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难道这些并不是真的旧衣,是殿下特意做的?”
  李鱼一时间幡然醒悟,景王没想到会被揭穿,表情尴尬。虽未承认,可是不好意思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放以前,李鱼可能又会觉得恼,可是如今换了个角度,他就看见了景王对他的细致和深情。
  李鱼心里好似被一只猫爪子,轻轻挠了挠。
  “多谢殿下,衣裳很好看,我、我就继续穿着了……”
  李鱼飞快对自己道,就是穿了景王给他做的衣服而已,可是景王的不好意思似会传染,他与景王对视一会儿,竟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
  李鱼低下头,不停拨动着水晶瓶把手上的金链,因景王把鱼宠托付给了他,就由李鱼负责将鱼装瓶。李鱼便提前把鱼抱枕放了进去,平时多以袖子遮掩,等到了时辰,可能瓶子里的就是他了,真真假假,一般难以分辨。
  李鱼记得景王会特意将金链绕在手掌上,防止水晶瓶脱手,李鱼为了装得像,也学景王这般做,金链才绕上手掌一圈,景王便从他手里,将金链和水晶瓶都接了过去。
  李鱼莫名其妙,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怕景王仔细看一眼瓶子里的鱼,发现端倪。可是景王只认真将他手上缠了不过片刻的金链解开,重新缠回到自己手上。
  李鱼:???
  景王说不了话,很多意思都要靠想。
  李鱼呆呆地想了好一会儿,景王并未责备他,所以应当不是嫌他不会照顾,而是觉得金链子令他不舒服了。
  可景王自己的手也受过伤,还是因为要保护他……
  回想起景王为他受伤流血的样子,李鱼心里被许许多多的感动淹没,他是打算冷静一段时日,可是景王好像用一根无形的绳子,将他一点点拉走了。
  “殿下,公子,该启程了。”王公公过来请示。
  因集市离王府较远,王公公安排了马车,李鱼要珍惜时间毫无疑义。上车时有下人主动以身体为凳,李鱼谢绝了,他又不是真的贵族公子,只是爬个车,对他来说不算难。
  景王府马车有些小,李鱼上去坐下刚合适,不多时景王从另一边上来,塞两个便有些满了,李鱼不得不与景王面对面,腿抵靠着腿,马车疾行,有时拐个弯,变一下速,他就会不可避免触碰到景王,或者撞到对方身上,不过都不算用力,也不疼。
  李鱼窘得不行,感觉自己吃了景王的豆腐,碰几次便道几次歉,景王听他不停道歉,眼里都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李鱼:嘤嘤嘤大混蛋,这样笑为什么感觉是他在吃我豆腐!!
  马车很快到了集市,景王拉李鱼下车,上车是李鱼自己爬的,轮到下车望着比地明显高出一截的车身,李鱼腿肚子有些打颤,只好耻辱地任由景王来拉他。
  谁知景王这个人,忒会顺杆子爬,一见他松口了,不止拉他的手,还就势搂他的腰,李鱼被可恶的身高差吃得死死的,被半搂半抱带下了车。
  听说有贵人来,集市已聚集了诸多百姓,抬眼望去乌央乌央的一片。李鱼才刚落地,从景王怀里挣脱出来,便听见百姓中有人窃窃私语。
  “这位贵人是谁呀?”
  “看车架是景王府,景王殿下你有没有听说过?”
  “废话,景王殿下我当然听说过,我是问景王身边的那位年轻公子。”
  李鱼一听还有他什么事,连忙竖起耳朵。
  那头接下去问道:“那位公子是谁呀?”
  “不知呢,可能是殿下的弟弟?”
  “你家弟弟用抱的?依我看,能让殿下如此宠溺,不是王妃就是侍妾吧。”
  “不可能,王妃也能逛集市?”
  “王妃不可能,那就是宠妾吧。”
  李鱼:“……”
  景王也听见了这番不着调的对话,面色沉了沉,李鱼心想,群众不明真相胡乱议论,景王生气也在所难免,若是肯出来做个澄清也不错。
  他才这般想一想,景王就与他心有灵犀似地,锐利的眼风扫过王喜,王喜一个激灵,立马跑过去,将几位没有眼力见的百姓拉到一边,一通交流。
  王公公办妥殿下的交代,笑着归队,百姓们亦笑着回来,兴奋地扯着嗓子喊道:“欢迎王爷、王妃大驾光临。”
  天真地以为景王是在澄清的李鱼:!!!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怎么就成王妃了,往后还有何名声可言?
  算了,一条鱼有屁的名声,李鱼不知多少次地自我安慰。
  第59章盗版必究
  周围的百姓纷纷改口叫王妃, 景王脸色缓和了许多,可是既没有要纠正的意思,也没向李鱼多提什么。
  李鱼还想着万一对方提起, 自己便能拒绝, 毕竟他们两个并非夫夫关系, 被人误会不太好, 可是景王不提,他也不能主动去跟景王说, 更不能自己去向百姓解释,显得他有多在意王妃这个称呼似的, 于是李鱼很憋屈地被许多人叫了王妃,却因种种顾虑不能反驳。
  李鱼都后悔出来逛街了,嘤嘤嘤, 为何大混蛋什么都没表示, 他就被牵着鼻子走!
  这集市王喜来探过一回, 轻声向景王和李鱼简短地介绍, 若是主子有感兴趣, 便可由他引路, 王府侍卫负责护住景王, 景王护住李公子,故而看热闹的人虽多,景王一行人实际却未受到冲撞。
  景王将王喜画的简易地形图交给李鱼, 一派你做主的样子。
  李鱼拢共只能逛一个时辰, 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在多余的客套上, 二话不说接过来。
  王喜绘制的地形图简单自懂,一目了然。原来这集市分南北两个口子出入,他们如今是在北口,沿着主道有不少商铺和摊子,还有一座酒楼,里头请了来自金绝的杂耍班子。李鱼知道这趟不可能将集市每个角落都逛遍,那就往最热闹之处瞧一瞧,酒楼据说是此地最大的酒楼,虽是本地人所开,所用厨师皆来自金绝,听说金绝人擅烹制牛羊,故而酒楼招牌菜是烤全羊和各种肉串,这就很令李鱼心动了。
  李鱼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殿下,咱们就沿主道慢慢往南走,看看路边摊,然后在酒楼里用饭、看杂耍,然后走到南边的口子便回,如何?”
  李鱼的计划中规中矩,景王无任何异议,示意王喜去办。王公公立刻命一个侍卫小跑着赶去酒楼,定下位置最好的包间,且烤全羊这种颇费功夫的菜,一时半会儿弄不出来,也可以令酒楼先做着,李公子和殿下看来会先逛一会儿,等到了酒楼也差不多能用了。
  李鱼与景王便按计划边走边逛。
  王喜说的没错,集市里很多都在卖金绝特色的货物,李鱼之前也就是从原书中读到了一两句。
  金绝人喜爱亮闪闪、线条粗犷大气的金饰,尤以手环、面具为主,手环与面具上,通常会绘有金绝国的金乌图腾。
  李鱼心里也极爱亮亮的东西,这些金饰放在露天的摊子上,李鱼每路过一家就会停下来好奇地看几眼。
  景王发现了一根白玉簪子,簪尾做成了罕见的鱼形,鱼眼处镶以墨翠,景王觉得这簪子制得不错,虽用料粗糙了些,颇具几分小鱼的神采,遂将簪子要过来细观。
  景王在看簪子,李鱼心里乐,原来大混蛋也会喜欢首饰啊。
  他趁着景王看簪的工夫,遛去了别的摊子,景王立即便注意到了,将手里的鱼形发簪交给王喜处置,自己则带着侍卫,远远跟着李鱼。
  他知道小鱼自从来了集市,眼珠子都要黏到沿途这些玩意上了,景王想着,就让鲤鱼精玩一会儿也无妨。
  主道边摊子围得人都多,李鱼好容易找到一处人少的,走了过去。这一家是专卖手环和面具的,李鱼欣赏的目光流连在一排排高高挂起的面具上,这家的面具涂了一层厚厚的金粉,额角统一是只金乌,金乌尾处饰以漂亮的孔雀尾羽,显得古朴而又神秘。
  李鱼看完面具,又去看手环,学景王的样子,兴致勃勃拈起一枚金环,放在日光下细细观察,果见手环内侧也雕刻了金乌,和传闻一样。李鱼手指摸了摸金环,只觉金环打磨得十分光滑,除了内侧的金乌,并无其他装饰,试着戴上手,粗沉的金环套在瘦削的手腕上,很有种暴发户的即视感。李鱼体验过后觉得不太合适,便想摘下。
  谁知摊子老板见李鱼孤身前来,也不知李鱼身份,竟笑着道:“这位客人既戴上了,说明金环与客人有缘,这是我们金绝的规矩,请客人千万别辜负这段缘分,买下来吧。”
  这老板虎背熊腰,长了一脸络腮胡,眉眼有着金绝人的深邃,开口就要李鱼买金环,要价五十两银子,李鱼微窘,只是试戴片刻就要买下来,还这么贵,莫非他这是遇见了古代版的强卖?
  远处景王一见不对就要上前,忽见李鱼挠了挠脸颊,露出淘气的微笑。
  景王:“……”
  景王足下一顿,他好似一不小心就发现了小鱼捣蛋现场。
  景王默默心道,小鱼毕竟是鲤鱼精,只要没有危险,想如何便如何罢。
  李鱼仔细回忆了一下,老板开始的确未告诉他不可试戴,他再看一眼其他摊子,一堆堆客人也有试戴的,其他老板也未说什么,唯独这家不一样,李鱼明白过来,他估计是不小心撞见黑店,被黑店坑了。
  对付这种人,李鱼一点不着急,悠悠地道:“大叔,我要戴时你可没说戴了就得买,为何这会儿你就说了。”
  “这会儿说也不晚。”
  老板索性耍起了赖:“我的金环乃有灵气之物,被你戴了,灵气就被你吸走,你若是不买,我还如何卖给别人?”
  李鱼:“……”
  连这种强词夺理的鬼话都能编得出来?
  李鱼垫了垫手里的金环,怪沉的,估计能值不少钱,但肯定不是五十两银。李鱼听王喜说过,寻常人家十两银子能过一年呢,他哪能以五年的花用去买一样饰物?
  再者,他也没有钱。他在景王府是负责养鱼的,每日要做的“活计”着实轻松,吃穿都由王府来,李鱼自己也没想起要月银。他一条穿书鱼何必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就算有空间,还是留给其他重要的东西吧。
  鱼虽每日盖着金丝水草被,从宽阔的银石床上醒过来,实际身无分文,亦无存款,是条穷光蛋鱼,这金环怎么看都买不起,他也不想花冤枉钱助长不正之风,最好能让这老板得个教训。
  “大叔,不好意思,五十两太多了。”李鱼爽快道。
  任你说破天,就是不买又如何?
  老板瞪圆了眼睛,他不可能看错,这少年身上的衣服料子由最上等的冰蚕丝织成,就连腰间随意斜系的一条玉珠串,颗颗水头都很足,他因此料定这少年是位贵族公子,可是一个贵族怎会拿不出区区五十两,还一副我很闲想砍价的架势?
  老板黑着脸道:“最多四十五两,不能更少了。”
  李鱼叹气:“大叔,四十五俩我也拿不出。”
  老板尚抱有希望,每次五两五两的往下砍,都砍到二十五了,这位公子仍是不打算付钱,老板眼看都有些急了。
  “那你到底能拿出多少?”
  “大叔,不好意思,我今日出门忘了带钱。”李鱼笑着吐了吐舌头。
  老板差点被他气晕过去:“你没带钱逛什么逛!”
  李鱼无辜地道:“大叔不也没早告诉我,戴了金环就要买吗!”
  老板气得想赶人,正要撕破脸骂几句,远远瞥见少年公子斜后方站着一位身形高大的青年,这青年身后还站了一大堆随从,神情冷淡地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眼露杀意。
  老板心肝一颤,意识到这青年怕是少年公子的后台,嘴唇开开合合,愣是把要骂人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而李鱼浑然不知有人给他撑场子,见老板不吭声了,李鱼把方才的金环重新戴回到手上。
  老板被他的迷惑行为搅晕了,小声道:“你、没钱又不买,还戴着做什么?”
  李鱼憨厚道:“大叔,你不是说我把金环的灵气吸走了吗,如今我多戴一会儿,让它也吸吸我,不就能卖给别人了吗!”
  老板:“……”
  老板才说过金环有灵的话,若是马上矢口否认,就是在打自己的脸了。
  老板不安地瞟向远处的青年,可能是他临危出现了幻觉,总觉得青年冰冷的脸变得更冷了。
  老板无奈地看着李鱼将金环滚来滚去,各种戏耍。
  有路过行人好奇地望着李鱼,也有因此对金环感兴趣想玩的,老板以为买卖来了,李鱼却在旁粗声粗气道:“你们钱带够了吗,老板的规矩,戴上就得买了。”
  行人一听这还了得,缩着脖子赶紧走了。
  老板又气又急,还不敢发火,最后只得求李鱼将金环还他,另去别处。
  李鱼笑嘻嘻道:“大叔,祝你生意兴隆,下次我再来!”
  祖宗可千万别再来了,老板心里求神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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