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南平郡主中的毒纵然不会轻易取她性命,却会在日复一日中掏空她的身子。
现在想要把人救回来是容易的,时日一长则难说。
想救赵淑娴,靠她自己行不通。今天见过南平郡主这一面,她想再进忠勇侯府的大门,抑或想要见到赵淑娴,兴许和她想去刑部大牢见萧衍一样困难重重。
傅新桃能想到的人是赵淑媛。
宝阳公主和南平郡主两个人关系深厚,彼此珍视。
有这一层因素,加上身份地位在那儿放着,赵淑媛是最合适的求助对象。
正当傅新桃考虑要怎么和赵淑媛见面并商量赵淑娴一事期间,赵祐景忽然要见她。她立刻想到,太子的地盘现下绝对安全,无须担心隔墙有耳……同在宫里,她和宝阳公主见面也不惹眼。
傅新桃当即换过一身衣服,随太监福安进宫。
依旧是在东宫和赵祐景见的面,她在殿内与赵祐景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
赵祐景并未免她的礼。
傅新桃只感觉到对方此时居高临下望着她,声音响在她的头顶。
太子殿下问出一个很微妙的问题。
他说:“萧衍与你已有婚约,他如今深陷牢狱,你难道不想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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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一定
傅新桃一直默认, 赵祐景是知道所有事情的。
其中的道理非常简单。
张家倒台后,萧衍曾告诉她当初谋害萧家的不止张首辅一派。她当时胆大包天的以为是那一位九五之尊容不下萧家……萧衍否认了。既是如此,现下这种种安排, 皇帝陛下不会不清楚, 作为太子殿下的赵祐景亦不可能置身事外。
萧衍被陷害入狱本是所有计划里的一环, 他本该无事。
可赵祐景偏偏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诚然,再周密的计划,依然有出纰漏的可能。
万一他们谋划失败, 让奸人得逞, 也许萧衍当真要出大事。
但若变成那样……
诸多想法在傅新桃脑海里闪过, 只她没有沉默太久,很快给出答复。
殿内无旁人,无须担心他们的对话泄露。
有话便索性直说。
抬起头, 傅新桃背脊挺直回答:“想。”
简单直接说得一句,顿一顿她又道:“臣女相信萧大人是清白的。”
赵祐景嘴角微翘, 颔首:“孤也相信。”傅新桃抬眼看向玉阶上的人, 赵祐景却从玉阶步步而下, 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在她耳边说, “所以, 我们都不能输。”
傅新桃听言垂下眼, 明白过来赵祐景的意思。
她想一想问:“不知臣女有什么能帮到太子殿下的?”
赵祐景微微而笑, 重新站直了,终于出声免了傅新桃的礼。待傅新桃谢恩起身之后,他负手而立,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出惊骇话语:“再过一阵子,便是秋狝的日子。届时我会遭遇一场刺杀, 被围追堵截,身受重伤,跌落悬崖。”
傅新桃一时心惊肉跳。
她近乎下意识说:“太过冒险……”
赵祐景仿佛没有听见,依旧不以为意般说:“那悬崖底下有一处大温泉,大且深,除非运气极差,哪怕从悬崖跳下亦不会毙命,完全可以逃出生天,只是需要有一个医术极好的人相助。”
宫里的太医、御医都没办法动,又要求这个人绝对可靠,因而会找上她。
傅新桃心下了然,认真思索过片刻,提出自己的看法。
“前几日,臣女出门一趟,发现有人暗地里跟踪,或许是在关注臣女的一举一动。如此情况,这件事交给臣女许有些太引人注目。”她对赵祐景说,“但还有其他人选,殿下或可考虑一二。”
赵祐景扬了扬眉:“你师兄?”
“正是。”傅新桃道,“臣女的师兄医术上佳,为人忠信,可以信任。”
赵祐景并没有立刻说什么。
他脸上几分思索的表情,大约在考虑傅新桃提到的杨正安。
傅新桃确信自己师兄一定会帮忙,也不单纯是因为她说到的医术好、为人忠信,更多的是其实是因为邢丽春。邢丽春想为父报仇,绕不开这些事,她师兄若得知此事能帮到邢丽春,定然应承。
不过,她没有告诉赵祐景这些。
前首辅张拱倒台之后,邢丽春父亲涉及的那一桩案子却未翻案,便不合适。
“年初疫病横生,师兄同样尽心竭力救治病人。”觉察出赵祐景的犹豫心思,傅新桃复开口,“殿下,这样重要的事情,臣女不敢推荐一个不足以信任的人。”
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她希望萧衍能平安无恙,自然不会轻怠。
赵祐景不是不明白傅新桃说的这些。
是以,他最终点头:“待一切安排妥当,孤会告诉你具体的情况。”
傅新桃福身应承:“是。”
两个人方才商定这件事,福安进来通禀说宝阳公主在殿外。
赵祐景尚未开口,傅新桃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先一步坦白:“是臣女想要见公主殿下,才托宫人去帮忙请公主殿下过来的。实有要事相商,望太子殿下恕罪。”
“有什么事,非要在孤这儿商量?”
赵祐景虽然挑眉问得一句,但已吩咐福安,“让宝阳进来吧。”
福安领命安静退出去。
傅新桃并不隐瞒赵祐景,说:“是与南平郡主有关的事。”
赵祐景闻言,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想做什么?”
他直直的看着傅新桃,纵然没有苛责之语,却一样叫人感觉得出他的不悦。
傅新桃理解赵祐景的情绪。
即使是她自己,在赵淑娴的事情上也并非没有过半分犹豫。
此番图谋不轨之人乃是荣王,是南平郡主的父亲,在赵祐景眼里,他们是一体的,而她却想借宝阳公主的手去救赵淑娴……无论怎么看,都是她不识好歹。
傅新桃给不了赵祐景太多的理由和解释。
会想救南平郡主,基本上只能说是出于恻隐之心,不想看她就此香消玉殒。
也才十六岁而已。
性子温柔到甚至称得上软弱,那些阴谋或阳谋,与她有多少关系呢?
傅新桃默一默,大着胆子对赵祐景说:“她只是一个牺牲品。”
“只因是女子……别无他选。”
赵祐景一双眼睛盯住傅新桃,眸光如鹰隼般锐利,刺得人坐立不安。
傅新桃低下头,垂着眼,不再出声。
殿内迅速的陷入沉寂。
直到赵淑媛进来,出声打破他们无声的僵持。
赵祐景和傅新桃谈论了些什么,赵淑娴不清楚,乍进得殿内,又迟钝的没有发觉气氛不对。她脸上浅浅的笑意,对赵祐景道:“皇兄,我来打扰你们了。”
傅新桃默然不语。
赵祐景淡淡看她一眼,一甩衣袖转身回到玉阶之上,在上首处坐下。
“就在这儿说。”
这句话是冲着傅新桃去的,同样表明他的态度,“孤听一听。”
赵淑媛不明所以,眨眨眼:“这是怎么了?”
傅新桃却暗暗长吁一气,再冲赵祐景一福,道:“多谢太子殿下。”
待起身,傅新桃侧身看向赵淑媛。
定一定心神,她语气认真开口:“公主,前两日,我见过南平郡主一面。”
“娴姐儿?”
赵淑媛当即激动握住傅新桃的手,“她在楚家可好?”
傅新桃看着赵淑媛说:“不好。”
“那一日,我见到郡主便发现她中毒了,身体十分虚弱。”
赵淑媛诧异:“中毒?怎么回事?好端端的……”
傅新桃摇一摇头:“虽尚未弄清郡主中毒的原因,但郡主自己是知道的。”
“娴姐儿自己知道?”赵淑媛越犯懵,“什么意思?”
傅新桃终是说出自己的猜测与看法:“也许,郡主又在求死。”
赵淑媛一惊,记起赵淑娴先前寻死一事,记起赵淑娴脖颈上刺目的伤痕。
她身形控制不住晃了晃,喃喃低语:“怎么会这样……”
“殿下,我想救她。”
傅新桃反握住赵淑媛的手,“若公主殿下亦有此意,或可一起想办法。”
赵淑媛瞬间因为傅新桃的话醒过神。
她连连点头:“救,必须救!我绝不能看着她这个样子!”
“我们要怎么救人?”
赵淑媛追问傅新桃,“你是不是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