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

  他信步走到大厅中央, 神情和悦的看着众人道:“各位远道而来, 寒舍蓬荜生辉, 今日备下好酒小菜, 略表谢意,还请各位笑纳。”
  各位起身简单回应了主人,便各自和同桌的人攀谈起来,我们几人围坐在一起,只听带我们的人小声介绍,这个人是城里有名的大善人,每年不定时的会给军队输送粮草物资,许多人都很信任他, 都愿意把这些交给他,然后由他统一记录, 交给回鹘军队,充作军用物资。
  也就是说这里是回鹄军的后方。
  我们正说着,眼光扫向另一桌, 有一个人的目光似乎定格在我们这个方向, 我装作若无其事,朝那里看去, 居然是刚才被我发现的蒙部男子, 孛鲁的手下, 名字虽然记不清了, 但那张脸我还是记得的, 再加上他现在的目光, 一副认出我的样子,更让我觉得不安。再看看坐在他周围的人,仔细看看也都是佯装的,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由得将头低下,小声地对身边的人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撤吧。”
  他们一脸疑惑,但看我笃定的样子,便没有多问,起身准备走。
  “几位留步。”
  刚转身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有人叫道。
  那位领我们进来的当地人便转过头去,叫住我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讲话的那位。
  “先生,冒犯的问一下,您尊姓大名,之前好像没有见过你?”这时,那位回鹘善人,叫住了他。
  那人伸手抱拳作揖,回答道:“不怪先生不知,小的在边境做些小生意,卖些药材,香料什么的,发了一些小财,想为国做出些贡献,便略备了些牛马、粮食,给保家卫国的战士。”他说完,怕对方不信,又接着补充道:“我与军中的哈里克将军是旧识,前些日子哈里克将军的女儿大婚,我也上门道贺,也曾见过先生您呢。”
  哈里克将军在回鹄地位颇高,且为人正直,能征善战,是拔古野人们心中的大英雄,说起他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且交友谨慎,。
  那人一听,脸上的疑云消失了些,转而一脸微笑的说:“先生莫怪,最近有些外族份子,混入我们拔古野,企图窃取情报,扰乱我后方,所以唐突了,还望见谅。”
  那人忙说:“没事,万事小心为妙,小的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告辞。”
  两人相互作揖,转身便走出门去。谁知那一桌子蒙部人也起身跟了出来。我们快步走,他们快步跟上,直到僻静处,快步都到我们前面,将我们拦下。
  那位孛鲁的手下伸手拦在我面前,一副得意的样子,眼睛死命的盯着我说:“请留步,有句话想问问姑娘。”
  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面上还要强装镇定的说:“有什么事吗?”
  “姑娘可曾去过蒙部草原?可认识在下?”
  “未曾去过,更不认识你。”
  “当真?我是孛鲁将军的手下察汗,曾经日夜不停守侯在姑娘身边呢?”
  “你......说什么县主?”我的回鹘话说的不是很好,也不想让跟来的西原人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便含糊其辞的回应。
  给我们带头的当地人忙上上前道:“这是内侄女,她的母亲是西原人,父亲是回鹘人,她长得有些像母亲,经常会被人误认为是外族人,小爷可能也是误会了吧。”
  “你费什么话?”只见察汗挥手将说话的人打倒,这位蒙部汉子,身上充满彪悍之气,他跟随的几个人也各个都是身形魁梧,若用强的,一定吃亏。
  我忙上前拉住那人抡圆的拳头,轻声说道:“壮士若觉得我有不妥就请单独和我说,不要伤害到不相干的人。”
  他见我妥协,便挥手让人将手里的剑收回,面上的神色也稍显温和一些,我回头跟几位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先行离开,察汗用绳子将我双手捆住,带着我便往前走。
  往前走是无法预知的蒙部,往后是西原一同来的刺客,我想起管事的说的话,在回鹘找一个机会逃走,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机会。
  就这样失神的往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中午来临,天气越来越热,脚下的地面也如热锅一般,烫的脚底难受。
  回头瞧去,西原的人没有跟上来。
  看着自己手上的绳索已将手腕勒红,头皮已经被晒得失去了知觉,汗水将整个头发浸湿,像是要窒息了。
  又走了一会儿,几个蒙部人在一个很大的宅院面前停下来,这个宅院与刚才那家有所不同,土墙高台,琉璃瓦顶,飞檐斗拱,往里走也是园林交错,时有宋部建筑风格,但又不失回鹘的建筑花样,是种巧妙的混搭,但又毫无违和感。
  那些人在一个凉亭前停下来,孛鲁的手下将我的手解开,双手因重力不自觉地下沉,难得轻松。
  我伸手去抚摸手腕上殷红的一片,这时孛鲁的手下突然双手抱拳,几人低头向我低头作揖道:“姑娘受苦了,少将军夫人在厅里等你。”
  我有些懵,少将军夫人?那是谁?我不记得我在回鹘认识什么人。带着满心的疑惑,我被小丫鬟带进房里。
  只见一个女子背对着我,身穿一身白色布衣,上穿一个黑色带着金边的小马甲,看上清瘦,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头上带着白色的纱巾,长长的垂着。
  听见脚步声进来,她才转过头来。
  “星辰,是你吗?”
  我定睛看去,那不是别人,是我从小一直守护的曾经西原公主,现在是孛鲁少将的妻子的——芸儿。
  “公主。”我唤着她,惯性的跪地行礼,她忙起身将我扶起,我这才看清她的肚子微微突起,想来是怀有身孕,忙扶她坐下。
  她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看到手腕上的伤,忙担忧的拉起来看,心疼的说:“你受苦了。”
  我摇摇头,或许对这突如其来的亲热无所适从。仔细看她,曾经被烧伤的脸已经完全康复,岁月似乎因此对她更加亲睐,草原上凛冽的风和恶劣的气候也似乎也对她没有伤害,美的如同西原的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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