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下葬

  他失神的看着凤丫丫的小脸，喃喃出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水雾弥漫挡住他的视线。
  一股窒息的疼痛从他心口弥漫开来。
  “轰隆隆……”伴随着阵阵惊雷，空间里的雪越下越大。
  阴云密布，寒风凛冽，冻得人骨头缝都是凉的。
  “妹妹……”凤辰和凤玄哭的嗓子都哑了。
  “小主人。”几只神兽，还有所有魔兽皆垂下头去，它们眼中也蓄着泪。
  “丫丫。”就连一向只知道吃的汤圆都哭出声来。
  “丫丫。”凤惊羽几步上前，她一步从君落渊怀中抢走凤丫丫，她紧紧将凤丫丫抱在怀中，双目血红的瞪着君落渊。
  “阿羽，我……”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
  “你没有资格碰她。”不等君落渊的话说完，凤惊羽一脸狠绝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语罢，她抱着凤丫丫转身消失在众人眼前。
  “阿羽。”
  “娘亲。”
  凤惊羽带着凤丫丫来到她的房间，她抬手布下一个结界不准任何人进来。
  “丫丫……”她轻轻的把凤丫丫放在榻上，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去脸上的血迹，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
  衣裙是丫丫喜欢的颜色，如火如荼，好似开在幽冥之地的彼岸花一样。
  “娘亲，娘亲，你看我穿这件衣裙好看吗？”她跪坐在榻边，凝神看着凤丫丫的小脸，恍惚间仿佛听到她的声音。
  “丫丫。”她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她这个人亲情缘薄。
  上一世被亲生父母所弃。
  虽然遇到了师傅，但是师傅对她一向格外严厉。
  她几乎没有尝过亲情的滋味。
  自从生下丫丫之后，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整日叽叽喳喳的在她身边，娘亲长娘亲短的，她才知道什么是情亲。
  她就仿佛是一束光照进她的生命中。
  因为有她才格外的温暖。
  虽然她也很爱阿辰和阿玄，但和对丫丫是不一样的。
  “丫丫，娘亲陪着你，你不要害怕。”她伸手握住凤丫丫冰凉的小手，将她的手贴在脸上，就那样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阿羽，娘亲……”任君落渊和两个孩子在外面不停的喊她，她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君落渊手持麒麟刀准备破除她布下的结界。
  “你们让我安静一会，我只想好好的陪一陪丫丫。”凤惊羽缓缓扭头看了他们一眼。
  君落渊握着麒麟刀的手垂了下去，丫丫也是他的女儿，他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就如同他一样生不如死。
  凤惊羽在榻边陪着凤丫丫。
  君落渊和两个孩子在结界外陪着她们。
  小白，小凤，汤圆，还有小一它们默默的蹲在一旁。
  一众魔兽守在外面。
  空间里的天再也没有晴过。
  “轰隆隆……”惊雷阵阵，足足下了三天三夜的雪。
  似乎感受到凤惊羽的绝望，空间里的所有植物的叶子都垂了下去。
  凤惊羽不吃不喝不动陪着凤丫丫。
  君落渊和两个孩子在结界外亦是如此。
  偌大的空间死一样的寂静。
  无人知晓君落渊心中的愧疚，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凤惊羽还有凤丫丫。
  “呕……”忽的，他身子一僵，嘴角溢出一丝猩红。
  他若是不给丫丫喂那颗药，丫丫是不是就不会……
  凤辰和凤玄木然的抬起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都是他害了妹妹。
  其实他们心中清楚，即便没有他那颗药，妹妹也不会好。
  可他们就是恨他。
  大概是满心悲伤需要找一个借口发泄出来。
  “丫丫……”凤惊羽双眸黯淡无光，不过几日她便瘦的不成样子，她的双眼干涸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生离死别。
  最痛便是死别。
  她愿意用她拥有的一切去换，只求丫丫平安无事的站在她面前，唤她一声娘亲。
  转眼又过了三日。
  六日不吃不喝不睡，两个孩子已经坚持不住了，他们面色苍白，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摇摇欲坠的站在那里。
  不管君落渊怎么劝，他们都不肯离开这里，更别提吃饭和休息。
  小白，小凤，汤圆，还有小一它们也守在这里，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君落渊眼窝凹陷，眼下一片青黑，下巴满是胡茬，他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将目光落在凤惊羽和凤丫丫身上，他鼻子一酸，眼眶红红的，声音无比沙哑地吐出一句话来：“阿羽，已经整整六天了，你想就这样一直守着丫丫吗？”
  凤惊羽没有动弹。
  她一直在盼望着一个奇迹。
  丫丫能够死而复生。
  只是她没有等到这个奇迹。
  “若是再这样下去，丫丫都无法入六道轮回。”一直被困在结界里，她的魂魄都会消散的，魂魄一散，连再世为人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永远的从这个世上消失。
  这里道理他懂，凤惊羽同样也懂。
  他声音落下，凤惊羽扭头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你去准备东西吧！丫丫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她最喜欢吃桃子，你去为她选一处地方，再准备一具上好的冰晶棺，让我再陪她最后一天，明日下葬。”
  “好。”君落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个字来。
  他十分僵硬的转身离开。
  转身的那瞬间，他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他在结界里选了一处有山有水，风景独好，还种满桃树的地方。
  春日可赏桃花。
  夏日可吃桃子。
  秋天还可酿桃子酒。
  他亲手打造了一具冰晶棺，上满刻着盛开的桃花。
  次日，一早，凤惊羽便抬手撤去结界。
  “娘亲，妹妹……”两个孩子腾腾的跑到她的身边，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她：“我们会永远陪着你的，你别丢下我们。”
  两个孩子的话令得凤惊羽心中无比酸涩。
  她缓缓抬起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你们去洗漱一番，再吃点东西，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总要让妹妹记住你们最好的模样。”
  “娘亲，我们这就去。”凤辰和凤玄转身便去了。
  君落渊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还有你也是。”凤惊羽扭头看了他一眼。
  仔细想想他有什么错呢？
  他也是好心，想要救丫丫。
  大概是造化弄人吧！
  “好。”君落渊点头说道，他站在那里没有动：“你呢？”
  凤惊羽缓缓站了起来：“我也是。”
  君落渊在门口等着她。
  她起身朝外面走去。
  走了没有几步，她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幸好君落渊及时扶住了她。
  她淡淡的拂去他的手。
  “主人……”小白，小凤，还有小一它们眼巴巴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浓浓的忧伤与担忧。
  “丫丫，吃。”汤圆越过她跑到凤丫丫榻边，小心翼翼递给她一根最大的人参，在他眼里这便是最好的东西了。
  凤惊羽神色一暗，连汤圆都如此舍不得丫丫。
  “汤圆你自己吃吧！”她看着汤圆说道。
  “好吃，给丫丫吃。”汤圆固执的看着凤丫丫说道。
  凤惊羽不忍再看。
  她跟着君落渊提步下了楼。
  趁着他们洗漱的时候，她亲手给他们准备了几道菜，煮了一锅粥。
  “你们都过来吃饭吧！”凤辰，凤玄，还有君落渊怔怔的看着她，她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凤辰和凤玄不安的对视了一眼。
  他们抬头看向君落渊。
  娘亲怎么看着这么不对劲？
  “吃饭吧！”君落渊一手牵着凤辰，一手牵着凤玄来到桌边坐了下去。
  凤惊羽给他们每个人盛了一碗粥。
  “幽夜的魂魄暂时放在你那里吧！”凤惊羽抬手把幽夜的魂魄递给君落渊。
  君落渊很清楚她想要做什么。
  “好。”他伸手接过幽夜的魂魄放入纳戒中，五脏肺腑缩成一团，又酸又涩，心口阵阵发紧。
  这一顿饭所有人都吃的味同嚼蜡。
  空间的天依旧阴沉沉的，虽然不在打雷，但还飘着雪，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凤惊羽亲自把凤丫丫小小的身子放入冰晶棺中。
  “妹妹……”凤辰和凤玄双手死死的对抓着冰晶棺，不让君落渊合上棺盖。
  “阿辰，阿玄听话。”凤惊羽伸手把两个孩子拥入怀里，她双手颤抖紧紧的抱着他们两个人，眼睛又酸又涩，再也无泪可流。
  她的心早随丫丫一起去了。
  “丫丫，不要……”汤圆也紧紧抓着冰晶棺哭个不停。
  “小主人……”小白，小凤，还有小一它们也落下泪来。
  “汤圆。”君落渊上前将汤圆抱到一旁，他紧抿着唇瓣，眼中水汽弥漫，忍着剜心的剧痛，缓缓合上棺盖。
  他与凤惊羽一前一后的抬着冰晶棺，来到他选好的地方。
  放下冰棺之后，凤惊羽四下扫了一眼，她勾唇淡淡一笑：“这里倒是个好地方，丫丫一定会喜欢的。”
  她也很喜欢。
  “丫丫喜欢阳光明媚的大晴天。”她的脸白色几乎透明，她苍凉一笑，衣袖一挥，阴沉沉的天空立刻放晴，不仅如此已经挂了果的桃树，再度开出灼灼桃花。
  一阵风吹过，落英缤纷，宛若仙境。
  君落渊已经准备好一切，坑都已经挖好，只要把冰晶棺放进去，填上土即可，他甚至把墓碑都准备好了。
  凤惊羽轻轻的抚摸着冰晶棺，她最后看了凤丫丫一眼，扭头看着君落渊说道：“让丫丫入土为安吧！”
  “不，不要，妹妹，不要把妹妹埋进土里……”她话音一落，凤辰和凤玄疯了一样，两个人死死的抱着冰晶棺怎么都不肯松手。
  “阿辰阿玄听话。”君落渊心中无比酸涩，他强忍着痛上前拉开两个孩子。
  “妹妹……”两个孩子的哭声响彻云端。
  凤惊羽上前抱住他们。
  君落渊双手拖起冰晶棺就要放进土里。
  “慢着。”就在那个时候凤惊羽抱着两个孩子突然开口说道。
  君落渊以为她不舍，他扭头看着凤惊羽，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阿羽，总要让丫丫入土为安才是。”
  “我知道。”他以为凤惊羽要阻拦，怎料凤惊羽并未阻拦，她几步走到冰晶棺旁，附身捡起地上的蛋蛋，她心头闪过一丝疑惑，蛋蛋怎么会在这里？
  她伸手把蛋蛋递给君落渊：“打开棺盖把蛋蛋放进去，丫丫很喜欢蛋蛋，让蛋蛋陪着她，她一定很开心。”
  “好。”君落渊伸手接过蛋蛋，打开棺盖将蛋蛋放在凤丫丫身旁，重新合上棺盖。
  凤惊羽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可亲看看着君落用土掩埋住冰晶棺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舍，她紧咬着唇瓣，浑身忍不住的颤抖着，直到嘴里满是鲜血的味道。
  “妹妹……”凤辰和凤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阿辰，阿玄，你们要永远记住妹妹的模样，只要你们记得她的模样，她就永远活在你们心里。”凤惊羽上前拉起两个孩子，紧紧抱着他们。
  “嗯。”两个孩子重重的点头说道：“我们会永远记得妹妹的。”
  亲手掩埋自己女儿的痛刻骨铭心，君落渊这一生都不忘记。
  他轻轻的抚摸着凤丫丫的墓碑，将脸贴了上去：“丫丫，爹爹也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爹爹永远爱你。”
  “丫丫……”汤圆抱着好几个大萝卜，他放到凤丫丫的墓碑前，红着眼眶说道：“你吃。”
  没有经过凤惊羽的同意，君落渊只在墓碑上刻上她和两个孩子的名字。
  “把你的名字也刻上吧！”凤惊羽抱着两个孩子看了君落渊一眼，丫丫生前没有爹爹，总不能死后也没有爹爹。
  “好。”君落渊深深的看了凤惊羽一眼，他纳戒取出一把匕首，一笔一划的刻上自己的名字。
  漫山遍野的桃花开的那样热闹。
  凤惊羽看了凤丫丫的墓碑一眼，看着君落渊和两个孩子说道：“我们回去吧！”
  她想好好的陪他们一天。
  “娘亲，我们想在这里陪妹妹。”凤辰和凤玄泪眼模糊的看着她说道。
  君落渊看着她微微一怔，他上前握住凤辰还有凤玄的手说道：“你们要听娘亲的话。”
  两个孩子微微颔首。
  “阿辰，阿玄，他是你们的爹爹，喊一声爹爹。”凤惊羽俯身擦去两个孩子脸上的泪。
  “爹爹！”两个孩子仰起头看着君落渊喊道。
  “嗯。”君落渊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别过头去用衣袖拂去眼角的晶莹，他曾幻想过无数次，他们喊他爹爹时候的情景。
  从未想过竟会是这般。
  若是可以选择，他情愿一辈子做他们的君叔叔，只要丫丫好好的。
  小白，小凤，汤圆，还有小一它们想留在这里陪凤丫丫。
  凤惊羽由着它们去了。
  所有魔兽也围在凤丫丫坟墓旁不肯离开。
  君落渊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凤惊羽伸手握着凤玄的手，四个人一起转身离开。
  阳光正好。
  这幅画面明明十分和谐，却又那般悲凉。
  “轰隆……”几个人才走了没有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