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自从徐柔母女离开之后,洋楼就没有住人了,家宴摆在后院老太太的院子里面,这个时候,正主没有出现,所以谁也没有上桌,八仙桌就放在堂屋里面,此时老太太的屋里正热闹,好多人都在。
  徐妧跟了徐柔身后,到老太太跟前给她拜年。
  顾修远一旁看见她们来了,很高兴,张罗着大家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丫鬟婆子扶了老太太出来,大家纷纷落座。
  闲杂人等都出去了,徐妧这才发现桌子上面还有顾云栖母子,顾修远大手一挥,让人上菜,三个姨娘都在他的身边,三个儿子都挨着坐着,一家人总算是齐全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这样坐在一起吃饭,所以大家看着彼此,都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顾良辰坐在对面,徐妧偶尔回眸,能对上他的笑眼。
  她不敢多看,生怕被别人察觉了。
  饭菜都上齐全了,有鱼有肉,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顾修远让人倒酒,这就站了起来:“今天我是真高兴,老娘身体还好,儿女都在眼前,过年了,这一年到头了,什么也不说了,来年越来越好吧!”
  他本来就是粗人,这是在徐柔面前,忍着了,才没有爆粗。
  徐柔给老太太夹了菜,笑眯眯的:“是呀,越来越好,这念想虽然简单,但是很好啊,你看则正马上要结婚了,下面还有良辰和云栖,小伙子们都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如果有的话,那还得加把劲啊,早点结婚成家,早点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
  徐妧喝了一口汤,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对面的顾良辰满眼都是笑意,一直看着她。
  云栖今天异常的沉默,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徐柔的话,成功逗笑了老太太。
  老太太连连点着头:“我也说,让良辰快点找个,现在外面都兴什么自由恋爱,让他也去啊,可惜他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
  徐柔眉眼间,都是笑意:“不用担心,错不了的,良辰那孩子长得好,人又有出息,媒婆也不能看着他空着,放心吧。”
  老太太和她说着闲话,从顾良辰身上又扯到了徐妧的身上去。
  “妧妧比他小一岁吧?她怎么样,有眉目没有?”
  按着旧时的婚姻来说,女孩子一过十六岁,就该考虑结婚的问题了,所以徐妧二十一二岁了,都还没有一点动静,她想起来问也是正常的。
  徐柔当即笑了:“眉目是有一点,我听商会的人说,有人看见她和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一起回家来着,不过是晚上,没有看清那人模样,我刚才还问她来着,结果她说只有一丁点的好感,泼了我一头冷水。”
  她话音才落,顾良辰的目光又到了徐妧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正文快完结了,加上番外的话,应该会在31号完结
  第94章 你没良心啊
  徐妧的碗里, 放了一块肉。
  徐柔还给她夹了一块鱼肉, 叮嘱她多吃一点鱼,要年年有余,徐妧笑着接下了, 偷偷抬眸看着对面的顾良辰,他离得她老远, 这时候筷子就在他手上,不过却没有吃什么。
  顾云栖坐了他的旁边,此时也看着徐妧。
  徐妧只觉头疼, 偏偏徐柔还在一旁和姨太太说着话。
  儿子婚事定下来了,林娘高兴之余,对徐柔感激在心,是以很愿意和她说徐妧的事。
  “我都听说了,现在的年轻人真的都不要媒人介绍的, 妧妧长得漂亮, 追求的小伙子一定不少, 也不急着定下来,好好挑挑的。”
  赵姨娘一旁拍了下手, 适时也插了一句:“我想不到,这谁家小子要去娶了徐老板的女儿,那他家祖坟一定是冒青烟了,徐老板什么身价呀,虽然报纸上说都捐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娶了妧妧,那这辈子就直上青云了,乐死了!”
  徐妧看了她一眼,也放下了筷子。
  徐柔笑得温婉:“孩子喜欢就好,我不管的,她自己喜欢,能携手相伴就好,结婚不结婚的,我没太多想,我自己也离了好几次,所以结婚不结婚都没有什么分别,还是两个人有感情才好。”
  她这么一说,桌上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徐妧。
  顾修远也对路人口中的年轻男人产生了好奇心:“徐妧,不是吧,你妈说的是真的吗?有一点好感了,那不算什么,可千万不能急着结婚,女孩子么,多挑挑看看才行。”
  顾良辰就坐在对面,徐妧哭笑不得。
  这个她口中只有一点好感的人,此时目光沉沉,一万个不满,全屋当中,都是他幽怨的气息,不得排解。
  她连忙说:“其实,其实吧,我还是挺中意他的,也不是一点点啦。”
  徐柔侧目:“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变成了挺中意的了?什么情况?”
  这么一说,更显得徐妧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了,顾良辰微扬了眉,就那么看着她,来给她拆台来了:“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北城城中几大家的公子,就那么几个,他是谁啊?”
  徐妧:“……”
  她瞪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顾修远经过提醒,也才想起来这件事:“对,北城城中就那么几家,那小伙子是哪家的,该不会是谢允那小子吧?”
  徐妧连忙澄清,干笑两声:“不,不是谢允,是一个呃……你们都不认识的人。”
  开玩笑,现在这个时候,徐柔才离开大帅府几天,要是知道她和顾良辰在谈恋爱,那整个北城的老百姓还不把这件事说一辈子?
  她和顾良辰有没有未来,还不知道,至少现在,不是一个暴露的好时机。
  所以,她没有承认。
  她不说,顾修远又胡乱猜测起来,还是徐柔护着自己闺女,不叫他问下去了,这才算了事。这顿饭吃得,可谓是惊心动魄。
  饭后大家一起陪着老太太说着话,徐柔把带来的礼物分发了,都是一些洋货,小玩意,唯独送给老太太的,是一对手镯,分量很足。
  兄妹四个人都离得老远,顾则坐在窗边,林娘挨着他,细细叮嘱着他,让他千万给谢小姐准备好礼物什么的,徐妧在一旁听见,低下了眼帘。
  林娘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自卑,总是怕儿子低人一等。
  她站了一会儿,累了,就随便坐了榻上,桌上还摆着瓜子和花生,顾云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对面,剥着花生,手上动作飞快。
  徐妧看了他一眼:“顾老板,你还好吗?今天都没听见你说话。”
  顾云栖轻笑出声,也抬眸看着她了:“好,有什么不好的,出门车马必备,不愁吃穿,当然好了,再回到这里,感慨很多,但是庆幸的是我走了,现在也有媒人登门了。”
  徐妧被他逗笑:“人总得往前看,到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道理,你能想得开最好不过。”
  顾云栖是在场唯一知道点什么的人,他余光当中瞥见顾良辰越来越沉的目光,笑意更深:“那个我们都不认识的人,现在要气死了,为你祝福,我的朋友。”
  徐妧回眸,果然,顾良辰站得老远,正看着她这边。
  她拿了个花生,自己剥了:“……”
  又过片刻,看着大家都不注意,徐妧对云栖摆了下手,让他被作声,她偷偷跑出去了。
  到了外面院子里,徐妧靠了围栏上面,看着院子里的还未化净的雪,两臂都拐了围栏上面,很快,背后是轻轻的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果然,片刻之后,顾良辰站了她的身边来。
  两个人并肩而立,旁边院子里还有人来来回回走过,她们背对着那些人,此时都看着彼此,目光相对。
  顾良辰声音不高:“我什么时候变成他们都不认识的人了?”
  徐妧笑笑,压低了声音:“不这么说,难道要跟他们介绍一下你?那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这个话题过,顾良辰又想起了一件事:“一点点喜欢,有多少,我是不是应该高兴一点,因为好歹还有一点点。”
  一旁还有人叫了顾良辰一声:“二少爷!有你的电话!”
  他答应了一声,转身从徐妧身边走过。
  徐妧回头,看着他走远,不由叹了口气。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他这样拽拽的模样,很令人讨厌?”
  头顶传来顾云栖调侃的声音,徐妧抬头看了他一眼,哭笑不得:“他一向这样,习惯了。”
  云栖两臂伏在楼上的围栏上面,低着眼看她:“要不要上来坐一会儿?”
  徐妧摇头:“楼下风景也挺好的,我随便走走。”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这就都站了一会儿,顾浪潮一直没有回来,后来直到她和徐柔离开大帅府,也没出现。
  她们回去的时候,是顾云栖送的。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面,能够回帅府看看,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曾经一起生活过的人,好坏对错都不重要了。
  顾云栖把徐妧母女送到了她们门前,徐柔先下车了。
  徐妧也打开了另外一侧的车门:“云栖,谢谢你了。”
  她道谢,并非单单是为了他送她们回家,而是因为,他的放手,他的成全,顾云栖没有开口,醉酒那次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不太可能,没想到守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来,拿了打火机点着,吸了两口,这才回眸看了她一眼:“不必道谢,到现在我也不甘心。”
  徐妧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摆了下手,指尖烟云缭绕:“你去吧,我没事。”
  他这个人,少年时期就纯良无害,在他的笑容背后,总是隐藏了太多东西,现在他克制着,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举动。
  隐藏的黑化不知道会不会爆发,徐妧将担忧压在了心底,转身下车。
  回了楼上,万万没有想到,马文才提前回来了。
  他说回去看了老娘,老太太没什么事,他就回来了,这一次是要和徐柔坚定地站在一起,这两个人分明都不是第一春,也不是第二春了,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都是甜甜的笑意。
  徐妧直呼受不了,到一边去打电话。
  她把电话打到了大帅府,问了顾良辰,接电话的丫头说,他接了电话出去了,徐妧只说有事找问个,问她可听着他电话里面说什么了,对方想了一会儿,说是听见公署两个字了。
  徐妧连忙起身,拿着大衣就下楼了。
  一年当中,就这么一天闲来无事的,过年了,当然想和他好好说上两句话,而不是白天那样说气话,她下楼叫了黄包车,这就往公署来了。
  可惜到了公署,根本没有人。
  是了,过年了,都过年了。
  徐妧在门口晃了一会儿,遇着谢云亭的小跟班了,随口问公署都放假了吗,小跟班说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还叫了警队的人和巡城队的,全都去舞厅了。
  去舞厅了……
  怪不得走了就没有动静了,徐妧气恼不已,转身回了家。
  马文才和徐妧一起准备了小彩灯,挂了客厅窗户上面,徐妧回来时候看见,被她们叫住,恹恹的,这就敷衍着夸了两句,然后回房躺下了。
  这个年代的舞厅,徐妧不喜欢。
  因为里面有很多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唱着歌跳着舞的,陪着客人来回旋转,很多男人以此为荣,她胡思乱想了一通,起身到窗前把窗户锁死了。
  平时都不锁的,锁上了耳根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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