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节

  “安安,你先去外面陪客人,我和妈妈说说话。”想了想,这件事还是不方便让安安听到,所以把弟弟支开了。
  “哦。”安安困惑地望了姐姐一眼,应道。
  他虽然也很担心妈妈,不过她相信姐姐,能把事情解决好,所以乖乖地出去了。
  “妈,你别难过。”叶纤红搂着妈妈的胳膊,把半个身子倚在她身上,轻轻地劝道。“我们一家人现在过得这么好,你别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影响我们的生活。”
  叶知书慢慢转过脸,神情凄苦地望着女儿的脸,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刚才突然从父亲嘴里听到那个名字,心情激荡之下,才反应过度。现在慢慢冷静下来,突然有种不知道如何面对父亲,面对女儿,面对老公的无助。
  正是那个男人,让她原先平静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跟他发生关系,导致未婚先孕,她被父亲赶出家门,不得不跟家人失去联系近二十年。
  而女儿因为没有亲身父亲,从小到大,被人骂了十多年的拖油瓶。
  当初她是那么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但是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她对他的感情,早已说不清是爱还是恨了。
  女儿说得没错,现在一家人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村子里谁不羡慕呢?何必为了一个已失去联络十九年的人,把家里搞得一团糟呢?
  “小红,你有没有怪妈?”叶知书望着女儿,一脸羞愧地问。
  有的事大家都不提,可以一直装作不知道,但是刚才自己这样的反应,反而让大家都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这件事受伤害最大的,当然是女儿,叶知书不知道如何向女儿表达歉意。
  “怪你做什么?”叶纤红对妈妈笑了笑,调皮地说道:“怪你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是怪你把我生得这么漂亮?找到胡向阳这样的男朋友?”
  妈妈这样问自己,肯定是觉得自己受伤最重,所以内疚。
  但是她却忘了,她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自己尽管从小没有亲生父亲,但是郑建国这个后父,对自己并不差,至少担负起了养育的责任。
  这个世界的单亲家庭多的是,也没见哪个母亲必须给儿女道歉的。
  反而是妈妈,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最后不但不能嫁给他,还被父亲赶出家门,天天活在泪水里。
  现在反而担心自己,叶纤红真心替妈妈难过,她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
  “死丫头,净会胡说八道。”女儿的俏皮话,让叶知书心里的阴霾散去不少,嘴里气呼呼地骂了一句。
  “我是说真的。”叶纤红见妈妈会骂人了,知道她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大半,放下心来,笑道:“如果我长得像堂姐,那我宁愿去死。”
  “瞎说什么。”叶知书气呼呼地在女儿的头上敲了一下。“小小年纪就开口闭口死,你外公这么大年纪,都没敢说呢?”
  “我错了还不行吗?”叶纤红整个人挂到妈妈身上,头低下来,在她肩上蹭来蹭去。
  “行,行。”叶知书嫌弃地推开她。“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孩子一个样。”
  嘴里这样说,心里却被女儿的动作暖到了,脸上也有了笑意。
  “妈,外公什么时候生日?这些年都没跟他一起过,今年我们好好给他庆祝一下,你说怎么样?”想着妈妈和外公这么多年公隔两地,叶纤红这样建议道。
  她这样说,也是想分散妈妈的注意力。
  “你外公生日在阴历十一月。”提到这个,叶知书心里又有些难过。“他今年都七十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替他庆下一个整寿——”
  自己离开时,父亲才五十出头,看起来精神十足,再次见面,他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这时候人的寿命普遍短,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八十岁。
  想到这里,心里的酸涩涌上来,叶知书眼睛模糊了。
  “你放心。”叶纤红安慰道。“外公身体这么好,肯定没问题。”
  这不是她嘴上说说,自己有空间在,只要外公不出意外,让他活得八九十岁,她还是有把握的。
  “嗯。”叶知书点点头,心里虽然不怎么相信女儿的话,但是哪个做儿女的,不希望父亲长命百命?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体已话,看时间已近十点了。
  “妈,我们出去吧!”叶纤红站起扶妈妈。“我们一直在里边,外公会担心的。”
  “好。”叶知书应了声,随手拢了拢额头垂下来的碎发,别在耳后。
  “妈,你的头发下次别剪这么短,留起来吧!”叶纤红见妈妈依然是齐耳的头发,看起来特别显老。“到过年时,把头发烫一烫,这样才年轻漂亮。”
  “都这个年纪了,还搞这么漂亮干嘛!”叶知书白了女儿一眼。
  “才四十来岁,哪里年纪大了?”叶纤红不认同地嘛道。“等你过了六十岁,再来叫年纪大吧。”
  “就会胡说八道。”叶知书边说边拉开门走出去。
  第十二章酒席开始
  “知书她爸,那个人——”外婆刚才坐在外公旁边,陪他说话,刚才奇怪的情形,让她马上猜到了事情的缘由。
  不过这件事,还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免得尴尬,所以刚说了几个字,她马上又缩了回去。
  “唉——这件事不提也罢。”外公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刚才因为女儿的反应,把他气得不轻,所以才会这么恼火。
  以前从侄女那里,知道女儿干的傻事,只是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是钟修贤。
  想到这个男人害了女儿后,居然失了踪,一点都没有男人的责任感。
  他这次回来,摇身一变,成了香港商人。他这才知道,那年失踪,是因为他去了香港。
  想到女儿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他却在香港灯红酒绿地快活,外公就特别生气。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今天是外孙女办进屋酒的好日子,自己就算有再多的不痛快,也不能表现出来,免得影响大家的心情。
  何况女婿就在旁边,他说任何话,都有些不合时宜。
  “嗯,跟今天无关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大舅这时候也插了一句。
  说完悄悄看了姐夫郑建国一眼,见他脸色如常,暗暗惊讶。
  其它男人碰到这种事,总会受到影响,没想到他居然无动于衷。
  这也是他高看了郑建国。
  作为男人,谁碰到这种事,会不在意啊?
  只是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认识叶知书之前,他就算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至于那个男人的出现,会不会影响夫妻之间的关系,他倒不是很担心。
  夫妻俩都到了这个年纪,可以说相守了半辈子,哪里是一个外人可以破坏得了的?
  何况他们现在的生活又过得这么好,儿女都成材了,叶知书更不可能丢下现在的好生活,去跟一个失去联络二十年的人重新开始。
  虞城农村一直有个说法,叫做生父没有养父大,以他对小红的了解,肯定会支持自己这个养父,不会支持妈妈去找旧情人的。
  这样一想,他的心就定了下来,不再为这件事空担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屋里的豪华布置,说着小红的能干,说着郑建国夫妻的好福气,气氛很快又恢复过来。
  等到叶纤红母女出来,大家很默契地没有开口提这件事。
  奶奶和小叔小婶他们坐在另一桌,也难得地没有过来乱插嘴。
  “我们是不是来晚了?”外面又有人走进来,笑着说道。
  “中饭还没有开始,都不算晚。”叶纤红见是三叔一家来了,笑着迎上去。“倒是兴旺一直在盼你们来,他估计是觉得你们来晚了。”
  “这个臭小子。”看到侄女后面的儿子,几天不见,越发有城里孩子的模样了,三叔脸上的笑容就盛不下了,嘴里依然一付不满意的语气。
  今天小红只请家里的至亲,他们一家原本是没资格过来的,不过有儿子这个借口在,别人倒也不好说什么。
  想到那天自己放下面子,求小红收了儿子,让他跟安安一起卖衣服。现在才发现,这个决定真的英明极了。
  村里人每次看到他,都会拿这件事揶揄自己,他却从来没放在心上。
  因为他清楚,这些人嘴上说的难听,其实心里都在羡慕他。
  农村的庄稼汉,这么辛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子女成材?
  他家兴旺现在比这些人家的小子出息多了,他们不想办法,光酸自己又有什么用?
  “爸,妈。”郑兴旺被堂姐取笑,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走过来叫了一声。
  “在你姐家有没有听她的话?”三叔摆出父亲的威严。“如果被我知道你不懂事,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还凶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三叔,你凶兴旺做什么?”明知道他在演戏,叶纤红还是不欣赏他的教育方式。“他现在特别懂事和聪明,你放心好了——”
  “放心——由你教育他,我当然放心。”在叶纤红面前,他马上换了副面孔,笑着解释道。“我只是怕他不知好歹,吃的穿的住的,全是你的,他却当成理所当然,连主动干活都不懂——”
  “我又不是叫他来干粗活的——”叶纤红没好气地说道。“我是希望他和安安一样,都成为有用的人才。将来多赚钱,在城里买房子,接你们一起过。”
  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往后你们能不能像城里人一样,过上好日子,我说全得靠他呢?你信不信?”
  “信,我当然信?”三叔连连点头。“你说的话我全信——”
  “那你以后有事好好说,别这样莫名其妙地骂他?”叶纤红不希望三叔粗暴的教育方式,影响堂弟心性。“我看好他的能力,还希望他将来成材了,帮我打理公司呢?”
  “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三叔听侄女这样明确说,更高兴了。“能帮你做事,是他的福气。他有多少本事,我还不清楚? 还不是靠你这个做姐的在提携他?”
  他还是觉得儿子依然是那个儿子,唯一的区别是,小红教得比自己好,才让他在短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如果换成其它人,他才不信有这个本事。
  所以他话里话外,全是感谢叶纤红的话,这马屁拍得真是震天响。
  “唉,跟你也说不明白。”对他这个态度,叶纤红也很苦恼,只能简单说了一句。“孩子是不能这样教育的,兴旺不小了,你要学会尊重他——”
  “是,是,我的教育方式不对,所以才请你继续教教他。”三叔连连点头。
  奶奶和小婶在一边听他们说话,忍不住偷偷撇撇嘴,心里有点看不起老三,觉得他只会拍马屁,连脸皮也不要了。
  倒是小姑若有所思地望着郑兴旺父子,暗暗惊讶于叶纤红调教人的手段。
  郑兴旺这个堂侄子,她也很熟悉,跟村里其它同龄人比,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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