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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1章 215.截胡

  北燕朝廷谍报机构——赤乌,就是周长安亲手创立的。所以虽尽管他此生从未亲自与绿林人士打过交道;但由于赤乌的特殊性,他起码对大宗的情报来源,有一个基本的了解与认识。
  所以,对于这类人的生活习性与工作方式,他也一点都不陌生。
  华禹大陆的绿林人,大致可分为三种。一种,是流窜各地的游匪,也叫“游吃队”!多则三五弟兄,少则孤身一人,无论在何地落脚作案,也从不与当地人打交道,也包括同行同业之人。
  而这种游匪,也最令朝廷官府感到头疼。因为他们大多出身卑贱,并游离于江湖体系之外,既不遵从老规矩、也不讲究江湖道义,只将获得利益的多寡,视为唯一原则。
  正是因为“见钱眼开”的特性,所以他们犯出来的案子,性质往往也极其恶劣。就算是对待雇主与合作伙伴,也经常会干出黑吃黑的事来。
  正是因为他们六亲不认、办事也不讲规矩,坏了绿林好汉的名声,所以自然被江湖道所不容;而他们杀人不分男女老幼、劫财之后也一定会斩草除根,手段极其残忍,自然也被官府中人所不容。
  所以这些不走江湖道的游匪,就等于是一只只的孤魂野鬼;往往都活不了几天,也很难形成气候。
  还有另外一种强盗团伙,只吃一方一地的水米,绝不会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盘上兴风作浪。这样的一批人,在幽北三路被叫做胡子、在鲁东路则被称呼为响马。由于北方多山地,所以这些人平日里啸聚山林,除了下山采买生活物资之外,极少不进城活动。
  还有另外一种匪盗,依水为生,所以也被称之为水贼;由于他们的交通工具都是大小船只,所以也在江湖道上被称为“使飘的”。而这些水贼,历来都在水源丰沛的江南道、以及闽粤两江等地活动,以劫掠过往商船为生。
  至于现身劫道之前,先放两声响箭的作法,就是最典型的鲁东响马派。
  然而,那些平日以侠义道自规自守的山贼响马、通常都靠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为生;而水贼的营生利润更大,专吃过往商船。可无论是北匪还是南贼,只要没存着造反作乱的心思,那么无论双方兵力孰强孰弱、所运送的财富几何、也从来都不会把主意打到朝廷官军的头上!
  这是有关于江湖道繁衍生息的大智慧,与胆气无关,也谈不到欺软怕硬。
  当两枚响箭划破天际,炸出一道清脆的声响过后;又官道两侧的密林深处,果然传来了乱轰轰的喊杀之声!
  紧接着,便有无数名手执钢刀、上身赤膊的精壮汉子,由打官道两旁的密林深处现出身形。这些人连个“断山歌”都没唱,不由分说、劈头盖脸的抡刀就剁,直将已成溃败之势的秦军辅兵,杀的是哭爹喊娘!
  周长安站在牛车之上,眼看着那群方才围攻自己的秦军辅兵,如今竟然连手都不敢还一下,只是无意识地抱着脑袋四散奔逃,连回头望一眼仇人面孔的勇气都没有!
  周长安眼见一名响马,遇见了一名秦军伤员,并未伸手补刀,便已然分清了敌我关系;于是他本想大手一挥,将限制追敌的防御阵型,彻底打散,却反而被身后传来的一声吆喝,再次喊停了下来。
  他回头望去,只见由小河对岸跑过来的那伙响马之中,有一名面色黑黄、体态略瘦,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正在朝着自己招手:
  “敢为这位军爷,贵部的当家人,如今身在何处啊?”
  周长安闻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发现脸上的遮口布早就不翼而飞,只摸回了一手黏腻湿滑的血污……
  “…我便是“当家人”,你有话要讲的话,就到近前来。”
  “帅爷稍等片刻……弟兄们,都给我大大眼睛瞧清楚了!凡是能动弹的秦军,全都追上去剁了,一个不留!”
  这名中年男人说完之后,身后的响马们高声响应了一番,便再次挥舞着手中的大刀长矛,冲向了自己选定的猎物;而那名“山羊胡”,轻轻捋了捋胡须,笑呵呵的分开了包围圈,仿佛根本没看到天佑军骑兵手中高举的兵刃一般,足见其颇有几分过人的胆色。
  这人走到了周长安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
  “敢问是四殿下吗?”
  “正是。”
  “嗯,没找错人就好。周帅,齐爷已在此备地好了一批漠北战马,特命在下交由周帅,以资诸位追杀清缴秦地叛军之用;不过贵部此役损伤惨重、周帅如今也身负重伤,不知这几百匹战马……诸位可还需要?”
  他这一番话,直听得周长安眉头紧锁,百感交集。毫无疑问,齐爷必然是那个古怪神秘的幽北使臣齐返!可眼下秦燕正在交战、而幽北三路也并不安宁!他身为一个幽北人,为何会将如此紧俏的战马转送给自己呢?
  每逢战争爆发之时,总有几种货物的价格,必定是水涨船高;比如说铸造兵甲军械所需要的铁矿与皮革;供应人与牲口日常消耗的粮食与草料;救治伤兵所需要的棉布与药材;当然还有平日便千金难求的上等战马。
  考虑到齐返与自己并无交情可言,日后也没什么能用到自己的地方;所以这几百匹漠北战马的礼物,是不是过于贵重了?不过周长安转念再一想,眼下正是扩大战果的绝佳机会,情急之下,便一口答应道
  “当然需要!”
  这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便扭头吹起了一声悠扬的唿哨。一阵马蹄践踏水花的声音传来,数百匹膘肥体壮、毛色油量的上等战马,就在一名漠北汉子的带领下飞驰而来。
  就个人好恶而言,周长安并不喜欢这位留着山羊胡子的“笑面虎”;可如今毕竟拿了人家的好处,双方又可以暂时归为友军,便还是友善而矜持地对他微微点头,随后便招呼着自家的弟兄们翻身上马……
  “周帅请看,马鞍的上拴着皮水壶,已经灌满了清水;布袋里装的是炒面以及风干牛肉,口粮至少可以维持三日以上。至于挂在马鞍后方的马刀,也是漠北金帐铁骑的制式兵刃,堪称马战利器……”
  这位“山羊胡”,一边搀扶着左臂受伤的周长安上马,一边详细的介绍着战马附带的一应物资。其准备的周全程度,也令周长安对于齐返的具体来路,生出了更加强烈的好奇心来……
  可眼下毕竟身处战场中央,局势瞬息万变;周长安也无暇多想,只是再道一声“多谢”之后,便挥手抽出了马鞍后方挂着的漠北马刀…
  随着“嗡”的一声刀鸣,一柄略带弧线的马刀出鞘,闪烁出内敛的光华!尽管如今刀身还未曾饮血,但仅凭手感与经验的判断,这把兵刃的趁手程度,也足矣令在场的诸位骑术行家,感到心驰神往。
  “弟兄们,翻身上马!随我一同诛灭叛军,誓要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杀!”
  一阵齐刷刷的呐喊声刺破战场,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天佑军骑兵,再次挥舞起了手中兵刃,冲向了正在四处逃逸的秦军辅兵。
  一分价钱一分货,乃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这种只有漠北金帐铁骑,才有资格佩戴的极品马刀,远非北燕工部铸造的那些劣质货可比!至少在刀头刺入敌军的背心之后,绝不会因为突然收紧的肌肉,而彻底锁死自己手中的兵刃!
  而且最奇妙的是,这柄马刀的重量普通,但手感却顺滑如水、刀刃也极度锋利!一刀斩断敌人的骨骼,比砍断一根甘蔗也难不倒哪去!手握此等神兵利刃,不仅周长安对其爱不释手,就连那些天佑军的老骑兵们,也同样杀了一个酣畅淋漓!
  由于南北两侧,同时杀出了两批响马拦住去路;所以那些完全失去了抵抗勇气的秦军辅兵,便下意识的选择了改道,准备顺着自东向西的官道逃命而去。可如此一来,天佑军失而复得的战马的优势,也能发挥的淋漓至今;再加上武器也异常趁手,一场教科书般的血腥屠杀,便迅速拉开了帷幕。
  仗着战马与兵刃的辅助,周长安整整追杀了一个日夜;直到目光所及之处、再无一名生还的秦军,他这才意犹未尽的打马而归……
  可当他回到昨日发生激战的河边战场之时,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那片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的战场,已经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若不是脚下泥土之中,仍然还有一些血色,恐怕任谁也想不到,昨日这里究竟发生了一场何等血腥残酷的遭遇战!
  周长安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几名伤口包扎完毕,正靠在树上休息的天佑军弟兄;至于“将战场打扫干净”的意思,就是秦军辎重营运送的粮食与军械、包括拉车的牛马、以及略有破损的木车,如今全都不见了踪影!
  周长安瞪大了眼睛,飞快跑到了一名正在吃馒头的弟兄面前:
  “这是什么情况啊?难道那些响马,连咱也给一道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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