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有些事情,楚霂辰虽然全都替蒋筱星隐瞒了起来,可楚远博的心里清楚的很。他虽然不拆穿,可也不得不提醒蒋筱星她现在的身份。
  蒋筱星的脸色一时间有些发白,她看着楚远博点了点头。
  “爸。”楚霂辰在这时叫了一声,他不愿意让蒋筱星受一点委屈。
  楚远博却没有理他,直接走了出去。
  楚远博走后,楚霂辰立马走到蒋筱星的跟前:“爸刚才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蒋筱星的脸色还是有些发白,她看着楚霂辰说道:“爸说的,其实也没有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
  她又提起过去的事情,楚霂辰并不想听,直接道:“我不是说了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都过去吧。”
  “可是。。。”蒋筱星还想说些什么,楚霂辰却直接看着她的眼睛道:“给我倒一杯水吧,我有点渴了。”他显然是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蒋筱星明白他的意思,便点了点头,转身去给他倒水。
  另一边,杜英华身边的一名亲信找到了顾啸扬。他告诉顾啸扬,杜英华其实已经决定放过顾擎渊了,但奈何严文康和楚远博不同意,所以这件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顾太太在听完他的话以后着急的问道:“老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顾啸扬皱着眉,不说一句话。
  顾太太又在这时看向了顾擎宇:“擎宇,要不,你去找一下蒋筱星,让她帮我们说说情?”这一次,她并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很小心的询问着。
  顾擎宇没有说话,的内心其实很矛盾,他既想要救顾擎渊,又不愿意让蒋筱星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
  他一直沉默着,顾太太有些着急,晃着他的手臂说道:“擎宇,你倒是说句话啊。”
  顾啸扬在这时道:“好了,不要再说了。”
  顾太太转过身去看着他:“老爷。”
  “我说过了,这件事,你们都不要插手。”顾啸扬说到。
  “可是。。。”顾太太还想说些什么,顾啸扬却直接说道:“明天一早,我亲自找严文康和楚远博,说说情。”
  顾太太听他这么说,这才放下了心来。
  第二天一早,顾啸扬就去了总统府找严文康,可是严文康却没有见他。顾啸扬无奈,只能去司令办找楚远博。
  楚远博在听到他来的消息时有些无奈,他原本也想像严文康一样不见他,但想了想,他最终还是决定见顾啸扬一面。
  他走到司令办门口时,顾啸扬已经站在那里等了有一会儿。天空飘着蒙蒙细雨,顾啸扬的随从虽然替他打着伞,可也淋湿了他大半个身体。
  楚远博走过去,顾啸扬一见了他立刻走上了前来:“楚司令,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远博知道他要说些什么,看了他一眼道:“你先跟我去个地方。”
  楚远博说完,就让顾啸扬跟自己一起上了车。
  他在之后带着顾啸扬去了一家医院,带着他见了一个人。那个人躺在病床上,一条腿已经没有了,身上和脸上都缠着绷带,看上去十分吓人。
  楚远博告诉顾啸扬,这个人只有19岁,两年前参的军。几个月前,他和楚霂辰一起参加了南平的保卫战。当时他从林州城里出发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可是却在那场战争中,被日本人的炮弹炸断了一条腿,虽然捡回了一条性命,可身体却被爆炸产生的热浪大面积灼伤,整个人活着,和死了没有区别。
  他才只有19岁,他的人生甚至都没有开始,就被战争无情的摧毁了。
  顾啸扬听着他的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远博又问他:“你知道日本人的计划是怎样的吗?”
  “他们打算,在桥本三太郎刺杀成功以后,趁着我们大乱,大举攻城。如果不是桥本三太郎的刺杀计划失败,我们现在,早已经是亡国奴了,哪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这些话?”
  “顾擎渊他明知道日本人狼子野心,却仍然为了一己私欲与他们合作。我如何能够放的了他?”
  “我知道你爱子心切,想要保他一条性命。可我如果放了顾擎渊,又该如何向我的士兵们交代?我又怎么对得起那些,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付出自己生命的烈士?!”
  顾啸扬无言以对,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脸面站在这里。他这一生,虽然不像楚远博一样在战场上保家卫国,但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个赤胆忠心的人。每次有战事爆发,他都是第一个让人准备好物资送向前线的。他虽是一个商人,却也一样忧国忧民。
  可如今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偏离是他的长子顾擎渊。他的所作所为,险些害了林州城的数十万百姓。顾啸扬本想求楚霂辰饶他一条性命,可在听了他的一番话以后,他发现自己这些话再也说不出口。
  楚远博在这时道:“回去吧,顾擎渊做的一切,不会连累到顾家。”
  顾啸扬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楚远博点了点头,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顾啸扬一回到家里,顾太太立刻走上前来看着他问:“怎么样了?老爷,楚远博和严文康他们,同不同意放了擎渊?”
  顾啸扬没有说话,顾太太一时间有些着急。
  顾擎宇也在一旁叫了声:“爸。”
  管家在这时跑了进来,他看着顾啸扬的背影慌慌张张的说道:“不好了,老爷,总统府来人说,大少爷刚刚在牢里,突然去世了。”
  顾啸扬猛地回过头来,看着他问道:“你,你说什么?”
  那管家哭着说道:“总统府来人说,大少爷他,大少爷他死在了牢里。”
  顾啸扬这几天来,一直都在忙着处理顾擎渊的事情,没有好好休息过。刚刚在司令办外面,他又淋了雨,身体早就坚持不住了。在接到这个消息以后,他更是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第48章
  顾擎渊死了, 死在了牢里。
  蒋筱星在听到这个消息时, 刚好在倒水。她的手抖了一下,水也洒了一地。
  楚霂辰坐在床上, 眉心紧蹙。他看着张邵谦问:“人现在在哪里?”
  张邵谦回答道:“已经送回了顾家, 是司令的意思。”
  楚霂辰点了点头,随后就让他出去了。
  蒋筱星站在一旁, 一句话也不说。她虽然知道顾擎渊确实该死,可过去的情谊, 总让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楚霂辰在这时走下了床, 他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地抱住了她。
  正好夕阳散去,黑夜来临,一轮明月挂在了上空。
  顾擎渊的遗体被送回了顾家, 顾太太哭的死去回来。顾擎宇在一旁安慰着她, 他的一双眼睛也是红的。
  不管怎么说,顾擎渊是他的哥哥。不论他做了什么, 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沈黎晓来看他, 她看着顾擎宇, 除了“节哀”两个字以外, 便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顾擎渊勾结日本人的关系, 来参加他葬礼的人寥寥无几。除了沈黎晓以外,也就只有蒋笙虹和几个与顾家交好的人。
  葬礼结束以后,顾啸扬就大病了一场。许寒川来看他,他告诉顾啸扬, 顾擎渊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如果不是严文康和楚远博的关系,他原本在牢里关个十年二十年的,也就可以出来了。毕竟,杜英华已经决定饶他一命了。
  顾啸扬躺在床上,顾太太在他身旁喂着药。一听到许寒川这话,顾太太的手都是抖得。
  顾啸扬在这时咳嗽了几下,他看着许寒川问:“许督办的意思,是我儿的死,和严文康楚远博有关?”
  许寒川并不明说,只是看着他:“顾老板心里应该明白。”
  顾啸扬又咳嗽了几声,他憔悴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他们才是。”
  许寒川愣了一下,他全然没想到,顾啸扬竟然会这么说。他看着顾啸扬:“顾老板的意思,我怎么听不太懂?”
  顾啸扬笑着:“难道不是吗?他们这么做,至少保留了我顾家一点面子。如果他们公开处决我儿子,那我顾家,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呆在林州?”
  许寒川的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顾啸扬的心里其实很清楚,顾擎渊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虽然希望顾擎渊可以活下来,可现在人已经死了,他就算再难过,也不会被人利用了。
  许寒川看着他问:“顾老板,就一点也不恨吗?”
  “恨?”顾啸扬看着他:“我当然恨。我恨我自己,交出了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我多管教他一些,也不至于让他做出这种勾结日本人的事情来!如今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顾啸扬说的激动,整个人也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顾擎宇走到他身旁,担心的叫道:“爸。”
  顾啸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他不要担心。他又抬起头来看着许寒川说道:“更何况,我很清楚我儿子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不牢许督办操心了。”
  许寒川的目光早就冷了下来,可他面上仍然挂着笑:“顾老板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告辞。”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许寒川走后,顾太太看着顾啸扬问道:“老爷,你刚刚为什么要这么说?擎渊他就算再怎么有错,可他毕竟是你的儿子呀。现在他死了,你不仅不怪楚远博和严文康他们,还要反过来去感谢他们,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顾啸扬又咳嗽了下,他看着顾太太说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顾太太摇了摇头。
  顾啸扬道:“楚远博和严文康他们,本来就是要严惩他的,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把他弄死在牢里呢?”
  “也许,也许他们是怕杜英华放了擎渊,所以。。。”顾太太说到。
  顾啸扬皱着眉:“你以为,杜英华真的会放过他吗?当日桥本三太郎当日潜入城中,要杀的人,可是他。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擎渊?”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拉拢我,然后再找人处死擎渊,好让我以为,是楚远博和严文康,执意要他的性命,从而让我记恨他们。”
  顾太太脸色惨白,她没想到,这中间的实情,竟然会这么复杂。她看着顾啸扬:“那,那这么说,擎渊的死,其实是。。。”
  顾啸扬深吸了一口气:“他勾结日本人,本就该死。”话落,他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顾擎宇赶紧用手拍着他的背:“爸。”他叫到。
  顾太太也连忙从一旁拿来了水,顾啸扬却没有喝,只是看着顾擎宇说道:“擎宇,你哥他卖国求荣,做出这种有辱家门的事情来。你可千万不要学他!我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别再出什么事情了。”
  “我明白,爸,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顾擎宇承诺道。
  顾啸扬点了点头,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顾太太在一旁红着眼睛道:“老爷,你别急着说话了,先躺下来,好好休息下。”她刚刚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丈夫了。
  顾啸扬摇了摇头:“你放心吧,我现在还死不了,我还有些事,要和擎宇交代一下。”
  顾太太有些不放心,看了一眼顾擎宇,希望他可以劝一下顾啸扬。可顾擎宇却说:“妈,你先出去吧。爸这里有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顾太太这才走出了房间。
  她一走,顾啸扬立刻看着顾擎宇问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让你接手南平的公司吗?”
  “爸是怕我伤心,想让我尽快忘了这里的事情。”顾擎宇说到。
  顾啸扬点了点头:“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点,就是这几年来,我把南平那一块生意,当成了主要发展。我想擎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跟日本人合作的。他大概觉得,我太偏心,所以才会这么做。”当初顾啸扬让顾擎宇接手南平的公司时,顾擎渊来找过他。他说自己太偏心,什么事都只想到顾擎宇。顾啸扬却对他说:“如果你能有擎宇一半的资质,我也不会把南平的公司全交给他一个人。”现在想来,他当时如果没有这么说的话,顾擎渊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说到底,顾擎渊会这么做,他其实有很大的责任。顾啸扬的心里悔恨极了,他的目光也在这时暗了下去。
  顾擎宇看着他叫了一声:“爸。”
  顾啸扬回过神来,看着他继续说道:“我原本打算,再过几年,把这边的工厂也搬到南平去,但现在看来,我等不了这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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