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开

  清晨。
  朝阳初升。
  荒凉野外。
  江尘矗立在原地，站的笔直，盯着眼前一座无字墓碑，久久失神。
  他身后，五个人，制服统一，左臂是一颗狼头的臂章。
  微风拂过，扫起落叶，带起些许荒凉。
  而江尘，宛若入定老僧，纹丝不动。
  从昨天清晨到现在，整整二十四小时，他都保持这姿势，滴水未进，却也不能动弹过半分。
  不知多久，那五个人当中一平头男子，嘴皮蠕动，嗓子带着些许沙哑。
  他们五个，从昨天开始便是陪着江尘守到现在，同样滴水未进。
  “队长，我们……该回去了。”
  闻言，江尘那略显灰暗的眸子微微转动，恢复几分生气。
  “嗒。”
  他抬脚迈出一步，踩在枯叶残枝上，机械的迈着步子，缓缓上前。
  站定在无字碑前，缓缓弯腰，蹲在地上。
  “小鹏，你的仇，当大哥的已经给你报了。那些杂碎，十二条命，大哥都替你收下了。只可惜……漏掉了一个。”
  江尘抬手摩挲着无字碑，神色柔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却闪过一抹痛楚，垂在身侧的铁拳却攥的嘎嘎作响。
  “以后，可能大哥不能来经常看你。”
  “对了，你家里人，我会替你照顾。还有允儿，听说那妮子考上了苏南大学，将来肯定有出息，可比你这个哥哥强多了。”
  江尘自顾嘟囔，似是着魔。
  可他心知，哪怕说的再多，故人已长眠，再也听不到。
  “队长，真的该走了。”平头男子再次开口。
  闻声，江尘神色动容，缓缓起身。
  后退几步后，他陡然绷紧身子，神色肃穆，声若惊雷。
  “野狼小队！敬礼！”
  包括江尘在内的六个人，整齐划一的敬礼，目视无字碑，久久无语。
  这，是他们送别战友的方式。
  礼毕，江尘不敢留恋，转身，大步离开。
  宿舍内。
  江尘已然换上便装。
  木床上，被子叠成了标准的豆腐块。
  一套制服整洁利落的叠放在床上。
  江尘坐在床边，手掌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制服。
  触碰到制服臂章的狼头时，他神色更是无比柔和，似是眼前的是自己最为心爱上的恋人。
  这狼头臂章，独一无二，是他们野狼部队的标识。
  作为国之守护的一把利剑，野狼小队向来神秘。
  外人不得而知，可无数特战队员，却将野狼小队视为心中最高殿堂。
  “老朋友，你陪了我五年。今天，是该说再见了。”
  江尘食指贴着狼头臂章，缓缓勾勒，指尖却在微微颤抖，眼中满是不舍。
  “呼……”
  闭眼长出口气后，江尘不再留恋，起身双手捧着制服，大步走出宿舍。
  门外，野狼小队五人整齐列队。
  可江尘却是忽略他们，双手捧着制服，大步前行。
  他走，无人就默默跟在身后。
  似是察觉到身后五人随行，江尘身子顿住，头也不回，语气漠然。
  “回去，继续训练。”
  “队长，你……真的要走吗？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五个队员望着眼前那算不得宽阔的背影，语气带着一丝哽咽。
  “这是命令，大声告诉我，我们的职责是什么。”
  江尘突然转身，目光扫视五人，语气依旧漠然。
  “服从命令。”队员回道。
  “大声点！告诉我，我们的职责是什么？”江沉再次质问。
  “绝对服从命令！”
  五个队员，齐声回道，声音穿透云霄。
  闻言，江尘神色微微缓和，眼中落寞却无法掩饰。
  “这是我这个队长，最后一次的命令。现在，去训练。”
  言罢，江尘强逼自己转身，抬脚离开。
  可这一次，队员们却是直接上前挡在他身前。
  “队长，小鹏已经不在了。如果你也走，野狼小队……就再也不是野狼小队了。我们去跟首长求情，实在不行……我们跟你一起走！”
  提及“小鹏”这个名字，江尘眼中再次闪过痛楚。
  这之前，野狼小队七人组，是让世界特战界闻风丧胆的存在，亦是国家的骄傲。
  可三天前，小鹏将热血洒在边界，捍卫了国之尊严。
  那一天，江尘亲手为战友雪恨，代价却是他野狼小队队长的身份。
  往事涌上心头，让江尘觉得鼻子有些酸。
  临走这一刻，他不想让自己的队员看到自己孱弱的一面。
  他转过身，厉声呵斥。
  “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队长，就马上去训练。以后老老实实给我守着野狼小队，哪都不许去！懂么，都给我滚！”
  “队长！”
  队员语气皆是有些哽咽，虎目泛红。
  作为野狼小队成员，他们是国之骄傲，流血流汗，不流汗。
  可此时，面对战友的牺牲，以及队长的辞别，却是流下不舍的泪水。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次么，都给我滚去训练！”
  江尘背对五人，声音仍旧严厉，可眼泪却依然盈眶。
  “是！队长！”
  五人齐声高呼。
  眼看江尘抬脚迈出。
  五个队员无比默契，抬手敬礼，整齐划一。
  “敬礼！！”
  江尘步伐坚定，可每走出一步，心却都在抽搐般的疼痛。
  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留下。
  大步走到基地大门后，江尘突然长出口气，回头扫视自己的队员。
  尤其是其中唯一的短发女孩儿，江尘眸子停留片刻后收回。
  “我很荣幸，与你们曾经并肩作战。我走了以后，希望你们中，有人能接替狼王的位置……有缘，再会。”
  话落，江尘不再留恋，转身离开，
  ……
  基地外。
  一中年男子笔直的站在不远处，看着江尘双手捧着制服，大步走来时，眼中微微动容。
  “首长。”
  江尘站定，语气嘶哑。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首长语气淡然道。
  “报告首长，没有！”江尘道。
  闻言，首长神色骤然复杂，而后长叹口气。
  “江尘，身为野狼小队的队长，你代表了整个国家。你不该，不该越过边界挑起战斗，这……是国际纠纷，你懂么。”
  “首长，我明白。我知道要怎么做，我对不起首长和组织的栽培。可如果再来一次，为了小鹏，我还是会亲手宰了那些杂碎！”
  瞧得江尘眼中那滔天恨意，首长久久无语。
  “唉，算了，或许对你来说也不是坏事。你，该休息了，去吧。”
  江尘虎目陡然泛红，而后双手颤抖的将手中制服交给首长一旁的守卫。
  后退几步，对着首长敬礼之后，江尘转过身，大步离开。
  之所以选择离开。
  其一是为了给出个交代。
  其二……也是因为，小鹏这件事，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