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蔡煦见无人注意他了,悄悄的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毒药,在每道菜里都下了点,然后又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发现才抽身走了。
  ……
  传菜!
  皇上到了珑禧宫中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其他人都在外院候着,这膳厅里只有一个宫女在服侍着。
  颜煜弯腰一拜,“儿臣给太后请安。”
  珑禧坐在位子上点点头,“怎么忙到这么晚,皇上要多注意身体。”
  “多谢太后关心,只是最近东部战事吃紧,朕实在放心不下。”
  “哎……辛苦你了,自你登基之后,先是南疆战乱,现在东部又打了起来,也真够你忙的。”
  “这都是朕该做的。”
  “好了,不说了,咱们吃饭。”
  颜煜扶着珑禧入了座,匆匆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竟然都是他平日里喜欢吃的菜,没想到珑禧竟然会知道。
  宫女走过来斟酒,颜煜伸手挡下,“太后,朕这几日烦神的很,吃了太医开的安神丸,不宜饮酒。”
  “哦?”珑禧笑了下,“那就不喝了,吃点菜吧,这都是你爱吃的。”
  “没想到太后……会记得朕爱吃的东西……”
  “瞧你这话说的,你喜欢什么,哀家自然清楚,快吃吧。”
  颜煜点点头,夹了一筷子来,在口中尝了尝,确实不错。
  “怎么?太后不吃吗?”
  珑禧冲宫女点了下头,然后对颜煜道,“哀家进来身子骨乏,值不得这些东西,已经让御膳房炖了参汤来,哀家吃着就行。”
  她说完,小宫女就端了一个汤盅上来。
  颜煜心里奇怪,今日天后怎么对他这么客气,但是既然气氛如此,他也不好太僵硬,就顺着话道,“太后身体不舒服,可有叫太医来看过?怎么没人来禀报朕?”
  珑禧喝了一勺汤道,“看过了,太医也没瞧出什么来,许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中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要去烦你?”
  “是朕平日里疏于对您的关心了,竟不知道太后最近来不舒服。”
  “皇上心系天下,哪里能都照顾到,只要国安,这家……就安。”
  “家……”颜煜一愣,他从未想过和太后算是一家。
  看着珑禧脸上浅浅的笑意,颜煜越发的觉得蹊跷,就在他思索时,忽然心里一抽,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从身体里泛了出来。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紧接着呼吸困难,好像有一只大手,揪住了他的心一样。
  颜煜无法忍受的跌倒在地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迷离,耳边的声音也完全隔绝,最终他停止了挣扎,没了任何反应。
  宁康宫中安静极了,并没有任何人因为颜煜的倒地而做出反应。
  片刻后,那地上的人不再挣扎后,宫女上前探了探鼻息,然后向珑禧点了下头。
  那花甲老人瞬间松了一口气,眼里满是冰冷。
  第105章
  一夜无眠,珑禧在宁康宫座了一夜,直到蔡煦来请她。
  “太后,文武百官已经在朝上等着了,咱们是不是该过去了。”
  珑禧瘦弱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点头道,“嗯……都准备好了吧……”
  “太后放心,都准备好了。”蔡煦扶起珑禧,“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大统领带领禁军将整个皇宫围住了,这皇城之内都是咱们的人。那个刘椿已经被奴才关起来了,绝对不会坏了太后的事……”
  “嗯……”珑禧应了声,又问,“皇上的尸体都处理好了吗?”
  “禀太后,已经处理好了,这种毒药无色无味,而且根本查不出来,就算朝中有人不信非要验尸,能得到的结果也只是皇上操劳过度,疲累而死。况且……这朝中上下都是站在您这边的人,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就算是心里有疑,也不敢当着禁军的面,公然和您顶撞不是?您就放心吧!”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上朝的地方,在颜煜刚登记的那段时间,珑禧常常跟着过来听,后来就慢慢不出面了,毕竟她不想做的太过明显,以免落人口实,不过各处的奏折还是会先叫她过目一番,各大臣也都愿意听听她的意见,因此颜煜心中是有不满,但也无能为力。
  可是最近颜煜却大有反抗她的意思,这令珑禧十分不安。
  她走上大殿,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服,面如枯槁,步履蹒跚,在他人看来就真的像一个老妇人痛失自己的爱子一样无助。
  珑禧还未走到台阶顶端,便已经泣不成声,她干脆一下子坐到台阶上,放声痛哭起来。
  文武百官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皇上无缘无故没来上朝不说,太后又难过成这个样子,所有人都知道,出事情了。
  韩恒远站在他的位置上,一动未动,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珑禧,但是脸色已经一片惨白了。
  有大臣率先站出来问,“太后!究竟出了什么事?请您保重凤体啊!”
  “就是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底下的议论声不决,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问。
  礼部侍郎走上前一步,问蔡煦,“蔡公公,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就跟我们大家说一声吧!”
  “这……”蔡煦也红着一双眼睛,很难过的样子,他搀起珑禧来,将她扶到座位上,“太后,还是您来说吧。”
  珑禧慢慢的点了下头,用手帕擦了两下眼泪,声音沙哑道,“诸位大臣们,皇上驾崩了。”
  “什么?!”
  霎时间,满朝皆惊!
  “怎么会这样?”
  “究竟是怎么回事?”
  询问声一时齐发,整个殿中瞬间就乱了起来。
  珑禧不禁咳了几声,摆手让他们安静。
  “诸位安静,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皇上近来神思烦忧,夜夜无法入睡,再加上起先他的身体就不好,新症和旧疾起发,因此才会这么突然。哀家之所以没有立刻昭告天下,相必各位大臣也能理解吧,现在东部战事吃紧,各处都不好过,贸然昭告皇上的死讯,怕是会让整个大黎都陷入恐慌之中……所以,今日哀家来到诸位大臣面前,为的就是寻求一个办法,皇上倒了,可这江山不能倒!这人心不能倒啊!”
  一位监察使站出来道,“太后!皇上驾崩乃是举国之殇,此等大事还是应早些昭告天下,以寄哀思!”
  一个官员反驳道,“臣以为太后思虑的是,现在大黎国情尚不稳,若此时突然昭告,必定会引发恐慌,我们还是应先商量出对策才是!”
  “你说的轻松,那你有什么好的对策吗?”
  “臣认为,百姓恐慌的原因无非是两个,一是现在东部战事吃紧,各方财力支援所致,若是此刻能有一场胜仗的消息传过来,一定会鼓舞人心!二则是皇上驾崩后……这皇位传于谁,臣认为只要让百姓看到皇权依然稳定,就能解此刻的恐慌。”
  珑禧点点头,然后忽的叹了口气,“哀家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皇上膝下并无一子半女,这皇位该传给谁,哀家实在是没了主意啊……”
  珑禧话一落地,殿中的一些大臣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脸上因为皇上驾崩的伤感之色,顿时淡了下去。
  一个人站出来道,“太后,现在重中之重是皇权稳固,既然并无皇子可以继承皇位,那么臣斗胆恳请太后,先代为执掌!”
  “什么?”珑禧泪痕未干,神色惊讶,“哀家?可是……哀家毕竟已经年老了,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了……”
  “太后娘娘!现在大黎也只有倚靠您了!在皇上初登基时,您就在一旁辅政,臣等都相信您的能力!”
  “这……”珑禧沉默着。
  另一个大臣站出来说道,“太后的推辞也不无道理,毕竟现在她老人家的年纪已高,政务又繁杂,还是应将皇位传给更有能力和精力的人,依臣之见,这寒王殿下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反正皇上没有子嗣,那么按例也应该传给八王爷才对!”
  “你这话说得不对!”一个大臣反驳道,“若真要按例,也应该传给七王爷,乾王殿下才对,哪里轮得到寒王?”
  “乾王?”那人冷哼一声,“乾王的脾性谁人不知?要论吃喝玩乐没人比他更在行,但要说治国安天下,他可不行!各位没有忘记之前永安侯世子被杀一案吧,交给他调查之后,怎么样?调查了那么久才找到凶手,而且还是寒王殿下帮他找到的,虽然皇上嘴上说避嫌避嫌,不许寒王插手,但是诸位应该都明白,若是没有寒王帮他,这案子他能查到下辈子去!反正他当皇帝,我不同意。”
  与他争论的大臣耳根子一红,“乾王殿下的确在治国之道上不太擅长,但至少心性是我等有目共睹的!可寒王……就不见得了吧?我一看到他那双寒潭似的眼睛就打颤,这个人在战场上是绝对的霸主,但是当皇帝却不见得能行,让他当皇帝,你就不怕他把咱们都杀光!”
  “那至少寒王身上有帝王该有的霸气!”
  “我觉得不行……”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起来,吵得珑禧头疼不已,她开口阻止道,“两位大人,我们先不讨论这两位王爷是否适合,眼下的情况是,不管是乾王还是寒王,都不在城中,远水解不得近火啊。”
  “就是……”一个大臣应和道,“在臣看来,现在只有太后能做这个主,那两位王爷先不论品行和能力,至少有一点是我们都清楚地,他们太年轻了,对各方局势并不了解,乾王散漫,寒王偏执,无论是谁成为皇帝都不见得好,也不见得坏。但现在没有那个时间让他们去成长了,东部的仗还在打,随时都可能出现我们意想不到的变化,所以我认为还是先由太后做主最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做定论吧。”
  “说的有理……”
  “嗯……还是太后掌权最为妥当……”
  “对呀……有理……”
  见各位大臣都点头应着,珑禧的脸上稍微轻松了一下,她点点头,“既然各位这样信任哀家,哀家也只好先接下,等日后再做打算,现在还是要先安抚住东部的将士和这天下的百姓,还有就是皇上安陵的事情……还得多劳烦各位大臣。”
  “太后严重了……”
  “太后也要多保重凤体啊……”
  珑禧说着咳嗽了几声,“多谢各位,这是我们共同的难关,哀家相信皇上的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的。”
  这时,一个始终站在角落里没开口的人问道,“太后娘娘,刘公公怎么不在?”
  蔡煦表情一变,语气冷漠着,“刘公公在皇上驾崩后,就病倒了。”
  “哦……”那人走上前一步,“臣只是奇怪,前几日上朝时,皇上的气色还不错,看着倒不像是夜夜难眠的样子,怎么会突然……还请太后娘娘传诊治太医和刘公公来,仔细告知一二,才可解众人心中的疑虑啊!”
  蔡煦脸黑下来,“王大人难道是在质疑太后吗?”
  “臣不敢!臣只是心中有疑虑未解,想知道答案而已。”
  “答案?哼……”蔡煦冷着眼走到他面前,“太后已经说了,皇上是因操劳过度加上旧疾复发而死,也有太医看过了,这就是答案,王大人还想要什么答案?”
  这王大人还想说话,一抬头就看见前面有两三个大臣纷纷冲他摇着头挤了挤眉毛,意思是让他别在问了。
  他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他这才意识到,并不是没有人发觉这里面的蹊跷,只是已经无人敢去追求真相了。
  他仓皇的瞟了一眼大殿,不知合适这大殿的周围涌进许多的禁军,站在那里。
  他们身穿着冰冷的铠甲,脸上的表情也是冰冷的。
  王大人一瞬间就泄了气,他对蔡煦摇了摇头,“臣没有问题了。”
  坐在大殿之上的珑禧点了两下头,道,“既然王大人已经找到了答案,那么哀家就在这里宣布,从今日起一切政务由哀家代为处理,有谁要反对吗?”
  长霄殿内一片肃静,众人都微低着头屏息着,没有人反对。
  “好。”珑禧平静道,“那么……”
  话音未落,突然长霄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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