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卫氏已经开始推她了:“快去快去。”
  卫炀再来邱家的时候,发现院里浇菜的又一个陌生的姑娘,看见他眨眨眼问道:“你找谁?”
  “邱念在吗?”
  听到是找自家小姐,青喜不由多问了一句:“你是谁?找我家小姐什么事?”
  院里是那位邱小姐的丫鬟,卫炀心里不由腹诽,人家都是有别人伺候的,他来找人家小姐来给自家做饭,合适吗?可来都来了,卫炀只能硬着头皮:“她在吗?”
  “谁呀青喜?”邱念打开窗户探出脑袋一看:“卫炀?”
  “什么事啊说吧?”邱念出了房间,她可不认为卫炀会没事来找她闲聊。
  卫炀轻咳一声:“我娘有些想你,闹腾了我好几天,非让我找你。”
  “大娘啊?”邱念没想到那天说让她再来,还惦记着呢!看卫炀有些发愁的模样,要不是真的闹的他受不了,估计他是不可能来的:“行,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
  “小姐要去哪儿啊?”青喜忙问道,跟着一个男人出去,她可不放心,而且这男人板着脸,还怪吓人的。
  “没事,一会儿就回来,宝儿睡着了,你听着点动静。”邱念交代了一句跟着卫炀出了门,两人一前一后往他家里去。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饶是邱念这个还算开朗的人,跟他相处起来也有些费劲,想了想,问道:“大娘的身体怎么样?”
  “还好。”
  邱念抬头,她头顶只到卫炀的下巴处,坚毅有型的下巴长着短短的胡茬,明明长的不凶,却永远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这样子,别说家里条件不好了,就算正常也没几个女孩子敢接近吧!
  “我娘很喜欢你。”半天了,卫炀憋出这么一句话:“虽然有点吵,若是你觉得麻烦,就跟她说清楚,免得她再叫我来找你。”
  听他主动说话了,邱念才顺水推舟的问:“大娘的病是……”
  “时清楚时糊涂,大夫说不好根治,只能一直喝药控制。”卫炀声音没什么起伏,显然是病来已久,也已经习惯了。
  再仔细了邱念也不好问,好在也已经到了,卫氏一个人在房门口坐着发呆呢,她扬起一个笑:“大娘。”
  卫氏见邱念还真来了,忙起身过来就握住她的手:“儿媳妇,儿媳妇你怎么才来呀。”
  邱念尴尬道:“我,我叫邱念,您叫我小念就行。”
  卫氏跟没听见似得:“儿媳妇我都要饿死了,你说要来也不来。”
  邱念转头去看卫炀:“大娘不会两天没吃饭吧?”
  “吃的少了些。”卫炀拧眉:“麻烦你不好意思。”
  邱念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噗嗤笑了出来,这男人,脸是僵了太久不会做表情了吗?怎么不好意思会是这个模样,别扭死了。
  “笑什么?”卫炀更窘迫了,背起筐起身出了门。
  邱念一刷袖子:“大娘早饭也没吃吗?我去帮您做吧!”
  这次卫氏要比上次消停许多,她做饭,卫氏就在门口看着她也不动,邱念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明白,反正一边忙活一边跟她说话,说着说着想起了上次见的那姑娘,好像叫秀云来着:“大娘,您不喜欢秀云吗?”
  卫氏看着她愣了会儿,然后机械的摇了摇头,邱念好奇道:“为什么啊?她不是对您挺好的吗?又喜欢卫炀。”
  “不好。”卫氏摆着手:“不要她当儿媳妇。”
  “可卫炀都二十了吧?”邱念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么多,只当是八卦一下:“您也不能不让他娶媳妇儿啊,您不想抱孙子吗?”
  “儿媳妇,有。”说完一指她。
  邱念哭笑不得:“我可不是您儿媳妇,您要再这么叫我,下回再叫秀云听见,又要拽着审问我一顿了。”
  卫氏才不管她,或者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什么也不叫,就是儿媳妇叫个不停,邱念纠正到累爆,最后索性放弃治疗,任由她叫去了。
  说来这母子俩相依为命,家里这么困难,卫炀大概每天又得照顾娘,又得打猎,去集市卖掉再买药,这么一想,卫炀年纪轻轻就这个性格,也想得通了,压根生活都不让他喘口气,也没什么可乐呵的事儿。
  这么一想,又往盆里多加了两碗米,想着他打猎回来还得做饭,不如她一次多做点,够母子俩一天吃的,这天气太热,没有冰箱,做的太多了也是放不住的。
  这次厨房的东西比上次多不少,想来真是卫氏这几天不好好吃饭,卫炀想法设法的搞了些别的让她吃。
  玉米面的东西不能做太多,只能做一顿吃一顿,不然下次吃就算再热过,表皮也会干裂,味道也差很多,她将油渣野菜和些腊肉沫,用香油调料拌过,然后做了四五个不大的菜团子上锅蒸。
  然后又将泡了半天的米洗干净,放了盐酱油耗油五香粉腌起来,然后把剩下的不太多的一块儿腊肉全都切成丁,加了香菇土豆丁,腌的酱菜也加了些。
  折腾完这些,菜团子也蒸熟了,将饭端出来,用蒸饭的水将野菜烫了烫,然后简单的拌了个凉菜,虽说野菜不太好吃,但用各种调料一润色,可就香多了。
  将菜团子和野菜端上桌:“大娘,您先吃这个,我再做点别的去。”
  将锅洗过,把肉丁菜丁放进翻炒差不多后,米也腌好了,倒进锅里,盖上锅盖火小一点开始焖。
  米饭焖着的时候,邱念连厨房最后一点菜也翻了出来,对于庄户人来说,精致什么的不是主要,好吃又方便的最重要的,她也不会讲究以前开饭店的什么摆盘之类。
  大烩菜是农村经常做的,当然,现在的饭店也几乎都有,卫炀的胃口她已经见识过一次了,不客气的将剩下的菜全都洗了准备好,把焖饭盛出来用盆扣住,然后将其他菜一股脑的下了锅。
  这些菜很普通,若是只用盐和姜来做,也是一般般口感,但经过邱念的手可就不一样了,她能把这些便宜菜,做成饭店一大碗就几十块钱的佳肴。
  这么一忙活,不知觉的时间就过去了,饭菜都准备了两大盆儿,将碗筷洗干净,邱念才直了直腰:“大娘,我真得回去了,要做饭去了。”
  “那,那啥时候来?”
  邱念无奈笑了笑:“我有空就来,卫炀回来就让他把那些热一热就能吃。”
  卫氏兴许是看见有了好些饭菜,才没拽着不让她走,邱念走了没一会儿,卫炀也打猎回来了,他没时间进太深的地方,近处也就这些个小的猎物野味。
  “人走了?”卫炀进门第一句话就问。
  卫氏点了点头,拉着他走到厨房,指着用盆子盖住的:“吃,吃饭。”
  卫炀好奇的打开一看,都是饭菜,摸着还是热乎的,惊诧道:“怎么做了这么多?”
  卫氏嘿嘿一笑:“儿媳妇做的,给你吃。”
  卫炀也不知怎么了,直勾勾的盯着半天没缓过神,脑子里就浮现出那个女人的模样,她为什么要为自己和娘做到这个份儿上呢?
  第9章 我教你抓鱼啊
  “小姐,我自己来就行了。”看邱念也抱着一堆衣服,青喜忙站住脚:“这点衣服我一个时辰就洗完了,哪儿用你动手。”
  “我在家也是闷着,正好舅妈在家看着宝儿呢,听宝儿说那条河里还有鱼,要是运气好能捉一条,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光想想邱念都有些馋了,在这地方真是连个肉沫都很难吃到。
  说起吃的,青喜也咽口水:“小姐做的饭真好吃!可比府里的厨子都厉害,怎么能做的这么好吃呢!”
  “这叫天赋。”邱念扯唇一笑,自带的东西,应该勉强能算天赋吧?
  出村不远就有一条小河,是活水,她们这边是下游,夏天人们就在这里洗衣服,比在家里方便,她们来得晚,已经四五个妇人边唠嗑边洗着呢!
  “咱们往这边吧!”邱念和青喜在靠边上放下东西。
  见她们俩面生,旁边的大婶儿问:“你们是谁家的亲戚吧?”要是村里的丫头不可能不认识。
  “这是我家小姐,现在住在邱家舅老爷那里。”青喜回道,小姐说了,入乡随俗,既然住在这里了,就不要把程家那一套带过来。
  一听是邱家的小姐,几个人顿时都看了过来,毕竟程家那种大家族,谁都羡慕憧憬,当时邱念的娘嫁过去的时候,多少大姑娘都看红了眼,尽管是个妾也比嫁给个穷庄稼汉要强多了。
  是以现在都听说她闺女被撵出来了,她在程家还不受待见,多少都有点幸灾乐祸的心理,那大婶儿笑了笑:“当初我还经常跟你娘一起摘野菜去呢,谁想她能嫁到程家去呢!当时我们几个还劝她,她这没后台啊没身份的,去了也是让人瞧不上的,看看,果然是吧?没那个命呀,还是老老实实的好,别想着攀高枝儿。”
  语气里的酸味空气里都闻得到,邱念多看了两眼,要是她不说,邱念还真看不出来这是跟她娘同期的朋友呢,可能经常干活劳作,风吹日晒又家长里短的琐事,让她们看起来最起码比她娘要老十岁。
  “劳婶子操心了。”邱念忍不住为她辩驳两句:“大户人家的争宠我娘不会,不过也不愁吃喝,出入有人伺候,现在她也把心放宽了,过的还是挺舒心的。”
  那妇人撇了撇嘴:“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夫君,男人才是她的天,要是自己男人都不待见了,那还谈什么舒心。”
  男人对自己好当然重要,但她说男人就是女人的天,邱念就不怎么爱听了,虽然这是古代大部分女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吧!
  嫁个男人,还要看人家疼不疼你,不疼你就跟打入冷宫似得,就算疼你,你一辈子也就是在家里相夫教子,吃穿用度,过的什么日子,都要看你男人有多大本事,全然的我命由人不由我啊!
  邱念不想搭理她了,这种大婶儿,你不顺着她说,她就跟你掰饬个没完,还一副长辈的姿态教育你,要是迎合着她,邱念还不想违心呢,干脆低头又忙活自己的。
  看她这个模样,那妇人啧了声,转身跟另一个小声道:“还摆小姐架子呢,也就在这么个破地方摆给咱们看看了。”
  声音不大不小,明显的说给邱念听呢,这些个日子落井下石的邱念也没少看了,她们也就是看着比自己强的人跌下来,然后自我满足罢了,人性啊!
  但青喜可忍不了,在程府小姐就够艰难的了,来了这儿还要被碎嘴的婆子欺负,凭什么啊!
  “我家小姐再怎么样也比你们强!别以为小姐不在程家,就能任由你们背后嚼舌根了,过好自己的就行了,管那么多呢!”
  “啥?”那妇人将盆里的衣服一摔:“咋了?我说错了?小姐长小姐短的,她是哪门子小姐啊?搁这儿给我们这几个老婆子摆谱呢?有本事回程家去当小姐去呀!还来给人家洗衣裳来了,真不嫌丢人!”
  “你再说一遍!我不撕了你的嘴!”青喜气的小脸发红,卷起袖子还想动手呢!
  邱念看着好笑,一把拽住她,平时看着活泼讨喜,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面呢!不过想想也是,别说程家的主子了,就算是程家的下人,在普通人家面前也是很有脸面的,就好像你再大的官,在皇上贴身伺候的人跟前,也得给几分薄面,也难怪青喜不怕她们了。
  “这是怎么了?”两边正吵闹的时候,一个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传过来:“打架呢不成?”
  跟青喜吵的夫人转头一看:“你个混小子还知道回来!你娘都要被两个黄毛丫头欺负了!”
  那男子大概二十左右的年纪,长得人模人样的,就是看那个言行举止跟个混混似得,让人有些瞧不惯,走过来盯着两人瞧,青喜将邱念拦在身后:“看什么看!再看挖你眼珠子!”
  男子一点也不恼,嘿嘿一笑:“小丫头真泼辣,这谁呀?怎么没见过?别村的?”
  “人家是邱家的小姐呢!”妇人有了依靠,说话更是不掩嘲讽。
  男子更好奇了,使劲朝邱念看过来,邱念这些天脸色好看了些,也把自己养的胖乎了一点,晚上还用草药做面膜敷脸,要比刚回来那会儿强不少。
  虽然外貌还是不怎么显眼,但她就那么简单的站在那儿,身穿一身淡蓝刺花衣裙,简单的梳了个发髻,长发垂腰,连个头面首饰也没有,就那么不咸不淡的瞧着他,男子竟然感觉这女人看着那么不一样。
  “六子,这是多少年没见着女人了?这也能看直眼了?”旁边妇人调笑了句,其他人均跟着乐了起来。
  但有时男人和女人看东西就是不一样的,乔六虽然没大本事,但可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在他看来,这女人有两种最迷人,一种那是真漂亮的,一眼就能让你挪不开的,另一种呢,就是乍一看不打眼,可你越看越不一样,有的是媚,有的是纯,有的呢,就好像面前这女人一样,傲,一看就特别难靠近似得。
  到底是大小姐,跟那些村里女娃就是不一样,乔六一挑眉:“娘,您跟两个丫头计较什么,快洗衣裳吧,一会儿爹该回来吃饭了。”
  被自己儿子劝住,邱念又不让青喜再回嘴,这才消停了下来,不过青喜只当邱念是出来溜达,可不让她碰这些个脏衣服,邱念无奈,站在小河边往里看去。
  这河水很清,一眼能看到底,用棍子一测,大概能到膝盖那么深,不过这片儿都在洗衣服,能看见鱼就有鬼了,邱念拍了拍青喜:“你先洗着,我往上走一走看看有鱼没有。”
  青喜点了点头,继续埋头洗衣服,谁也没看见,邱念走了没一会儿,乔六也抬腿跟了上去。
  往上走了好一段路,越走越高,看来好像从山上引流下来的,好像离青喜那边有点远了,邱念不再往上走,这小河还挺宽,她往里看了看,别说,还真看见鱼的影子了,就是游的挺快,又不靠岸,好像不好抓啊!
  左右看了一眼,坐在石头上将鞋袜脱了下来,裤子挽到膝盖处,找了根略尖的树枝,小心的踏进了水里,天气热,又是中午,河水也是温的。
  “这鱼不太大啊!”邱念嘴里念叨着,不过一想就是小河里的鱼,能大才有鬼了,但有胜于无,多抓几条也够一顿吃了。
  不过邱念还真有点高看自己了,她做鱼是拿手,抓鱼可真是门外汉了,这些个小鱼儿滑的跟什么似得,反应贼快,她看见了刚一抬腿还没过去呢,一溜烟的就游远了。
  几番下来,她都有些累的气喘吁吁了,还是毫无收获,她直起腰喘了口气,这鱼难道今天是吃不上了?
  “我帮你吧邱小姐?”突然的声音将邱念吓了一跳。
  她转身一看,才发现岸边不知什么时候有个人:“你怎么在这儿?”邱念没什么好脸色,这摆明是跟了自己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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