花,借着乔西问话,干脆抬起头来放松一下。
  她无奈地笑笑:“不是我摘的。”
  乔西一脸惊讶,随即皱起了眉头道:“谁摘的,怎么让你在这里挑?”
  谁摘得棉花不干净就是谁的责任,返工挑拣自然也是那个人的事情,凭什么这么辛苦的活儿要强加到小秋身上?
  乔西下意识地想到了有人欺负小秋!
  小秋垂着眼睛沉吟了片刻,然后抬眼看像乔西,微微笑道:“我也没看见是谁……可这样的棉花丢在笸箩里,会把那一笸箩棉花都弄脏了,到时候送去收购站的时候,会影响到评级,会少卖不少钱呢!”
  “居然有这种事?你……唉!”乔西恨其不争地瞪了小秋一眼,到底没说出什么指责的话来,然后气呼呼地转身,直奔在地里摘棉花的赵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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