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第115章
  而此时的王家。
  马车已经停在影壁处,重新由连枝帮着梳理过的王珺也被人扶着走下马车,她微垂的眼尾处还有些红,可神色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身侧几个婆子、丫鬟见她走下马车,自是忙恭恭敬敬得朝她行礼。
  王珺见着却未作什么表示,只是沉默着,由连枝继续扶着往府中走去,可她的步子还没迈出影壁,便瞧见了匆匆赶过来的容归。
  容归因着走得快的缘故,衣裳和发丝有些微乱,就连呼吸也有些急促,眼瞧着王珺安然无恙得站在那处才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她的步子也没停下,只是继续朝王珺走去。
  等走到跟前,她行过礼后才未掩担忧得同人说道:“先前秦护卫说您出了事,老夫人都担心坏了,忙让奴出来看看,您……”
  说到这的时候,她的目光在触及到王珺微红的眼眶时,心下一惊,连带着声也跟着提了起来:“您没事吧?”
  耳听着这话——
  还是连枝帮着开了口:“容归姐姐别担心,郡主只是先前受了惊吓,等过会歇息一阵便好了。”
  容归闻言,却是又仔仔细细得看了王珺一回,见她除了眼尾有些微红,面容有些发白之外,其余倒是真得没什么异样了,便也信了连枝的话。而后她也不再说这些,只是与王珺恭声说道:“郡主,老夫人还在屋子里等着您。”
  王珺闻声,总算是开了口:“走吧。”
  她的嗓音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先前哭了一场的缘故,听起来有些喑哑,只是容归先前听了连枝的话,也只当她是余悸未消,便也没说什么。
  她们这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往正院走去。
  等她们走到正院的时候,院子里的奴仆也早就得了消息,这会见人过来,有得上前恭谨问安,有得忙打起帘子请人进去。
  庾老夫人也焦急得等在屋子里,若不是身边的婆子、丫鬟劝着,先前她就打算亲自出去了。这会眼见穿着一身绯色长袍的王珺被众人簇拥着打外头进来,又见她小脸发白,眼角绯红,忙从罗汉床上起了身,匆匆迎了过去。
  “老夫人,您小心些。”她身后的几个丫鬟、婆子焦急劝着。
  王珺眼瞧着人过来也忙快走几步迎了过去,等扶住人的胳膊,口中紧跟着说道:“祖母小心。”
  庾老夫人近来腿脚不便,先前又起得急,即便这会由王珺扶住了胳膊,身子也是忍不住一个轻晃。好在她身后的几个丫鬟、婆子也帮着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等站稳后,她一边是握着王珺的手,一边是老泪纵横得看着人。
  眼瞧着她身上没什么伤,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带着余悸未消的语气与人说道:“还好,还好,你没事。”
  王珺先前就猜测过祖母会担心。
  只是猜测总归是猜测,如今真得瞧见了祖母这幅焦急担忧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握着帕子替人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而后是哑着声与人说道:“祖母别担心,我没事。”
  说完,又看了看她的身子骨,忙又跟着一句:“孙女先扶着您去坐好。”
  这话说完,眼瞧着庾老夫人点了点头,王珺刚想扶着人回到罗汉床,只是还不等她动身,外间便又传来一阵急促又沉重的脚步声,紧跟着布帘被人打起,却是王慎走了进来。
  王慎今日因为休沐的缘故,穿着一身水蓝色的常服,他应该是来得太过着急,衣摆和衣袖上竟然还沾着一些墨迹,就连手指上也还残留着一些墨痕。
  他以前最爱干净,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出门在外,从来没有这么不体面的时候,可此时的他,衣裳、手上都是墨痕,就连头发也有些乱了,甚至额头上还掺着一些汗水。
  这若是让他那些同僚或者朋友瞧见,只怕都会以为自己是认错人了。
  甚至就连此时屋里的几个丫鬟、婆子看着他这幅模样都忍不住愣了下,一声声“二爷”也是回过神后才吐出来的。
  可王慎却丝毫未察自己此时的模样。
  他只是看着王珺站在屋子里,便忙落下了手中的布帘走了过去,而后他也没说话,只是抿着唇,伸手握着王珺的手臂把人仔仔细细得看了一遍,眼见她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口中却还是问道:“娇娇,你没事吧?”
  耳听着这话,又看着眼前男人这幅模样。
  王珺心下若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的父亲说到底还是关心她的,二房和正院有段距离,就算先前得了消息,赶过来也要一段时间……想来,他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想到这,她心中先前才压下的那片涟漪又浮现出来,勉强压下心底那些复杂的情绪,她才开口与人温声说道:“您放心,我没事。”
  说完,她是又补了一句:“齐王殿下出现的及时,我没受伤。”
  说到“齐王”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是有一丝变化,不过此时屋中几人都心系于她的身子,倒是也没察觉。
  庾老夫人看着父女两人这幅样子,心里也有些宽慰,她把手放到身侧容归的胳膊上,由人扶着重新坐回到罗汉床上,而后是同两人说道:“好了,都先坐下吧……”说完又同身边的容归吩咐道:“去给郡主备一碗安神茶。”
  等人应了“是”,又见父女两人都已坐下,她是打发了其余的丫鬟婆子,才又开口询问王珺:“可知道是谁要害你?”
  这话一落,王慎也朝身侧的王珺看去。
  王珺眼见两人看来,脸上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有袖下那无人瞧见的指尖稍稍蜷起了些许。顶着两人的注视,她摇了摇头,口中是道:“孙女素日待在府里也没什么仇家,实在想不到会是谁要杀我。”
  说完——
  看着两人紧皱的眉头,便又跟着一句:“不过今日来刺杀的几个黑衣人,我已让秦随交给京兆衙门了,想来以他们的本事,肯定能查出来的。”
  庾老夫人耳听着这话,便沉声说道:“自然要查,我倒要看看这天子脚下,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如此混账,竟然敢对我们王家出手!”
  王慎此时也沉着一张脸。
  没了往日的温和,他的神色微冷、薄唇紧抿着,目光也黑黝黝得像是两道化不开的深层旋涡,他接过容归递来的茶盏也没喝,只是握在手中与庾老夫人说道:“儿子这便让安泰去一趟京兆衙门,让他们尽快查出幕后主使之人。”
  一日查不出来便多一日的危险。
  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女儿陷于这未察的危险之中。
  庾老夫人闻言,也跟着点了点头,口中是沉声一句:“去,现在就去,要是京兆衙门查不出来,就让他们提着脑袋来见!”
  她本就不是一个和善的性子,可往日却也很少发遮掩大的脾气,纵然是上回冯氏偷拿公中的银子,她虽然当众惩戒了她却也没发这么大的火。
  王慎见此也没说什么,只是搁下手中的茶盏,而后是起身与人拱手一礼,应了是。
  临来要走,他看向王珺的时候才温和了些神色,柔了嗓音与他说了一句:“娇娇,你好好休息,我这就让人去查。”
  说完,他也未再多言,只是沉着一张脸往外走去。
  庾老夫人眼看着王慎离去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在触及王珺的时候才缓和了语气,同她说道:“好了,这些事你就不必操心了。”话说到这,她又跟着温声一句:“你今日受得惊吓也够多了,快回去,好好歇息。”
  “我和你父亲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的。”
  王珺耳听着这话倒也没说什么,她把手中的茶盏搁在一侧,看着庾老夫人说道:“祖母,您身子不好,这事就交给父亲去做吧。”
  这话说完,见人笑着点了点头。
  她才福身与人告辞了。
  等走到外头,连枝见她出来便忙迎了过来。
  主仆两人往外走去的这一路也没说什么,等走出了正院,王珺脚下步子没停,口中却还是问了一句:“三房可有什么动静?”
  耳听着这话,连枝便压低了嗓音同人说道:“先前五姑娘身边的玉露悄悄过来打探过消息,知道您没事的时候便匆匆忙忙得走了……”说到这,她稍稍停了一瞬,而后才又跟着一句:“想来这会,三房那位也该知道您的事了。”
  王珺闻言却没说话,只是朝三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后便又收回了目光,与连枝嘱咐道:“今日受伤的几个护卫和车夫,你过会遣人请大夫去看下,要用什么药便拿着我的对牌去取,不必在乎银钱。”
  “是。”
  连枝轻轻应了一声,想起先前萧无珩离去时的样子。
  她偷偷看了一回身侧少女的面容,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齐王可是知道我们的安排了?”
  先前在马车里的时候,她未免旁人发现也不敢多问什么,这会四下无人,想起先前郡主说得那句“错了”才忍不住问起。
  “齐王”两字入耳。
  王珺先前一直平静、没有变化过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就连搭在连枝胳膊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得收紧起来。她抿着唇,回想萧无珩离开时的模样,还有他同她说得那些话,不知过了多久,才低低应了一声。
  见人应声,连枝的脸色也有一瞬得变化。
  她倒是不担心齐王会去同别人说道什么,陪着郡主这么久,她也算是见过几回萧无珩,虽然没说过什么话,可齐王对郡主的心,她却是知道的。这世上任谁都有可能会伤害郡主,可那个男人却绝对不可能会伤害郡主。
  “连枝,你说他以后会不会都不来找我?”
  王珺说这话的时候,另一只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就连脸色也掺着些低落和担忧。
  这还是连枝头一回瞧见郡主这样脆弱的时候。
  眼看着郡主此时面上低落的神色,又想着先前那位齐王殿下策马离去时,脸上那未加掩饰的黑沉,连枝想了想,还是轻声与人宽慰道:“您别担心,齐王殿下最喜欢您了,他如今生气也只是担心您,过些日子便好了。”
  耳听着这话,王珺却没说话。
  她只是抿着唇,望着天上的太阳,好一会才轻轻吐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声。
  ……
  三房。
  王珍正在屋里焦急等待着。
  她一整日都没出门,甚至连人都不肯见,一来是想早些等到消息,二来也是怕别人窥见她的面色,察觉出什么异样。
  屋门紧闭着,其余伺候的下人也都被她打发了出去。
  而她便在屋里焦急得踱着步子。
  “吱呀——”
  门被人从外头推开,王珍知道是自己的贴身侍女玉露回来了,她忙停了脚步抬眼望去,瞧见果真是玉露打了帘子走了进来,便忙迎了过去。而后,她也不等人请安,便握住她的手,压低了嗓音说道:“怎么样,王七娘的死讯传回来没有?”
  耳听着这话。
  玉露先前还因为跑得太快而有些绯红的面容骤然就变得苍白起来。
  她紧咬着贝齿,悄悄抬了一双眼看着王珍,看着她因为激动甚至变得有些奇异的面容,心里的那些话竟然一时有些吐不出来。
  她知道姑娘策划这件事已经很久了。
  姑娘做了那么多准备,想要看到的结果只有一个。
  可是……
  想着先前瞧见的人,还有打听来的消息。
  玉露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王珍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玉露的回答,她脸上的激动和雀跃逐渐消失,反而皱起了眉,沉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姑娘……”玉露的声音很轻,她低着头咬着唇,踌躇了许久还是咬牙说道:“郡主安然无恙得回来了。”
  这话一落——
  屋中的气氛骤然就沉了下去。
  王珍惯来矜贵持重的脸上甚至有一丝掩不住的惊愕,她目光怔怔得看着玉露,似是没听明白,好一会才哑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她是不是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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