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其实夏喜平到牛头村来收废品,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一直是刻意避开李红军家的。
  她倒不是怕陈凤枝和李彩玲笑话她,她是不想跟李彩玲吵架。
  李彩玲那个势利眼,看到她收废品,肯定会对她冷嘲热讽,她又不是个好脾气的,俩人说不上两句肯定立马就会吵起来。
  把宝贵的时间用在跟李彩玲吵架上,夏喜平觉得不值得,所以她才要避开李红军家。
  不过,有些人,不是她刻意避开就不会见面的,比如这会儿,她刚出村口,猝不及防的,就跟李红军见了面。
  今天夏喜平收的废品有点多,估计得有百来斤,车后座两边挂的两个麻袋塞的满满当当的,车后座上还捆了一大堆纸板,从后面看,都快看不到她人了。
  这么多的废品,车子是没法骑了,只能推着。
  走到村口的时候,没看清路,拐到了一个小坑里,竟然推不出来了。
  夏喜平正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推着,突然觉着车子一轻,然后车子就从小坑里推了出来。
  夏喜平赶紧回头跟帮忙的人道谢,“谢了啊。”
  谢过之后,她也看清了帮她的人是谁,李红军。
  李红军也没想到会是她,脸上有些不自然,“你现在收废品啊?”
  夏喜平哦了一声,然后笑了笑,“你啥时候回来的?”
  李红军的目光有些躲闪,“昨儿个回来的。”
  夏喜平又哦了一声,然后跟李红军说道,“我得赶紧去把废品卖了,回见啊。”
  说完,推车就要走。
  李红军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失望,他原以为夏喜平见到他,会痛骂他一顿,或是在他跟前大哭上一场,或是怨恨他,或是再继续缠着他,他唯独没有想到,夏喜平竟然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象他俩之间啥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红军男人的贱性开始作怪,总觉着他可以不要夏喜平,可夏喜平却不能把他当空气,必须得死心踏地地对他。
  夏喜平要是知道李红军心里的想法,估计都想踹他几脚,什么德性嘛,把人家甩了,还想让人家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他想这么美,乍不上天呢?!
  李红军见夏喜平要走,上前几步把夏喜平拦了下来,想要在夏喜平跟前刷一下存在感。
  “喜平,那件事,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我。。。。”
  第三十七章 情绪有些低落
  夏喜平不在意地说道,“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等哪天你找到了可意的媳妇,别忘了请我吃喜糖啊。”
  夏喜平越是这么一幅不在乎的样子,李红军心里越不舒服,“喜平,你要是心里难受,你骂我一顿,或是打我一顿都行,你别这样装出一幅坚强的样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其实我。。。”
  夏喜平心说我又不是原主,跟你离了婚,以后再无瓜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难受个鸟啊。
  夏喜平看着李红军,认真地说道,“李红军,这些话,以前我跟你妈你妹说过,你妈或你妹没有跟你说的话,我不介意再重复一遍。
  我呢,也确实做过错事,不该逼着你娶我,不过你当初为了能娶一个城里的媳妇,不也二话不说的把我甩了吗?结婚的时候,还拿一只大公鸡来寒碜我,咱俩呀,算是扯平了,从今往后,谁也不欠谁的。
  你要是觉着心里膈应,以后咱俩见了面,就当不认识,你要是觉着没啥,你爱打招呼就打个招呼,反正我是无所谓,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没那个闲功夫为了一个男人在那儿要死要活的,我还得挣钱养活我妈和小九呢,在我心里头,我妈跟小九比谁都重要。
  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往后见了面,你也别内疚啥的,我真不需要你这点内疚。好了,该说的话我也都说了,我得赶紧去废品站,要不然,回家晚了,我妈跟小九该担心我了。”
  李红军看着夏喜平,有些震惊,他也就大半个月没见夏喜平,夏喜平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点儿都不在乎他了呢?
  这会儿他倒宁愿夏喜平再缠着他,也别被夏喜平无视强,他的自尊心有点受不了了。
  李红军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一声厉喝,“夏喜平你还要不要脸,你都已经跟我哥离婚了,还是你自个儿先提出来的,你咋还缠着我哥!”
  说话之间,李彩玲已扛着一把锄头跑了过来,脸上怒气冲冲的,看到自行车上的废品,又带了些鄙夷之色。
  明明是李红军缠着她不让她走,咋到了李彩玲嘴巴里,就成了她缠着李红军了?
  夏喜平不高兴了,脸一拉,跟李彩玲说道,“李彩玲同志,看清情况再下定论,我稀罕跟你家人说话啊,是你哥不叫我走,要不然,这会儿我早到镇上了。”
  夏喜平说完,很不耐烦地冲李红军喊了一嗓子,“让开!”
  李红军闪到了一边,夏喜平推起车子就走。
  妈蛋,早知道就不应该跟李红军在这儿废话,一家人都是什么东西嘛,一个普通的工人,过不了几年就要下岗失业了,还真把他当成香饽饽,还说她缠着他,她想踹他几脚还差不多。
  夏喜平走了,李彩玲却不想就这么放过她,在夏喜平后面大声嚷嚷道,“你脸还真够大的,说我哥缠着你,你也不看看你自个儿现在成啥样子了,跟男人钻芦苇荡,勾引刘顺,还跟一个癞痢头钻麦秸垛,真是恶心死人了,名声都臭大街了,自己嫁不出去不说,还害了别的姊妹,要不是因为你,夏梦平也不会被退了亲,一粒老鼠屎,把夏家一门子都给害了。”
  夏梦平退亲的事,咋又跟她扯上了,她招谁惹谁了?
  夏喜平心里简直是怒火中烧,不过她脸上却依然很平静,回过头,阴沉着脸看着李彩玲,“李彩玲,你知道不知道有一条罪名叫诽谤罪?你无凭无据的就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完全可以去公安局告你,你一个姑娘家,要是被公安局传过去问话,你说大伙儿会怎么说你?还有啊,我劝你眼光要放长远一点,风水轮流转,谁也不知道突然会转到哪一边,谁能笑到最好谁才是真赢,李彩玲同志,走着瞧。”
  夏喜平说完,推着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彩玲还真被夏喜平的话吓住了,不敢再大声说夏喜平的坏话了,可是心里却很不服气,小声嘀咕道,“德性,还走着瞧,你顶多活成第二个张寡妇,还能翻了天吗?”
  李彩玲嘀咕完,看李红军呆呆地看着夏喜平的背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哥,你还看她干啥?你可别忘了,妈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叫她同意跟你离婚的,你可别犯傻再跟她有啥瓜葛。”
  李红军情绪有些低落,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我知道。”
  说完,扛起铁锨,闷闷不乐地往前走。
  李彩玲扛着锄头跟了上来,“哥,最近县里有没有哪个厂招工?”
  李红军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就是有招工,你是农村户口你也进不去。”
  “正式工肯定进不去,不是还有临时工吗?要是招临时工的话,就先干着,说不定哪一天就转正了。”
  “你想的倒是美,县里那么多人呢,就算是招临时工,能轮得到你一个农村户口的人吗?”
  李彩玲不吭声了,半天才小声嘀咕道,“你都去县里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赶紧处个城里的对象,要是我嫂子是个城里人,你们俩一起使劲,说不定就能把我弄到城里去。”
  提起对象的事,李红军就有些心烦,他当然也想找个城里的媳妇啊,可城里的姑娘一听说他老家是农村的,就没人愿意跟他处对象,说是农村穷,脏,事儿也多,还重男轻女,都不乐意找家在农村的。
  找个农村的吧,他又不甘心,也看不上,就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他上哪儿处对象去?
  “哥,你听见我的话了吗?你不会是还想着夏喜平吧?”
  李红军白了李彩玲一眼,“我的事,你少插嘴。”
  说完,甩开步子走远了。
  李彩玲气呼呼地看着李红军的背影,生了半天的气,然后很不高兴地跟着一起回家了。
  再说夏喜平,推着百十来斤的废品,累得气喘吁吁的,总算是回到了镇上。
  累确实是累,不过一想到这么多废品,会给她带来多少收入,她觉得劲头一下子又足了,站着喘了下气,然后继续推着往前走。
  正走着,突然听到后面有汽车驶过来的声音,还有人使劲按喇叭,夏喜平怕挡了人家的路,赶紧往旁边让了让。
  第三十八章 传说中的老解放
  一辆老解放呼啸而过,然后在她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韩卫东从车上跳了下来,噌噌两步走到夏喜平跟前,“叫了你半天,怎么不答应?”
  “你车子那么吵,我没听见,你刚回来?”
  韩卫东没回她的话,皱着眉看了看自行车上的废品,“不是在砖窑厂当会计吗?怎么又去收废品去了?”
  夏喜平还以为韩卫东是看不起她,心里就有些不高兴,正想怼韩卫东两句,不过她还没有开口,韩卫东接着又说了一句让她吐血的话,“晒的都快成非洲人了。”
  这下夏喜平更不高兴了,哪个姑娘愿意被人说成是非洲人啊?
  夏喜平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去选美,要那么白干啥?让开,我还得赶紧去废品站呢。”
  说完,推着车就要走。
  韩卫东却不由分说的把自行车抢了过去,把自行车往那儿一停,然后解下车后座的麻袋和纸板,三下五初二的扔到了老解放的后车厢里,最后把自行车也给放到了后车厢。
  夏喜平目瞪口呆,“你要干吗?”
  韩卫东拉着夏喜平到了副驾驶位置,然后一拉车门,“上车,我送你过去。”
  夏喜平明白了,韩卫东是要送自己去废品收购站。
  可是要不要这么霸道啊,也不管自己同不同意,就自作主张的替自己做决定了。
  看在韩卫东也是一片好心的份上,夏喜平没有跟他计较,上了车,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韩卫东拉开另一侧车门,也坐了进来,然后发动了车子。
  这种老解放,是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研制生产的,曾经风靡整个国家,据说当时路上行驶的货车中,每两辆就有一辆是解放牌。
  不过,1986年,这种车就停产了,夏喜平也就是在图片中看到过这种车,如今却看到了从图片中走下来的老解放,很是好奇,坐在车里东瞧西看。
  韩卫东看夏喜平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一幅好奇宝宝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手又痒了,又想去揉夏喜平的头发,可到底没敢真的动手,只是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的看夏喜平两眼。
  看到夏喜平的好奇劲儿过去了,他才开口道,“好好的怎么不在砖窑厂干了?”
  夏喜平不想跟韩卫东说那些糟心事,便回道,“钱太少,而且不如卖废品来钱快。”
  韩卫东才不信夏喜平的话:真嫌钱少的话,一开始她肯定就不会过去,她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回头他要好好打听打听。
  夏喜平对他不够坦白,这让韩卫东很郁闷,不过不要紧,他俩认识的时间又不长,她不信任他也是可以理解的,一步一步来,总有一天,她会对他掏心掏肺的。
  夏喜平研究过老解放,然后瞟了韩卫东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也黑了不少嘛,还好意思说我。”
  韩卫东乐了,怪不得刚才嘴巴噘那么高,原来是不高兴说她黑呢。
  其实他不是嫌她变黑了,他是心疼她,在外头风吹日晒,那是爷儿们的事,姑娘家家的,就得在家里白白嫩嫩的娇养着。
  不过“心疼”这个词,他可不敢说出来,要不然,绝对会把她吓跑。
  “这段日子一直在外面跑,深圳的太阳又毒,这一趟确实晒黑了不少,我跟你说,在深圳的时候,有个哥们儿还跟我打招呼,‘嗨,非洲的兄弟,欢迎来中国’”。
  夏喜平扑哧一声笑了,车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路上还顺利吧?”
  “顺利,必竟早就走熟了。”
  夏喜平哦了一声。
  韩卫东扭头看了看她,“你就不好奇我去深圳干什么?”
  “好奇。”
  “好奇你也不问我?”
  “你要想说的话,不等我问你就告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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