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你是说疤痕?可是右边?”贤太妃忽地有些急促,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燕燕话还未说出口,马车就忽地停住了。
  “小姑娘,出来帮忙。”到底是个混迹江湖的老人了,能看不出燕燕那个小姑娘是个能帮忙还能不添乱的吗?
  燕燕应声便出了车,这一番,车外已经绕上了比之前三倍多的人,这雪地里到底是不太平的,“大叔,连累你了。”燕燕看着依旧平淡的掌柜的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这一遭跟他们走,又怎么会惹上这糊涂官司。
  “说的什么话,还好没把家里别的车夫派给你们,不然人家家里子的老娘妻子打上门来,你们是走了,我可招架不住。”茶馆掌柜的还是不平不淡的调侃着,虽然眼里还是笑意满满,但总归是严肃起来了。
  说是迟那是快,为首的就冲着燕燕冲上来了,正是那天被燕燕打晕了扔在雪地里回去给主子报信儿的活口,今日还敢来,看来宫里那位还是真的不死心啊,燕燕一个闪身躲过了那一刀,抽出了腰间别着的软剑,飞身,一脚蹬在匪徒身上,借着力旋身跃到为首的匪徒身边,一剑了结了他,“废物。”燕燕轻骂了一句转身进了人群。
  这一头,茶馆掌柜的也不遑多让,摆好架势,便挥掌进了人群,这群乌合之众,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到底是人多,要真的想要收拾完,大抵还是要花费些功夫的,茶馆掌柜的一招一式都是那么自然,虽然辟晕了人可到底还是没有要了这群匪徒的性命,只有为首那个不识好歹的和那些妄图接近马车的,躺在了雪地里,白茫茫的一片,到底是红得突兀了些。
  “掌柜的好功夫,敢问师从何门何派?”二人回到了车驾上,燕燕看着哀嚎一地的匪徒们,有些不解。
  “多谢姑娘夸奖,师从家父,姑娘可是在想我为何没有要了这群匪徒的性命吗?为首的已经死了,剩下的都是些散兵游勇,何况都是些半大的孩子,没必要置他们于死地,他们家中也许有老母亲,有娇妻。”茶馆掌柜到底是活了这么多年,小丫头这点心思,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你父亲可还安好?”贤太妃掀开厚重的帘子,从车驾里探出身子,茶馆掌柜的见着贤太妃后,突然变得有些迷茫。
  第二百零四章 老友
  “娘娘,家父身体康健,劳您挂心了,您走这一遭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来询问?”茶铺掌柜突然有些动容,这么些年过去,自家父亲仍然挂心于贤太妃,这事他是知道的,今日贤太妃又身犯险境,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事儿等着过呢,本应该带着贤太妃前去家中见父亲,可是,到底这些年,自家迁出京城后就不愿再问世事,在栈道边上开家茶铺,看看过路来去的人,也挺好,不能再往朝事中舍身了,十几年前该做的,已经做过了,对皇家,朝廷,天下能做的,他家也都已经尽忠尽责了最后落这么个下场,实在是寒心。
  “这么多年没有你们父子的消息,可否带着我去见见你的父亲。”贤太妃知道茶店掌柜的话里是个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就现在说,说完了好送她们几尊大佛离开,这么些年,果然像老将军说的那样,不想再沾染上皇家事了,毕竟那场戏,演进去了忠臣,奸臣,忠臣遭到贬斥,远盾江湖,这是举家流放啊,太过惨烈。
  “既然娘娘提了,便走这一遭吧。”茶馆掌柜的知道贤太妃的脾性,既然拗不过,还是去一趟家中的好。
  话音落下,马车往别的小道跑去,越跑越偏离主道,最终停在了林子深处。
  “父亲,娘娘来了。”茶馆掌柜的走向湖边,这些年,父亲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在这片湖岸边上钓鱼吹风,与茶馆掌柜的所不同的是,湖岸边那个老者儒雅斯文极了,与掌柜的并不相像。
  河边的老者愣了一下,“她怎么会来这儿?”可是当老者转过头打算瞪家里那个混小子一眼时,却见到了贤太妃,老者愣住了,却赶忙起身,行礼参见,贤太妃快步走上前扶起了老者,“兄长何须与我多礼,这些年小妹不得家中消息,担心得紧,近日出宫,今日又在路上遭了贼人,还好侄儿相护才得而见到兄长,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娘娘,早已不是慕家人,跟了天家姓氏,举家流放时也幸而娘娘未受牵连,今日得见,娘娘安好,罪臣也就放心了。”老者湿了眼眶,心中虽有埋怨,但毕竟血缘亲情是斩不断的,天家虽是无情,可毕竟这么些年,再怎么厌恨当时不做解释的妹妹,再见到也是恨不起来了。
  “兄长,我没有脸面再见族人,当年之事,我确实没有能力保全族人,才害得侄儿身犯沙场,我慕家有家训,少者习文终生不悦武,是我对不起这个家。当年若不是我,慕家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贤太妃站在原地,身形有些不稳,林皎月,急忙跳下车来,扶住了即将要倒下的贤太妃。
  林皎月扶稳了贤太妃,却惹得老者注目,“姨母,小心一些。”林皎月不知道二人的关系,也不知道两人在谈些什么,竟然让贤太妃如此动容。
  “这小姑娘可是……?”老者眼睛里有些不一样的东西生了出来,是一份长久不衰的爱意。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保住了就好,保住了就好,当年没有白折腾那么一番。”还未等贤太妃开口,老者就明白了林皎月的身份,更是明白了自家妹妹走这一遭,甚至路中陷入险境究竟是为何,一个前朝遗孤,一个后妃,一个喊姨母,一个这么护着,到底是皇家血脉,不管如何,保住了就好。
  林皎月有些迷茫,并不知道老者话里是什么意思,只能茫然的看着贤太妃与老者打着哑谜。
  “兄长,今日一见,我有一不情之请。”贤太妃知道自己兄长对皇后娘娘余情未了,也是林皎月运气好,慕家同林皎月的母家之前有过婚约,定的是林皎月的母亲与自己兄长的婚事,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可奈何,皇帝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婚约到底是被迫给断了。
  “你也别说了,京城,慕家任何人都不会再涉足京城,朝中事,不论如何都不会再涉及。”老者干脆果断的拒绝,让贤太妃无从开口。
  “兄长,我知道你这是寒了心,可是,这孩子需要咱们家去证明身份啊,不然,当真会被那些污浊的腌赞事给祸害了。”林皎月站在一旁有些惊讶,她不知道十多年前到底生了什么事,可是,照着贤太妃的说法,定然是有关于她,想要洗脱罪名,必然是要寻找证人的可如今在这天下竟然如此巧妙逢见了这人,虽是想要将此事托付,可是见着如此光景,这事情也的确是难为人家了。
  “孩子,这事情并不是针对于你,你母亲是我的挚友,我和她从小就一起长大,只是我慕家迁出京城之后就已经无力于此,今日能见到你已经是我之幸了,我家这孩子,虽然鲁莽,可也懂些道理,要不就留下来给我做个儿媳妇儿吧,这地方就只有我慕家,虽不比京城舒适,但倒也安全。”慕家藏身之处也倒是安全,可老者私心里也是想将林皎月留下。
  “兄长,这孩子已经托付人家了,我们此行,是去找那个孩子的,他身上有能证明我慕家清白和这孩子身份的东西,你也就别想着留下她了。”贤太妃见林皎月有些尴尬,一时间只能站出来把这话说清楚。
  “既然不好留你下来,那句歇过今日再走吧,正好今日我钓上了几尾鱼,咱们今个儿吃一顿全鱼宴,再温上一壶梅子酒,看看雪景,明日再让那小子送你们出去。”老者笑言盈盈的样子倒是看得出掌柜的和他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整夜的雪后,京城里的街道上,仍是喧闹的,罗敷坊门口却围上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乔商麟带着张叔再雅阁里看着帐,楼下的喧嚷愣是生生将二人闹了出来。
  “你家掌柜的呢?我家有个丫头跑了,误进了你家,我知道你家掌柜的爱管闲事,快让他把人给我交出来。”喧嚷的不是别人,正是上雅苑里的妈妈
  第二百零五章 春釉
  “少爷,这是近些日子的账目,掌柜的已经拿过来了,您先看一下,掌柜的就候在门外,有什么问题,您叫他一声就好。”张叔陪着乔商麟用过了早饭,悠悠闲闲逛到了罗敷坊,少夫人虽然不在,那家里的生意乔商麟必然是要多照看一下的。
  乔商麟看了看桌子上的账本,不用想,这一季明面上必然是闲散账目乱七八糟的,这账目不是做给自家人看的,而是那群往鸡蛋里扔石头的杂碎看的,乔商麟并不是没见过整理好的账目,那本整理好的账目,每月掌柜的都会亲自带上当季最新设计打造的首饰到府上去,以此为由将那本账目交到府上,这掩人耳目的事情做久了,自然会引人怀疑,何况林皎月这些日子还不在府上,掌柜的更是没有理由往府上定时颠簸,故而乔商麟趁着今日光景不错便出来查阅账目,顺便看看这乌七八糟的乱账目记得如何,到底会不会被外人瞧出个究竟。
  这头乔商麟静静的坐在房里翻着账目,心里想着,这乱帐是真的够乱的,能把他看得头晕眼花,那这旁的人也定然是看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罗掌柜,一会儿看着时间给少爷上杯茶。”张叔从屋子里退了出来,轻巧的带上了门,看着候在门口的罗掌柜交代了话,打算离开了罗敷坊,这刚从小阁楼里出来,转个身便碰见了上雅楼的妈妈在楼下闹事,在这楼门口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的。
  “你们掌柜的呢?让你们掌柜的出来,我到要找他理论理论了,怎么做个首饰的,送个首饰就从我们那儿偷了个姑娘回去,你们家事黑店吧,把我们家姑娘交出来。”上雅楼的妈妈倒是真的会撒泼,在这闹市街头就骂起来了,眼见着出来的张叔朝外要走这,这上雅楼的妈妈眼睛尖着呢,一把上前便抓住了张叔,张叔也是一愣,随机便被上雅楼的妈妈给拉扯住了。
  “你家少爷呢?你在这儿你家少爷肯定在里面,那个掌柜的肯定没那么大胆子,一定是你家少爷指使的。”上雅楼的妈妈当着众人撕扯着张叔的衣服,撒泼的模样让人拿着真是没有办法。
  “你不要乱说,我家可是有主母的,我家少爷可是你这等人可以闲说的。”张叔虽被上雅楼的妈妈撕扯着,但好歹在府里当差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家事都打理过,怎么会被这个上雅楼的妈妈给说晕了
  “我可没有乱说,你家当家主母现下不在京里,平素管你家少爷又管得紧,你家里这生意又乌七八糟的,一路下坡,定是你家那个少爷看上我家春釉了,不愿意为她赎身,才设计这掌柜的去偷人,一定是这样。”这上雅楼的妈妈嗓门儿又大,惹得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的。
  乔商麟在后楼的暖阁上,自然不知道这前街发生了些什么事,翻完了那本子烂账,就开始拨弄着花花草草,等张叔带着林皎月的信儿回来,也不知道出去这么久,自家夫人的事情有没有办妥当。
  “少爷,请用茶。”掌柜的推开了门,把茶端端的摆在了桌子上,刚准备退出房门,就见着一个衣着凌乱,裹着水貂毛外衫的小姑娘闯了进来,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春釉。
  春釉闯了进来,话还没说便跪在了地上,“乔老板,救我,求您救救我,那上雅苑妈妈逼良为娼,当初逼迫了家中姐姐,如今她又要来迫害于我,家中没有势力,求您救救我。”春釉哭得梨花带雨,较弱的模样让掌柜的不忍心中生出怜意。
  “掌柜的,您快出去吧,咱家门口闹起来了。”在前院儿伺候的小厮见门口围的人越来越多,便急急地跑到这后院儿暖阁报信了。
  “啊,必然是那上雅苑的妈妈追过来了,老板,求您救救我,这妈妈手段狠毒的很,之前有小姐妹不愿从了她的意,便是一顿毒打,生生被打成了残废,扔出院子,由她自生自灭去了。”春釉听着小厮来报的话,知道这定是妈妈来闹事了,自己若是这会儿演不好这场戏,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了,这乔商麟又是聪明人,必然是要让他先把自己给带回去才能有下文,若是今天这一场闹不好,这乔府恐怕是更难进去了。
  “罗掌柜,你去把这姑娘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在这儿候着,量那个上雅苑的妈妈也不敢在这里撒泼。”乔商麟瞧了一眼跪在桌子边上的春釉便知道,这是宫里那位送的礼物,虽然现在就可以把这个姑娘扔出去,不管不顾,可是,如果不配合演这场戏,又怎么能知道宫里那位的目标是他乔商麟还是他乔商麟在外的小媳妇儿呢?
  “姑娘,你且跟我来,少爷这屋里不留女眷,这事还是由我来处理。”罗掌柜将跪在地上哭得正厉害的春釉搀扶了起来,带着人打发了小厮,去请那个撒泼的妈妈进屋来好好说话,虽然罗敷坊这账目上五迷三道的,可是这名声还是不能为这些事所累,林皎月当时在选聘他来做这儿的掌柜的的时候便交代过,收成如何都是后话,只有把名声做好,招牌经营好才能在京里活得长久。
  “小蹄子,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呢?怎么?攀附上权贵了就想跑?你虽然没有卖身契,但你别忘了,你姐姐还在我哪儿?今日,你要么让这掌柜的拿出你赎身的那笔钱,要么就老老实实跟我回去,是个娼妓就别再这儿装清纯,要装也到舍得给你淘这笔钱的男人身上去装。”这本就是下九流的行当,上雅苑那妈妈的嘴巴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乔商麟在暖阁上听着那妈妈的泼皮话,有些厌烦,踏出房门,让小厮寻了张叔上来,“给她银两打发走,别浊了我这罗敷坊的地毯。”
  张叔把乔商麟的原话带了下去,罗掌柜虽有些为难,但毕竟还是乔商麟做的这个主,只能从了。
  第二百零六章 无题
  “少爷既然吩咐了,你拿上这银子走吧,你家姑娘值多少,你心里也有数,但就是,你最好把你嘴里的话说清楚什么叫你家姑娘是我罗敷坊偷出来的,说话有个凭证,我家主母虽不在京里,但也不是你可以张口就提的,还有,这姑娘到底既然在你那里没有签下卖身契,这钱本就不该你拿,若是我家再听着些不着四六的话,摄政王也定然不会放过上雅楼,到时候遭殃的可就不止是你了。”张叔瞪着坐在一旁作态的妈妈,让罗掌柜掏了银子,便吩咐屋内的小厮打发人出去,这事情虽然是解决完了,但这消息必然也已经散出去了。
  “还是你家爷晓得事情,这小蹄子还是个雏儿,本来是要在养几个月,去做拍举得,既然你家爷发了话儿,我也卖您个面子,缺的银两就不要了,就当是我上雅苑送你们乔家的礼了,也还请您消消气,这大水冲了龙王庙,谁不知道这摄政王爷最喜欢去我们那儿听个曲儿,看个戏的。”上雅苑的妈妈颠了颠手中的银两,乐呵呵的应着张叔的话,心下想着,若是今儿个这春釉姑娘不能进了你家的门,怕是摄政王爷才要多来找我上雅苑的麻烦,还想着拿摄政王来吓唬我,真是可笑。
  上雅苑的妈妈从这罗敷坊里端端正正的扭着腰肢走了出来,还要陪个笑脸,门口围上的那一圈圈的人,倒是好奇这妈妈怎么就自己出来了,“妈妈,你怎么就自己出来了?是这罗敷坊欺负人吗?”这人群里倒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在跟着起哄。
  “你瞎说个什么,我这进去走了这一转,没有我家姑娘的影子,那小蹄子,也必定是不在这儿的,我看倒是像你把她藏起来了,你这是想要带我去你那家里搜一转吗?”这上雅苑的妈妈别的不行,就这嘴皮子功夫厉害些。
  “你可别乱说,看你这么胡乱攀咬,我要是罗敷坊的老板定是要让小厮寻了恶犬来,拿着大棒子把你给打出去的,才不会让你这泼皮笑嘻嘻的从这正大门儿踏出来,娼妓院的老鸨净在这儿影响人做正经生意的,也不觉着丢脸。”上雅苑的妈妈也不多做纠缠,掀开人群,便扭着身子走了。
  摄政王乔城北倒是闲散,下了朝在自家院子里欣赏起了前段日子下面孝敬上来的寿山石,心里却想着,“乔家那个老东西是个成不了事的,但是也算是个剔透玲珑七巧心的人,一点就透,他那边办不好的事,最后还是要他乔城北亲自来办,上次他将乔商麟给送上战场,九死一生回来之后乔缨就已经是对他不再那么客气,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不利于他们那个好侄子的事情来,所以,只能让林殷殷那一头做些伏笔了。”
  “王爷,春釉安排进去了。”这头这妈妈刚从罗敷坊出来,那头上站在房檐儿上瞧了个仔细的刺客便回了府把情况报给了摄政王。
  乔城北点了点头,“继续去盯着,别走漏了风声,家里那只小狐狸,也不是个好糊弄的。”
  春釉在上雅苑的妈妈走了之后,无力的倚在桌角边上,乔商麟从楼上慢慢走了下来,准备细细盘问春釉,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人,不得不防,即使这姑娘腰间别的是姑母乔缨的贴身信物。
  林皎月站在林子里,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林子里住着的是大学士这一信息,就被带进了慕家的主屋,这屋子虽然布置装潢不比富贵人家,但却也不失典雅,大简即是大雅。
  “太妃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一路都在迷愣中的长公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想要逗弄着贤太妃多说两句话,开心些。
  “长公主殿下,这一路惊险,您跟着我们属实不是什么好事,等今日过了,便让我这侄子把你送回京里,有他护卫,我也放心。”贤太妃深知这往后的惊险,短短两日,已经是第二次遇险,此刻人数越来越多,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太妃娘娘,我既然出来了,就绝不会轻易回去,那宫里蛇蝎心肠的女人太多了,我就这么回去了,她们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的。”长公主心中明白,贤太妃也是担心她同他们一起在这外面漂泊,客死他乡,回到宫中,尚且有父皇能护佑自己。
  林皎月坐在一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其实站在林皎月的角度上,的确是少一个人少一分风险。
  “姑母,去吃饭吧。”茶馆掌柜的自然就是这慕家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满腹诗书全都用去讨好姑娘去了,但自打从战场回来就变了一个人,开始变得深沉,十余年不曾再与这家有些联系,今日恍惚一见,竟然有些伤感。
  到底是有底蕴的家庭,桌上的菜虽简单,却不失待客的礼数,红烧鲤鱼,清炒冬笋,京酱肉丝,糖醋里脊,素三鲜汤,上桌后菜色在眼里倒是舒服极了。
  “先用些饭,这方圆都是慕家之前不为人知的地产,就是为了防止慕家后辈遭圣怒贬斥后无所定所,没想到真的有用上的这一天,一会儿饭后,咱们去湖上瞧新枝长出的新绿。”慕老是个和善的,也不去问别的,毕竟人上了岁数,也就不想去计较过去的往事了。
  一顿饭的时间,慕老细细说了这些年家里的境况,虽不缺些什么,但也并不如那些在朝时的风光,不过这样也好,远盾江湖自在乐得。
  “兄长,那个孩子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那个信物?到底要去哪里才能寻到那个孩子?”贤太妃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那个孩子身上的信物,但问问,总是能避免写差错的,自家兄长是聪明绝顶之人,自然知晓自己的意图。
  第二百零七章 竟是崔蓝
  “那个姑娘啊,一把钥匙罢了,寻到了也没什么用的,你若是要证明皎月这孩子的身份把家里的那封密旨和当初苏素留给这孩子的物什带回去便能证明,不需要旁的人在说些什么,也没有谁能再去伤了这个孩子。”慕老到底是在朝堂混了这么多年,能保住慕家一家老小,虽然沦落,可到底还是能看穿自家这个妹妹的小心思的。
  林皎月有些发愣,“您是说,我小娘,给我留下的那个锦带吗?”她还记得当时小娘临走前交代的话,那个锦带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丢弃的。
  “那锦带里缝的有你亲娘曾经配剑流穗上的坠子,百年难得一见的冰种,那还是那混帐皇帝当年为了求取你娘亲,亲自寻来的。”慕老回忆起往事倒是有些伤感,林皎月的亲娘是个顶漂亮的美人,又自小识文断字,虽是出自武门,家教却是极好的,是当时名盛一时的佳人名媛,与他们这些男孩子一同上文课也是丝毫不输的,奈何佳人总是留不住,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只得在彻底失势之前,将自己这小女儿托人带出宫去,远离那阴险的深墙。
  “兄长,你细细说说那个姑娘吧,那个姑娘身上系着那么大的秘密,虽然朝局已然大变,但是仍有在寻觅往事的人,妄图把旧事彻底翻查出来,作为契机,谋朝篡位。”贤太妃虽是前朝的后妃,可这些年,慕容西慈那皇帝却也厚待于她,当下既然已经循着了些旁的人妄图的苗头,自然也是想走这一遭了结后患的。
  “天下苍生,不应为我们几家的合谋做为砝码,罢了,罢了,我慕家到底还是要进这趟浑水再滚上一转,你且听我细说。”慕老端起了手边的茶水,眼神有些飘忽,好像望见了十几年前的光影。
  那么多年来,该摊开的,始终要摊开,正如老将军那一言,这三家,为朝廷舍命,朝廷却为了一时的利益舍弃了这三家,将那个秘密彻底掩埋,甚至于更是想要断绝这三家的生息,来彻底将皇家发现的秘密抹去,当然,更改朝代之后,那些秘密自然也就随着三家人的散落与江湖远遁消沉了踪迹,可是直到贤太妃带着林皎月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慕老也方知道,原来这世上还存在着有心人,想要洗清冤屈的便利用着贪财的,想要那个皇位的便利用着冤屈之人,到底还是浮沉之间,万变不离其宗,终究是为了利而聚首。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那家人应该是上了山,当家的有些本事,那家人并不知道那个孩子到底被寄托了什么,算着光景,那姑娘应该和皎月差不多年岁,那家人刚上山那些年还有些联系,后来先家不仁,沦落到此地之后,就再无联系,若要寻那姑娘倒也容易,不过要到那南巷小镇去先将一封密信拿上,那姑娘看了才会了解你们的来意,而不至于把你们给捆了,交到官府去,那钥匙的秘密除了我们这三家之外,只有她知道完整的故事了。”慕老阖上双眼,本想着趁着新枝染上新绿还覆着雪的时候去泛泛舟,望一望风景,让皎月那个小姑娘陪一陪他这个半只脚踏进黄土里的老头子,这说完话,眼下竟是毫无意境,陷入那几年的举步维艰的困局回忆中去了。
  “兄长,那姑娘叫个什么名字,或者,可有些什么标识可认得?”贤太妃还是不肯松口,想着要问出个结果来,可是慕老却无论如何都不愿开口。
  “小子,领你姑母去南巷那家铺子拿上书信,再回来。”慕老起了身,像屋外走去,年迈的背影,藏住了往事心酸,藏住了他为撑住这个家,为了那个倾城女子付出的年华。
  贤太妃望着离去的兄长,心中埋着酸涩,今日若是一别,定是不知道哪一日才能再见了,“姑母,走吧,父亲既然不做多留了,今日上路还是要安全一些,待到明日,父亲一人,必然无力去抗衡找上门来的匪徒。”林皎月心中也明白,今日那群匪徒定然还是会找上门来的,若是留慕老一个人,定然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那群匪徒可不是什么君子。
  “姨娘,咱们就走吧,这日头也还正好,今日启程,也许就能寻到那个姑娘的消息。”林皎月搀上了贤太妃,向外走去
  “太妃娘娘,我留在这里吧,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好歹也习了许多年的武,虽不精进,到底是学过,唬人还是足够的。”长公主也自知,这往后再走去便是要拖人后腿了,还是远远的待在这安全的地方更合适一些。
  燕燕依旧坐在茶馆掌柜的身边赶着马车,一路出了林子,向南巷跑去,到南巷时已经是太阳西斜,这一路林皎月和贤太妃都陷入了沉寂,燕燕坐在车外,偶尔和茶馆掌柜搭上两句话,毕竟都是江湖儿女,即使自己打小养在富贵人家,出生便是死士,也是向往着慕家小子这样的生活的。
  “姑母,这便是那封密信。”慕家小子赶着车架到了小镇的一家药铺,取出了慕老封存已久的密信与密旨,一道交付给了贤太妃,又带着贤太妃,林皎月一行住进了药铺后堂厢房,这铺子毕竟是自家的,总比住在旁的小店里要安全些。
  “乖孩子,你快回去吧,你父亲一个人在家中,哪怕长公主拳脚能唬人,若真遇上些亡命之辈,也是应付不来的,我们这儿还有燕燕,你不必担心,到底是我对不起慕家,替我向你父亲赔罪。”贤太妃拍了拍慕家小子的肩膀,擦拭去了眼角的泪,转身进了房间。
  林皎月坐在一旁看着信上名字,双手一松,信纸飘落在地上,又弯下腰将信纸捡起,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竟是自己那么熟悉的人,钥匙,上山,女婴,她早该猜到,揣着秘密的女婴就是崔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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