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节

  萧真静静的听着吴印所说,目光却始终落在韩子然身上,明明是同一个人,但除了长相,没有一样是相同的,过往的所有记忆被抹除了?没有了那样的记忆,也就成为不了那样的韩子然。
  韩子然被萧真看得有些微赫,这个女人是他的娘子,可他对她又全然的陌生,同时,但他又好奇于他这位娘子眼中所流露出来的伤痛,不知为何,这份伤痛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在祝由术里,他忘记了她,萧真没想到在现实中,他竟然也要忘记了她,还是被抹除的记忆。
  “姐?”吴印担忧的看着萧真。
  “我没事,只要他活着就好,不是吗?”诧愕过后,萧真这会笑笑,让吴印安心:“这五年来,我一直担心着的事是他能不能醒来,醒来就好,别的我可以慢慢来。”她一直以为他会如此昏睡下去,如今他醒来已经老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吴印点点头:“过二天我也搬来这个村子住,对外就说我这几天一直在外面找姐夫。”
  “好。”
  吴印一走,屋内顿时只剩了萧真与韩子然二人,正当萧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时,韩子然问道:“方才你们口中所说的时彦和韩子然是谁?那个韩子然是我吗?”
  萧真愣了下:“时彦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韩子然摇摇头:“当我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吴印,他说找到我时,强盗正在追我,我逃跑的时候又撞到了头,所以受了伤。”
  所以,他信了?当然,这句话萧真不可能问出来,时彦和吴印会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回来就好。”就算他性子变了,可他还是韩子然。
  “对不起,让你等了我五年。我却想不起这五年做什么去了。”韩子然想起方才进入院子时妻子眼中那份沉痛,心里总是隐隐在意着。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想。”
  韩子然点点头,略微窘迫的一笑:“我连你也忘了,应该伤害到你了吧?对不起。”
  看着眼前这张认真在跟她道歉的脸,萧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歉疚,此时的韩子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心中应该也是不安的吧,却仍然在安慰着她。
  “没事。你回来了就好,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嗯?”萧真朝她微微笑。
  看着妻子充满了温暖的笑容,韩子然点点头。妻子?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很陌生,但他似乎也并不排斥,特别是看到妻子对他笑时,莫明的让他心安。
  下午,无数的村人来到了萧真的家里,大家都知道消失了五年的陆家相公回来了。在见到陆时模样时,一个个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几个妇人私下都在说陆家娘子好福气啊,能嫁给这么一个漂亮的小伙子。当大家知道萧真还长陆时四岁时,这窃窃私语就更多了。
  但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大家表示过惊讶就算完了,再加上平常萧真给村子里的印象都不错,因此过来的村人真心关怀的多,一听到这个陆时被强盗打得失去了记忆,村里人更是同情万分。
  当村人走光时,夕阳已经西下。
  萧真开始准备饭菜,学习了三年厨艺才能拼出个二菜一汤的人来说,萧真对自己的手艺是非常满意的。
  出了灶房叫韩子然吃晚饭,就见他正看着自己的双手发着呆。
  “在想什么?”萧真走近他。
  “我这双手为什么如此白嫩?”韩子然摊开双手看着,这是一双骨节修长的手,很漂亮,手掌上没有一个茧,白嫩如脂:“村人问我会什么,我回答不上来,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妻子与普通的村妇有些不一样,他说不出说哪里不一样,但一看就是经常劳作的人,那他呢?身为她的丈夫,总是要养家养她的呀,妻子是村妇,他应该也是常下田劳作的汉子才是。
  “你是个读书人啊。”萧真想也没想的就答了,一说完,就觉得自己说得不妥,子然以前是读书人,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但这会这么说明显不合适。
  “读书人?那我拿什么养你?”
  萧真愣了下,看着眼前这双清澈里透着一丝着急的黑眸,忙说:“我不用你养,我能自己养活自己。”
  “你自己养活自己?”
  萧真忙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说,我也是你在养活的吗?”
  萧真张张嘴想说什么,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子然变得非常沮丧:“难道从我们成亲至今,都是你在养我吗?”
  “不是这样的。”
  韩子然突然拉过她的手摊开,这是一双粗糙的手,手掌上还布满了许多的老茧,从这双手一看就知道他的妻子平常过得有多辛苦了。
  萧真忙抽回手了:“村子里的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韩子然抿紧着唇不说话。
  萧真笑笑:“别去听他们胡说,都是有口无心的。”乡下地方的人都很朴素,就是爱八卦,特别是碎言碎语多,哪里有点风吹草动,都能瞎说上个几天,有些过份的还会添油加醋一翻,她初来这里,因为只身一人,不知道背后被人说了多少的闲话,当然了,也有真心相待的,今天来的秦家娘子人就很不错。
  第791章 睡吧夫君
  “你说我是个读书人,那我可有考取功名?”韩子然看着她,心里发觉自己很是在意这个问题。
  功名?他可是堂堂丞相大人啊,但这让萧真怎么说呢?
  “没有?连院试也没有过吗?”连这个问题也要想这么久?韩子然的心一凉。
  看他这沮丧的模样,萧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又不得不给出一个答案:“读书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整个大汉那么多的学子,也挺难的。”
  “难?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读了十多年的书,连个院试都通不过?平常还是靠着娘子的养活才活到今日?”韩子然喃喃着,忽然发现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不是这样的。”萧真忙说道:“平常你也会帮着我做些农活。”
  “哪些农活?”
  萧真使劲想了想在祝由术里韩子然会做些什么,上朝,下朝,和她聊聊天,还会帮她洗脚,自从生下孩子后,更是一手照顾起了孩子,至于农活,他好像从没做过,见韩子然满含着期待看着自己,萧真忙说:“咱们先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吃完饭再说。”说着,萧真赶紧进了灶房拿菜。
  二菜一汤,二个人吃吃够了。
  走了许久的路,韩子然也确实是饿了,低头看着这有点黑色颗粒的饭。
  萧真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烧焦了点。”她会种田,会上山打猫,会修筑院栏,但对于做饭做菜,好像真没什么天赋。
  韩子然默默用起了饭。
  “我从山上采的野菜做的汤。”萧真将一碗汤放到韩子然面前:“还蛮好喝的。”
  韩子然轻嗯一声,拿起勺子盛汤,汤很淡,好像没放盐,其实不管是饭还是菜都很难下咽,但看着妻子那含着笑意的眸光,韩子然什么也没有说,安静的吃着。
  韩子然吃饭很优雅,这一点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的,萧真嘴角一勾,大口大口吃起饭菜来。
  就在萧真吃尽最后一口饭时,听得韩子然问道:“我们成亲是父母之命,还是媒妁之言?”
  “都不是。”
  “那是?”
  萧真放下筷子,笑眯眯的看着他:“你院试考完回来时,刚好碰上了大雨,躲在山洞中,我也刚好进去避雨,可能被淋了雨,我发起了烧,你为了帮助我,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盖在我身上,我叔婶担心我,就和村人上来找,可看到的却是衣杉不整的我们。”
  韩子然愣住:“然,然后呢?”
  “然后我叔婶就逼着你娶了我呀。”一晃,一辈子就过去了,萧真现在想想,岂不是活了好几辈子了?
  韩子然微张的嘴,怎么也闭不上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萧真是个军人,也是个粗人,但粗中有细,方才她吃饭时,韩子然的神情有些怪,觉得应该是惊讶于她行为的粗鲁吧。
  “没有,我没有这样想。”韩子然脸微红,他先前心中确实有很多的疑惑,吴印一路上对他讲的并不多,说所有的事他姐姐会告诉他的,这一路,他对他的妻子充满了好奇和忐忑,但在看到第一眼时,心竟奇怪的安定了下来,不管心里有多少的疑虑,但自己的感觉不会做假:“我想,我应该很喜欢你吧。”
  这回换萧真愣住了。
  听得韩子然又说道:“我总觉得,我若不喜欢你,不管别人如何逼我,我也不会娶的。”
  “你就这么肯定?”这句话,在术中时,韩子然也这般说过。
  韩子然点点头。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萧真问。
  韩子然想了想,他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也迫切的想记起所有的事情来,只是这样问也问不出所以来,便道:“没有了。”
  “你不想知道你以前的事吗?”萧真奇了,她早已想好了说词。
  “想知道。但我想让自己慢慢的记起来。就像你方才说的关于我娶你的事,听着就像是别人的事。所以,等我慢慢想起来我再来问你。”
  萧真点点头,低头笑了笑。
  “你笑什么?”
  “你的记忆消失了,但处事还是和以前一样。”
  韩子然也笑笑,端起二人的剩碗要进灶房。
  “我来吧。”萧真赶紧说。
  “不,我来。以后烧饭做菜洗碗这些都我来。”韩子然说着已经进了灶房。
  萧真:“……”忙跟进灶房,“哪有男人进灶房的啊,还是我……”
  萧真的声音嘎然而止,就见韩子然卷起了衣袖正在洗碗,还挺熟练的样子,不一会,几个碗就已经被洗干净放到了厨柜里。
  “我好像挺会洗碗啊。”韩子然看着自己白晰修长的双手,疑惑的看向萧真。
  萧真除了笑笑还是笑笑,她从没见过子然洗碗,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洗,若是会的话,应该是幼时那会吧,难道与管家生活在一起的那段岁月学会的吗?
  小村庄很是宁静。
  萧真带着韩子然在村子里慢步,算是带他认识一下周围的环境。村庄很小,半盏茶的功夫就走完了,二人往田垦走去。
  天边夜色已浓,春风吹过,田野刚种下的谷苗便随风摇摆起来。
  萧真指着不远处那几分田说:“这是我们家的。你看旁边,还有我刚种下的蔬菜,是隔壁秦大娘送给我的种子。”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种的吗?”韩子然看着那不知道得花几天才能种完的田。
  “一个人怎么干得完,村人都很帮助我。”萧真爽朗一笑。
  韩子然心里一松。
  回来时,夜已经黑了下来。
  二人默默的走着路,韩子然似乎在想着什么。
  萧真的余光一直注意着他,事实上,整整一天,她一直在看着他,五年不见了,只有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的想他,原来平常的自己,大多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此时,韩子然突然看向了萧真。
  萧真忙移开视线,就听得韩子然问:“咱们成亲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吗?”
  一个‘有’字卡在喉咙里,萧真忙吞了回去,那是在祝由术里,她这会若说有,从哪里去抱孩子来给他呀:“没有。”
  “没有吗?”韩子然说不上失望还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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